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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當真遇到了這般卦象。

傳聞,當時老國師也是給長安王卜了三卦,每卦皆是如此。

容疏眉頭緊皺,看向季君皎離開的方向。

他剛剛卜卦時,問的是季君皎與阿槿,所以,是說這二人之中,有一人具真龍之姿嗎?

阿槿是女子,而季君皎心係百姓,絕不會離經叛道。

若說這兩人是真龍之姿,容疏怎麼也想不明白。

容疏擰眉看著那排開的三麵龍首,眉頭緊皺。

說準確一些,欽天監聽的並不是皇帝的旨意,而是天命。

若當真有新龍現世,可締造偉業,不啻當世,容疏作為國師,便應當順天而為的。

可如今曜雲也算百姓安居,國泰民安。

若是更朝換代,又不免流血三萬裡,容疏並不想看到那樣的場景。

他撿起一枚銅錢,臉色冷沉陰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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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淵閣,書房。

“三麵龍首?”

秦不聞心口微滯,麵上卻是眨眨眼,一臉疑惑:“這個卦象……不好嗎?”

季君皎闔上正在翻閱的書籍,遞給秦不聞一個安心的眼神:“卜卦一事,我實在不太擅長。”

“不過容疏說隻是他精力損耗,明日便會重新起卦。”

秦不聞這才點點頭。

她坐在季君皎身旁的位置,聲音淺淺:“大人,若是卦象說我們二人不宜成婚,那……”

“阿槿,”季君皎打斷了秦不聞的話,溫柔地看著她,“事在人為。”

“我本也不太相信三枚銅錢能定天下,平人心,翻雲覆雨的。”

“我之所以卜一卦,也隻是求個心安。”

“但若卦象非吉,那不信也罷。”

他是要同她在一起的。

隻是三枚銅錢,動搖不了他。

秦不聞心口微動。

她一臉感動地看向季君皎,眼眶含淚。

隻是心中卻是一片冷寂。

她分明清楚,那卦象指的,是她。

……

她又想起了許多年前,老國師仙逝前,她曾去了一趟欽天監。

老國師接見了她,他看了她眉眼許久,突然溫和開口道:“不知微臣能否有幸,為殿下占上一卦?”

正值春日。

秦不聞與老國師對坐涼亭之中,她倚靠在那寬敞的太師椅上,眉眼桀驁張揚。

“不必了吧?本王隻信自己,不信天命。”

老國師笑嗬嗬地看著秦不聞,並不惱火:“隻是閒來無事,微臣隨便起一掛,殿下隨便看看,如何?”

秦不聞打了個哈欠,沒什麼趣味:“那就依國師的。”

國師讓人拿了龜甲,龜甲中放入了三枚銅錢。

“殿下想占什麼?”老國師笑著詢問。

秦不聞想了想,百無聊賴道:“就勞煩國師問問天命,本王日後的路該如何走。”

國師會意,三枚銅錢落在桌案上。

三麵龍首。

老國師笑著的眉眼一滯,眉頭微皺。

“什麼?”秦不聞抬眸瞥了一眼,不懂卦象。

國師沒答,而後又起了兩卦。

接連三次,都是三麵龍首。

老國師臉色凝重。

秦不聞微微挑眉,這才正眼看他:“如何?”

隨後,老國師便說出了那句話。

“三麵龍首,曜雲新龍得勢,便可借風起勢,順勢而為,曜雲可換新帝,成大業。”

老國師看向秦不聞,神情複雜又震驚:“殿下乃……真龍之姿。”

秦不聞瞳孔微縮,下一秒,一柄軟劍便抵在了國師肩膀上。

“國師大人,慎言。”

秦不聞的語氣冷得讓人發顫。

第240章 我可做奸佞妄臣

有風掠過那涼亭紗簾,軟劍呼嘯一聲,驟然抵在國師肩膀,泛著冷光。

秦不聞一隻手肘抵在石桌上,另一隻手握著劍柄,冷冷地看向老國師。

“國師大人,腦袋不想要了?”

秦不聞的語氣中,帶著濃濃的威脅與涼意。

她似乎真的在思索,要不要在這裡殺了國師,封鎖消息。

——這個消息,絕對不能流傳出去。

老國師放下手上的銅錢,看向秦不聞的眼神複雜,他稍稍擰眉,聲音不卑不亢:“世人都說,長安王殿下包藏禍心,意圖謀逆。”

秦不聞不答。

“但如今,微臣看來,”老國師輕歎一聲,扯了扯嘴角,“倒不是那麼回事。”

世人隻能看到表象。

看到長安王與陛下不合,便是長安王不忠不臣;看到長安王殺人,便是濫殺無辜;看到長安王殺了忠臣,便是禍國奸佞。

世人隻能看到這些,所以也隻能相信自己看到的。

剛剛那一瞬,在他說出長安王是“真龍之姿”時,他分明察覺到,殿下是想殺了他滅口的。

欽天監國師聆聽天命,不受皇帝管轄,在百姓心中有著絕對的權威與說服力。

若是今日一卦外傳出去,不知要掀起多大的腥風血雨,江山動蕩。

而很明顯,眼前的長安王,並不希望這卦象外傳。

軟劍泛著冷光,落在國師肩膀上,分毫不動。

“今日之事,本王不希望從第三個人的口中聽聞。”

是警告,也是威脅。

老國師歎了口氣,他看著石桌上的三麵龍首:“殿下,天命不可違,哪怕此事微臣不說出去,天命已定,不會隨意更改。”

“事在人為,”秦不聞輕笑一聲,神情恢複到往常的慵懶隨意,“本王不信,三枚銅錢能翻了天不成?”

——她當時,說了跟季君皎一樣的話。

“殿下……”老國師皺眉,神情複雜,欲言又止。

秦不聞收了軟劍。

她輕嗤一聲,伸出一隻手,將其中一枚銅錢翻轉過來。

三麵龍首瞬間轉為兩麵。

“這天命,本王還非違不可。”

老國師眉頭緊皺:“殿下這麼做,會遭受天譴。”

“我本就是要下陰曹地府的,”秦不聞滿不在意地笑笑,“我才不怕什麼天譴。”

“殿下做這些,是為了讓陛下穩坐皇位?”

老國師神情複雜地看向秦不聞。

大概是想到,昔年坐在皇位上,惴惴不安,總是下意識向她投來視線的宋謹言,秦不聞抿%e5%94%87一笑,眸光柔和了幾分。

她轉而看向老國師,黑眸平靜又冷沉。

“我可做奸佞妄臣,被史官百姓唾罵,人人不齒。”

“但我要宋謹言,做千古一帝,萬人朝頌,永世流芳。”

她才不怕什麼陰曹地府,十八地獄。

她既答應了小老頭,哪怕是自己做白骨人梯,也要將宋謹言送上高處。

老國師定定地看向秦不聞,那眼神中帶著太多秦不聞看不懂的情緒。

許久。

老國師垂目:“今日之事,微臣不會說出去,殿下放心。”

秦不聞這才輕笑點頭:“國師大人聰明,應該也知道今日什麼話該說,什麼不該說。”

老國師不語。

秦不聞也沒準備逗留,轉身欲走。

未出涼亭,身後,老國師叫了一聲:“長安王殿下。”

秦不聞止步。

她轉頭,便見不知何時,老國師跪在她麵前,姿態恭敬。

“殿下,要長命百歲才是。”

秦不聞聞言,不覺笑笑:“禍害遺千年,國師大人的祝福,本王記下了。”

……

可秦不聞還是沒能長命百歲。

思緒至此終結。

“阿槿?”

見秦不聞出神,季君皎輕喚她幾聲。

“嗯?”秦不聞這才回神,對季君皎笑著,“大人,怎麼了?”

季君皎以為阿槿是擔心了。

他伸手覆住秦不聞的手背,嗓音溫和清潤:“阿槿不必擔心,你我二人情投意合,天公作美,不會有事的。”

秦不聞點點頭,對季君皎露出一個安心的微笑。

離開書房後,秦不聞回到了偏院房間。\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天色已晚,秦不聞躺在床榻上,睡意全無。

她仍舊不信什麼天命。

但從她重生以來,她至今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複活。

這樣詭異的事情,她也隻在話本子裡見過。

這也是天命嗎?

秦不聞不清楚。

她抬起手來,審視著自己的手指。

這具身體不是她的,按照雲和月的說法,她的屍身在那麼多年不腐不壞,也是吊詭。

想不通就不想了。

秦不聞眼神清明,緩緩闔上眼睛。

她寫的信件應該已經出了京城了,她隻要將所有事情部署完畢,確保宋謹言穩居帝位便好了。

還有兩個月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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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秦不聞一直沒閒著。

她還有不少瑣事沒有處理,整日借著擺攤的名義出府,跟耶律堯和蘇鏡周旋。

賢王宋承軒因為失去了李雲沐這個左右手,最近焦頭爛額,幾日沒有出王府了。

而瑞王宋雲澤也因為忌憚鬼魅閣殺手,極少邁出府門。

坊間漸漸起了傳言,也不知道這謠言是從哪兒起來的,迅速席卷京城。

——聽說,長安王的亡魂回來了!

長安王來向李雲沐索命來了!

他還要殺了賢王瑞王,還要殺了當今陛下,覆滅整個曜雲!

這等荒謬的傳聞,本來應該沒人相信的。

但也不知道為何,那傳聞越來越邪乎,越來越詭異,曜雲的百姓也都紛紛忌憚起來!

“這長安王真是陰魂不散!”

“誰說不是呢,人都死了,竟然還回來索命!”

“陛下不會當真會被長安王……”

“怎、怎麼可能!陛下乃真龍天子,不可能懼怕這種孤魂野鬼!”

“說的是啊……”

“據說,那長安王附身在了旁人身上,跟尋常人沒什麼區彆……”

“彆說了彆說了!怪嚇人的!”

“……”

秦不聞坐在書攤前,聽著路過的百姓議論著,嘴角多了一抹笑意。

正想著要怎樣才能將這傳聞傳得再快些,一道身影便遮住了秦不聞麵前的光亮。

秦不聞抬眸,陽光刺眼,她下意識地眯了眯眼睛。

傅司寧一襲水青長袍,蹙眉看她。

秦不聞眨眨眼,眉眼清潤無辜:“少卿大人,您也是來買畫的?”

第241章 傅司寧,你要包庇我嗎?

傅司寧當然不是來買畫的。

他今日穿了便服,那身水青長袍,襯得男人腰線清越,身姿挺拔。

他站在書攤前,擋住了背後的陽光。

男子逆光而上,恍若神仙。

隻是這位“神仙”的臉色,看上去不是很好。

“秦——”

“少卿大人,”不等傅司寧叫她名字,秦不聞笑聲打斷,“我叫阿槿。”

傅司寧抿%e5%94%87,神情冷冽:“你到底想乾什麼?”

秦不聞無辜地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