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1 / 1)

梁園月 鵝兒水 4287 字 2個月前

%e8%83%b8寬廣,也未必事事都能顧及得到。伊文若到社會上走動,徒留寡嫂在家,就中國社會的風氣來看,婆婆要想拿捏媳婦,完完全全是不費吹灰之力的。

盧照聽得眉頭緊皺,她有心幫襯,又怕伊文嫌她好事。隻得委婉道:“或者,你們出來賃了房屋單住?賃兩三間房屋的小錢,我知你未必短缺。就有些青黃不接,我這裡也可以補足……月仙,你不必與我客氣的。”

伊文那會兒板著臉,現下倒是沒忍住,眉眼一彎,笑得開心:“我知你一片好心。隻不過,我家裡除了母%e4%ba%b2,還有父%e4%ba%b2兄弟……我與二嫂嫂另立門戶,爸爸和四哥隻怕又覺得我們有意在下他們的臉麵,怎麼會答應?彆的也罷了,四哥那個人總還是好的……阿照,有時候我真寧願自己沒有這些家私,甚父母兄弟,教他們統統見鬼才好!”

她是那樣嫌棄自己的兄弟,盧照聽了卻隻覺得心頭發苦:“我家裡就沒有哥哥弟弟,你瞧我過得開心麼?家父家母雖從未明言,我卻很知道他們心裡恨什麼。鬱秋原,不就是他們恨我的證明?”

這兩個女孩子上學時就在這些話題上聊得很開,如今亦然。伊文並不是個懦弱的人,這會兒已經完全想不起自怨自艾,還反過來安慰盧照:“你這人哪裡都好,就是嘴太硬。從上學時,你就愛挑鬱先生的理,可這麼多年下來,你身邊不還是隻有他?可見,鬱先生還是有過人之處的,才不像你說的那樣難堪。”

鬱秋原自有他的好,可盧照有時候看到他,就容易想起父母的不好。如此好壞相抵,便好也不好了。

盧照偏頭一笑,這些情情愛愛的事,實在不知道怎麼接話才不顯得矯揉。

兩個年輕女孩兒說到這兒,就都有些覺得口乾%e8%88%8c燥,各自飲了水,有心歇口氣,再沒開口。

恰好秋原這時也從球場上下來,暴汗淋漓,去後麵更衣室換了衣裳才上來見客。

伊文是東道主,午間那一頓飯按理該她請。但她正為亡兄齋戒,隻好對盧照跟秋原賠禮,說她請不了飯,下次一定補上。

盧照他們自然不會計較這些,秋原有心替未婚妻充麵子,還說:“五小姐說哪裡話,下次去了海陵,該我們夫婦二人請你才是。”

伊文莞爾道:“那倒也是。你們未婚夫妻請客,一般都是宣布婚約,奈何此事我又早已知曉,倒不必再費力請一次客。若一定要請,就隻有喜結連理的婚宴我還沒吃過,鬱先生,你甚個時候請?”

她這就是明知故問,盧照她們結婚的請帖,盧太太上周就發出去了,她是一定早就知道的。

盧照不知是氣,還是急,作勢就要去擰伊文兩腮的軟肉,伊文躲開了,她還一副氣鼓鼓的樣子:“嚴伊文!你最好是一輩子不結婚,不然有我笑話你的時候!”

被外人當成一對取笑,秋原的心裡就隻剩甜蜜,他又一本正經地對伊文重複了他和盧照結婚的日子,喊她切莫遲來,貽誤佳期。

伊文最後捂著肚子在笑:“記得了記得了,三月初七。”

三個青年男女這樣笑鬨一陣,再說些彆的話,就互相道彆。伊文回了嚴公館用午飯,盧照和秋原則隨便找了個飯店填肚子。飯後無事可做,他們倆就又跑到夫子廟聽日本戲,直到天黑才回小公館。

嚴公館的一日三餐一直都是各屋吃各屋的,等伊文到家,實際已過了開飯的時候。

嚴啟瑞跟盧維嶽是一種人,時常都在外麵快活,家裡很少見得到。三少爺嚴子鈺在花街柳巷裡包了一個唱昆曲的,另置了一份家。嚴子陵這兩天則是家裡公司兩頭忙,中午還在通運公司沒回來。

嚴太太借口臉上有傷,一味隻躺在床上不動彈,連飯都要未過門的兒媳婦哄著她吃,這時候更不會管伊文的死活。等她到家,隻有她四嫂嫂王頤還記得吩咐廚房熱了齋菜送到她院裡。

伊文清清靜靜用了飯,隨後便到西廂房找她四嫂,一麵承她留飯的情,一麵謝她這些天幫著治喪的辛苦。

王頤連軸轉了兩三天,又被嚴太太折騰,渾身的骨頭跟散了架一樣。說起來,她又沒正經嫁到這家,不過是臨時拉過來幫忙的,一個二個倒把她當正經少奶奶使喚,弄得她連歇晌都不敢睡實,就怕嚴太太一時又要興風作浪。

伊文還沒進內室,剛在竹簾處跟丫頭們輕言細語,王頤就已經被驚醒,連忙從沙發裡半坐起來,答道:“我沒睡,五妹妹自進來就是。”

伊文這才掀開門簾進去,先幫王頤收了蓋在身上的薄秋被,還說:“午後又沒多少事,四嫂何苦這樣累自己?”

整個嚴家,也就是嚴子陵跟嚴伊文還像個人。王頤強撐著不教外人看穿她的故作堅強,可說話的聲音卻變了:“還不是為著那位?她近來不痛快,越發要哭鬨,偏偏父%e4%ba%b2跟你四哥都聽之任之,吵得我一個頭兩個大。”

嚴太太就是這麼一個不通情理的人,為她發急,實是件無意義的事。伊文拉了王六小姐的手,低聲安慰她:“彆為她著急上火,不劃算。”

王頤也不愛怨天尤人,說這一二句,便不再提。反而問起廟裡都安排妥當沒有:“靈堂是你四哥安排人布設的,也不曉得弄好了沒?明天就要開孝了,彆叫客人們看笑話才好。”

子陵於這些事不通,靈堂還是伊文自己帶著寺廟的師傅們拾掇出來的。

但這些事,她卻並不當著王頤的麵提,隻說:“四哥哥是最穩妥不過的人,嫂嫂大可放心。說來慚愧,為著二哥哥英年早逝,嫂嫂不知跟著忙亂了多少日子,遭了多少罪。我這個做妹子的,也沒跟嫂嫂說過一句半句的好話,當真不該。”

在嚴家這麼久,除了嚴子陵,再沒人這麼對王頤說話。她性子本來就綿軟,這時更隻剩一腔溫柔,再看伊文,就跟她家裡的姊姊妹妹沒多大區彆。

姑嫂兩個關係又比先前近一些,就連盧照今日為何到訪,伊文也跟她四嫂掐頭去尾地提了提。

王頤明白她的用意,便道:“我不至於那樣糊塗,為了盧小姐跟你哥哥置氣。他們倆的事,原就跟我乾係不大。”

伊文聽她這樣自輕,急忙又要反駁:“我同四嫂說這些,不是為了盧小姐,是為了四哥待你的那份心。四嫂聰慧,一定能明白我的。”

嚴子陵的心,就跟嚴太太的情感一樣,是另一個捉摸不定的東西,誰能說得清呢?不過王頤也不曾指望他什麼就是了。

兩個人硬湊成夫妻,就隻有手挽手把日子過下去,至於用了幾許真心,幾許假意,真要計較,卻是自討沒趣。

王頤朝小姑子輕點點頭,過後嚴太太那裡又派了人來催請,她又繼續到婆婆跟前忙亂去了。

到了第二日,盧照跟秋原兩個還是往嚴二少爺的靈前致了哀,因為星期一就要趕回海陵,他們倆也沒過多停留,吃過午飯,就預備坐包車去火車站。

盧照自然沒想過要刻意跟子陵會麵,就在葬禮上看到了,也不過點頭一笑。對比起來,她跟王六小姐說的話還多些。王頤那個脾氣,文文弱弱的,誰跟她都紅不了臉。

盧照跟她聊了兩句閒天,將要離開的時候就跟秋原感慨:“子陵那個家,非是要六小姐這種溫吞人做媳婦不可,單換了誰來,都不比她落落大方。”

秋原伸手攔了兩輛黃包車,正準備扶盧照上去,順便對嚴子陵的家庭生活發表高談闊論。隻他話在嘴邊,尚未%e8%84%b1口,先被身後一記俏麗的女聲打斷。

“秋原,怎麼在這兒也能碰到你們兩個?”

來人正是沈錦如。

憑嚴沈兩家的交情,她今天應當也在嚴二少爺的葬禮上露過麵,隻不過秋原和盧照並未迎頭碰到。這時候巧遇,也是她那裡先禮貌招呼:“阿照,秋原,許久不見。”

錦如善於交際,跟誰都能做朋友,天生的自來熟。何況她跟盧照還有過一麵之緣,見麵打招呼倒不算突兀。

至於鬱秋原跟她到底是什麼樣的交情,就是個謎團了,盧照也不算特彆清楚。她因為自己跟嚴子陵拉拉扯扯這麼些年,也就不好意思過分插手秋原在外的社交。

更何況如今的風氣,男女社交本就極為公開,盧照怕自己問東問西,顯得她好像不是個尊重女權的新國民一樣。許多話堵在心口,最終不了了之。

如今沈小姐嫋嫋亭亭地站在對麵,於情於理都不好棄她而去。盧照於是就從黃包車上下來,先笑著賠禮:“錦如,你也在這兒,怎麼不早告訴我們知道?”㊣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恰好路邊有一個中外飯店,盧照想乾脆讓他們這兩個“老情人”敘敘舊好了,沒得自己在這兒礙事。又爽快拿上提包,單對著秋原笑:“我去裡麵看會兒跳舞,你陪著錦如閒話,等兩點鐘再去火車站也不遲。”

她說完,就閃身進了飯店。

第12章 .月悵

單要說敘舊,鬱秋原跟沈錦如倒也無舊可敘。

隻不過早年間相識,她大事小情又總喜歡記掛著他,所以難免牽絆。可如今,為了彼此未來婚姻的牢固起見,鬱秋原覺得自己還是應當開誠布公地說些什麼才好。

至少,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稀裡糊塗。

說也奇怪,他們這一批青年人,總是各有各的稀裡糊塗。於他們而言,清清楚楚反而是一種難能可貴的品質。

秋原不想距離盧照太遠,擔心有事照顧不到,便隻跟錦如兩個人沿街走了個來回。

天色逐漸灰暗,一會兒少不了一場疾風驟雨。耽擱太久容易誤事,秋原便開門見山道:“我們結婚的日子,已經聽說了麼?”

錦如低下頭笑:“請帖早就收到啦。”

秋原抿抿%e5%94%87,神色越發嚴肅。搜腸刮肚地,又把之前在學校裡說過的話,再說一遍。

“錦如,我想你是位很好很完美的女士。但我的確,隻心儀我未來的妻子。如果你有充沛的豐盈的不知疲倦的感情,實在不應該浪費在我身上,這對你、對我、還有我未婚妻,都不公平。一個人的青春是有限的,拿來做了無意義的事,將來一定追悔莫及……”

“你怎麼總喜歡給人戴高帽哩?這世上哪有完美的女士?”

不說女士,男士也一樣。

錦如強撐著講了句玩笑話,不再像之前上學時那樣一直扭著鬱秋原追根究底,反而灑%e8%84%b1道:“我沒有要在你身上浪費什麼,這一點你大可放心。你和盧小姐的婚禮,我也會按時送上祝福。鬱秋原,你實在是個極度乏味的人,真可惜,我到今天才發現。”

沈錦如現在的表情,就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她也許真的很後悔今天做的某些決定。比如,非要跑到南京來,非要在大街上裝作偶遇鬱秋原和他的未婚妻,然後聽他義正辭嚴地說一些令自己顏麵掃地的話。

他的態度一貫都是拒絕,從上學的時候就這樣了,不管錦如說什麼、做什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