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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他們能認清自己的位置,這樣才有助於之後要做的一些事。用他們不是不可,隻是需要他們改掉以前那種思路,若真是還打著把原來那個朝廷,又挪了個地方來的想法,還妄圖屍位素餐,壓在旁人頭上作威作福,不用也罷。”

“那聖上——”

“隻能說眼下不是時候,也沒有機會,若以後有了機會——”元貞聲音低了下來,“他到底疼愛我多年,我也想以全孝道。”

堂中安靜了下來。

久久——

蔣拯突然長出一口氣,道:“舅舅老了,腦子不如你們年輕人,你們願意怎麼辦就怎麼辦吧,我隻管把當下的事做好便是。新城那還有些事,我也是抽空而來,先走了。”

元貞和蔣旻目送著他離去。

“爹他其實已經讚同了你的想法,隻是他從小接受的便是忠君忠國的思想,一時有些難以接受罷了。”

元貞點頭道:“我懂。”

“那就好。”

蔣旻又道,“對了,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說起正事,元貞也拉回了注意力。

“我覺得還是因地製宜吧。以前我總想,人讀書到底有什麼用?那些人苦讀詩書數十年,就為了考上科舉,當上大官?考的那些詩賦、經義到底有何用?詩賦陶冶人情誌,經義教人做人的道理,可在實務中,卻一無用處。”

“反而被那些卑劣之人,以聖人為名,來給人製定道德高地,而道德隻能約束君子,約束不了小人,恰恰這種讀書讀得太多太通透的人,通常都是小人,這其中也包括我。因為讀得太透,深諳反製與鑽漏子之法,於是總能占得高地讓自己心安理得。”

元貞說得有些跑題了。

蔣旻卻靜靜聽著,一言不發。

一直等她把這段話說完,他才安慰道:“貞妹妹你說得我都明白,你心中不要有負罪之感,畢竟連我都覺得這樣做沒錯,反而於大局來說是好的。”

真竭儘全力把聖上救出來,又有何用?

隻會把場麵弄得更糟,隻會浪費不必要人力物力,是時被北戎抓住漏洞,所有人被拖著一切死。

對於負罪感這句話,元貞隻是哂然一笑,似有些感歎地搖了搖頭,又把話題拉了回來。

“後來我去到尚書內省,站在高處以俯瞰大局的角度去看,我又覺得當初設立科舉製度的人很聰明。這麼大的疆域,數不清的人口,怎麼才能選出一個最公平的取材之法?”

元貞自問自答:“那必然是規製的,設定出一個標準,讓全天下的人都按照這個法子來,才算最公平。”

“隻是時間久了,卻又不改革,被太多的人鑽出了漏子,又由於恩蔭製度,致使徹底失去了公平。普通平民和權貴們,從一開始起點就不一樣,你費儘心機,他已站在終點,還怎麼公平?”

“所以——”

元貞一笑:“那就讓我們來一場,不拘一格取人才吧。不是說晾著他們嗎?可彆說我沒給他們機會。”.

位於城東鐘樓巷的一個小院門外,站著一個老婦和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

兩人都穿著平民衣裳,可這老婦眉眼之間卻寫滿了對四處的嫌棄。

先是男子敲門,他敲門倒還好,規規矩矩。

可裡麵一直沒開,老婦將兒子叫過來,%e4%ba%b2自上陣,敲起門來框框直響,引得附近鄰裡都出來探看到底怎麼了?

門,終於從裡麵打開,是個中年仆婦。

“我家公……娘子說了,讓你們進來說話,彆在外麵鬨。”

老婦眉眼譏誚,似想說什麼,到底忍下來了。

等她領著兒子進去後,門從身後關了上,她的譏諷也出口了。

“裝什麼相,還你家公主?朝廷都沒了,還有哪門子公主,你敢到外麵嚷嚷嗎?”

屋裡,懷寧公主正在哀求。

“慶陽,你讓我出去吧,如今這麼個形式,總不能鬨得連你家日子都過不成。”

慶陽公主還是如以往那般爽朗,隻是今日不同往昔,也褪去了一身華服,換上了平民衣裳。

“出什麼去?她不就想借著這個拿捏你,如今都到襄州了,不是在上京,我還怕她?”

說著,人就站了起來,氣衝衝地走到門外。

那老婦一見慶陽出來,擠出一抹怪模怪樣的笑容。

“喲,我們大公主出來了?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在貴府呢?都什麼時候了,還要擺個公主架子。”

慶陽可不慫她,反譏道:“不管我在哪兒,總歸不是在你的地方,不像你們這對破落戶母子,吃著尚公主的軟飯,偏要軟飯硬吃,懷寧是性情溫和,不跟你們計較,我的脾氣可沒這麼好!”

陸婆子自然知道慶陽不好惹,可今天她來可不是來跟她吵架的。

“我來接我兒媳婦,關你什麼事,識趣的就把人給我交出來。”

慶陽無語笑了一聲,道:“當然關我的事!當初不是你們說不要懷寧了嗎?說北戎打進內城,怕給禍及自身,不光把人趕了出來,我記得還有一封休書來著,怎麼現在這會兒忘了?”

陸婆子當然沒忘。

陸鳴忙解釋道:“八妹,是我錯了,當初是我一時糊塗,想著家裡老老小小一大堆,實在怕會出事,才會糊塗人做了糊塗事……”

慶陽打斷道:“你可不糊塗,你們是太精明了。”

她笑得分外嘲諷:“陸鳴,你算個什麼東西!當年若非父皇見你新科中了進士,也算是一表人才,又沒有娶妻,不然就憑你陸家孤兒寡母一家子破落戶,懷寧堂堂一公主,是萬萬不會淪落到你家。”

“尚了公主,你一家子境遇大變,你不知感恩。你這娘仗著破落戶出身,以婆婆身份拿捏懷寧。這些你不是不知,中間懷寧受了多少氣?這也就罷,你這個破落戶的娘,沾著兒媳的光封了夫人,轉頭還給兒媳氣受,還把你妹妹那一家子弄來。”

“光你每年那點俸祿,養得活這麼大一家子人?仗著那些文官欺負公主,你們住著名為陸府實則是公主府的宅子,花著公主的俸祿,日日擠兌排擠懷寧,中間作了多少妖,我就不說了。一見患難,你立馬拋妻棄女,現在你是知道錯了?不,你隻是見我十三妹妹如今當著這京西南路北路的家,想謀個一官半職,所以又想到懷寧了吧。”

說起這個,慶陽就一肚子恨。

“內城封禁,你們一家子沾著懷寧的光,大半個城都在挨餓,你們還有飯吃。不過是北戎人進了城來,你不想著如何保護妻女,反倒一封休書將妻女通通趕出門,生怕連累了自己一家子,你還是個男人,你妄為人!”

慶陽永遠忘不了當日那副場景——

懷寧一向溫和大度,哪怕極品婆婆小姑沒少給她氣受,她也從來是報喜不報憂,儘量去諒解容忍。

可那一天,她是那麼的狼狽……

反正慶陽從沒有見過她這般模樣過。

當時局麵混亂,她正打算找地方藏起來,就帶上了慶陽母女二人。期間各種艱難就不說了,事後好不容易等北戎人走了,偏偏陸家母子又找來了。

嘴上說著知道錯了想接兒媳婦回去,何嘗不是見楊變領兵進了城,尋思有便宜可以占。

也是她攔在前頭,將二人趕走,這陸老婆子卻威脅她,彆逼她玉石俱焚。

什麼玉石俱焚?

還不是想著皇族都被北戎擄走了,她們也算漏網之魚,想借此來拿捏她們。

如今好不容易到襄州來了,他們又找來了。.

被一通斥責的陸鳴,臉上寫滿了後悔、羞愧等等情緒。

他是長得好的,一派文質彬彬,斯文俊秀,不然當年也不會被宣仁帝一眼看中,選來為婿。

學識人品也不差,就是有個不講理的老娘,偏偏他又是管不住老娘的。隻要陸老婆子拍著大%e8%85%bf尋死覓活,哭訴如何含辛茹苦將他養大,便是她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懷寧很了解這一切,所以平時受了什麼氣,她都替他解釋,他隻是純孝,一個孝順的人總比一個不孝的人好。

可北戎入內城後發生的那一切,讓她沒辦法替他解釋了。

懷寧擦了擦眼淚,儘量平靜地走出來。

“行了,你們走吧,我是不會跟你們回去的。”^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網^_^友^_^整^_^理^_^上^_^傳^_^

陸鳴痛苦道:“懷寧……”

陸老婆子疾言厲色道:“你個婦道人家,拖著孩子能去哪兒?你還能養得活自己不成?你能在這家裡吃一輩子白飯?你就看她養不養的活你,還以為自己是公主呢,我呸!”

她分外鄙夷呸了一口,卻又不得不說她說的是實話。

當初內城先是封閉,之後為了湊夠給北戎的賠款,禁軍全城上下收刮金銀,礙於公主的名號,禁軍沒有上門來。

可之後北戎人入了城,那一夜整個內城哪家沒有遭劫?

好點的,還能給你剩個人,剩幾件衣裳,不好的人都沒了。

當時慶陽沒有防備,急著要找地方藏自己,根本沒藏下多少金銀。她還好點,到底還有丈夫小叔一大家子,這麼多男人總能想些謀生的辦法。

懷寧當初是直接被趕出來的,就一身衣裳首飾,剩下的都在陸府呢,之後陸家人也沒占到便宜,都被北戎人搶了。

慶陽能養懷寧母子一輩子嗎?

自然不能,她也是一家子,自己都還沒個著落。

既不能,懷寧孤兒寡母的怎麼辦?

“我能不能養得活懷寧母女,還用你管?!”

慶陽罵道:“我十三妹妹就在這城裡,拔根汗毛下來都比你們腰粗,用得著你們貓哭耗子假慈悲,指著彆人都不知你們打什麼主意?給我滾!”

說完,她就叫人攆人。

到底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章家還是剩幾個下人的,再加上家裡男人又多,聽見公主嫂子的招呼,幾個小叔子紛紛出來攆人,把陸家母子趕了出去。

“你們給我等著!”

被掀出門的陸老婆子,狼狽地拉著兒子走了。.

章禹讓幾個弟弟都各回各屋了。

自己也避了出去,留出空地給妻子和妻妹說話。

懷寧露出欽羨之色:“當初幾個同齡姐妹,都說你嫁的最不好,現在看來倒是你嫁的最好。”

慶陽渾不在意一擺手道:“你是知道我當初為何選了他,隻能說日久見人心吧。”

為何說慶陽嫁的最不好?

因為幾個同齡公主中,都嫁的文官,唯獨她自己左挑右選選了個武官。

不光是個武官,還父母早亡,還有一堆沒成年的小叔子。說是個破落戶也不為過。

而慶陽又為何會選了章禹?

除了章家有個世襲的爵位外,也是因章家是世襲的武將,看似沒有父母,實則章家祖輩在軍中有不少關係。

而那時的太子,缺的恰恰正是軍中的關係。

本是未雨綢繆,誰曾想嫁過來日子倒是過得不錯,不光自己當著家,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