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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感覺到了。

宮道兩側,內侍提了燈,等待著大臣們的到訪。

隻是那群人的神色緊張惶恐,垂著頭不敢說話。

秦不聞將車簾撩開一角。

季君皎也看到了外麵的場景,他皺著眉,卻是認真地看向秦不聞。

“阿槿,一會兒若是發生什麼事,記得躲在我身後,知道嗎?”

秦不聞裝作慌張地點點頭。

馬車行過宮道,馬蹄聲響徹紫禁城,劃破寂寥的皇宮。

宮中,山雨欲來,人心惶惶。

秦不聞跟著季君皎下了馬車之後,便到了太和殿。

說是設宴在太和殿,但是眼前的情形,實在是過於冷清了。

季君皎走在前方,帶著秦不聞進入太和殿。

——太安靜了。

大殿之中,隻坐了零零散散的幾個大臣。

這宮宴應當是臨時湊出來的,許多大臣甚至連儀容都沒來得及整理,便已經匆忙到場了。

似乎是要下雨了,天色陰沉,分明才是下午,外麵的天色已與夜晚無異。

宮人們提了燈籠,站在大殿兩側,一直延伸到宮道之外。

秦不聞蹙眉,目光落在了客位上。

當她看清客位上的那個人時,不覺倒吸一口涼氣。

她終於知道,宋謹言為什麼六神無主到一定要她到場了。

——漠北來拜見的使節,竟然是漠北的君王的嫡長子,耶律堯!

就是那個漠北君主十分寵愛的嫡長子,漠北未來的帝王!

傳聞,耶律堯出生之際,漠北君主一連收複城池十八座,十二隻在大漠營帳上盤旋的禿鷹久久沒有離開。

當今的漠北君主“耶律啟明”將其視為漠北吉兆,大祭司聲稱耶律堯能帶領漠北子民,尋得更好的出路!

此後的二十餘年,漠北也當真是越來越強盛,其強盛時期,甚至連曜雲在內的其他四國都要暫避鋒芒。

耶律堯自小便被當做是漠北之主養大,此人張揚放肆,做事果決狠辣。

秦不聞在早年時,就在曜雲邊境與他對峙過幾次。

如今一晃這麼多年過去,竟不想再次見麵,是在這種情況下。

客位上的男人皮膚黝黑,一雙鷹隼般的眼睛瞳孔豎起,讓人不寒而栗。

據說漠北皇室的子嗣皮膚都是古銅色的,分明已是初冬,男人卻穿著一層單薄的外衣,堪堪蔽體。

男人的肌肉很堅實,身上雖然披了金帛的白色披風,卻掩飾不住男人精瘦的腰身,他擎了酒杯,將金樽中的美酒一飲而儘,那金色的酒液便順著男人的%e8%83%b8口,緩緩流至更深處。

他那雙眼睛很亮,看向旁人的時候,像是被鷹隼鎖定的獵物一般。

而現在,那雙眼睛便定定地落在了秦不聞的身上。

這人的警惕心也太強了吧……

她不過是一個眼光掃過去,竟然就被耶律堯捕捉到了。

男人的身形高大壯碩,他隨意地坐在八仙桌前,倒是顯得有些局促了。

抓住了秦不聞看過來的視線,耶律堯眉目微微上揚,對著秦不聞露出一抹笑。

那笑意與其說是打招呼,倒不如說是一種無聲的挑釁。

秦不聞定眸,看著男人的目光沒再移開。

耶律堯一隻手慵懶地撐著頭,見少女竟然沒有避開他的視線,便像是得到了什麼有趣的獵物一般。

他輕嗤一聲,稍稍眯眼,那原本平時不太明顯的瞳孔,便成了駭人的豎形。

——像是雄鷹,像是毒蛇。

秦不聞自然不畏懼耶律堯的那雙眼睛,隻是麵前的季君皎卻往前幾步,不動聲色的擋在她的麵前。

秦不聞愣怔一瞬,抬眸看向季君皎。

季君皎朝著耶律堯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這才回頭看向秦不聞。

“彆怕。”

季君皎以為是耶律堯的目光讓阿槿感到害怕了,低聲安撫。

他輕輕地拍了拍秦不聞的手背,嗓音溫和清冷:“我在呢。”

秦不聞怯怯地點點頭,跟在季君皎身後,坐在了客位上。

這場宴會很不對勁。

且不說召得太急,宴設得匆忙,就連宴唐都沒事先得知漠北使節要來的消息。

——更何況使節竟然是漠北君主的嫡長子。

如果漠北那邊有意“拜訪”,曜雲不可能不知道消息的。

而現在的情況,隻能說明一個問題。

——漠北使節不請自來。

或者更嚴重一些,耶律堯來曜雲的事情,他實際上本來就沒打算告知宋謹言的。

隻不過現在出於彆的原因,得知了行蹤,耶律堯隻能將此次來曜雲變為“拜訪”。

想到這裡,秦不聞眉頭皺得更深。

她抬眸,看向主位上的宋謹言。

宋謹言從剛才開始,就一言不發,沉默不語。

他冷著一張臉坐在主位上,神情陰沉,雙?%e5%94%87都抿成了一條線。

大概是注意到秦不聞的目光,宋謹言這才朝著秦不聞看了過來。

男人神情複雜,眼中帶著情緒,分明是有話要跟秦不聞說的。

秦不聞抿%e5%94%87,卻是鎮定地搖了搖頭。

穩住。

現在她尚且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隻能要求宋謹言先穩住形勢。

宴唐也姍姍來遲。

明安推著武侯車,帶著宴唐走入大殿。

他的臉色也很不好看,看了一眼客位上的耶律堯,宴唐斂眸,眸色更冷。

漠北這邊的使節除了耶律堯,隻帶了很少一部分手下。

這樣的儀仗,便更不像是使節拜訪用到的規製了。

直到大臣三三兩兩匆忙趕到,宋謹言這才清了清嗓子。

“諸位,今日漠北使節,漠北君主長子殿下%e4%ba%b2自拜訪我曜雲,朕也應當儘地主之誼!”

“來!大殿下,”宋謹言舉杯,對耶律堯笑著,“祝曜雲與漠北,修百年同盟,萬世友邦。”

說著,宋謹言一飲而儘。

耶律堯眼珠動了動,好似尋找獵物的毒蛇。

他擎了酒杯,朝著主位上的宋謹言勾%e5%94%87笑道:“萬世友邦。”

說完,耶律堯也將酒飲儘。

大殿中,宋承軒與宋雲澤也來了。

宋雲澤神情如常,但宋承軒的臉色卻差得很。

看來耶律堯來曜雲這件事,他也並不知情。

大殿內宴請的大臣賓客不少,但大多數臣子都是繃直了脊背,惴惴不安。

傅司寧也來了。

他端正地跪坐在八仙桌前,神色平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開了宴,有歌舞助興,那原本僵持的氣氛總算緩解了幾分。

季君皎不小心打翻了酒杯,濕了衣袍。

長瑾公公見狀,便急忙帶著季君皎下去換衣裳了。

季君皎一走,秦不聞終於離開座位,不動聲色地來到宴唐身後。

“到底怎麼回事?”

秦不聞神色不顯,卻是開口詢問宴唐。

第119章 挑釁

宴唐坐著武侯車,稍稍後仰。

他拿了杯酒,目視前方,低聲回道:“耶律堯不是來拜訪的,他的行蹤是到了京城,我的人查到之後才暴露的。”

一句話,秦不聞的神色便沉了下來。

也就是說,如果不是宴唐的人察覺到耶律堯的潛入,之後京城會發生什麼事情,誰都不知道。

“我原本打算靜觀其變,不打草驚蛇的,但是有人得了消息,傳給了耶律堯。”

“耶律堯見行蹤敗露,便直接公布身份,聲稱自己是作為漠北使節到訪。”

秦不聞抿%e5%94%87:“他這個隨從數量,可不像是使節,更像是刺殺。”→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宴唐沒說話,算作回答。

難道耶律堯本來的意圖,是想要刺殺宋謹言?

隻是被宴唐查到了行蹤,才改口說自己是使節的?

“陛下呢?他是什麼意思?”秦不聞又問。

宴唐沉聲:“陛下的意思,耶律堯不能死在曜雲。”

秦不聞明白了。

即使耶律堯不是漠北使節一事人儘皆知,但為了兩國的安穩,耶律堯作為漠北君王長子,也不能在曜雲境內出一點意外。

耶律堯這家夥。

這麼多年沒見,還是精明得跟毒蛇一樣。

後麵的事情秦不聞便也捋順了。

因為耶律堯的“突然造訪”,宋謹言必須要陪他演這出戲,這才急匆匆地設了宮宴,宴請漠北使節。

秦不聞突然有些心氣不順。

——耶律堯敢這麼肆意妄為,分明是吃定了宋謹言不能動他的心思!

“宋承軒呢?”秦不聞又問,“看宋承軒的臉色,他作為漠北的‘盟友’,也不清楚耶律堯的突然造訪?”

宴唐頷首:“是,耶律堯此次的行蹤,除了與他隨行的心腹,無人知曉。”

秦不聞心念一動。

既然如此,說不定可以利用耶律堯進京這件事,瓦解宋承軒跟漠北的盟友關係。

秦不聞眼珠轉動,思考著這件事的可行性。

她不經意地抬眸,卻注意到宴唐正側過身來,歪頭看向她,嘴角笑意溫和清淺。

秦不聞愣了一下,低聲道:“乾嘛這麼看我?”

宴唐便笑:“殿下想做壞事的時候,總是這個表情。”

像是被人看穿,秦不聞抿%e5%94%87道:“這件事你不必插手,我來做。”

宴唐但笑不語。

季君皎回來的時候,秦不聞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借著換衣服的時間,季君皎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向長瑾公公問清楚了。

他的神情也不算好,攏了攏衣袍,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他以為秦不聞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擔心她提心吊膽。

便替她剝了幾顆荔枝,放在她麵前的小瓷碗中。

晶瑩剔透的荔枝與瓷碗中的%e4%b9%b3酪交融,清涼可口。

“彆怕,”季君皎趁機低低地安撫秦不聞,“不是什麼大事,有我在呢。”

秦不聞看著瓷碗中的荔枝,又不得不感慨一句,都這個時候了,季君皎居然還想著安撫她。

“大人……”秦不聞抓住機會,向季君皎“示弱”,“真的沒事嗎?”

少女聲音嬌軟怯弱,如同振翅欲飛的蝴蝶,似乎隻要稍稍用力,就能將她揉碎。

季君皎對她笑笑,溫和地搖了搖頭:“無事,你什麼都不必擔心。”

秦不聞這才安心地點點頭:“阿槿當然相信大人。”

嘴上這麼說著,秦不聞心裡卻已經開始想著,怎麼實施自己的謀劃了。

宋承軒此人囂張跋扈,生性多疑,想要瓦解他們的同盟,可以利用這一點。

“想必這位便是傳聞中的那位首輔大人了吧?”

客位上,耶律堯的聲音傳來,清朗高昂。

季君皎麵向耶律堯,微微頷首致意:“見過大殿下。”

耶律堯一隻手撐著腦袋,勁瘦的腰身線條分明,他不經意地側身,便能看到淺淺的腰窩。

漠北的穿衣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