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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一片月 君芍 4428 字 2個月前

腥膻得緊。

陸槐呼吸微沉。

李纖凝把陸槐的變化看在眼裡,%e8%88%8c尖或一點,或一卷,引誘欲望之花妖嬈怒綻。忽又輕啟檀口,納入箭鏃,吞吐有致。此時的陸槐隻要把箭往前一送,便能輕而易舉結束她的性命,然而他竟紋絲不動,魂魄如被攝取。

李纖凝吐出箭鏃,箭鏃裹滿了她的口水,晶瑩濕漉中帶著幾絲紅。

李纖凝叼走箭枝,陸槐渾似未覺,追逐她的氣息。她的%e5%94%87染了血,嫣紅如醉,他捧起來,拿手摩挲,濕軟柔嫩,忍不住靠近,一再靠近。

雙?%e5%94%87即將相貼之際,箭鏃毫不留情地刺進陸槐頸脈。

陸槐恨極怒極,一掌拍在李纖凝傷口上,李纖凝慘叫連連,痛不欲生。

她氣力不濟,箭枝插的不夠深,未傷及陸槐要害,陸槐拔下箭,緊緊攥住,按住李纖凝欲以眼還眼。

砰——

箭未落,人先倒。

李纖凝的慘叫聲驚醒了仇璋,他睜開眼睛,目睹陸槐正欲加害李纖凝,急切間摸到手邊的石臼,抓起來毫不猶豫給了陸槐一臼。

石臼砸中腦袋,砰的一聲,震的仇璋虎口發麻。

陸槐登時鮮血長流,人事不省。

“阿凝……”

仇璋忙去查看李纖凝。

李纖凝看到陸槐倒下,含著的一口氣吐出來,意識迷失。

此時天光漸漸亮了,昨夜一場驟雨,帶來了豐沛水汽,竹林內霧氣彌漫。仇璋跌跌撞撞走出竹屋,想向北麵的青龍寺求助。他靠著一根竹棍支撐著,步履艱難。

幸而遇上一位大清早進林子采蘑菇的大娘,央求她傳遞口信。大娘答應著去了,仇璋回到竹屋伴著李纖凝,不多時,再次昏死。

醒來時是熟悉床帳,熟悉的陳設,熟悉的麵孔。

“阿彌陀佛,終於醒了。”仇夫人喜的直念佛。

“娘。”仇璋嘗試活動身體,全身上下沒有不疼的地方,尤其脅下的傷,害他連喘氣也不敢大口。

“快躺著,彆動。”仇夫人按住兒子。

“我睡了多久?”

“整整一天一夜。”

“阿凝呢,阿凝回來了嗎?”

仇夫人道:“她身上有案子,官府不叫她回來。”

“那怎麼行,她受了重傷,需要儘快治療。”仇璋情緒激動。

“你快躺你的,難道還不給她治傷?請了宮裡最好的禦醫,人也沒回牢裡,聽說在府衙內宅住著,你且放心。隻管安安生生養你的傷。”

仇璋略略寬心。

下句又說:“娘,晚上請八叔來一趟,我想問問阿凝的情況。”

“你八叔忙著呢。”

“忙也請他來。”

仇璋固執,仇夫人拿他沒轍。

晚上,仇少尹過府,仇璋細細問了一遍李纖凝的傷情,得知她傷勢嚴重,勉強保住性命,日昳時短暫醒過一次,其後又睡去,一直未醒。心情便不大好。

略一緩,又問陸槐。仇少尹說陸槐沒大礙,現在牢裡關著,等候過審。

仇璋心裡記掛李纖凝,想趁早恢複身體,吃湯藥十分積極。一二日即可下地行走,傷口也在漸漸長合。到了七八日上,淤青淤紫消散,身體恢複六七成,行路無礙。立刻去看李纖凝。

李纖凝早已恢複清醒,還不能下床。仇璋見她憔悴枯槁的樣子,心如刀絞。

“玥兒好嗎?”

“好,可以流利地講話了,你回去見了她一定大吃一驚。”

李纖凝微笑。

“夜裡睡的好嗎?”

“疼的睡不著。”李纖凝說,“倒不如不醒,一直睡著,疼不疼也不知道。”

“又說傻話了,不醒多叫人擔心。”

“你們擔心你們的去,我睡我的,等什麼時候傷好了,我再醒。”

仇璋捏捏她的鼻子。

她說話慢慢的,元氣大損,仇璋不敢同她多講,略坐坐就出來了。過前麵去見他八叔,打聽陸槐什麼時候受審。

“那小子一直嚷嚷頭疼,也不知在拖延些什麼。再將就他三日,三日後過堂。”

“不曉得他會不會招認。”

“人證物證俱在,由得他不招認?”仇少尹伸懶腰,“忙活了這麼久,被折騰的死去活來,如今天仙子案水落石出,對上麵也算有交待,不啻去了一塊心病,快哉快哉。”

仇璋卻覺此案仍有許多疑點,天仙子行事張揚但不莽撞,緣何突然改變行事風格,將自己暴露於官府麵前。

突然綁架他,竹屋的一言一行更像是針對李纖凝,他們有何過節?

還有至關重要的一點,天仙子作案多年,素來針對大奸大惡之人,從不傷害無辜,陸槐緣何摒棄這一原則?

仇璋有種強烈的預感,陸槐不是天仙子。或者說不是他們一直追查的那個天仙子。

第123章 殘月篇(十六)阿雲

李纖凝睡的迷迷糊糊,聽到耳邊有抽泣聲,眼睛嵌開一條縫隙,看到花露梨花帶雨的麵龐兒。

“小姐醒了。”解小菲湊過來,李纖凝的瞳孔裡瞬間又映進一張臉。

李纖凝抬起手,花露立刻握住,淚眼汪汪,“阿凝……”

“瘦了。”

“都是因為擔心小姐。”解小菲說,“得知小姐出事,露露天天哭,茶飯不思。”

李纖凝手貼過去,揉揉花露的臉。

“怎麼進來的?”

福王不允許閒雜人等進來,允她丈夫、父母來探望已是格外開恩。

“求的公孫大娘跟福王討的情。”解小菲說。

花露嗔怪他,“你又搶我的話,害我沒話和阿凝說。”

“你說嘛,我不說了。”解小菲床邊蹲下來。

花露揉揉眼睛,“阿凝,我學會蒸包子了,你早點好起來,我蒸包子給你吃。”

李纖凝一笑,“好啊,不過我恢複的這段時間,你要把自己重新養的白白胖胖。”

“放心吧小姐,我天天給她吃點心,一個月就養回來了。”

花露又被解小菲搶了話,心裡著急,一時想不出話題,隻好圍著食物打轉,“阿凝喜歡吃什麼餡的包子?”

“什麼餡都好。”

“那吃赤豆餡吧,我最喜歡了,阿凝也一定喜歡。”

“小姐才不會喜歡,依我說,還是青韭羊肉餡最好吃。”

花露一臉嫌棄,“青韭味道重,阿凝才不會喜歡。”

“你以為小姐和你一樣,挑挑揀揀。這也嫌味道重那也嫌味道重。”

“你……你擠兌我!”

解小菲對花露做了個鬼臉。

李纖凝看他們拌嘴,隻覺前所未有溫馨,日子又恢複平靜了,真好。

後麵櫻燭進來給李纖凝換藥,解小菲避出去了。李纖凝叫花露也出去,花露不肯,躲在簾帳後麵偷偷看櫻燭換藥。

沒一會兒,抹著眼淚出來。

“怎麼了?”解小菲問她。

“阿凝%e8%83%b8口的傷疤好猙獰好恐怖。”花露抽噎。

“有點傷疤算什麼,好歹命撿回來了。”

“怎麼辦,仇縣丞會不會不要她,會不會冷落她。阿凝今後的日子會不會很難過?”花露替李纖凝的未來擔憂。

“什麼嘛。”

“男人很在意女人身體的,有一點小小的瑕疵就要嫌棄。還記得那年碧月背上起了疹子,客人便嫌她。阿凝身上那麼大一塊疤,仇縣丞難保不嫌棄,將來冷落她。”

“又是你們幽蘭坊的那一套,仇縣丞才不敢嫌棄小姐,你少操那份沒用的心。”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那……那假如是我……”花露低頭弄衣帶,“假如我有傷疤,你會嫌棄我嗎?”

“不會呀。”Ψ思Ψ兔Ψ網Ψ

“傷疤在臉上呢?”

解小菲嘿嘿一笑,問:“你還記得王婆買菘菜嗎?”

花露不理解解小菲為什麼突然提起這個,懵懂點點頭。

“王婆買菘菜,挑三揀四,菘菜葉子要綠如翡翠,幫子要白如玉,水份足,新鮮,支棱,不能有蟲眼兒。輪到自家菜圃的菘菜,滿菜心蟲眼兒她也隻當沒瞧見,誰說她的菜不好,她還要罵街。”

說著執起花露的手,“你就是我菜圃裡的菘菜,縱算你給蟲子蛀出無數個蟲眼兒,破破爛爛,也還是我的寶貝菘菜。”

花露此刻又忘記之前的問題了,仰頭問解小菲,“你乾嘛叫蟲子蛀我,你不會替我捉蟲子嗎?”

“呃……”解小菲呆了呆,“你說的對,我會替你捉蟲子。”

花露嬌憨一笑。

陸槐受審當日,仇璋作為證人,在大堂一壁之隔的耳室等候傳喚,旁聽了審訊全程。

福王雖代任京兆府尹,審訊流程不及仇少尹熟悉,反居陪席。仇少尹居中而坐做主審。

審訊開始,陸槐被帶上來,他身著囚服,頸上頭上纏著紗布,樣子有幾分怪異。雙眸桀驁,環視一遍堂上諸官,似有藐視之意。

仇少尹最瞧不得他這樣,驚堂木一拍,嚇得人心突突。

“大膽案犯,膽敢藐視公堂,來人,給我拖下去,重責十杖。”

陸槐被拖下去,複拖上來,眼神沒變。反挑釁似的問仇少尹,“大人還打嗎?”

仇少尹當然有心打,隻是擔心打重了還得給他醫治,沒的耽誤審訊,恨恨道:“公堂之上,由得你發問,跪下。”

陸槐從容跪下。

仇少尹列舉了他二十年間犯下的二十樁案子,由文吏一一宣讀。讀畢,問他:“陸槐,以上罪行你可承認?”

陸槐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態,“有些認,有些不認。”

仇少尹氣煞,認便皆認,怎麼還有的不認。公堂之上,少不得壓著性子問訊:“哪些認,哪些不認,你且說與本官聽聽。”

陸槐一一列舉了包括最近發生的五起案子以及光德坊連環凶殺案、牛武案等在內的十三起案子。

仇少尹回顧卷宗,注意到他承認的案子儘數發生在寶曆三年及寶曆三年以後,寶曆三年以前便隻光德坊案一樁。

仇少尹嚴聲道:“陸槐,本官問你,你可承認你是天仙子?”

“我承認。”陸槐毫不猶豫。

“既承認,如何否認竹郎幾起案子是你的手筆?”

“不是我做的我當然否認。”

“誰不知這幾起案子出自天仙子之手,你既承認自己是天仙子,怎敢說案子不是你做的人不是你殺的?”

“誰說天仙子隻有一人?”

此言一出,群情動容,莫非還有漏網之魚?

耳室內的仇璋心臟隨之一緊。

“你的意思是天仙子不止一人?”過得半晌,仇少尹接上話茬。

“沒錯。”

“寶曆三年之前的案子是另一個天仙子做的?”

“又說對了。”

“他叫什麼名字,現居各處?”仇少尹不覺拔高了聲音。

“城南,亂葬崗。”

“你是說他死了。”

“死在了寶曆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