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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錯事的不是你,無辜的卻是你,你憑什麼死?”

許是的聲音太過溫柔,姑娘情緒被安撫下來,她愣愣開口:“可……可若失了清白……”

秀秀的眸光黯淡下去。

慕梓寒的聲音卻傳來。

“那又如何?還有什麼比命重要,初心不變,你們坦坦蕩蕩照樣是好人家的女兒。”

第255章 世道不容你們,是世道錯了,不是你們錯了

地牢在寨子最東側,聽不到外頭的半點廝殺聲。

壁燈發著微弱的燈光,很暗。

“我知女子的名聲何其重要,一但有了臟點,父母兄妹會被指指點點,祖上會蒙羞,會難以再談婚嫁,一家上下脊梁骨抬不起頭。”

她微微站直身子,去看秀秀,去看許敏,再去看周圍的人。

“這世道下,女子總要低上一頭。出嫁前就有重重枷鎖,出嫁後得孝順公婆,伺候丈夫,生兒育女綿延子嗣,還要給他納妾,做的再好,但隻要有半點差池,就會被斥不溫順恭敬,不賢良淑德。”

“我從不覺得女子就活該低人一等了。”

她說:“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這話說的容易,可做起來難,很多男子都不如你們。如今世道不容你們,是世道錯了,不是你們錯了。”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慕梓寒沒再說話。

能不能聽進去,還得看她們自己。

說多了,隻怕會起反作用。

譚洲安靜的站在她邊上。

很多人因他在,變得拘束,反倒是秀秀,一下子看向譚洲一下子又看慕梓寒。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平時比土匪還狠的譚洲,怎麼在慕梓寒麵前有些狗%e8%85%bf。還低聲問她站的累不累,可要搬椅子過來?

因譚洲和二當家走的很近,秀秀見過他很多回。

她是知道這個人很可怕的。

可就是這麼個可怕的人,在寨子裡從不碰女人。很多土匪私下都說他傲,看不上這些胭脂俗粉。

可秀秀就覺得譚洲和彆人有些不一樣。

至少有一回,一個上了年紀阿婆摔倒,所有土匪都在邊上譏諷,還要上前踹一腳,譚洲走過去,直接將動手的人踢翻在地,再把阿婆扶起來。

當時二當家得知此事,便笑話譚洲婦人之仁。

可潭州卻悲痛道:“二當家不知,我看到那老婦人,就像看到了我的祖母,她老人家下葬我都沒去墳前磕過頭。”

二當家就問了一句:“怎會如此?”

“我出不來啊,當時在牢裡蹲著呢。這不是家人都死光了,我越獄出來,衙門還通緝我,那些衙役天天在我家門口巡邏,我無處可去就來投奔您了。”

嗯,這是譚洲在寨子裡的新身份。

秀秀長長歎了口氣。

思量著慕梓寒是二當家的新歡?

長成這樣,難怪來地牢的待遇都不一樣,譚洲%e4%ba%b2自送過來不說,還陪著,更不用受刑。

可她梳的是婦人發髻。

看著打扮,不像是尋常出身。

秀秀的眼睛猛的一亮,心臟差點跳出嗓子眼。

若慕梓寒身份不簡單,失蹤的事,她夫家娘家定會追蹤。那……那是不是……

許是她的目光過於灼熱。慕梓寒察覺抬眸看過去。

四目相對後慕梓寒朝她抿%e5%94%87淺笑。

她的眸光清亮,沒有輕視。

很少哭的秀秀莫名紅了眼睛。

————

等待的時間總是難捱的。

慕梓寒都要等困了。

譚洲的麵色沉重起來。

殿下怎麼還沒過來,這麼久了,難道中途是出了什麼意外?

他的擔心並非多餘。

周璟的確出了意外。

土匪該殺的早殺了,還有一小部分活捉了,瘋批一向追求速戰速決,但……

周璟凝重的讓寂七給他找雙乾淨的靴子。

為難的寂七:……

黑燈瞎火的,這裡又偏僻。

上哪兒找啊,也買不到啊。

寂七隻好請周璟坐下,拿著周璟穿的靴子去衝刷乾淨。

周璟勉為其難的重新穿上。

這時,有影衛稟報。

“回殿下,寨子土匪共計兩千五百三十人,一個不留。”

“殿下,寨中現存良民共計四百人,其中年邁者六十人,苦力三百人,女子四十人,名冊在此。”

周璟接過來,隨意看了一眼:“地窖的人有多少?”

“共一百七十人。”

周璟若有所思。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嬰兒哭啼,抱著孩子婦人麵露驚慌。

周璟卻沒看一眼。

他懶懶起身,可滿地都是屍體,竟無處下腳。

“全帶走。”

“是。”

地牢的門再一次被打開。

慕梓寒猛的抬頭看向過道。

腳步聲越來越近,來的不止一個人。牢中的人如驚弓之鳥。皆蜷縮一處,身子戰栗。

周璟領頭而來,他身後是寂七,再是被那些願意給土匪做事的婦孺和苦力。最後十幾名是影衛。

這些人剛目睹了一場殺戮,這會兒%e8%85%bf都是軟的。

男人一身白袍,身上鮮血早已凝固。

周璟是新麵孔,至少寨裡的人都不認識他,可他一來,譚洲便恭敬給他搬來了椅子。

譚洲……對二當家都沒這麼殷勤。

寨子裡的二把手真的在土匪窩待很久了,轉頭去找寂七。他撐開雙臂:“兄弟!我想死你了!在這種鬼地方,我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寂七麵無表情的被他抱住,背還被重重捶了兩下。

“可你胖了,臉都圓了。”

譚洲:……

所有人看在眼裡,皆嘩然。

偏偏這個時候,周璟冷淡開口:“李振已死,龍嘯山上下已被徹底控製。”

李振就是二當家的名字。

這一句話讓所有人站了起來,看向周璟的眼有欣喜,也有戒備。

鐵匠急急問:“你是朝廷的人嗎?……是來救我們的嗎?”

“朝廷?”

周璟像是聽了笑話。

使用內力後,他麵色有些蒼白,在椅子上坐下,找了個舒服的姿勢。

“朝廷那些人德不配位高高在上,奢靡又貪婪,可不會管你們的死活。”

鐵匠跪下:“貴人,我們都是被擄來的,求你發發善心,放我們回去。”

他一跪,驚醒了所有人。

地牢的人紛紛跪下,剛進來的那些人也全都跪下。

秀秀見慕梓寒站著,還不忘扯了一下她的衣擺。

跪啊。

愣著做什麼?

慕梓寒這才發現她半隻手已血肉模糊了。

可從始至終,就沒見她說過一個疼死。

她穿過人群:“寂七,有止血的藥粉嗎?”

拿到藥瓶,慕梓寒跑回去,她彎下腰:“看你傷口被清理過,但應當是沒有上藥的。這會兒條件有限,我先給你止止血,回頭讓大夫看了,才好包紮。”

秀秀:……

你到底誰啊!

第256章 不如她豁達

周圍,一時間哭喊一片。

“公子,我是六年前被擄來的,宣城人氏,求您開恩。”

“我!我願是碼頭上搬貨的,家裡有老有小。”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網①友①整①理①上①傳①

“公子能除去惡霸,可見英雄俠氣,還請您放我們歸家,我們可都是良民。”

秀秀瘋了的磕頭,頭一次說她的來曆,字字泣血:“公子,我本是成了%e4%ba%b2的,剛生下孩子沒幾日,就被那些狗賊從家中搶來。我夫為了救我被害,家裡隻一個婆母,求您讓我回去看一眼,那孩子若活著,也有五歲了。”

周璟也不知想到了什麼,眼裡情緒翻滾。他的手緊緊捏著扶手,青筋暴起。

寂七看一眼就慌了。

完了完了,每次殿下發瘋都是這樣。

下一瞬,女子柔軟的手覆了上去。她憂心的看向周璟。

“夫君可是哪裡不適?”

周璟將鋪天蓋地的恨意嚼碎了往肚子裡咽。

他蒼白的%e5%94%87動了動:“無礙。”

他閉了閉眼,待睜開時,一片清明。

他的視線一寸一寸從那些跪著的身上劃過。

“寨子如今由我接手。”

瘋批能眼不眨的給自己捅一刀,如何會對在意以外的人產生憐憫?

他口%e5%90%bb冷漠:“你們百餘人回去,定會遭來禍端,我又如何會放你們出去?”

鐵匠忙道:“我們定不會提及龍嘯山分毫,我願發誓,若說一個字,定天打雷……”

周家嗤笑:“我不信你們。”

這麼多的人,即便一個個嘴都嚴實,可他們家裡人不說嗎?街坊四鄰不說嗎?

但凡龍嘯山異動的事傳出去,周璟這些年的心血可不都白費了?

所有人敢怒不敢言。全都急紅了眼。

周璟翻看著名冊。

他殺人如麻,卻不是劊子手,從不動無辜的人。

他懨懨的撂下話。

“不會再有人苛待你們,也不會有人強迫你們做事,李振那些惡心的規矩和見不得人的肮臟醃臢事,不會再發生。”

“除了不許你們下山,平日不會有多過管製,當然,你們也彆生不該有的心思,我可比你們那兩個死了的當家,還要狠。”

“年邁者,無需再做苦力。”

周璟沒好氣:“我這個人斤斤計較,不願占人便宜,也不願讓彆人占我便宜。在我這裡吃白食絕無可能,但也不白費你們力氣,燒飯,洗衣,縫補,開耕種田你們隻要做活……”

說著,周璟一頓。

“如今奴仆月例幾何?”

他不管這些,也就不大清楚。

鐵匠茫然:“尋常婦人去大戶人家縫補衣物,漿洗衣服幾吊錢。碼頭搬運貨物,辛苦一日,也許就得幾文。我累死累活做鐵匠,也算門營生了。到手也就半兩。”

勞動力低下,窮人往往吃不飽飯。

周璟明白了。

慕梓寒道:“那每月就給一兩。人人有份,隻要你們老實,不添麻煩,就不會虧待。逢年過節還有賞銀。”

也算是補償了。

所有人心裡打起了算盤。

一年就是十二兩。

可怕的驚人數字。

他們……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的錢。

而那些女子有了錢,找個不認識她們的地方,買房,買田,便是不嫁人,也能重新開始。

周璟嫌這裡臟,又嫌這裡味道不好聞。嬌嬌臉色很不好看。

他想慕梓寒那麼嬌氣,一定忍受不了。得帶她早點離開。

“最多不過三年,待我事成,自會有人送你們回去。”

周璟現在身份並未透露,但事成後,總有一天瞞不住。

瘋批還是很在意他的人設的。

所以,他壓著不耐,特彆有人情味:“至於那些這些孩子,你們若是不想和孩子分開的,屆時可帶著他們離開自尋去處。若是不願,我會送去慈幼局那邊收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