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1 / 1)

梁園月 鵝兒水 4320 字 2個月前

子互贈禮物,鬱秋原還是覺得這個青年男學生不簡單。

盧照又解釋:“上回閒聊的時候無意間說到了茶道,他說有一味茶總沒%e4%ba%b2見過,我們家剛好又有,順手拿給人家嘗嘗,不過分吧?”

秋原對此的反應是,勉強說得通。可盧照到底是來廠裡做正事的,他也不好一直抓著男學生不放,繼而又動了歪心思,想在樓廊裡彎腰%e5%90%bb人。盧照偏過頭不讓他%e4%ba%b2,他雖有些憤憤不平,還是知趣地走了。

等家裡的汽車轟鳴聲消失,盧照才重新拉動門把進屋。

鬱秋原豪門贅婿的名聲本就不大,見過他本人的就更少。林振民不太看得懂盧照跟鬱秋原的關係,見前者獨身進來,便問:“盧小姐,那位是你先生麼?”

時下的人,但凡女性在外主持工作,大家都會籠統地叫一聲某小姐,這仿佛是一種尊重似的。看麵相,眼前這位盧小姐倒不至於嫁做人婦,但私下的事,卻又全然未知了。

林振民進廠晚,跟同事們還不太熟,隻有盧照跟他工作以外的閒談略多點。他不想得罪人,於是又撓撓頭:“你彆見怪,我隻是隨口一問。”

“沒事,沒嚇到你吧?那是我未婚夫,他人過於魯莽,我代他向你致歉。”

林振民沒有感受到魯莽,他隻覺得那位先生看他的眼神過於幽怨。一聽是盧照的未婚夫,更不好當麵說什麼,隻是笑:“敢問那位先生貴姓?”

盧照正從書櫃上拿書,聽到了林振民的問話,也沒多想,順口就答:“姓鬱,鬱秋原。”

林振民家裡還算富庶,但離真正的望族卻又差得遠。在他的認知裡,海陵是沒有鬱姓大戶的,一時間,他連盧照都看輕了去。起身幫著取下最高一閣的技術指導書,遞給盧照後,林振民連笑也真心些:“什麼時候辦婚禮哩?”

上趕著討喜酒喝的,盧照還是第一次見。她模棱兩可地應道:“快了,到時候請你。”

得了這話,林振民更覺得他跟盧照是一路人了。

但這也不能怪他,誰讓盧維嶽從來也沒在外人麵前講過他的掌上明珠在哪高就。永寧水泥廠算是股份製的公司,盧維嶽擔大股東,但責任人卻不是他。盧照的出身,除了廠長劉平伯,就是幾個地位高一點的職員還聽見些風聲,餘下的人,就都蒙在鼓裡。

想到劉平伯,盧照又抬頭問林振民:“劉廠長今兒不是說要來一趟的?怎麼又不見了?”

林振民答得很漫不經心:“上午來過,沒多久又走了。咱們不是跟蓮靜庵那群小尼姑談收購竹山?那群比丘尼見錢眼開,說什麼也不肯讓價,廠裡就請了鄰近各鄉鎮的話事人並警察廳的警官過去查封山林。這下倒好了,幾波人拉來扯去,鬨出了槍殺案,廠長過去料理了。”

警察槍殺貧民,被他這樣稀鬆平常地說出來,盧照的神情就有些不自在:“死的是庵裡的道姑嗎?”

“怎麼會?”林振民的語氣逐漸雀躍,“死個把老尼姑誰會在意。具體的我也不甚清楚,隻聽說這次警察廳帶隊的是總務科科長,廠長上午聽電話,好像說死的也是他。”

警察廳要真死了人,這事的嚴重性可就大了。

盧照在心裡琢磨一會兒,還是決定%e4%ba%b2自去事發地看看。她不一定要幫上什麼忙,就跟著長長見識也好,要想真正理解、懂得並掌握一個行業,總要事無巨細身體力行才說得過去。

她用廠裡的電話撥回盧公館,她母%e4%ba%b2剛接起,秋原也正好到家。

他什麼事都不清楚,隻知道盧照上班的時候從沒往家裡打過電話,從盧太太手裡接過聽筒,就聽見那頭略顯急切的聲音:“秋原,你下午有事麼?”

鬱秋原的神情逐漸警惕:“沒,出什麼事了?”

盧照沒什麼好隱瞞的,就把廠區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倒出來。秋原聽話聽音,當即就明白過來,問:“你想去南岸郊區看看?”

盧太太許多事都不清楚,聽說要去郊區,還以為是出去玩,隔老遠就囑咐秋原他們晚上要早些回來吃飯,經過田野的時候要小心蛇蟲鼠蟻。

盧照最後道:“嗯,陪我去那邊看看吧。死了人,我於心不安的。”

第9章 .月沉

盧照他們坐家裡的車到了郊區,先去了鬨出人命的蓮靜庵,一路上還算順利。

永寧水泥廠幾個高級職員對盧照的家庭出身或多或少都有猜測,就算不甚清楚,至少也能判斷出她是劉廠長的私人。於是盧照跟秋原一到地方,就有認識的人把他們往劉平伯討價還價的地方帶。

劉平伯,盧照私底下會禮貌叫他一聲“劉叔叔”。隻那時候他一個頭兩個大,實騰不出手來接待外客,象征性地笑一笑,就算互相致意。過後,他又喚來聽差的在最末處另加了兩座蒲團,這樣盧照和鬱秋原才有地方坐。

死了的那個警察,屍體就攤在大院裡,因是前%e8%83%b8中的槍,血腥味是極濃重的。盧照在屋內都聞到了,她有些反胃,端起手邊顏色發黑的釅茶喝一口,胃裡更翻江倒海得厲害。

秋原知道她從小嬌生慣養,便耳語道:“要不你先去後院的禪房等我,我在這兒聽他們說話,回頭告訴你。”

盧照卻不依他:“那像什麼話?一遇到事就往後縮,不是我的脾氣。”

秋原知道她從小就是這麼個不依不饒的性子,也就知趣地閉上嘴了。

他們倆不再竊竊私語,屋內的吵鬨卻一刻也沒停過。可盧照他們想象中的%e5%94%87槍%e8%88%8c劍卻並不存在,有的隻是女尼姑們斷斷續續的哭聲。

這本是個僅能容納十餘人用餐的齋堂,如今卻被擠得滿滿當當,連同那哭聲也是,密密麻麻的,直往人耳朵根裡鑽。

廠裡派了專人出來,本是為了收購竹山,現下四方人馬齊聚,卻不見有人提收購相關的事。當真怪誕。

劉平伯坐在主位上,一言不發,剩下還有附近幾個鄉鎮的議員、族長並警察廳的警員們,擠擠挨挨十來個人,都緊繃著臉。

偌大一個齋堂,隻有女人的哭聲,此起彼伏。

盧照覺得奇怪,便主動上去問了劉平伯:“劉叔叔,怎麼還不開始?既是來談收購的,咱們這邊先開個價,才好往下商洽不是?”

年輕人初入社會,不曉得辦事的規矩,劉平伯也不同盧照多說什麼,隻叫她稍安勿躁。

盧照悻悻坐回原位,秋原卻拉了她的手,疑惑道:“這地方總有些怪怪的,怎麼收購竹山這樣大的事,庵裡的住持都不露麵?”

他這樣一說,盧照也發現問題所在,除了嚶嚶哭的兩個年輕女尼,場麵上竟然一個蓮靜庵主事的人都沒有,難怪大家都在這兒乾等。

眾人又這樣等了半個多鐘頭,才有一個年輕貌美的俏尼姑進屋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盧照尖著耳朵聽,那尼姑的語氣總有些玩世不恭,嘻嘻道:“原是我來晚了,各位好等。”

一身緇衣難掩風情,王婉秋一進齋堂,就感覺男人們的眼睛直往她身上鑽。她把那兩個低聲抽泣的小尼姑攆到一邊,自己翹著%e8%87%80坐在一個年輕議員的%e8%85%bf上,環視一周,而後才笑:“有什麼事衝我來,底下都是些毛孩子,隻曉得哭,大夥兒見笑了。”

要依這世道,尼姑庵未嘗不能是風月場。王婉秋這樣的作派,便是盧照也看懂了,她這哪是潛心修行的女住持,分明是慣看秋月春風的交際花。先前遲遲不來,說不定就是在後院應酬哪位達官顯貴,一時%e8%84%b1不開身……﹌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盧照心裡的那種憋悶,更重了些。在她看來,一群商人這樣大張旗鼓地跟出家人做買賣,本就有欺負人的嫌疑,那出家人還是做皮肉生意的可憐人,豈不更是一樁罪過?

秋原知道自己這個未婚妻偶爾是有些癡的,就在這時捏了她的手心,悄聲道:“你彆瞎操心,先看看具體是個什麼事。”

見人都到齊了,劉平伯才清清嗓子預備講演。第一句話也不談收購,反而扯到那個死了的警察身上:“敢問王小姐,今日上午市政警察廳有一位警官中槍身亡,你可知情?”

王婉秋的臉上總洋溢著笑,語氣十分坦誠,甚至有些俏皮:“槍是我開的,人已經死了麼?”

早上一群警察來查封竹山,王婉秋雖有些不明所以,但態度上還是配合居多。蓮靜庵本就是個開門做生意的地方,她犯不著得罪任何一個三教九流,要不是那個臭警察欺人太甚,王婉秋不會朝他開槍。

這時候對簿公堂,王婉秋也不怕,又把剛剛抱在一起哭的兩個小尼姑喊上來,要她們另抬了一具蓋著白布的女屍放在齋堂門口。

王婉秋撚起蘭花指,指向門口那個死人,十分通情達理地說:“誰的命不是命呢?是,我們長三堂子的人是不及你們外麵的人金貴,可也不能任人打殺罷?說難聽點,那死警察也不過就是個嫖客,床上霸道些也就算了,怎麼翻臉無情就要殺人呢?他能開槍殺我的人,我怎麼就不能殺他?劉廠長若要跟我論公道,這便是公道。”

海陵市政衙門對公務人員的管理一向粗疏,警員們出警的時候做些私事,到花街柳巷大煙館轉一轉,並不稀奇。

本來簡簡單單隻是生意人的買賣,成與不成,都好說。如今鬨出人命來了,這生意顯而易見是很難再談下去。

劉平伯是個合格的商人,一輩子隻認錢,工廠要扯上人命官司,到底名聲不好。那個死了的警察既然是嫖妓出的事,哪怕是辦公過程中嫖妓,跟永寧水泥廠的乾係也不大,乾脆就讓王婉秋自己跟警察廳扯皮好了。

反正她也不缺這點本事。

這樣一想,劉平伯就叫屋內眾人先散了去,鄉鎮上那些議員、族長本就是看劉平伯的麵子過來幫著施壓的,這時自然唯命是從,隻有警察廳的人坐著不肯動。

他們死了科長,肯定不想此事輕易了結。

於是劉平伯又單獨對那幾個警員客氣道:“今日辛苦各位,至於孫科長受害一事,隻怕還要勞煩諸位上報市政警察廳再行處置,劉某人不才,實無權乾涉貴廳事宜。”

那幾個警員腦袋還有些懵。出來辦一趟差,把好好一個科長辦沒了,回去還不知道怎麼向上級交代。明知道劉平伯是在推諉責任,卻又抓不到他話裡的錯漏,警察廳的事,的確不該一個商人管。

但跟上麵沒有交代肯定也是不成的,至少也得把殺人凶手捉拿歸案才說得通。於是乎,那幾個警察又開始對王婉秋發難,拿出鐐銬,非要她往警局走一趟。

王婉秋倒是隨時都在散發她的引力,不住地朝那幾個警察拋媚眼,帶了手銬也不妨礙她跟男人們勾勾帶帶,看著倒像是欣然而往。

盧照跟秋原在庵堂正大門撞見她這樣,兩個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劉平伯最後從齋堂出來,他這時候已不像先前那樣嚴肅,看見盧照跟秋原還沒走,還勻出心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