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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事實!”

宮溪山垂眸,繼續吃飯:“王伯將幾頭霜狼皮肉剝乾淨,送過來了。”

“一會兒吃過飯,你隨我去選一下適合做筆的毛發。”

秦不聞眼睛一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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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不聞不知道,做毛筆的工序竟十分複雜。

不是所有皮毛都可用來做毛筆的,要軟硬適中,簇在一起時要緊湊但不粘連,不能隨形四散,長度粗細都基本持平,然後將毛發一根根捋順捋直,刷了漿洗後才能正式開始製作。

整整一個下午,秦不聞看著宮溪山垂眸認真做筆的模樣,不覺打了個哈欠:“宮溪山,還要多久啊?”

宮溪山語氣平靜:“耐心些。”

謝謝,她耐心一向不行。

其實除了選毛發,其餘的工序秦不聞基本上沒有參與。

——宮溪山嫌她手笨,弄毀了他好幾個胚子。

為了讓自己不那麼無聊,秦不聞一隻手托腮,神情散漫:“宮先生,你在無悔崖下的事情,容疏知道嗎?”

宮溪山認真做著手上的事情:“不知道。”

“那你為何放棄你在京城的名譽聲望,隱居在這裡啊?”

宮溪山手上動作微停,隨即繼續開口道:“我不喜歡京城。”

“那你們平日裡隻生活在無悔崖,不會去彆的地方嗎?”

“村子裡的一些人喜歡去京城看燈會廟會,或是去京城置辦一些東西。”

“這裡可以去京城!?”秦不聞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無悔崖下有去往上麵的通道?”

宮溪山手上的工序終於結束,他拿起筆杆,像是看傻瓜似的看向秦不聞:“王姑娘,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通過跳崖的方式來到崖底的。”

秦不聞:“……”

秦不聞發現了,宮溪山這家夥嘴巴毒得很!

兩人磕絆了幾句,宮溪山的毛筆便終於做好了。

秦不聞取來一張宣紙,又取來一方硯台,滿臉期待!

傳聞中,宮溪山提筆落拓,筆走龍蛇,一筆山成,兩筆水就。

他點一筆便能見青龍入雲霄,劃一道就聽鴻雁鳴蒼山。

想要欣賞他作畫的文人墨客不計其數,據說那年,宮溪山一人立於山海樓上,想要看他作畫的人從樓頂排到樓下,就連那長街上都站滿了人。

宮溪山名聲最盛那年,哪怕他用過的硯台墨寶,都被惜才之人珍而重之地束之高閣。

而如今,宮溪山欲作畫,而他麵前,僅有秦不聞一人。

秦不聞感覺到自己緊張的心跳。

相比於那些文人墨客,秦不聞實在算不上什麼雅人。

隻是即便是附庸風雅,秦不聞也是很想見識一下宮溪山的畫作。

那宣紙不算小,在整張木桌上都鋪就開來。

硯台被放在一旁,宮溪山蘸了墨汁,右手握著毛筆起勢。

“啪嗒——”一聲。

好像是蒼山之水融化的聲音,又好似隻是墨水滴落的聲響。

下一秒,秦不聞就見宮溪山落筆,她沒眨眼,便見三兩隻仙鶴振翅欲飛,那水流汩汩,青山浮白雪。

宮溪山又想畫鬆。

他瞬間落筆,下一秒,秦不聞卻看到那原本應當拔地而起的鬆柏,彎彎曲曲地折了腰。

秦不聞擰眉,她視線移到宮溪山。

隻見宮溪山額頭滿是細密的汗珠,他臉色蒼白,握著毛筆的指骨輕顫。

“宮溪山!”

秦不聞見狀,瞬間回神,她沉聲叫他,急忙跑到他的身邊!

第265章 我還算養得起。

那做了一下午的毛筆,跌落在了地上。

宮溪山看著自己顫唞不止的右手,眉頭緊皺。

秦不聞沉聲詢問:“怎麼了?是不是昨天受傷了?右手很痛嗎?”

宮溪山抿%e5%94%87。

額角有汗水沁出,宮溪山呼吸微亂,臉色蒼白。

他有些自嘲地輕笑一聲,想要遮掩住眸中的失落。

“我果然,還是不喜歡京城。”

“宮——”

秦不聞還想再問些什麼,宮溪山沒有理會,轉身離開。

看著宮溪山離開的背影,許久,秦不聞轉身低頭,又看向那幅未完成的畫作。

那鬆木枝乾曲折,在整幅畫的襯托下,更加紮眼難看,不成風骨。

隻是一筆。

這幅畫便毀在了這一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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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哄著小魚睡下後,秦不聞推開屋門,便看到了坐在房前,仰頭看天的宮溪山。

“想什麼呢?”

秦不聞悄聲走到宮溪山身邊,語氣輕鬆地詢問。

她十分自然地坐在了宮溪山旁邊的位置,也跟著他的視線,抬頭看天。

屋前有一片寬廣的草地,此時的宮溪山就坐在草地上,身上的衣裝乾淨整潔,男子俊逸清秀,恍若仙人。

“長安城在無悔崖上,距離月亮更近,那裡的月色會不會更亮一些?”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的,秦不聞也不在意。

她沉%e5%90%9f片刻,似乎是真的在認真思考,隨即便答:“長安城燈火長明,反倒襯得月光沒那麼亮堂了。”

宮溪山輕笑一聲,他垂目,淡淡開口:“今日是我沒控製好情緒,讓你擔心了。”

秦不聞無甚在意地擺擺手:“有名氣的文人脾氣都很怪,可以理解。”

宮溪山自嘲道:“我算哪門子文人,連筆都提不起來,畫都作不了。”

秦不聞不讚同地反駁:“是不是文人,不是你宮溪山一個人說了算的。”

“想當初我在京城賣你的拓本臨摹,不少才子豪紳爭相搶購,也隻不過是因為我的筆跡畫技與你有一分相像而已。”

宮溪山便笑:“那也隻是從前了。”

現在的他,一幅畫都作不出來。

秦不聞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宮溪山伸出手來,有月色從他指縫傾瀉而下,那隻漂亮的右手,指骨分明,纖細修長。

“我身上中了一毒一蠱。”

忽而,宮溪山淡淡開口,說這句話的時候,甚至神情都沒什麼變化,好像在說一件極為尋常的事情一樣。

“一毒一蠱?”秦不聞皺眉。

宮溪山點點頭:“一毒封了我的右手筋脈,每次右手隻要稍稍用些力氣,便如針刺般疼痛無比。”

“所以,你是因為中了毒,右手才不能提筆作畫的?”秦不聞抿%e5%94%87,眉梢下壓。

“是。”宮溪山淡聲應道。

“誰下的毒?可有解藥?”秦不聞又問。

宮溪山微微抬眸,那雙向來淡然的淺灰色眸,竟然有一瞬間,閃過一抹茫然:“忘記了。”

“什麼?”

宮溪山自嘲一笑:“誰給我下的毒,解藥在哪,我忘記了。”

“我喪失了一段記憶,應該是下毒之人做的,”宮溪山扯了扯嘴角,“所以,我就連下毒人是誰,都不知道。”

“那,還有一蠱呢?”秦不聞沉聲問道。

“一蠱啊,”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不太好的回憶,宮溪山垂下眼瞼,睫毛輕顫,“蠱毒不會輕易發作,對我倒是沒什麼大礙。”

秦不聞看向宮溪山:“撒謊。”

宮溪山微愣,有些錯愕地看向秦不聞。

秦不聞眉眼彎彎:“宮先生,我這個人經常說謊,所以你說的是不是實話,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宮溪山聽了,輕笑一聲:“既然如此,王姑娘不妨說說,你對我說了哪些謊話?”

秦不聞咂咂嘴。

得,把自己坑進去了。

她撓撓頭,嘟囔著:“你不是也說謊了嗎,我若是自己從無悔崖下墜落下來的,早就摔成八瓣了,還用得著你去撈我?”

宮溪山不置可否。

他對她確實有隱瞞。

“有時候說謊隻是為了不破壞你我之間這般和諧的關係,”秦不聞循循善誘,“宮先生,為了讓你我都過得舒坦些,謊話還是暫時不要拆穿了~”

宮溪山就笑:“歪理一堆。”

兩人又聊了兩句,宮溪山的情緒總算是恢複了些。

秦不聞伸了個懶腰,直接躺在了身後的草地上。

“這裡的日子真清閒呐,我喜歡。”⊙思⊙兔⊙網⊙

秦不聞深吸一口氣,她聞到了風中的桃花香,夾雜著青草的香氣,乖巧地鑽入她的鼻腔。

宮溪山也學著秦不聞的動作,躺在了青草地上。

今晚的月色很好,有瑩潤的光澤灑在他的身上,他稍稍側目看去,便見少女的身上,也鍍了一層銀光。

“你……以後打算怎麼辦?”宮溪山開口問道。

“以後……”秦不聞咂摸著這兩個字,稍稍抿%e5%94%87,“我沒想過。”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算是什麼。

不是長安王,不是“阿槿”,那她現在,還能是誰呢?

長安王死在了五年前的潯陽城樓上,“阿槿”死在了前不久的無悔崖。

那她現在,又能成為誰呢?

宮溪山的眸光迎著月色,目光流轉,眸色晃動細碎。

“王姑娘。”

“嗯?”

“這裡的風景也很好。”

宮溪山這樣說。

秦不聞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我也覺得,如今的京城還未開春,這裡倒是比京城的春日來得早。”

宮溪山微微張%e5%94%87,想要再解釋些什麼,但最終卻也沒說出口。

迎著和煦的春風,秦不聞舒服地打了個哈欠。

有眼淚堆在了眼角,秦不聞揉了揉眼皮:“宮溪山。”

“什麼?”

“我能一直留在這裡嗎?”

有風吹過少女的發梢,卷著桃花的冷香,浸入誰的眸。

沒聽到宮溪山的回答,秦不聞毛遂自薦道:“我會做的事情很多的。”

“劈柴打水照看小魚,更重要的是,若是有狼群襲村,我可以幫忙的!”

或許,她這一次,可以悠閒自在一些呢?

或許這一次,她能當一次誤入桃花源的武陵人,哪怕是南柯一夢呢?

——她想犒賞一下自己。

還是沒聽到宮溪山的回答。

秦不聞有點著急:“宮溪山,我很聽話的,我一頓隻吃三碗大米飯!”

身旁的男子不答。

“我說宮——”

秦不聞有點不高興地轉過頭去。

下一秒,她便與宮溪山那雙帶笑的眸四目相對。

他看著她,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王姑娘,你吃得有些多,”他頓了頓,%e5%94%87角上揚幾分,任由亂風吹過他飄揚的發絲,“但是好在,我還算養得起。”

第266章 般配~

宮溪山說到做到。

他將秦不聞留了下來。

秦不聞傷勢未愈,他作為大夫,即使秦不聞不說,他也不會坐視不理。

隻是因為秦不聞的“厚臉皮”,宮溪山的任務,從醫治病患,遍及到了包攬病患的一日三餐。

而秦不聞也說到做到。

——她真的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