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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兩次的心情竟有些相同。

就如同上次一樣,元貞公主身穿朝服往垂拱殿而去的消息,頃刻傳遍皇宮各處,所有人都在猜測她這是要做什麼。

是打算主動請纓去和%e4%ba%b2?

應該是了,這種情況下,避是避不開的,還不如做得灑%e8%84%b1些,主動請纓,反而能博得幾分聖上的愧疚與憐愛,以及朝臣們的尊重。

西涼殿中,王貴妃正在和女兒惠敏公主說話。

“她是大昊最受寵的公主,榮華富貴享受了,如今就該她擔起做公主的責任。”

十四歲的惠敏倒沒有幸災樂禍之色,反而蹙著眉道:“娘,你在說什麼?她是公主,我和妹妹也是公主,都這種時候了,您還說這些話!”

王貴妃沒提防女兒會如此說,一時有些訕訕。

“娘這不也是說實話。”

宜聖殿,周淑妃與女兒淑慎說:“瞧瞧,娘早就對你說過,為人不要太過冒頭,槍打出頭鳥,但也不要墊底,容易被欺負。中庸之道最好,若非她平時太冒頭,至於人家會點名就要她?”

淑慎一臉複雜:“娘,行了,你彆說了。”

後妃們也就罷,公主們多少有些兔死狐悲之感,哪怕平時彼此再怎麼不對付。

永福聽說十三姐要去和%e4%ba%b2了,對衛順儀說:“娘,要不我們去找父皇吧,怎麼能讓十三姐和%e4%ba%b2,十三姐不是父皇最寵愛的女兒嗎?父皇怎麼忍心送十三姐去北戎。”

衛順儀抱著她,沒有說話。

再寵愛的女兒又如何,碰上國事,怕是都要靠後。

又對女兒說:“你彆搗亂,也彆去摻和,你的那些姐姐們即使同情她,也不會出麵說什麼的。”

為何?

因為人都是自私的,若真就非得一個公主去和%e4%ba%b2。

不是元貞,就是彆人。

誰也不願當那個和%e4%ba%b2之人。

所以同樣的對話,也在翠微殿裡進行著。

不出眾人所料,其實此事差不多已經商定了。

之所以垂拱殿裡群臣至,不過是為了走個過場,擺個樣子,顯得大昊沒那麼沒骨氣,闔朝上下也是不願拿公主去和%e4%ba%b2的。

宣仁帝心裡甚至早就有了答案,因此麵上顯得戚戚然,甚是不悅。

都以為這場事是大家心照不宣,偏偏有個人不識趣地跳出來攪局。

“你們這是臉都不要了啊,為了掩飾自己的無能,就拿女人去平事?”

正是楊變。

他聽聞消息後,就速速進了宮,同時發現有許多大臣也都入宮了。

見此,他雖心中萬分焦慮,卻沒去找元貞,而是隨眾人來看垂拱殿,想看看這些人想說什麼。

果然不出他所料,這些道貌岸然的貨色你出來反對,他跳出來指責,再來幾個人說圓場話,說來說去其實都在演。

包括龍椅上坐的那個,麵色淒然憤怒,其實也在演。

堂堂大昊王朝,堂堂朝廷官員,這麼多人在此演一場戲,就為了名正言順並都不想弄汙羽毛地送一個女人去和%e4%ba%b2。

彆說楊變跟元貞有私,哪怕沒私,他也看不下這種場麵。

“你們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楊將軍,你在說甚?”

似乎沒提防有人出來攪局,這聲質疑裡有些遲疑,也有些不敢置信。

楊變抬著下巴,臉上有著無法掩飾的憤怒,一字一句冷笑道:“我說,你們這群飽讀聖賢書的大聖人們,讀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他罵完了不停,繼續罵:“不,狗都比你們強,狗最起碼還知道護妻兒,你們這是一點人事都不懂啊。”

“楊將軍,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一位老大臣站出來,憤怒斥道。

楊變掏了掏耳朵,雙手環%e8%83%b8:“人老了就滾回去躺棺材板,彆擱這礙眼,聽不懂人話是不是?”

此時,楊變已經破罐子破摔了。

他不可能坐視元貞去和%e4%ba%b2,所以也就做好了一旦不成,就帶著元貞跑路的準備,也所以罵起來格外無遮無攔。

偌大一個垂拱殿,官員站了幾十人,多是文官,隻有寥寥幾人是武將。

楊變站在正中央,一副潑皮蠻橫準備罵街的架勢。

“平時我都懶得說話,因為我知道論嘴皮子功夫,我這人笨沒讀過幾年書隻知道打仗的兵痞子,吵不贏你們這群老匹夫。”

“可老子再是沒讀過書,也知道賊人打上家門,不知反抗,反而跪地求饒送上妻女,以求平息賊人野心,是蠢得沒邊的事。

“合則送得不是你們的妻女?你們就這麼施施然掀掀嘴皮子就把聖上的女兒送了?你們沒問過聖上願不願意?答不答應?”

這話讓群臣怎麼答?

說聖上雖然無奈,但其實已經答應了,大家都心照不宣?

哪怕心裡有數,嘴上也不能說啊,因此竟一時被楊變罵得還嘴不能。

“真的!我有時候就納了悶!為何你們這群讀書人竟能如此無恥?你們的臉皮怎麼比那上京的城牆還厚?能不能告訴我,這是天賦異稟,還是後天養成?”

“楊變,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簡直不知所謂!”

“豎子!”

“小兒!”

“聖上,楊變他藐視君上,快讓人將他逐出殿去……”

大殿裡,侍奉在一側的內侍們不敢去看聖上臉色,隻能去看劉儉,見其垂目不動,便都不敢動。

“我藐視君上?我哪句話藐視君上了?難道你們這群老匹夫就是君上?那我是不是能反告你們自詡君上,無法無天?”

“你……”

“楊變,你何必在此妄言,難道這些大臣都是為了自己,他們不也是為了我大昊?”一身紫色官袍的尚書右丞陳誌業,站了出來。

他麵色凝重,甚是痛心疾首,仍帶有羞憤之色,似乎對送人和%e4%ba%b2之事感到羞愧自慚,卻又無能為力。

楊變冷著笑,睨他:“好好說,這些?哪些?這些大臣裡包不包括你?如果不包括你,陳相公你就彆出來圓這個場。”

又罵道:“我發現你們這群讀書人最是%e9%b8%a1賊不過,當了婊子,還要給自己立個高高的牌坊,言稱這些人這些大臣,怎麼合則這麼說就好像把自己摘出去了,你摘的出去嗎你?”

“楊變你——”

“彆你呀我呀的,又想讓聖上治我的罪?還是大相公你想治我的罪?”

楊變仰著頭,冷笑道:“我楊變,小小一個神衛軍都指揮使,成天任事不乾,就奉命守著瓊林苑那個破園子,要是這也能被你找茬治罪了,那還真是沒有王法了。”

陳誌業再沒有如此被人羞辱過,他入朝為官幾十年,也是三朝老臣之一,平時接觸都是文人雅士。

哪怕是政敵,也沒人會罵得這麼難聽。

如今倒被個紅白不講的蠻人罵成這樣,一時間隻覺得血都往頭上衝,他紅著眼睛在人群巡睃了一下,目光落在步軍司副都指揮使褚修永身上。

“褚步帥,你難道就不管管屬下?”

褚修永一愣。

楊變還在罵:“所以我說,人老了就回去躺棺材板去,大相公你這是老糊塗了吧?你尚書右丞,不管軍務,倒命上三衙頭上了?是氣糊塗了,還是下命下習慣了?”

此言一出,褚修永當即往後退了一步,繼續悶不吭聲。

而陳誌業直接被氣得仰倒跌,被一旁幾個同樣年紀不小的官員攙了住。

“陳相公,陳相公!”

“天啊,豎子猖狂!”

有人看不下去了,站出來斥道:“楊將軍,你也是為人子為人孫,陳相公年紀在此,對朝廷也是鞠躬儘瘁,對聖上也是忠心耿耿,你如此妄言,此乃不孝不悌不忠不義……”

“打住!”││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楊變打斷他,冷笑幾聲。

“首先,都知道我楊變無父無母,一介孤兒。至於為何是孤兒?那要問問執政的大相公們,當年你們對西狄,今兒打明兒不打,朝令夕改,禍害了多少當地百姓?我楊變又豈是其中一例?”

他雖冷笑,言語無狀,但何嘗不是字字血淚。

知道當年事的人,俱是沉默不言。

“再來,我是大昊功臣,鐵板釘釘的功臣,是朝廷下詔書封賜的功臣,在對戰西狄中戰功赫赫,先登、陷陣、斬將、奪纛,擒王,哪一樣我沒奪過?世人皆知,不容辯駁!”

“如果僅是因仗義執言,就要被你歸咎為不忠不義,要知道這可是青天白日,眾目睽睽之下,堂堂朝廷官員,當著這麼多人麵,指鹿為馬,那我真要懷疑大昊明天就要亡了。畢竟我楊變雖然沒讀過幾年書,但也知道秦二世而亡,奸臣當朝指鹿為馬的故事……”

垂拱殿側門處,其實元貞已經到了有一會兒了。

隻是她站著沒動,一直垂頭靜靜地聽著殿裡的動靜。

聽著聽著,她竟抬頭笑了起來。

這是一種怎樣的笑?

無法言說。

隻有一旁領路的內侍看見了,卻什麼也不敢說。

如今榮國公朝不保夕,連魏都知都不敢怎麼露麵了,入內內侍省完全成了一盤散沙,反倒那楊玉又出了頭。

偏偏楊玉竟和內侍省眉來眼去,如今這垂拱殿裡,反倒成了劉都知說了算,劉都知一脈素來待元貞公主%e4%ba%b2近,旁人自然不敢多言。

元貞笑完,捋了捋衣袖,深吸一口氣,邁了進去。

“多謝將軍在此為元貞仗義執言。”

第58章

58

似乎都沒預料到元貞會來,一見她進來了,又是這一身打扮,眾人皆是一愣。

楊變也沒料到,下意識道:“你怎麼……”

後麵的話,被他咽了回去。

元貞沒有看他,來到大殿中央,轉身麵向一眾朝臣。

“元貞沒想到諸位相公朝臣,竟在此為了和%e4%ba%b2之事吵了起來。方才在門外聽了幾句,楊將軍雖言語粗魯,卻也是為了元貞仗義執言,更是憂心國事,一時難以自製,才會口出妄言。”

“他也是急了才會如此,元貞理解這種焦急,因為元貞也是如此焦急的,焦急的並非自己,而是戰事是國事。所以元貞在此替他向諸位大人道歉,還望諸位能諒解楊將軍一時失言。”

說到這裡時,元貞甚至對眾人鞠了一躬。

那是一時失言嗎?

恐怕是憋了許久,今兒仗著機會,一通都罵了出來吧。

所有人都明白,可堂堂一國公主做出這般姿態,誰又能說什麼?畢竟他們可素來都是知禮懂禮並寬容大度的人啊。

也有些不想秉持風度,在人群裡道:“楊將軍這是一時失言嗎?他……”

元貞沒理他,繼續對眾人道:“如今邊線戰事膠著,北戎意圖不明,但想來對方占著順風之勢,是萬萬不會輕言議和的。設身處地對方處境對換,怕是我朝占據如此優勢,也不會輕言議和,偏偏對方又提出了議和。”

她停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