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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前水火不容的陛下與長安王,在危急時刻,卻不是這樣的。

他們在崖底待了幾個時辰,長安王身邊的幕僚便尋著痕跡找了過來,將秦不聞帶走了。

傅司寧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又想起那個時候的場景。

或許是因為,當時在長安王昏迷不醒之際,其實不止陛下,就連他也是提心吊膽,眉頭緊皺的。

他在擔心她的生死。

隻是過去這麼多年了,傅司寧一直都不肯承認這一點。

霧氣越來越大了,傅司寧稍稍眯眼,遠處什麼也看不見了。

似有桃花香溢,傅司寧抬眸,便見滿樹的桃花瓣隨風而起,便有沁人的花香撚著風鑽進他的鼻子。

雲水岞山腳下湯泉遍布,這件事他是知道的。

當初……他曾在這裡見過長安王。

傅司寧猛地搖搖頭,將腦海中那些繁雜冗長的情緒全部拋之腦後。

他看到了腳下沾過水的足跡。

他皺眉,順著足跡尋去。

再往前走,便已經出了湯泉範圍了。

傅司寧環顧四周,詢問身邊手下:“當時她就是在這裡失蹤的?”

“是,”手下點頭,“這裡霧氣太大了,屬下當時完全找不到阿槿姑娘的蹤跡。”

傅司寧抿%e5%94%87,眸光冷沉:“你們先退下吧,這裡距女湯不遠,你們在這裡不方便。”

兩個手下對視一眼:“是。”

太陽高照,這裡已經遠離湯池了,霧氣便也散了幾分。

傅司寧站在石階上,白色長袍下是一身紅色長衫,他衣冠整齊地站在桃花樹下,環視四周。

香風四起,傅司寧眸光清淺,人麵桃花相映紅。

他又在附近找了一遍,還是沒有找到阿槿的蹤影。

難道被耶律堯抓走了嗎?

傅司寧不覺考慮起這個可能來。

有水霧落在石階上,蒙了一層水汽,浸濕了男人的衣尾。

傅司寧抿%e5%94%87,神色凝重。

阿槿姑娘向來知輕重,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如果這裡都找不到阿槿姑娘,說不定是真的遇到危險了。

看來,要去耶律堯那裡問一問了。

打定主意,傅司寧抬步準備離開,但是下一秒,他卻聽到了歡快的歌聲。

聲音很小很輕,傅司寧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直到歌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傅司寧這才猛地回頭。

恰有暖風席卷桃花,滿樹的桃花瓣便掠過他的衣衫,落在了遠處的石階上。

一隻白皙的腳輕巧地踩在那花瓣上,雲遮霧靄中,那淺%e5%90%9f的歌聲驟停。

風止。

“大人!?”

少女一臉慌張地看向傅司寧,眼中寫滿無措!

她身上穿了衣裳,隻是頭發未乾,正拿著一塊方巾繳著頭發。

她沒穿鞋子,幾乎是在看到傅司寧的一瞬間,便如同受驚的鳥雀,手巾也嚇得扔在了地上。

傅司寧瞪大眼睛,愣在了原地。

兩人四目相對一瞬,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也隻是一瞬間,傅司寧瞬間反應過來,猛地轉過身去,背對著秦不聞。

少女睫毛輕顫,顯然是被嚇壞了。

她低著頭,聲音都在顫唞著:“少、少卿大人,您怎麼會來這裡?”

傅司寧背對著秦不聞,長身玉立,脊梁筆挺。

隻是如果仔細聽,他的嗓音卻有些變調。

“我,咳咳,”傅司寧輕咳一聲,“我聽手下說,你失蹤不見了。”

少女當真是嚇壞了,低著頭膽怯地去撿掉落的方巾。

“阿槿在這裡看到一處流動的冷泉,便想著來泡一泡,”秦不聞的語氣帶了幾分慌張無措,“阿槿沒聽見旁的聲音。”

“他們說聽到你喊叫一聲。”傅司寧梗著脖子解釋道,顯得有些蒼白無力。

“那、那是因為阿槿剛下冷泉,涼得不行,才不覺驚叫一聲的。”

傅司寧:“……”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

桃花滿枝,似有幾朵落在男人的肩頭,讓人無端嫉妒起那幾朵桃花來。

“是本官唐突了,阿槿姑娘莫怪。”傅司寧聲音緊繃。

秦不聞聲音低低小小,像是委屈,又好似在商討:“大人,阿槿有個請求。”

“你說。”

“大人能不能……把保護阿槿的守衛撤去?”

少女嗓音膽怯又囁嚅,應該是思索很久,才終於下定決心說出這句話。

傅司寧張張嘴,想要解釋些什麼。

但是話到嘴邊,便又悉數咽下。

兩次了。

他的手下兩次稟報他的消息,都給阿槿姑娘帶來了傷害。

他本意是要保護阿槿姑娘的,不想竟然給她造成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阿槿姑娘恕罪,本官隻是想要保證阿槿姑娘的安全。”

少女長睫顫唞:“阿槿明白少卿大人是好意,但是……”

“阿槿真的不習慣。”

“更何況阿槿身邊有長青大人,長青會保護阿槿的。”

傅司寧微微闔眼,吐出一口濁氣。

“好,”男人語氣清明,“我會將身邊的守衛都撤回來的,阿槿姑娘不必擔心。”

“多謝少卿大人!”

少女的聲音總算雀躍了些。

傅司寧繃緊身子,緩緩道:“在下……先告辭了。”

說完,傅司寧沒再逗留,抬步離開。

第133章 你都不說想我

傅司寧幾乎是落荒而逃的。

太像了。

剛才那個場景,與許多年前他在雲水岞的湯泉遇到秦不聞的場景,太相像了。

那時,長安王秦不聞坐在湯池的石階上,眯眼看向他,往後仰身,兩隻手都搭在了身後的石階邊緣。

“他”上身穿了浴衣,傅司寧不經意瞥了一眼,便像是觸及了滾燙的岩漿,瞬間移開了視線。

——她未穿裹%e8%83%b8。

也是自那之後,傅司寧開始懷疑,這位長安王究竟是不是男子的。

荒唐。

荒唐!

傅司寧使勁搖搖頭,將腦海中的所有思緒全部拋除!

長安王是長安王,阿槿是阿槿。

他堂堂大理寺少卿,怎可將兩人混為一談?

荒唐。

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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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不聞是哼著小曲,好心情地回到湯池之中的。

清越還在藤椅上睡著,秦不聞高高興興地泡到湯泉之中,舒展筋骨。

她知道她剛剛的回答有許多小漏洞,但是傅司寧那種人,慌張的時候隻會考慮大是大非,這些小漏洞他就算事後回憶起來,也不會追問。

既然解決了在她身邊保護的守衛,秦不聞便要去追季君皎了。

今晚就出發。

打定主意,秦不聞想到自己去潯陽這段日子,肯定不能享受這麼舒服的湯池了,當即決定再多泡一會兒!

不知過了多久。

有風動。

秦不聞動了動耳朵,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坐在湯池之中,兩隻手搭在背後的石階上,眸光清冷淡漠:“我不管你是誰派來的,回去告訴你家主子,彆多管閒事。”

枝頭似乎又掠過風聲。

下一秒,歸於沉寂。

秦不聞打了個哈欠,舒舒服服地小憩一會兒,這才從湯泉中出來,叫醒了清越。

“清越,”秦不聞晃了晃藤椅,繳著自己的頭發,“該回去了。”

清越迷迷糊糊醒過來,揉了揉眼睛:“姑娘,我是不是睡了很久啊?”

秦不聞笑著搖搖頭:“沒有,我剛好泡完,走吧,該回家了。”

“好。”⑤思⑤兔⑤文⑤檔⑤共⑤享⑤與⑤線⑤上⑤閱⑤讀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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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某處。

“你說,她發現你了?”

閣樓陰影處,一個低沉的男聲傳來,語氣中帶著濃濃的趣味。

一黑衣男子半跪在地上,如實稟報道:“是。”

“哎呀,”男人輕笑一聲,似乎是找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最近的長安城,可是越來越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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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秦不聞的行李收拾好了,翻出那枚玉扳指,她也帶在了身上。

她留了一封信給長青,便趁著月色,溜出了文淵閣。

秦不聞拿了銀錢買了匹馬,連夜出了長安城。

月朗星稀。

秦不聞在城門口看到了熟人。

她眯了眯眼睛,無奈地笑了一聲,輕盈下馬,朝著來人走去。

“你消息倒是靈通。”

秦不聞勾%e5%94%87笑笑,便看到宋謹言也翻身下馬。

他似乎是有些不高興,皺著眉不說話。

“乾嘛?”秦不聞失笑,雙手環臂,“不是你暗示我去曜雲邊境看看的嗎?”

宋謹言身邊無一人跟隨,很明顯是自己偷跑出來的。

他蹙眉,低聲道:“誰知道你是去管理邊塞,還是去追季君皎的。”

秦不聞無奈地笑笑,她傾身看他,微微歪頭:“我的陛下,我是替您去平定邊陲的。”

很顯然,這位陛下很吃這一套。

他哼哼兩聲,這才將自己手上握著的韁繩遞給秦不聞。

“這是我在宮裡挑的最好的汗血馬,比你這匹強多了。”

秦不聞也毫不客氣地牽過馬繩,又道:“朝堂上若是有什麼事,記得找宴唐和傅司寧。”

“另外,漠北使節此次來曜雲,目標不明,但應當不是在你,你自己多加小心。”

“還有,宋承軒應當是想要找機會恢複李雲沐官職的,你自己看著辦便好,不必多加阻攔。”

“還有……”

“秦不聞。”

秦不聞嘮嘮叨叨的,分明還想說些什麼,但卻被宋謹言不滿地打斷。

男子一身黑金長袍,迎風而立,單單隻是站在那裡,便帶著不容置喙的帝王威嚴。

隻是這位帝王,如今在少女麵前卻也隻是皺著眉,眉眼間甚至帶著幾分委屈。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他道,略有些憤憤不平,“你說的這些,朕很早之前就學會了。”

秦不聞聞言,不覺笑笑:“是我的問題。”

她總是以為,宋謹言還是處處需要她關照的孩子。

但是她不在的這許多年,宋謹言製衡朝堂,廣進忠言,在賢王與瑞王之間斡旋,比她想象得要強大許多。

宋謹言撇撇嘴,不滿地嘟囔著:“你說了這麼多,都不說一句想我。”

秦不聞愣了一下:“嗯?”

宋謹言忍不住開口道:“之前你每次離京,都會說想我的,還說會早些回來看我的!”

秦不聞眨眨眼,裝作一臉單純的模樣:“有嗎?”

宋謹言使勁點頭:“有!”

秦不聞挑眉,惡劣地笑道:“可是陛下,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反殺!

眼見著宋謹言又愣又驚的表情,秦不聞不覺笑出了聲。

“秦!不!聞!”宋謹言咬牙切齒道,“你信不信朕治你死罪!”

“哎呀,那微臣可是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