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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一片月 君芍 4338 字 2個月前

李纖凝現身京兆府,如何那麼趕巧,她一來人就死了?天仙子之毒稀罕離奇,若非經她宣告,誰又知道是天仙子的手筆?黃醫正已故,除了她,天下還有誰知道天仙子花含劇毒?

李纖凝對此當然有解釋,出現在京兆府是為了來見福王,前一晚定下的事。仇璋也知情。

至於天仙子之毒,她不說誰又知道她知道,怎麼反而成了她的罪狀?

福王仿佛看透了她,“你怎麼能不說,你一定要說。假如你是天仙子,你怎麼能允許彆人忽視你留下的標記?”

李纖凝愕住,“殿下這樣講,纖凝無言以對。”

審訊一天,李纖凝也疲憊了,“殿下打算如何處置我?”

固然定不了她的罪,也決不能放了她。福王念頭轉完,下令將李纖凝收押,水不落石不出休想走出京兆府大牢。

京兆府內宅。

仇少尹怎能料到,他得了線索,興衝衝去拿人,滿以為大秦寺一案即將圓滿收尾,豈料又牽出了天仙子案,惹火燒身,害他和侄子被福王盤問了一宿不說,眼下還被軟禁於此。

怎麼想李纖凝怎麼是個害人精。

“你和她好了那麼多年,形影不離,做夫妻也四年了,怎麼就沒發現她是天仙子?”

“阿凝不是天仙子,八叔莫亂說。”

“那本懺悔錄你又不是沒看到,內容翔實細致,種種細節嚴絲合縫,不是凶手能交待到那種程度?更不要提還有石榴裙、血衣這種證據。我們仇家這次是給她連累慘了。早說她沒有福相,叫你不要娶她,你偏不聽。”

“八叔,你有完沒完!”仇璋吼起來。

“好小子,吼起你八叔來了。”

“八叔,我心裡煩,你少講兩句。”

仇璋聲音低下去,聲音充斥著疲憊無力。想起前些天李纖凝問他的話,要他承諾她無論發生什麼事,永遠愛她,不離棄她,不與她隔閡,難道她早料到了今日?

難道她真的是天仙子?

此前他從未往她身上尋思,一旦尋思到她身上,驀然發覺她竟是那樣的可疑。

多年前的小合山上,他們追捕曹騰,事發突然,天仙子絕不可能提前知情,暗殺曹騰之人顯然在當夜搜山的人裡麵。

牛武被殺的第二天清晨他分明有撞見她,她當時在嘔吐,眼神也不對勁兒。若非聞到了血腥氣,她為什麼要吐?懷孕,對,她當時懷孕了。是巧合,是誤會,他的阿凝不是天仙子……

仇璋被種種思緒拉扯,痛苦不堪。

另一端的仇少尹則陷入沉思,他已經不再糾結李纖凝是不是天仙子了,還有另一樁事叫他苦思冥想不休,那枚蟲珀,他實在在意,究竟在哪裡見過呢?

忽然靈光乍現,衝到院子裡。門口府兵攔下他,“仇少尹,福王有吩咐,您不能出這道門。”

“該死,馬上去稟,我有要事見福王,關於天仙子的重要線索。那個家夥叫什麼來著,光德坊的案子,連環凶殺,凶手作案手法很特彆,殺完人之後取走死者的隨身物件,用以殺害下一人,他叫什麼,該死記不起來了,崔少卿,崔少卿知道,快去請大理寺的崔少卿來見我。”

仇少尹念念有詞,催逼甚急。府兵一臉為難,“大人,不是小人不給您通傳,您瞅瞅這天,已經宵禁了……”

仇少尹抬眼一望,疏星在天……

第115章 殘月篇(其八)陸槐

第二天宵禁剛剛解除仇少尹即遣人去大理寺延請崔少卿。

崔少卿聽完來人形容,立刻知曉仇少尹說的是哪樁案子。當年一府一寺聯合調查天仙子案,隻因線索太少,難以推進,無疾而終。如今又有了眉骨,如何不激動,畫個卯出來,去長安縣縣衙取得卷宗,片刻不耽誤地趕往京兆府。

仇少尹早已等得心焦,房間裡來回踱步。

仇璋心煩透頂,給他走路聲弄的煩上加煩。

詢問道:“八叔,你說的案子究竟是什麼案子?和天仙子有什麼關係?”

“四五年前看過一眼卷宗,凶手的作案手法很有趣,細情記不得了。和天仙子有關是崔少卿的推測。”

“這起案子和囚犯中毒案有關嗎?”

“目前看來完全無關,一但我心中的猜測得到印證,關係可就大了。沒準天仙子案能夠一舉告破。”

聽到這個仇璋來了精神,“八叔的意思是真凶另有其人,不是阿凝?”

“但願和我想的一致,我可不希望咱們家出個連環殺人犯,這可是累及家門的事啊,真出了這檔子事,我們仇氏一族離沒落也不遠了。”

“八叔的猜想是什麼,說來聽聽。”仇璋急於探究。

仇少尹道:“等崔少卿來了一起說,我現在得養精蓄銳。”

仍舊踱來踱去,沒見他如何養精蓄銳。

少頃,崔少卿至。崔少卿對仇少尹叔侄的處境甚感訝異,環顧周遭守衛,“仇少尹,發生了什麼事,你們怎麼……”

“拿來了?”仇少尹來不及對崔少卿解釋,奪過他懷裡的卷宗,迫不及待地翻看,“沒錯沒錯,就是這樁案子。本案最後一個受害者蘇妙妙,凶手殺了她之後從她身上拿走了一枚蟲珀,九年後,這枚蟲珀出現在了牛武肚子裡。”

仇璋跟不上叔叔的節奏,接過卷宗迅速瀏覽一遍。此樁連環凶案共計四名受害人,酒肆老板娘餘三娘、六旬老嫗孫婆、生藥鋪夥計朱六郎以及娼妓蘇妙妙。四名受害者身份年齡性彆各不相同,死因迥異,之所以定性成連環凶殺,乃是有一個極為有趣的銜接點,即殺死死者的凶器出自上一名受害者,可能是隨身物品,也可能是常用之物。凶手殺完人,從死者身上取走一樣東西,用於殺害下一人。

四起凶案均發生在長安縣境內,時任長安縣丞的魏斯年敏銳地捕捉到了其中的關聯,從縊殺餘三娘的杏子紅汗巾上找到突破,查到凶手身份,帶人上門捉拿。哪知凶手未卜先知,逃之夭夭,此後蹤跡全無。直到九年之後,凶手從蘇妙妙身上取得的琥珀出現在了牛武肚子裡。

牛武是寶曆三年京兆府追捕的連環碎屍案的凶手,後被天仙子殘殺肢解。兩下裡一聯想,仇璋終於找到了其中的關聯,莫非這起連環凶殺案的凶手是天仙子?

手下快速翻動,尋找凶手的姓名。

驀地,兩個楷體小字映入眼簾——陸槐。

“陸槐,沒錯,就是這個陸槐。”仇少尹激動萬分,知道凶手名字並不代表什麼,真正讓仇少尹屏住呼吸的在後麵。

“崔少卿,此卷宗上可有凶手的團貌?”

“沒有團貌。”崔少卿拿過卷宗,“有畫像還要什麼團貌。”

翻找須臾,找出陸槐畫像,“喏,在這裡。”

仇少尹仇璋看向畫像。

仇少尹原本就為驗證心中猜測,一見之下,立時明了。

仇璋則反應了一會兒,畫上之人鷹鼻蛇目,麵相薄而鋒利,英氣勃勃。眉眼之間氣勢淩雲,單看畫像,壓迫感已撲麵而來,使人心生煩悶。這人仇璋見過,因他氣質獨特多看了兩眼,時隔多年,他已沒有了青年時的銳利鋒芒,抑或韜光晦跡,有意收斂。仇璋略一思索,即想起他的名字。

夥夫虞三郎。

仇少尹抱起卷宗快步走向門口,守在門口的府兵又是昨日的話,但這次仇少尹沒有理會,直接闖了出去。

仇璋理解仇少尹的急迫心情,沒有阻攔叔叔,反同他一道闖了出去。

仇少尹還是京兆府少尹,未被罷官奪權,府兵也不敢硬攔他,一人前去飛報福王,剩下的人不遠不近跟著。

崔少卿實在不知這對叔侄搞什麼名堂,跟上去瞧熱鬨。

福王早已得知仇少尹要求見他以及請人邀大理寺崔少卿相見一事,全因一大清早京兆府亂成了一鍋粥,沒顧得上他。此時見他急色匆匆趕來,情知必有緣故。

仇少尹簡明扼要的給福王講解了陸槐的案子,厘清了陸槐與牛武一案的關係,與天仙子的關係,最終道:“王爺,您看這幅畫像,夥夫虞三郎正是陸槐,咱們竟都被他耍了,此人至關重要,還好咱們沒有掉以輕心,將其收押在牢,此人極有可能就是天仙子。”

福王說:“你的發現很有價值,分析的也極有道理。”

“那還等什麼,咱們這就去提審他。”

福王那樣的人,難得歎了口氣,“可惜遲了一步,虞三郎也即是這個陸槐已於昨夜越獄。”∮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什麼?”仇少尹、仇璋齊齊一驚。

“他在牢房裡留下了這個。”

福王拈起案上一支花。近似喇叭形狀,白花,紫蕊。在場眾人再熟悉不過的——天仙子。

仇少尹呆住,“這、這怎麼可能?京兆府守衛出了名的森嚴。”

“是啊,這樣守衛森嚴的京兆府,竟然走%e8%84%b1了囚犯。獄卒直到清晨才發現。”福王語氣裡含著濃濃的無奈。

這時陳都尉來報,“王爺,屬下帶人搜查虞三郎住處,發現了……屍體?”

“誰的屍體?”頃刻意識到必然是真正的虞三郎,急於到現場一探究竟的仇少尹衝口而出,“虞三郎家住各處,前麵帶路。”

猛然想起自己還在軟禁中,回望福王,“王爺……”

“去吧。”福王擺手。

仇璋沒有跟去,他急於想知道李纖凝的處境。福王一搭上他的視線,便知他想問什麼,“她否認了,對於你來說想必是個好消息。”

“她好嗎?”

“不好……也不壞。”

“她……受刑了嗎?”

“沒有。”

仇璋舒一口氣,接著又問,“如今新的嫌疑人出現,阿凝是不是可以洗%e8%84%b1嫌疑,回家了?”

“假如仇縣丞是本王,仇縣丞會放她離開嗎?”

仇璋默然。

“也不是沒有好消息。”福王話鋒一轉,“你可以回家了,你原是萬年縣丞,以後依舊回萬年縣衙做事,不必來這裡了。”

仇璋不敢奢求太多,情況已經比他想象的好多了,然而……

“我能見一見阿凝嗎?”

“我倒是樂意成全,仇夫人未必樂意。”

仇璋微微失落,“微臣明白了。”

仇少尹來到陸槐居所,兩個差役打房裡出來,其中一個對另一個說,“我這輩子也不想吃臘肉了。”

陳都尉在門口停下。

“怎麼不走了?”

陳都尉麵有難色道:“方才在大殿上,當著王爺的麵,下官話說的含蓄了,其實那已經不能稱之為一具屍體了,仇少尹最好有個心裡準備。”

仇少尹心想我什麼沒見過,大步流星走了進去,來到一間空室之中,看到了陳都尉口中的“屍體”,方知陳都尉話的的確確說含蓄了。

空室的房梁上,懸掛著許多肉條,不細看必要以為是風乾的臘物。定睛再看,心神大震,一條條手臂、大%e8%85%bf、小%e8%85%bf、軀乾、頭顱哪裡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