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很多事情,終於明白,我不想……困在京城裡,我想出去走走。”
蕭琅炎幾乎想也不想:“你想去哪兒,朕陪你。”
他說著,即刻吩咐陳衡將馬車留給他。
陳衡大驚失色:“皇上,絕對不行,您龍體尚未康複,怎能貿然出京!”
沈定珠心頭一跳,跟著不安起來。
蕭琅炎是個豁得出去的性子,如果讓他跟著走,那還怎麼治病。
她深吸一口氣,狠下心腸:“我想一個人走。”
蕭琅炎聞言一怔,眼神複雜地看著她,沒有休息好的神色,讓他眉宇下更顯色澤深深。
“沈定珠,你到底怎麼了,你在說什麼胡話?你遇到什麼難事了?是朕隱瞞病情,讓你生氣了是嗎?朕已經知道錯了,朕是怕你擔心!”
見沈定珠搖頭。
蕭琅炎又情急道:“你不要朕跟著,難道你也不要澄澄和徹兒?你不要你的父兄和家人了?”
“朕給你了這麼多,地位,權勢,還有你所求所要的一切,朕給的難道還不夠嗎?你為什麼要走?你還想要什麼?朕都給你。”
沈定珠垂下眼睫,雪白的麵孔,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異常冷然。
良久,她聲音如蘭,仿佛帶著淡淡的冷霧,在寂靜的月夜下響起:“蕭琅炎,你能放了我嗎?拋開這些裹挾,讓我一個人離開。”
這是她說過最狠心的話。
蕭琅炎幾乎如遭雷擊,當場定住。
他怔怔地看著沈定珠的神色,好像在反複確認,到底是什麼使得這個前幾天還在他懷裡哭的女人,變成了這樣無情的樣子。
沈瀾都聽不下去了,嗬斥道:“小妹!你怎麼能這麼跟皇上說話,跟我們回去。”
他伸手,抓住沈定珠的胳膊,卻被沈定珠一把甩開,她幾乎是瞬間拔下簪子,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大哥,我說了,我要走!”她急的逼出眼淚,雙眸通紅。
沈瀾錯愕不已,蕭琅炎更是瞳孔緊縮。
看著沈定珠的動作,蕭琅炎喃喃詢問:“你一定要離開,不惜傷害自己?”
沈定珠熱淚滾落,點了點頭:“對。”
蕭琅炎閉上薄眸,仰頭長歎一聲:“朕最後問你一遍,你真的要拋棄現在擁有的一切,甚至,也不要朕?”
沈定珠長睫顫顫,紅%e5%94%87幾次張開,想說什麼,都忍住了。
最後,她哽咽的聲音傳來:“皇上好好養病,不要再跟著臣妾折騰了。”
蕭琅炎聽明白了。
她是覺得他的%e8%85%bf不好,是她的累贅。
他薄%e5%94%87嗤笑一聲,像是自嘲,於月色下,稍顯悲涼。
忽而,蕭琅炎睜開充血泛紅的眼眸,語氣積攢著失望與暴怒:“沈瀾,將你的馬給她!她要走,就讓她走!”
沈瀾大驚:“皇上不可!”
他轉頭訓斥沈定珠:“小妹你……”
然,他話都沒說完,沈定珠轉身就去牽沈瀾的馬。
她的馬術不好,僅限於前世時,蕭琅炎曾抱著她教過幾天,勉勉強強地騎了上去,僅能控製速度和方向,但走不快。
看她如此利落乾脆,甚至連拒絕也沒有,蕭琅炎的心,徹底被冰封凍一般,乾裂的疼。
沈定珠輕夾馬腹,經過蕭琅炎的馬車時,她甚至沒有看他。
蕭琅炎紅著薄眸,緊盯著她:“朕最後給你一次機會,隻要你現在回頭,你今日說的話,朕都當做沒聽見,你覺得朕哪裡做的不好的地方,朕改!”
沈定珠勒停了馬匹,卻還是沒有看他,隻是望著前方,皎白的麵頰,側顏顯得尤為冰霜冷淡。
“皇上好好治病康複,彆的都不重要,其實臣妾也不重要。”
蕭琅炎怔住,沈定珠不再耽擱,主動揚起馬鞭,嗬地一聲朝前奔去。
向著月色,不曾回頭。
蕭琅炎從巨大的打擊中回過神來,他踉蹌著奔下馬車,追向沈定珠的方向。
“沈定珠!朕馬上要好了,朕的%e8%85%bf能走了,你回頭看,再給朕一點時間,沈定珠——”他膝下一軟,劇烈的疼痛從傷口中蔓延而出,蕭琅炎跪摔在地上。
陳衡和沈瀾從後追來:“皇上!”
他們的攙扶,卻被蕭琅炎一掌推開,他抬起通紅的薄眸,朝前看去時,沈定珠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山道的拐角。
沈瀾氣急:“末將這就率兵去追,一定將皇後抓回來。”
蕭琅炎卻緊緊地撐著地麵,一滴滴的血色從他的%e5%94%87角溢出,他自嘲地輕笑,隨後笑聲漸朗。
“朕那麼愛她,那麼愛她!她豈能這麼對朕,她……”蕭琅炎咳出血沫。
眼前天地搖晃,他的世界好像也在崩塌。
蕭琅炎重重地摔在地上,陳衡急忙將他架了起來:“現在即刻傳飛騎回宮,命太醫準備醫治!”
沈瀾也顧不上去追沈定珠了,立刻幫陳衡一起,將蕭琅炎抬上了馬車,一行人急匆匆地返還宮中。
第301章 你的朋友來看你了
回去後,蕭琅炎高燒不退,昏迷了兩天兩夜。
意外的是,他%e8%85%bf腳上的瘀血倒是散的快了,鬼醫與太醫聯手配藥,為他治療,終於退下高熱。
人雖清醒了,卻變得異常沉默。
朝政耽誤了幾日,大臣們相繼來探望勸說,不知何時,坊間流傳著謠言,都說昭元皇後嫌棄皇上受了重傷,故而舍他而去,連孩子也不要了。
謠言瘋傳了一段時間,忽然有一天消失無蹤。
沈定珠走後的半個月,沈瀾的馬獨自跑了回來。
他的馬叫踏星,跟著沈瀾上過戰場,是一匹極有靈性的寶馬,識途認路。
當初蕭琅炎讓沈瀾將這匹馬給沈定珠,其實存了最後的一絲奢望,要是沈定珠後悔了,不至於找不到回家的路。
然而,回來的隻有踏星,沒有她。
從這天開始,蕭琅炎重拾朝政,隻是沈定珠這個名字,成了禁詞。
蕭琅炎自己也不提,他每日主動配合吃藥,處理完朝政的閒暇之餘,便翻看醫書,像是想為自己尋找解決之法。
沈定珠走後的一個月,有人來宮中獻藥。
大量的纓丹草入藥,蕭琅炎好的很快,將來獻藥的一男一女奉為上賓,賜他們華服寶駒,還將那名叫魏琬的女子,賜封為禦用藥師。
*
又是兩個月後,整個晉國迎來寒冷的寒冬臘月。
漫天飄飛的雪花,被冷冽的北風裹挾著,不僅堆在了京城的磚瓦上,還落在了成州的土壤中。
正是晌午時分,漫天細密的雪花,隨著風嘩啦啦地吹。
成州榮安城內,街上隻有一家鋪子開著門,門口停著青布馬車,鋪子掌櫃施老先生提著食盒下來,進了鋪子。
“阿珠,都忙了一天了,吃點東西吧,今天天氣冷,不會有人來了,我們早早地打烊回去吧。”老先生笑的慈祥,將食盒放在櫃台上。
櫃台後那抹窈窕的身影,黑色的一縷發落在白皙的麵頰邊,身上的錦繡襖子十分寬鬆,更顯得露出來的手腕白皙如雪。
“仁伯再等等,我將這兩筆勾完就好了,城東的元夫人要拿此物去給郡守賀壽,明日一早就要來取,她的事重要,耽誤不得。”
施老先生花白的頭發下,一張笑容滿麵的臉。
他坐去椅上,喝著驅寒的熱茶,點了點頭:“好,不著急,我等你一起忙完了回去。”
說到這裡,外頭跑過去陣陣馬蹄響,施老先生聽見聲,走去門口掀簾,朝外看了一眼。
他有些驚訝:“喲!是官府的,冒雪貼皇榜呢。”◎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櫃台後的美人專心致誌,沒有抬頭,更沒接話。
施老先生是個熱情樂嗬的個性,止不住地湊熱鬨,非要去看看皇榜上寫的什麼,於是撐著傘便去了。
不一會,他回來,在門口跺了兩腳鞋上的雪水。
“哎,要打仗了,是征召入伍的告示呢。”
持筆的美人手上動作頓了頓,不經意地問:“又打仗?不是才休兵一年嗎?”
“皇榜上倒是沒說打誰,不過我猜,還是北梁國,除了他們,誰還會讓皇上恨得牙癢癢,先前打的不痛快,這次可能是要一鼓作氣,把他們滅國。”
美人沒接話。
施老先生喝了口茶,忽然想起來:“阿珠,我記得你說過,你從前在北梁國待過一陣,也是給一戶貴人修繕文畫古董?”
“嗯,”美人輕輕點頭,“是許家。”
“哎喲!那可是大主顧,做我們這行生意的,沒人不知道他們,怪不得你修繕字畫的手藝這麼精湛,聽說許掌櫃火眼金睛,閉著眼一摸,就知道畫的真假,是不是真的?”
美人笑了起來:“或許是吧,仁伯還是彆逗我笑了,這筆鋒我都要拿不穩了。”
“好好好,不逗你說話了。”施老先生背著手站起來,自己跟自己下棋去了。
沈定珠卻凝著眼眸,望著眼前的畫作,心思已經飄遠。
她離京快四個月了,從她多方打聽的消息來看,蕭琅炎的%e8%85%bf應當是快要痊愈了。
當初她走的決然,在距離京城最近的成州停了下來,知道自己沒有什麼傍身的技巧,隻能繼續找靠譜的古董字畫店。
大概是她運氣好,這家古董店的掌櫃施老先生,是個熱心腸的好人,他自己有兩個女兒,不過都遠嫁了,平時回不來。
看見沈定珠一手好技巧,便將她留下,重重栽培,對待她猶如%e4%ba%b2女兒一樣。
如今她正借住在施家,施老先生的老伴早逝,家裡除了幾個下人,便沒有其餘人。
沈定珠相處的自在。
施老先生知道她不願意提起過往,也不曾追問過,反而說:“每個人都有不想提的過去,阿伯是過來人,明白的。”
鋪子的生意好,施老先生也有些財力,但自從沈定珠來了鋪子以後,生意就更好了。
人人都說施老先生的古董字畫店裡,來了一位西施般的人物,貌美多姿,冰肌玉骨。
常有人結伴來看,在店門口張望,每次施老先生都護著沈定珠,讓仆從將這些人趕走。
老先生嗬護她,猶如嗬護自己的女兒一樣,沈定珠也感覺到,他像是在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彌補些什麼。
沈定珠的字畫補完了,便收了東西,跟著施老先生回家。
路上經過藥鋪的時候,她看了一眼,還沒開門,隻能明日再來瞧。
屋裡剩下的藥,隻夠她喝兩天。
三日過後,好不容易等到天放晴,沈定珠告了假,去藥鋪支了點藥。
老郎中摸著她的脈,旁邊藥壺咕嘟嘟地冒著滾泡,沈定珠聽的昏昏欲睡。
好一會,老郎中才收回手:“脈象比上次看起來好多了,但是你睡得不好吧?”
沈定珠訕訕點頭,將袖子放下來:“偶爾夢魘。”
“那我再給你開點安神的。”老郎中說罷,門口進來一個高大的男子,長得虎頭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