前三權分立的局勢下還好,三方都不敢輕舉妄動,生怕被其餘的人抓住把柄,此消彼長。
而如今,兩方權勢減弱,一方劇烈增長,那較弱的雙方,便極有可能暫時停止內鬥,一致對外。
這點道理,季君皎身為首輔,不可能不明白。
但比起秦不聞的擔心,季君皎似乎比她從容得多。
仍是像尋常一樣,上朝,啟奏,議事,退朝。
朝中自然不乏對他明嘲暗諷的大臣,隻是季君皎向來不在意這些,由他們去了。
就連京城內外的百姓也都傳聞,說這位首輔大人,是不是會是繼長安王之後,另外一個異姓王!
按理來說,這樣大逆不道的傳聞應當會被及時製止,但不知為何,這些謠傳非但沒有停止,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
秦不聞得知這件事時,正站在書房中,垂眸看著正端坐在書案前,批改卷宗的季君皎。
“季君皎,外麵都將你傳成什麼樣子了?你怎麼一點都不著急?”
男人頓了頓動作,放下手上的毛筆,端端抬眸看向秦不聞:“什麼?”
“就是說,你如今權勢滔天,大有成為異姓王的趨勢啊!”
秦不聞不信季君皎半點沒有聽聞。
季君皎聞言,神情平靜,隻是微微頷首解釋:“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情,有什麼可著急的?”
秦不聞皺眉:“這件事背後肯定有宋承軒和宋雲澤推波助瀾,要是再任由謠言傳下去,你不擔心宋謹言會忌憚你嗎?”
季君皎麵容清冷淡泊,他鼻梁高挺,淡色的雙?%e5%94%87微薄,五官精致俊朗。
即便是坐著,也端的是溫潤公子的氣質風骨。
提到宋謹言,季君皎的眉目染了幾分冷靜認真:“若是他連這點分辨忠奸的能力都沒有,那我從前,也是白教習他了。”
季君皎曾任太子少傅,教習過宋謹言一段時間,對於這個“學生”,季君皎自然也是了解一些的。
秦不聞倒是不懷疑季君皎的話。
畢竟就她對宋謹言的了解,他也絕不是什麼不分黑白,不辨是非之人,隻是……
“這樣的謠傳在坊間流傳,到底不是什麼好事。”秦不聞還是有些不讚同道。
季君皎微微頷首:“我明白了,這件事我會處理的,你不必擔心。”
秦不聞抿%e5%94%87,語氣偏冷:“這件事如今傳得這般誇張,肯定是有人在背後搗鬼。”
季君皎仍是點頭:“我知道,我會處理好的。”
聽到這裡,秦不聞微微眯眼,她審視地看向季君皎,淡淡開口:“季君皎,你與宴唐,在謀劃什麼?”
她大概能察覺到,季君皎與宴唐應該是在籌謀些什麼的。
隻不過就如今這些為數不多的線索,秦不聞還不能拚湊出個什麼來。
索性直接問他。
大抵是沒想到秦不聞會這麼快察覺,季君皎微一怔神,墨色的眸有一瞬的閃躲。
俊美的麵容清俊,男人好似一塊上好的溫玉,風華絕代。
許久。
季君皎抿%e5%94%87,神情認真正色:“宴唐……不許我說。”
秦不聞:“……”
倒是會推諉。
秦不聞差點氣笑了:“宴唐不許你說,你可以偷偷告訴我呀。”
季君皎正了正身姿,端正道:“君子不可言而無信。”
秦不聞又笑:“你即便告訴我,宴唐也不敢把你怎麼樣的。”
“君子……不可言而無信。”
秦不聞:“……”
這是擺明了不會說了。
秦不聞笑著搖搖頭,罷了。
反正兩個人都不可能害她就是了,大不了她多留意一些,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就是了。
這樣想著,秦不聞就準備離開書房了。
隻是還不等開口,書房外,長青急忙趕來,神色匆忙。
“大人!”進了書房,長青看到秦不聞,原本想要稟報的話,欲言又止。
季君皎看了長青一眼:“說吧。”
“是,那個……”長青拱了拱手,硬著頭皮道,“就是,宮溪山他好像,失蹤了……”
“你說什麼!?”
不等季君皎開口詢問,一旁的秦不聞沉聲問道。
長青低著頭,有點沒底氣:“屬下今日照例去給宮溪山送藥,發現宅門敞開著,宮先生並不在宅院中。”
“小魚呢?”秦不聞又問。
“小魚他這幾日都在私塾待著,並未回宅子。”
也就是說,宮溪山如果真的失蹤走丟了,沒有任何人看見?
不再多想,秦不聞轉身離開書房,朝著宮溪山居住的宅子縱身而去。
午後陽光擾人。
待秦不聞趕到宮溪山住處時,便見那院子中的芍藥花都開敗了。
——似乎幾日都沒打理過了。
宮溪山……失蹤了?
第349章 秦不聞,你來尋我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秦不聞,神情瞬間凝重!
天色陰沉沉的,好像要下雨了。
秦不聞推門進了臥房,臥房中便是一陣濃烈的藥香。
——宮溪山不在這。
將宅院找了個遍,也沒找到宮溪山的影子,衣服字畫什麼的都還在,他應該不會走得太遠才對。
找遍住處後,季君皎與長青也趕了過來。
“長青,昨日你來這裡了嗎?”秦不聞問他。
長青如實道:“屬下天天都會來這裡探望宮先生,不過最近四五天,屬下一直沒見過宮先生。”
“那你為何當時不報?”
長青解釋:“宮先生之前也有過幾次不在宅院的經曆,他走時都會留下字條寫明去處,前幾日宮先生也都有留下字條,隻有今日未留下。”
“他之前的字條,拿給我看。”秦不聞冷聲。
長青不敢耽擱,拿了字條遞給了秦不聞。
字條確實是宮溪山的筆體。
隻是上麵並未說明去處,隻是說在附近遊覽,去去便回。
“姑、姑娘您彆急,屬下派了人手暗中保護宮先生,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了。”長青小聲安撫。
秦不聞點點頭,臉色看上去還是有些凝重。
宮溪山在無悔崖下生活了這麼多年,對京城應該不算太熟悉。
如果真的是自己出去的,那他又能去哪兒呢?
其實如果是自己出去的還好,秦不聞最擔心的,是宮溪山是被有心之人發現,綁架帶走了。
“季君皎,你覺得……容疏這人怎麼樣?”
如果當真是被“綁架”了,秦不聞腦海中出現的第一個人,就是這位,宮溪山的雙生弟弟,國師容疏。
似乎並不疑惑她為什麼突然問起容疏,季君皎語氣清潤中肯:“容疏此人性情疏離冷淡,對自己要求頗高,品性與德行,應當是沒問題的。”
大概也是猜到了秦不聞在想什麼,季君皎最後添了那樣一句。
“知人知麵不知心。”
秦不聞語氣冷沉,雖然宮溪山未曾說過容疏的半分不是,但秦不聞總覺得,兩人之間應該是有些淵源的。
季君皎沒反駁。
眼珠轉動幾圈,秦不聞正想著接下來要怎麼做,隨即,身後傳來守衛的聲音。
“稟報首輔大人,長青大人,宮溪山找到了!”
是跟在宮溪山身邊,暗中保護他的影衛。
“在哪兒?”
“宮溪山這幾日,都待在青南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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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不聞到達青南寺的時候,臨近日暮,天色已晚。
青南寺用齋飯的鐘聲敲了三下,秦不聞拾階而上,最高處,正前方,就見一男人身穿青衣,跪在那大殿金佛之下,口中念著經文,神情虔誠。
那是秦不聞不曾見過的宮溪山。
青袍描金,繡祥雲紋,他眉間映著一抹殘陽餘暉,像極了詩文中,得道羽化的仙人。
秦不聞見過容疏。
人人都說,那高高在上的國師大人,乃是天人之姿,仙人之靈。※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秦不聞見過容疏後,也覺得世人所言不虛。
容疏單單是往那一站,便好似那餐風飲露的謫仙,不近人情,無欲無求。
但如今,秦不聞看到麵前的宮溪山,又突然覺得恍惚。
——金佛寺廟下的宮溪山,比容疏更像是國師仙人。
他低眉垂眼,眼神分明不冷,卻好似孕育了滄海桑田,世事變遷。
那是與容疏全然不同的“仙姿”。
似有所感。
金佛下,那人緩緩轉身,那目光便不偏不倚,落在了秦不聞身上。
那雙眼睛,有些熟悉。
秦不聞眼中閃過一瞬的恍惚,卻也隻是一瞬,便消失不見。
金佛下的公子勾%e5%94%87輕笑。
“秦不聞,你來尋我了?”
恰有那鐘磬響了三聲,大殿後,千佛朝宗,僧侶佛陀低念了三聲佛號。
就連那夏末的鳴蟬,也沒了聲響。
——摩羅終究是落入了廟宇織就的煉獄。
秦不聞一步一步,朝著大殿中的青衣公子走去。
直到她在他麵前站定,夕陽的最後一點餘暉,也在他的眉間消散不見。
他好似又變成了尋常人,剛剛那一瞬的仙姿與神性,宛若錯覺。
“怎麼了?”
待她站定,宮溪山歪了歪頭,眼中閃過一抹淡淡的鎏金色,稍縱即逝。
秦不聞張張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怎麼一個人來青南寺了?”
不知道為什麼,再見宮溪山,秦不聞總覺得,他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
——太……穩重了?
秦不聞說不上來。
“來見一位故人。”
宮溪山這麼說,卻是在秦不聞麵前讓開一個身位,帶著她看大殿正中央,那座巨大的金佛雕像。
“秦不聞,你有沒有什麼未竟之事?”
不知道宮溪山為什麼突然這麼問,秦不聞想了想,自嘲地笑笑:“我還活著,大抵就算是最大的未竟之事了吧?”
畢竟在她的謀劃中,她應該已經死了才對。
這個回答,宮溪山似乎不滿意。
他正對著佛像,抬頭仰視著那悲天憫人的佛陀。
“你呢?”因為冷場,秦不聞提起話頭,“你有什麼未竟之事嗎?”
宮溪山想了想:“很多。”
“除了小魚,還有什麼?”秦不聞好奇地問道。
宮溪山輕笑一聲,不答,隻說:“秦不聞,來拜一拜吧。”
“嘖,”秦不聞不高興地皺皺眉,“宮先生,我是來青南寺找你的,可不是來拜佛的。”
青衣男子笑得無奈:“那就當是感謝佛陀留住我在青南寺,否則,你如今仍然找不到我。”
這算是哪門子的感謝啊?
秦不聞原本還想反駁,但見宮溪山的神情不似作假,她無奈地歎了口氣,隨即跪在了蒲團之上。
她雙手合十,揚聲道:“那就感謝佛祖,留住宮先生,讓我能在此處尋到他!”
身後,宮溪山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