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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監司高官也拉了來。

元貞知道自己不能再看戲了,反正也看得差不多了,摸清了這顧清的來意。她一邊邁過門檻,一邊拍著掌,從側門繞了進來。

“顧安撫使真是好大的官威!怎麼?楊變不在,這地方就是誰想來撒野就能來撒野的了?”

“公主!”

張猛等人就像看見了救命稻草繩,說是喜出望外也不為過。

張猛甚至暗中生惱,自己怎麼忘了這尊大佛,將軍臨走時一再交代,有事就與公主商量。也是將軍走後,公主一直低調,就沒往前衙來過,張猛才疏忽了。

康轉運使和馬提舉愣了一下,忙行禮道:“見過魏國公主。”

元貞微微抬手,示意他們不用多禮,同時無視顧清難看的臉色,越過他來到上方的位置上坐下。

“顧安撫使,你也知道如今正逢戰時,怎麼不在鄧州駐守,反倒跑到了襄州來?怎麼?樞密院那沒告訴你,既然軍餉以後都單獨撥了,說明這裡跟你那裡乃平級,何必自找不自在,跑到這來耍官威?”

“你——”

一直跟在元貞身邊的希筠,上前一步斥道:“你什麼你?大膽,見到公主還不行禮!”

顧清打落牙齒和血吞,後退一步,臉色難看地躬身行禮道:“微臣見過魏國公主。”

元貞勾%e5%94%87,居高臨下地俯瞰著他。

一直看到顧清如芒在背,站立不穩,甚至微微有些搖晃,她方淡淡道:“顧安撫使不用多禮。”

不等顧清站直身軀,鬆一口氣,元貞又道:“也實在不用做得這般謙卑之態,鬨得好像本公主以勢壓人了一般。”

可你明明就在以勢壓人,所有人都看見了!

張猛等人心中暗爽之餘,連忙偏開臉,表示自己什麼也沒看見,隻看見公主平易近人,相反顧清甚是不恭。

而康轉運使和馬提舉則更尷尬了。

顧清強忍著氣,道:“下官此來是為公,公主實在不用煞費苦心為駙馬遮掩其大逆不道之舉。”

“大逆不道?什麼叫做大逆不道?”

“擅自調兵離開駐地,是為大逆不道!”顧清鏗鏘有力,擲地有聲,“此舉依照律法,可按謀反論!”

元貞並不慌張,手肘擱在扶手上,又用指節撐起下巴,頗有幾分興味。

“什麼叫做謀反?謀哪門子反?你的意思是說作為駙馬的女婿,去謀當今聖上我爹爹的反?”

顧清僵著嘴角:“公主實在不用借著身份胡攪蠻纏。公是公,私是私,牽扯到公務,哪怕皇%e4%ba%b2國戚也要讓步。”

“說我借著身份胡攪蠻纏,那你憑什麼說楊變是擅自調兵?”

“沒有樞密院的調令,就是擅自!”

“那你又怎知沒有樞密院的調令?你跟樞密院一個鼻孔出氣,還是去信問過了,楊變沒有調令?”

這其實是個很大疏漏,因為楊變帶人離開不過三日不到,而從鄧州到上京,哪怕八百裡加急也要走兩日,來回需要三四天。

顧清又是怎麼知道楊變沒有樞密院調令?

更不用說,為了把罪名按實了,他還尋了這麼多人證,這也需要時間。

顧清語塞。

他當然也意識到這個漏洞,不過他也不是沒辦法應對。

“公主既然說此地安撫使司和京西南路安撫使司乃平級,難道沒有收到樞密院公函,著令各地駐軍無調令不得擅離駐地?”

顧清挺直脊背,微微抬起下巴,頗有幾分反製的意味。

公主又怎麼了?沒有實權的公主不過就是個擺設,隻要自己行為舉止沒有僭越,她就治不了自己罪。

元貞突然笑了一聲。

她這聲笑很突兀,一時讓所有人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我明白了,我說北戎都快打到上京去了,為何各地駐軍卻安靜如斯,原來是朝廷出了北戎的奸細啊。”

此言一出,所有人俱是一愣。

顧清也是一怔,道:“公主在說什麼?下官實在聽不懂,下官收到樞密院指令,按照命令辦事,相信這命令也不止我一人收到了吧,康轉運使和馬提舉難道沒有收到?”

這姓顧的老匹夫,是不把人攀扯進來,就不打算完是不是?

“這——”康轉運使麵露難色,遲疑道:“下官確實收到了一封公函,卻算不得指令,隻是讓下官敦促地方官及各官衙管好屬下廂兵,整飭綱紀,勿要因廂兵非兵,而疏忽大意。”

廂兵也屬地方軍一種,卻屬雜兵類,平時不用進行操練,反而要承擔各種雜務,用於各地修路建橋、挖掘河渠、運糧墾荒等勞役。

他們大多都是流放而來的犯人,也有部分是土匪招安,以及禁軍犯錯而降充者。由於人員混雜,素來被人瞧不起。

所謂的賊配軍,大多是說這些人。

每個地方官衙都有一些廂兵,人數不等,像轉運使司平時負責轉運要務,體力活不可能指著那些官吏去乾,這時候廂兵就派上用場了。

馬提舉本是正惱著自己被拖下水,一見康轉運使這麼說,忙也跟著說了一番差不多意思的話。

所以說春秋筆法就是厲害,該明白的都明白其中意思,但你從字麵上就是挑不出什麼錯。

這也確實算不得指令,隻能算是上級例行敦促下級一貫的場麵話。

顧清被氣得乾瞪眼,卻挑不出錯來。

“公主何必咬文嚼字,下官是按照命令行事,並無過錯。”

“所以是誰下的命令?如今北戎都快打到上京了,作為京畿路一帶的駐守官兵,卻接到這樣的指令,實在很難不讓人懷疑朝中有北戎的奸細。”元貞道。

來了來了,就知道這位公主不會放過這茬。

為了跳過這茬,三人說了這麼多話,甚至顧清還裝傻充愣,偏偏就是跳不過去。

“將你接到的指令拿出來我看看,我倒要看看是誰下的指令。此指令可經過了三省,經過了聖上?”

元貞連連冷笑:“你還敢倒打一耙說楊變未經調令擅自調兵,讓我來看,明明是你們這群人勾結北戎,意圖禍害我大昊社稷。來人,將他給我拿下,搜他的身,看他所言的指令到底長什麼樣。”

顧清大驚:“你敢!”

元貞不屑一嗤,根本懶得跟他說話。

一旁的%e4%ba%b2兵已經上前去拿人了。

“你不過是個公主,根本沒權力動朝廷官員。來人,快來人!”顧清不顧體麵,一邊躲避,一邊大聲喊道。

他這趟來,自然不會沒帶人,尤其安撫使司本就掌管地方軍務。

一聽見顧清命令,頓時從門外衝進來許多武勝軍的兵卒。

而這邊,看情況不對,也有許多光化軍的兵卒衝了進來。雙方各持兵器,虎視眈眈。

元貞站了起來,上前一步。

麵容清豔出塵,眼神卻冷厲,格外有種震人的威儀。

“我倒要看看,誰敢當著我的麵救他!”她指了指顧清,“怎麼?他想謀反,你們也想謀反?”

這話武勝軍眾人實在擔不起,不禁被逼得後退一步。

一個領頭的將士站出來道:“公主,非我等僭越,顧安撫使到底是上官,我等實在……”

康轉運使見情況不對,也出來說圓場話。

“何必鬨成這樣呢,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都是維護朝廷……”

元貞轉頭看他,哂然一笑:“康轉運使,非是我仗勢欺人,而是我沒來之前,所發生的種種,想必你也看得清楚明白。駙馬是為公務外出,而這位顧安撫使什麼時候不來,偏偏等著駙馬因公務外出時來了,且一來就喊打喊殺,說駙馬當按謀反論。駙馬都被人算成謀反了,那我這個做妻子的算什麼?”

“這——”

康轉運使其實不想當這個圓場人,可若當著他們的麵,顧清被人拿下了,若這位公主再因惱怒對人做出點什麼事,真讓人出了事,到時候他和馬提舉都%e8%84%b1不了乾係。

想到這裡,他再次恨上顧清,這顧老匹夫害得他好慘。

馬提舉何嘗不也是同樣的想法,明明恨不得對方趕緊去死,還得給人說好話。

“顧安撫使確實行舉失當,人家這位司事明明解釋得已經很清楚了,你反而得理不饒人,不問青紅皂白就要拿人。”

顧清恨不得生吞了這倆老匹夫,見風使舵的本事倒是好。⑥本⑥作⑥品⑥由⑥思⑥兔⑥網⑥提⑥供⑥線⑥上⑥閱⑥讀⑥

可他又不敢去罵,他也怕元貞一時撒起潑來,跟他魚死網破,還指著二人從中周旋。

這也是他為何不願和女子打交道,頭發長見識短,不注重體麵,不知道顧全大局,動輒胡攪蠻纏。

顧清也沒想到自己的萬全之策,竟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他當然知道楊變之妻是魏國公主,可婦人在他眼裡曆來是不成事的,能妨礙到什麼?

萬萬沒想到對方不光能言善辯,還如此難對付。

顯然今天他是站不了上風了,不如暫且離去,再圖後事。

打定主意後,顧清挺直了脊梁,微抬下巴道:“此事自有公論,既然這裡沒地方說理,自有說理的地方,顧某就不奉陪了。”

說完,他一揮衣袖就要走。

誰知背後卻傳來一個聲音:“我讓你走了?”

“你——”

元貞露出一個笑容:“此前我一再說,朝中有奸細,北戎兵臨城下,卻有人下命讓地方駐軍不得妄動,此人到底打著什麼主意?卻被顧安撫使一再遺忘。”

顧清心裡一抖。

他哪是遺忘,不過是故意忽略,因為這話題屬不能說範疇。

“我好像也忘了告訴你們,楊安撫使並非無調令擅自調兵,他是接到了父皇的手諭。”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驚住了。

元貞又轉頭道:“康轉運使,你說結合這一切,我是不是能說他是奸細?”

“這——”

“你不要血口噴人!你說接到聖上手諭,就接到聖上手諭了?手諭呢?!”顧清已經快瘋了,口不擇言道。

元貞含笑,注視著他。

“日前,尚書內省虞夫人來到襄城,如今就住在安撫使司內,顧安撫使派人盯著這邊的一舉一動,難道不知此事?”

顧清語塞。

“你們還愣著做什麼,還不把人拿下!”

眾%e4%ba%b2兵一撲而上,這一次武勝軍眾人沒敢阻攔。.

與此同時,就在距離上京還有兩百多裡的葉縣,楊變等人再一次被人攔住。

其實他們這一路來,被人攔過許多次了,但能跑的都跑了,不能跑時,才會停下來。

楊變學著之前做出一副甚是煩躁、跋扈高傲之態,把攔著他們的兵卒訓得垂頭耷腦,又強忍著耐心見到對方長官。

“看完了?東西還我!”

他騎在馬上,高傲地揚起下巴。

對方連忙把手中那張紙,按照原樣疊好,畢恭畢敬還給他。

“將軍勿怪,我等也是按命令行事。

楊變冷哼一聲,策馬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