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夥,腦袋倒是轉得挺快。
男人歪歪頭,嘴角勾起:“東離細作?還是那兩個%e4%ba%b2王身邊的人?”
這一聽,秦不聞不覺輕笑出聲。
“笑什麼?”耶律堯微微歪頭,挑眉看她。
秦不聞嘴角的笑意不減:“漠北大皇子殿下,對曜雲的國事,也挺上心啊。”
耶律堯嘴角的笑意淡了幾分。
——他答應過那個人的。
在能力範圍之內,儘可能地幫助宋謹言。
君子之盟。
甚至耶律堯自己都不清楚,她現在已經不在了,隻有他一個人,守著莫名其妙,甚至無法驗證的盟約,偏執又不肯放手。
當然,這些事情耶律堯不可能告訴眼前這個外人。
他語氣更冷:“說,還是不說?”
秦不聞雙手環%e8%83%b8,倒也靜下心來,開始打量眼前的男人。
“姑娘在想什麼?”耶律堯笑著問道。
秦不聞挑眉:“在想,我到底該不該告知你真實身份。”
她其實心裡清楚,即便告訴耶律堯自己的身份,按照她如今跟耶律堯的交情,他大概率也不會告訴宋謹言的。
但秦不聞還是不想說。
就像是不想再跟長安這座城有什麼聯係,好像與長安城的聯係越多,她%e8%84%b1身的可能性就越小。
如果不告訴他們,到時候她要走,還能乾脆利落一些。
隻是這些想法,麵前的耶律堯自然不清楚。
他勾%e5%94%87輕笑,眉眼間自帶風情與魅惑:“姑娘不如說說,看孤信不信,如何?”
第319章 殿下為自己安排了死局
耶律堯好像從來都是這般傲氣。
桀驁不馴,倨傲張揚,好似那漠北刻碑上,最鋒利的刀痕。
秦不聞也笑:“那如果殿下猜錯了,便放我走,如何?”
耶律堯微微頷首,同意了。
少女挑了挑自己的墨發,這才煞有介事地悄聲開口:“殿下,其實……我是……”
後麵的幾個字聲音太小了,耶律堯微微蹙眉:“什麼?”
說著,他向秦不聞的方向傾身,想要聽得更清楚些。
可誰知,秦不聞卻趁機向後退了幾步,瞬間掙%e8%84%b1開耶律堯的桎梏,一個縱身,飛至屋簷之上。
少女揚眉高聲:“我是誰能這麼輕易告訴你了!?想什麼美事兒呢!”
說著,房簷上的秦不聞朝著耶律堯做了個鬼臉。
耶律堯氣笑了:“你當真不怕孤封鎖城門?”
秦不聞揚著下巴:“如今正是彆國使節來曜雲朝拜之際,你若是在這個時候封鎖城門,那就是給彆國留下話柄。”
說著,秦不聞歪頭笑笑:“大皇子殿下既然這麼在意曜雲安危,應當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吧?”
一個疑似“細作”跟其他國家的各個使節比起來,孰輕孰重,耶律堯心裡自然清楚。
耶律堯聞言,輕笑一聲:“姑娘腦子還這般好使?”
秦不聞朝著耶律堯抱拳:“過獎過獎!”
說著,秦不聞朝著耶律堯擺擺手,幾個縱身便消失在了原地。
“大皇子殿下,山水有相逢!”
……
擺%e8%84%b1了耶律堯,秦不聞這才鬆了口氣。
她今日出門應該看看黃曆的。
有了剛剛的教訓,秦不聞也不敢在長安街亂逛了,隨意找了個酒館雅間,喝茶直到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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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
宴唐來到文淵閣時,是長青接待的。
“屬下見過司徒大人。”
見到宴唐,長青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急忙跪地行禮。
宴唐眉眼淺淡,嘴角的笑意看上去溫柔和煦,隻是那雙眼睛冷了些:“長青大人不必多禮。”
長青起身:“司徒大人是來找我家大人的嗎?不巧,大人有事出城了,還未回來。”
宴唐點點頭:“我來時已經聽說了一些,勞煩長青大人將此事一五一十告知本官。”
“是。”
本來也不是什麼朝堂機密,長青邀宴唐去了正堂,將平寨一事事無巨細地告訴了宴唐。
宴唐表麵並無什麼情緒,隻是袖中藏著的一隻手微微收攏,嘴角笑意卻深了幾分:“所以,陛下將長安王殿下的私印交付給那山賊了,是嗎?”
長青點點頭:“陛下的意思是,不願冒賢王殿下的險,便將私印給了山寨。”
長青聽到宴唐一聲悶沉的笑意。
又輕又冷,他不覺打了個寒戰。
宴唐是什麼人?
他幾乎在聽完長青講述的一瞬間,便知道宋謹言打的什麼主意。
既能讓雙王之間嫌隙加深,又能做個明事理的君王。
一舉兩得。
隻是那長安王的私印。
憑什麼給一個山賊?
宴唐垂眸,撣了撣他那毛毯上沒有的灰塵。
明安隻看一眼,便明白了宴唐的意思。
他在宴唐身邊低語道:“屬下馬上派人去辦。”
宴唐卻是對長青笑道:“長青大人,本官多日不曾進京,來此是為了向首輔大人請教些事情。”
“哦哦!”長青會意,“大人您稍等,屬下這就去看看我家大人行至何處了。”
“若是時間沒錯,大人應當也快回來了。”
長青微微頷首:“司徒大人先喝茶稍等片刻,屬下馬上就來。”
宴唐笑著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隻待長青離開,宴唐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儘的平靜與沉默。
冬日天長,宴唐揉了揉眼眶,眸底是望不儘的沉寂與冷然。
在正堂沒等多久,正如長青所言,季君皎那邊的事情差不多都結束了,所以不過半個時辰,季君皎便回了文淵閣。
上次見季君皎,似乎也是在文淵閣。
他向陛下請辭去了潯陽戍邊,臨行前,去文淵閣見了季君皎一麵。
——那是殿下墜崖的第三日。
他去見季君皎時,他的身上仍穿著那身火紅的婚服。
府內大紅色的燈籠與剪紙仍未撤去,那雪色下的文淵閣,透著詭異的寂寥與安靜。
宴唐的情緒也不算好。
他的%e8%85%bf疾複發了,原本就不算好的身子,連日咳血,麵色蒼白。
宴唐知道,季君皎應該已經查到他的真實身份了。
長安王身邊的幕僚。
或許這個身份旁人查不到,但經此一事,宴唐相信,季君皎肯定能查到。
事實也確實如此,書房內,季君皎神情淡漠,那身火紅的婚服,更襯得他那張臉有些過分的蒼白,顯現出一種病態的美感。
風雪連下兩日,地上的積雪能沒過長靴。
書房中,到處丟棄著作廢的紙團,房中的墨香蓋過檀香,顯現出一種瀕死的絕望。
——宴唐沒見過那樣的季君皎。
他抵著%e5%94%87,又咳兩聲。
便又有血跡從他的嘴角流出,他拿出手帕,平靜地擦乾淨。
咳嗽的聲音並沒讓季君皎看向他。
男人伏在桌案前,墨色的瞳孔找不到半分光亮。
他手上擎著一支玉色毛筆,在那潔白的宣紙上塗塗畫畫,但也隻是幾筆,又被他團作紙團,扔在地上。
如此往複。
“我要去潯陽了。”
那是宴唐對季君皎說的第一句話。
男人頭都沒抬,仍是垂眸寫著什麼。
宴唐也不在意,門外的風雪終於停止,陽光照在那雪地上,有些刺眼。
“長安冷了些,”宴唐淡淡道,“殿下其實很怕冷的。”
不知道是哪句話終於引起了他的注意,男人手上寫字的動作微頓。
緩緩抬眸,那雙墨色的眸平靜淡漠,風雪寂滅。
宴唐看著他,許久,他輕笑一聲,像是自嘲,又像是嘲諷。
“你不必這般看我,殿下從未告知過我,她的計劃。”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但讓季君皎聽去,便像是等待宣判的囚徒。▓思▓兔▓在▓線▓閱▓讀▓
“她的計劃中,考慮了我與京尋,考慮了陛下,考慮了你,”他笑,“卻獨獨給自己安排了一場死局。”
第320章 她不曾給我留一封信的。
殿下似乎從來都是這樣的人。
在收留他與京尋時,雖然說得殘忍,讓他們做好遺臭萬年的打算,但又時時刻刻讓他們戴好麵具,以防被人看去容貌。
她將所有的道路都鋪設得很長遠。
在承平軍被坑殺後,她為長安王府的每個人都留了退路。
唯獨給自己的,是場死局。
——宴唐不喜歡這樣的殿下。
或者說,宴唐不想要殿下這樣做。
他是殿下的謀士,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沒有什麼置身事外一說。
在這場關於皇位的博弈中,她勝,他便陪她榮耀加身;她敗,他便隨她東山再起。
宴唐沒想過第三種結局。
——殿下卻替他想好了。
一點都不公平。
世人皆道那高位上的長安王薄情寡義,殘忍嗜殺,但其實他的殿下,連幕僚的命,都做不到罔顧的。
書案前的男人眸光清淺,找不到什麼焦點。
就在宴唐以為他不會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終於聽到男人清冷沙啞的聲線。
“她給你留了信麼?”
隻是一句話,讓宴唐有一瞬的愣神。
他微微蹙眉,許久才反應過來:“是。”
留了信的。
青南寺的釋空住持昨日將信轉交給了他。
是殿下%e4%ba%b2筆。
字字不提離彆,句句不提曜雲,隻是讓他照顧好自己。
宴唐不清楚季君皎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而就他所知,除了他之外,京尋跟陛下也收到了殿下的信件。
他還記得那日,京尋看到殿下給他的那封信時,待在房中,一整日都沒有出來。
他聽到了季君皎的一聲輕笑。
又冷又淡,像是自嘲又像是彆的什麼。
“她不曾給我留一封信的。”
他說這話時,頭便低了下去,宴唐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的桌案前擺了宣紙,隻見他低下頭的一瞬間,那宣紙便被什麼滾落的晶瑩浸透紙背,無聲無息。
“她都不肯給我留一封信的。”
他卻隻是這麼說。
那是宴唐離開前,最後一次見到季君皎。
那向來浩然正氣,皎若明月的君子,一襲大紅婚衣,冷得不像話。
而如今,宴唐回京,便又看到了他。
似乎總有人說,時間是最好的良藥。
如今再看季君皎,眉眼清俊淡漠,似與往常無異,當時宴唐見到的頹然陰鬱,好似已然不複存在了。
可是,宴唐又覺得,哪裡好像又變得不太一樣了。
他皺皺眉,看著男人緩緩走到他麵前,卻仍是說不出來究竟是哪裡變了。
他朝著季君皎微微頷首,嘴角笑意淺得幾乎看不見:“首輔大人,彆來無恙。”
他不動聲色地上下打量了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