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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從上到下,全都以裴鵬海為馬首是瞻。

那負責監軍的文官,一改文官監軍時的吹毛求疵故意唱反調,竟跟裴鵬海甚是和睦,雙方甚至還在一起喝了慶功酒。

權中青自是氣憤不已,卻根本無法。不過他也沒被怒火衝昏頭,而是再次向裴鵬海請命,這次他沒說要分兵河陽,而是以追剿敵軍潰軍為由,要走了一萬兵力。

裴鵬海考慮到馬上要推進去太原,若是那些潰軍不除,又都是騎兵,唯恐是時對方繞到大軍背後生亂。

再加上若是權中青去追剿潰軍,不光無法跟自己搶功,臟活累活也有人乾了,他自然樂見其成,便同意了。

私下,他又把一個心腹將領派過去,讓對方盯著權中青一舉一動,如此一來雙保險,就放權中青帶著人離開了。

二人並不知曉,此時北戎大軍主力根本不在太原,也不在河陽,更不在定州,這兩邊的局勢不過是北戎故作迷障,主力其實早已悄悄轉移至真定。

而領軍的人正是慕容興吉。

此時北戎主力軍裡,一眾將領也甚是不解。

不過自打進攻大昊以來,三皇子皆是如有神助,算無遺漏,北戎能這麼快打下代州、忻州以及保州、定州,皆因三皇子用兵如神。

本來這次進攻大昊,北戎皇帝天佑帝是派出了兩個兒子,大皇子慕容興運,和三皇子慕容興吉。

可在保州一戰時,大皇子數次失利,反倒被三皇子搶了風頭,並被奪了領兵之權。

而三皇子在拿下保州後,就開始兵分兩路,一路繞道去攻打太原,一路攻打定州。如今定州打下來了,本來繞道去太原的主力又被調往真定。

若非三皇子因之前數次用兵如神,不光避免了大量傷亡,還輕而易舉拿下大昊數座城池,早已獲得一眾將領臣服,恐怕這會兒都要跳出來質疑他這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用兵之法。

此時北戎軍距離真定還有半日路程,但天色已黑,不適宜漏夜行軍,便就地紮營下來。

北戎人有篝火飲酒之習,外麵皆是歡聲笑語,可在軍營正中的一處王帳之中,卻甚是安靜。

王帳正中放著一張鋪著虎皮的大椅,其上坐著個身材高大的男人。

他穿一身黑色金繡暗紋的窄袖長袍,腰係蹀躞金玉帶,腳踩高筒皮靴。從衣著上來看,似乎與大昊男子穿著打扮彆無不同,隻是他身上多了許多造型奇特的黃金裝飾。

一頭黑發也披散在腦後,細看竟是由許多細細的辮子組成,辮子上穿著金線和各色寶石,左耳上戴著一隻魚龍形鑲綠鬆石的金環。

他本是粗獷英俊的長相,這耳飾太過絢麗,竟為此人增添了幾分俊美的味道,同時也昭示著他異族人的身份。

此時他腳下,正跪著兩個人。

這兩個人俱都穿著大昊的官袍,卻並未戴官帽,發髻有些淩亂,甚是狼狽。

“給本王講講你朝元貞公主的事情。”

第56章

56

跪在慕容興吉腳下的,正是定州經略使施建義和觀察使秦雲鵬,而副使兼定州守將習兆已戰死。

這個消息大昊朝廷至今未知,還以為河間一帶隻是小有戰事,北戎主要攻打的是太原。

殊不知定州這裡,本是計劃兵分三路掃清擾邊之敵,習兆為主,這二人為輔,三方互相策應。

計劃是挺好,無奈施建義和秦雲鵬未經曆過戰場,也沒想到北戎是詐他們的,早已在外麵埋伏了大軍,一見北戎鐵騎氣勢洶洶襲來,當場便帶著人望風潰逃。

習兆失去策應被圍攻戰死,這二人也接連被俘。

如今跪倒在敵人腳下,這二人也聽說過北戎三皇子的名聲,驍勇善戰卻殘忍嗜殺,幸得被俘後,北戎倒也沒怎麼為難他們。

不光以禮相待,好吃好喝的供著,還告訴他們北戎正是用人之際。北戎攻打大昊,占下這麼多城池,也是需要有人管的。用生不如用熟,隻要二人識趣,以後榮華富貴少不了。

就靠著這時而恐嚇,時而大棒加大棗,施建義和秦雲鵬倒也服服帖帖。

就是見到北戎貴族就要跪的這個規矩,讓二人有些難以適應。畢竟大昊官員可從不興跪這一套,哪怕秦雲鵬是個內侍,這些年跪的次數也屈指可數。

如今總算見到這位鼎鼎有名的三皇子,他竟什麼都不問,隻問元貞公主?

對於這位公主,施建義因際遇關係,隻遠遠瞧見過一眼,到底長什麼樣都不知,隻得求助去看秦雲鵬,畢竟秦雲鵬是宮裡出來的內侍。

見此,秦雲鵬不禁鬆了口氣,忙捋了捋思路開始說起來。

“要說咱這位元貞公主,那可是容貌絕世,說是傾國傾城也不為過。”

也不知是懼怕,還是想到什麼,說到這個傾國傾城時,秦雲鵬下意識抬了抬頭,卻隻看到對方靴子和袍擺上的金繡。

“繼續,本王要聽她本人的事,而不是聽這些傳言。”

秦雲鵬抹了抹汗,忙道:“元貞公主從小受陛下寵愛,哪怕是一般皇子都不及,陛下曾不止一次說過,此女肖吾。元貞公主不光精通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也擅長,還會插花、烹茶……對了對了,元貞公主騎術極好,馬球打得那叫一等一的好,每年都會……”

“騎術極好?”慕容興吉突然意味不明道。

秦雲鵬也鬨不清他為何這麼一說,忙點頭補充:“公主馬球也打得極好,每年都會帶著內廷女子擊鞠隊參加金明池盛會。公主的字也寫得極好,尤其擅長陛下的天骨鶴體……”

礙於心慌,秦雲鵬亂七八糟說了一通,幸虧慕容興吉倒也沒說什麼,隻是默默聽著。

突然——

“那你可知楊變此人?”

聞言,秦雲鵬一愣:“楊變?大王指的可是原西北環慶經略使,現忠武將軍兼神衛軍都指揮使楊變?”

“應該是他,你可知他的事情?”

秦雲鵬搖頭道:“不知,小的也隻是聽說過這個人,畢竟他入京時,小的已出京多時。”

“那照這麼說來,你也未曾聽過他與元貞公主的事?”慕容興吉撐著下巴,睨著他。

秦雲鵬實在害怕,他也聽說過這位的喜怒無常,動輒就把人殺了,拿去喂他養的狗,忙找補道:“小的雖不知,但應該有人知,小的知道有個小官,是剛從上京來定州不久的,小的去問問他,他應該知道。”

在慕容興吉的允許下,秦雲鵬%e4%ba%b2自去那群被俘虜的大昊官員中,找到了那個‘小官’。

說是小官,其實也僅是針對秦雲鵬和施建義而言,其本人乃定州通判,確實剛到任不久,卻未曾遭遇了這樣的事。

不同於秦雲鵬的趨炎附勢和怕死,這位通判倒是個剛勇的,一見到秦雲鵬,便迎麵一口唾沫襲來,罵他乃奸邪,誤國誤民。

秦雲鵬唾麵自乾。

見此人如此不知趣,他又是威脅又是利誘,又拿同為俘虜的一眾官員做威脅,才從對方口中套出一些話語。

在對方口中,楊變和元貞公主是沒有任何關係的,兩人也不可能會產生什麼關係。倒是楊變剛入京時那一番‘妄言’,傳到慕容興吉的耳中,讓他得出一個暫時二人還沒有交際,隻是楊變此人狼子野心,早已對元貞有所圖謀的結論。

而對於秦雲鵬這一番狐假虎威的作為,慕容興吉也未出言斥責,反而樂見其成,並賞了個有名無實的官給他。

對此,他的貼身%e4%ba%b2衛哈擦甚是不解。

慕容興吉笑了笑,道:“我等畢竟是外來之人,韃人與昊國對峙多年,他們最是了解對方。

大昊人視我等皆為蠻夷,強硬手段隻能激化他們的抵抗心,浪費無用之力,不如學著韃人,恩威並施,讓他們自己人治理自己人,一來事半功倍,二來也節省許多不必要的力氣,我們隻用管治好這些人即可。”

這個道理,慕容興吉也是後來才懂。①思①兔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為此,他也是花了不少代價,浪費了許多本不必要的力氣。

慕容興吉也沒想到,自己明明是在戰場上死在了南昊鎮北王楊變手裡,沒想到一閉眼一睜眼再度活了過來,竟又回到當初北戎決定入侵大昊之時。

前世,元貞逃走後,他大發雷霆,一麵命人追捕,一麵又命南昊中北戎的人,盯好南昊那邊的動靜。

聽說元貞竟回到天京,還入了皇宮,他忙命人給南昊傳話,讓他們把人交出來,不然等來的就是北戎撕毀暫時和平協議,鐵騎再度壓境。

誰知南昊那個蠢太後,竟一碗毒酒毒死了元貞。

那樣一個女人,竟被個蠢人毒死了?

得知這個消息後,慕容興吉簡直不敢置信,他甚至懷疑是南昊騙自己的,多番查證後,才知道這一切竟是真的。

而元貞的死,還引發了後續一係列事情。

鎮北王楊變震怒,一改之前隱忍建興帝和那些南朝大臣的態度,派兵圍了天京,先斬錢太後,再殺建興帝。

而他也沒有自己當皇帝,再度扶持起了個皇帝,這次是直接拿對方當傀儡,而不是像之前那樣反而自己被掣肘。

處理完這一切後,他帶著大軍攻向北戎。

彼時北戎也是多事之秋,天佑帝臥病多時,駕崩在即,所有皇子都忙著爭搶皇位,不然之前也不會同意和南昊暫時議和。

鎮北軍持續攻進,北戎軍節節敗退。

病床上的天佑帝震怒,發話說誰能打退鎮北軍,誰就能接掌他的皇位。

慕容興吉就是這麼上戰場的。

未曾想最後死在楊變手裡,萬箭穿心,死無全屍。臨死之前,他倒也洞悉了這個多年死對頭的那點不可示人的心思。

他就說為何這楊變一直盯著北戎打,明明此獠並不是個忠君報國之人,原來竟是如此。

重活回來後,他簡直不敢置信,再三驗證確定是重活了,隻道是上天庇佑。

前世,同樣是他和同父異母的大哥慕容興運一同攻打大昊。

慕容興運擇了東路,他選了西路,卻未曾想本來勢如破竹的攻勢竟被小小一個的太原絆住,圍攻多日,都沒能拿下這座城池,隻能繞路南下,以至於被慕容興運壓了一頭。

這次他首先壓住慕容興運,收攏全部兵力,先打下幽州、保州,再折道拿下代州、忻州,故意做出攻打太原之勢,實則謀的是定州和真定。

等拿下真定後,大昊那邊應該收到消息了,到時他們是什麼反應?大概會以為是玩笑,以為北戎隻是想要錢要物,還想要和北戎和談?

這一次,慕容興吉同樣沒打算放過上京這個聚寶盆。

前世哪怕北戎因兵力不足,無法完全占領大昊,卻因為劫掠了上京這座傾國之力打造的巨城,為北戎帶來的好處是無法估量的,不光隻是錢物上,而是方方麵麵。

不過這一次他首先要得到那個女人。

“我們如此多線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