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聞一隻手托著下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你在茶館遇到的人是誰?”
張福疼得呲牙咧嘴:“我不認識啊!他帶著帷帽,我也不知道他長什麼樣!”
秦不聞若有所思。
看來,有人盯上她了。
不過她不過就是個“流民”,為什麼會被人盯上?
看著眼前還在慘叫的張福,秦不聞突然對他露出一個甜美又無辜的笑容。
“張公子,您願不願意幫我個忙呀?”
第14章 阿槿,看我。
當秦不聞與張福再次出現在正堂的時候,季君皎還在等候。
他微微抬眸,看到女子垂眸,並不看他。
他神情淡淡:“兩位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張福一臉諂媚:“沒有了沒有了!大人恩情小人沒齒難忘,我一定會好好對阿槿的!”
“阿槿?”季君皎放下手上的茶盞,緩緩起身走到張福麵前,“你叫她‘阿槿’?”
張福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對、對啊……”
季君皎微微蹙眉:“阿槿是她自己取的名字,你不知道她的本名嗎?”
“這、這個……”張福急得一腦門汗,臉上的笑容僵硬,“小人是覺得‘阿槿’這個名字怪好聽的哈哈……”
季君皎沒說話,目光卻是落在了一直垂眸不語的秦不聞身上。
“阿槿。”
他叫她。
秦不聞不答,依舊低著頭不說話。
“阿槿,”季君皎聲音清雅,不辨情緒,“看我。”
秦不聞這才緩緩抬頭,一雙染著淚水的眸與季君皎相對。
那種刺痛的感覺再次襲來。
季君皎眉頭微皺,深色的眼睛定定地看著她。
秦不聞眼尾泛紅,卻是將手藏在了背後。
季君皎看到了。
他伸手,將秦不聞藏在身後的手拉過,稍微將衣袖往上掀開一角。
手腕上的淤青紅紫,在女子白皙如玉的手臂上,顯得格外刺眼。
女子的手腕很細,哪怕是隔了衣物,季君皎也不敢用力,似乎稍稍用力,就能將她的手腕折斷一般。
他突然感覺有些氣血不順。
那手腕處的淤青過於刺眼,季君皎看到第一眼的時候,甚至覺得錯愕。
正堂內的長青也看到了。
他的眼中也閃過訝異,隨即舉著長劍抵在了張福身上!
張福嚇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季君皎突然感覺那一隻手可以握住的手腕有些燙手。
他薄%e5%94%87緊抿,垂頭去看秦不聞。
秦不聞低著頭,沉默不語。
“大人饒命啊!小人就是聽彆人說,文淵閣這個姑娘認了%e4%ba%b2就給很多錢,我也是鬼迷心竅!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混蛋!這種黑心錢你也敢要!?”
長青聽到張福這麼說,整個人都氣炸了,說著就要拔劍!
“長青。”季君皎出聲製止。
長青憤怒地瞪著張福,突然感覺有些愧疚。
——他對阿槿姑娘似乎刻薄了些。
“帶他去見官。”季君皎開口。
“是。”長青收了劍,押著張福離開。
一時間,偌大的正堂隻剩下秦不聞跟季君皎兩個人。
“若剛才不是他說漏了嘴,你便要跟他離開了,是嗎?”
季君皎緩緩開口,語氣中聽不出什麼情緒。
像是忍受不了這樣的委屈,秦不聞終於猛地抬頭,杏眼瞪得圓圓的,對上了季君皎。
“這不是大人希望的嗎?”
女子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季君皎聞言,蹙眉:“什麼?”
“不是大人希望阿槿趕快離開文淵閣嗎?”秦不聞翁聲,睫毛都在輕顫。
季君皎抿%e5%94%87:“我並無此意,我隻是想替你找到家人。”
“大人倘若當真是為我,這個張福的身份便該查清楚不是嗎?”
季君皎不語。
這件事,確實是他的疏漏。
“大人,我失憶了,什麼都不記得了,”秦不聞的淚水在眼裡打轉,卻不肯讓它掉下來,“所以我不知道我是什麼身份,甚至不知道我在等誰。”
“這種時候,一個人找到我,說要帶我回家,不管他如何欺辱我,我都必須接受!”
秦不聞眼珠轉了轉,一雙漂亮的杏眸宛若星河:“大人,您還覺得是為我好嗎?”
季君皎垂眸,長長的睫毛顫唞幾下:“此事,確實是我的疏忽。”
“我原本以為,能夠來到文淵閣認%e4%ba%b2的,便已經能說明身份了。”
季君皎沒想到,居然有人為了拿到錢,冒充%e4%ba%b2戚來尋%e4%ba%b2。
“我向姑娘賠禮道歉,”說著,季君皎欠身行禮,態度誠懇,“日後斷不會再發生此事,姑娘放心。”
其實秦不聞清楚,季君皎之所以沒有核查張福身份便放進來,歸根結底,隻是因為她不值得浪費這些精力。
——對於文淵閣所有人而言,她才是那個外人。
如果今日處於此種境地的人是長青,季君皎斷然不會這般輕率。
人之常情,無可避免。
但秦不聞要做的,絕不甘心當一個“外人”。
她低頭,聲音沉沉:“大人不必向阿槿道歉,是阿槿的錯,不該對大人不敬。”
發脾氣也要點到為止才好。
秦不聞朝著季君皎躬身:“大人恕罪,若是沒有其他事,阿槿就先告退了。”
說完,秦不聞轉身離開,沒有給季君皎說話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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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秦不聞除了偶爾去找清越,剩下的時間就一直在自己的房間練字。
又過了幾日,秦不聞帶著清越去長安街支了個攤子,專門給百姓寫信抄書,生意居然還不錯。
清越試探性地問秦不聞:“阿槿姑娘,你這傷還沒好利索,怎麼這麼急著出來擺攤啊?”
秦不聞聽了,隻是笑笑:“我想著早些自力更生,便離開文淵閣,這些日子給大人添了許多麻煩。”
季君皎得知這件事時,正在翻看各個朝臣的賬本。
長青在一旁幫襯著,不覺開口:“長安街上魚龍混雜,要不要派人跟著阿槿姑娘?”
季君皎拿著蘸了朱砂的紅色毛筆,在賬本上圈畫著:“不必了。”
書案前的男人坐得端挺:“之前派出去監視的人撤回來一部分,不用盯得太緊了。”
“是,”長青應下後,又忍不住開口,“大人,您說我買些什麼東西給阿槿姑娘賠禮比較好呢?”
翻頁的手微微頓住,季君皎抬頭,眼中閃過幾分疑惑:“賠禮?”
“對啊,”長青有些愧疚地撓撓頭,“之前屬下以為阿槿姑娘是個貪錢的,還說了那麼過分的話。”
雖然阿槿姑娘沒聽見,但長青每每想起她手腕上那麼顯眼的淤青,心裡總覺得過意不去。
“所以屬下想著,買點東西給阿槿姑娘賠禮道歉。”
似乎想到了什麼,季君皎指骨微頓,緩緩抬眸。
對的,應該賠禮道歉的。
第15章 賠禮
秦不聞這幾天過得不錯。
她知道之前隻要出府,就會有不少文淵閣的眼線跟著。
自從前幾日她用了一出“苦肉計”,她也明顯感覺到最近跟蹤她的眼線少了很多。
而且借著這個機會,秦不聞“賭氣”出來擺攤,季君皎不會出麵阻止,有了這個由頭,她日後想要出府可就方便多了。?思?兔?在?線?閱?讀?
文淵閣能獲知的情報還是太少了,如果想要掌握李雲沐的行蹤,隻靠向清越打聽是遠遠不夠的。
這不,今天秦不聞出攤的時候,就聽到一些消息。
李雲沐的庫房賬本被燒之後,季君皎勒令他七日之內將賬本重新整理謄抄一遍,送到文淵閣。
今日便是第七日了。
她倒是很想知道,李雲沐能交出什麼樣的賬本給季君皎過目。
好心情地收了攤,正當秦不聞想著要找個什麼樣的借口去書房見季君皎的時候,沒想到季君皎居然主動來叫她了。
秦不聞來到書房的時候,還有些不解。
書案上,成堆的賬本擺放得整整齊齊,房間裡的墨香味很濃,點了熏香也遮蓋不掉。
——看來我們的首輔大人,最近幾天忙碌得很呐!
都忙成這個樣子了,秦不聞實在想不到季君皎為什麼讓她來書房。
難不成她暗地裡打探消息的事情,被他知道了?
想到這個原因,秦不聞的心跳加快幾分。
隻不過麵上還是一副平靜的表情:“阿槿見過大人。”
季君皎聽到聲響,這才緩緩抬頭。
“阿槿姑娘,”季君皎起身,將一個長長的盒子遞給她,“這個送給你。”
季君皎的聲音有些僵硬。
秦不聞微微抿%e5%94%87,不清楚季君皎是在試探她還是什麼。
她深吸一口氣,這才沉著氣將盒子慢慢打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支精美的銀簪。
簪頭是用玉石點綴成的某種意象,精致又柔和,雕工精湛,熠熠生輝。
秦不聞的眼睛亮了亮:“這是……”
“賠禮,”季君皎輕咳一聲,解釋道,“上次的事我還沒有好好向阿槿姑娘致歉,這是賠禮,希望阿槿姑娘能原諒我。”
有時候秦不聞也覺得奇怪。
——為什麼有的男人哪怕是道歉的時候,也格外顯得風骨卓然?
想她秦不聞見過的美男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了,能跟季君皎相媲美的,少之又少。
旁人美則美矣,那一顰一笑間也還是凡人之相。
但季君皎不同,這人仿若羽化的神仙一般,纖塵不染,無垢無塵。
哪怕隻是被他看上一眼,都覺得此生無憾。
饒是“見識頗多”的秦不聞,一時間也沉溺美色,沒反應過來。
季君皎當然不知道秦不聞在想什麼,繼續解釋:“這簪頭雕的是一隻寒蟬,寒蟬餐風飲露,品行高潔,希望阿槿姑娘喜歡。”
秦不聞眨眨眼,確實將銀簪拿在手上,在季君皎的眼前晃了晃。
“可是大人,這雕的不是寒蟬,是比翼鳥啊。”
向來沉穩端正的季君皎眼中也閃過一抹詫異:“比翼鳥?”
秦不聞憋著笑,指給季君皎看:“對啊,大人您看,這裡是雌鳥的一個翅膀,這裡是鳥喙,這邊沒有翅膀,是很明顯的比翼鳥的特征啊。”
季君皎聽著秦不聞的講解,緩緩彆過眼神:“我……未給人道歉賠禮過,也不太懂這些。”
秦不聞繼續憋笑看他。
季君皎微微抿%e5%94%87:“阿槿姑娘若是不喜歡,那便換——”
“誰說不喜歡的?”秦不聞這才笑出聲來,眉眼彎彎,像是盈滿一水的月光,“我喜歡,大人。”
她故意在“我喜歡”後麵停頓一下,觀察季君皎的神情。
男人麵上神色如常,耳尖卻透出微紅。
“我很喜歡。”秦不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