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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一片月 君芍 4467 字 2個月前

話外總有敲打李纖凝的意思,埋怨她三天兩頭出府,不顧家。

李纖凝回來就開始對仇璋發火,“你娘說的話你也聽到了,什麼意思,指責我出門不帶丫鬟,不守婦道,合著我出去偷人去了?”

“我娘哪有那麼說?”仇璋賠笑。

“沒直說,意思我還不懂麼,我是三歲小孩子?合著你出多少趟門都沒關係,我但凡行動一步,一百雙眼睛盯著。這日子沒法過了,素馨收拾東西,明天帶著阿玥回她外祖母家。”

仇璋小聲說:“你才回來半個月,又要回娘家……”

“不行嗎?”

仇璋和她好聲商量,“行是行,但也不能太頻繁,有哪家出了閣的娘子三天兩頭往娘家跑,換成你嫂子這樣,你樂意還是你娘樂意?”

仇璋摟住李纖凝,“再忍一忍,等大秦寺的案子解決,我謀個長安縣的官職,離得遠,咱們便有理由搬出去,那時你想怎樣隨便你。”

給他哄了哄,李纖凝心情稍霽。

夜裡到床上,仇璋求歡,李纖凝被他纏的煩躁,推開他。

“昨天沒興致,今天什麼理由?”

“我膩了,你不膩嗎?”

“我不膩。”仇璋黑著臉。

李纖凝背過身去,佯裝睡覺。他們這一程子夫妻情事不諧,李纖凝意興闌珊,仇璋欲求不滿。

見她直接不理他,仇璋審她,“今天出去見誰了,乾嘛了?”

“我回來時我不是給你說了。”

“誰知道你見縫插針乾了什麼好事。”

“我乾了什麼好事?”

“我懷疑你外頭有男人。”

“哈?”

“否則怎麼解釋你最近的態度。和其他男人鬼混夠了,回到家裡對自己的丈夫愛答不理。”

李纖凝甜美一笑,“你抓到再說。”

“還真有?”他氣笑了,按住她,她的美貌稱不上絕世,可她一笑起來,眉眼之間的魅力,實在勾魂攝魄。

想象著她和彆的男人翻雲覆雨,凶狠的%e5%90%bb她。

“你彆來,說了不想。”

“阿凝。”他動情至極,隔著抹%e8%83%b8揉她,氣息渾濁,噴在她頸間。她的頸窩難耐地起了一層汗,薄薄濕濕,和他的肌膚相貼,立刻黏在了一起,難舍難分。

“阿凝。”他一再的喚她,仿佛多喚幾聲,就能喚醒她的情[yù]。

李纖凝實在無幾多情[yù],還是由著他進來了。她不忍掃他的興。

仇璋下句話說出口,李纖凝身子一僵,一霎間還是給他推了出去。

“你乾嘛?”仇璋抓住床沿,他險些給她推下床。

“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我們再生一個孩子,有什麼問題嗎?”

“我不生了,生玥兒差點要了我命。再生,你怕不是見不得我活著。”

“生玥兒難產,不見得次次難產。三年過去,你身子也調理好了,再給我生一個嘛。”仇璋纏過來,“我的好娘子。”

“說了不生就是不生,彆煩我。”

仇璋鬱悶道:“敢情你有了女兒,我還沒有兒子。”

李纖凝靜靜看著他不說話。他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說話了。

大聲抗辯,“你看什麼看,你休想指責我不在乎女兒,再怎麼講我這個當爹的也比你這個當娘的儘職,你一年陪阿玥的時間不及我一個月陪的,你有什麼臉指責我?當初是你說第一胎想要女兒,來了女兒,你當然還欠我一個兒子……”

“你解釋那麼多乾嘛,我有指責你嗎?”扭過身子,“睡覺了。”

仇璋欺身過去,“真不做?”

“說了睡覺。”

仇璋從她腦殼下抽走瓷枕,夾著下床。

“你乾嘛?”

“我睡書房。”

“你睡書房,我晚上抱著誰?”

“你愛抱誰抱誰。”本已走到門口,又折回來,“想聽實話麼,其實我一點兒也不喜歡抱著你睡覺。”

“想聽我的實話麼,我一點兒也不喜歡睡瓷枕。”抓起另一隻瓷枕擲過去,“拿走,都拿走。”

兩隻瓷枕是一對鴛鴦枕,仇璋%e4%ba%b2自繪的圖案找人燒製的,拿回來興興頭頭換上,李纖凝也不方便說不喜歡。

仇璋離開後李纖凝床上掐腰氣了半天。

“你不喜歡抱著我睡覺,難道我就喜歡抱著你?”

過一會兒,“我確實喜歡。”

噔噔噔跑下床,打開箱籠取出兩隻蠶砂枕一隻枕著一隻抱著睡了。

第二天李纖凝和花露相攜去大秦寺,過去四年,李纖凝養成了定期懺悔的習慣。經常來大秦寺懺悔,以至四年下來,竟也成了金蓮教徒。

“明伯!”李纖凝歡快的和明伯打招呼。

明伯頷首一禮,“李小姐。”

“明伯太客氣了,我們這麼熟了,喚我阿凝嘛。”

明伯身旁的咄喝不屑地撇撇嘴,他對李纖凝的厭惡不加掩飾。

“好久不見,咄喝大哥還是這麼強壯。”李纖凝臉上笑意盈盈,一拳?過去,咄喝的%e8%83%b8膛有如鑄鐵一般硬。

咄喝眉毛動了動,女人的力道著實不輕。

“四年過去了,小姐明豔依舊,活潑更勝當年。”明伯笑講。

“我說明伯,”李纖凝湊近明伯耳畔,“主教大人什麼時候再舉行獻祭儀式,倒是叫我開開眼界呀,我們現在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不會連這個也小氣吧?”

“你胡說什麼!”咄喝動怒。

明伯伸手擋在咄喝麵前,以防他莽撞。自己笑嗬嗬同李纖凝講:“小姐糊塗了,四年前發生了那樣的事,我們主教如何肯再鋌而走險。令小姐失望了。”

“那太可惜了。”李纖凝難掩失望。

前麵有人喚明伯,明伯道:“小姐,失陪了。”

“您請便。”李纖凝讓開路,嘴角笑意悠然。

花露湊上來,“阿凝今天心情如何這樣好,活潑潑,真少見。”

“人逢喜事精神爽嘛。”李纖凝提裙,轉頭鑽入一間紅木鬥室。

隨後半個時辰,李纖凝就她最近清心寡欲不能在床上滿足丈夫一事展開了長達七千五百字的懺悔。

聽得隔壁教士汗流浹背如坐針氈如鯁在喉如芒在背。

懺悔完出來,天空明淨如洗,纖雲素嫋,縹緲無際。

她做好了將老虎一擊斃命的準備,萬事俱備,隻待時機。

第109章 殘月篇(其二)青綠袍

初十,寒蟾未時升,赤烏隱沒隅穀時,天際明月正昭昭。

此時的月相夾在上弦月和盈凸月之間,比之上弦月圓潤,較之盈凸月又嫌瘦。居於中天之上,清輝不遑多讓二者,盈盈下灑,街衢通明。

蒯剛帶著武侯們四下巡邏,細觀路線,總也圍繞大秦寺左近。ω本ω作ω品ω由ω思ω兔ω網ω提ω供ω線ω上ω閱ω讀ω

大秦寺內相對闃然,放眼望去,石碑、神像、殿閣皆籠了一層朦朧色調,褪去白日喧囂,清曠幽深,悄愴之至。細端關隘處,人影浮動,原來早已伏下守衛,一旦有個風吹草動,立時劍拔弩張。

大殿內燈火通明,聚集著許多身著綠袍的胡僧。

景教視“綠”為崇高之色,生命之色。主教所著聖袍通體全綠,名曰青綠袍。教士們平時著鑲綠邊的白袍,略沾綠意而已。在重要的日子方可同主教一樣,身穿青綠袍。

此刻殿中胡僧儘著青綠袍,顯見有重大事宜。

除去胡僧更有八名教徒,身上亦著綠袍,頭戴麵具,頸上掛著十字,材質非金非銀,質地漆黑,透過光影處細看,依稀有瑩綠光彩,原來是墨翠。

胡僧們手持十字手杖在前方開路,引導教徒們行至大殿深處,接著,一口地窖敞開於眾人眼前。窖中有光,一脈金碧色。

教徒們順著石梯,魚貫而入。

主教吉和端坐於正中主位,他身上的青綠袍比之教徒們顏色更深,綠到極致近乎玄。

在他麵前,是一方祭台,祭台上平躺一人,亦著綠袍,頭戴麵具。麵具衣袍之下的容貌、肌膚輪廓俱不可見,也就無法分辨男女。

然而在場的教徒都知道,他是今晚的獻祭者,有幸被聖靈選召之人。今夜,他的肉身將會死去,他的靈魂將升入天界,帶著他自己以及在場八人的罪惡,去到聖靈麵前,被洗滌淨化。

密室裡彌漫著一股莊嚴肅穆的氣息,人人屏息以待。

吉和走下座位,來到祭台前,%e4%ba%b2%e5%90%bb了獻祭者,接著他將一枚墨翠十字放到獻祭者額心,手扶十字,朗聲祝禱。

古老的吐火羅語回蕩在密室之內,密集又怪異的字句落在耳朵裡,神秘如同梵音,亦如聖靈在傾吐神諭。

祝禱完畢,兩名捧著漆案的侍者無聲走來,一漆案上放著聖匕,一漆案上放著聖水。吉和以聖水澆淋聖匕,淨化塵世汙穢,隨即交付到第一位教徒手中。

那教徒手中握著聖匕,走到祭台前,%e4%ba%b2%e5%90%bb%e8%83%b8`前十字,也默念了一句吐火羅語,隨即將聖匕猛地刺入獻祭者身體。

後麵七位依次接上,循環往複同樣的動作,%e4%ba%b2%e5%90%bb十字,默念密語,聖匕刺%e8%83%b8。

祭台之上,昏迷不醒的獻祭者儼然淪為一具屍體,鮮紅的血洇濕了綠袍,他的%e8%83%b8`前一團漆黑。

而麵具之下的教徒,看不到表情,沒有人知道他們在想什麼。

儀式進行順利,很快到了第八人。

第八位教徒打上一人手裡接過聖匕,沒有立刻下手,他呆呆站著不動,遲滯不決。

咄喝偷偷打量吉和,見主教大人沒有指示,便默不作聲。

吉和走到遲疑的教徒麵前,慈聲道:“聖靈在天界召喚,快送他上去吧,叫他攜帶走你的一身罪惡,到聖靈麵前為你祝禱。不要猶豫,不要害怕,聖靈會賜福於你,給予你力量。”

對麵的教徒非但不聆聽教誨,反而放下聖匕,摘掉了麵具。

“起火了起火了,快去救火!”

蒯剛率領武侯們巡邏,驚見西麵糧倉起火,待要去救火,又放心不下這頭。咄喝頭三天就交待他了,要他初十這日於附近嚴加巡邏,遇到可疑之人,立即拿下。眼見火勢燒的凶旺,天際濃煙滾滾,不去難免被治個瀆職之罪,其他武侯又一再催促,隻得丟下這頭,趕去救火。

夜梟啼了三聲。

夜幕下的大秦寺忽然無聲無息躥出十幾條魅影。他們白天入寺,找隱蔽處潛藏,此時得到訊號不約而同現身,皆是受過訓練身手了得之輩,悄無聲息放倒了四處的守衛,魅影如黑水,潮汐般湧向大殿。

大殿深處的地下密室,女子摘掉麵具,訝然之聲一時間此起彼伏,於密室內回響不絕。甚至有一道極低的聲音驚呼,“是她!”

公孫娘子眼角有了細紋,並不影響皮膚的細嫩與眼底的風情。眼風綿綿掃過眾人,依舊是醉人的。

吉和不慌不忙詢問,“公孫娘子,何故中斷儀式?”

公孫娘子道:“抱歉主教,叫我服侍人可以,殺人,實在做不到。”

吉和諄諄勸導:“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