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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一片月 君芍 4450 字 2個月前

,如此還要什麼衙門要什麼刑獄公人,武侯竟也甭日日巡邏了。”

花露說:“經過懺悔,壞人變成好人,改過自新。這是法師講的度化,把壞人度成好人,豈不比殺了他強?景教不主張刑罰。然而法師還說了,信仰對抗不了律法,真走到了殺頭那一步也無需怕,向著聖靈誠心懺悔,死後靈魂自會升上天界。佛家講究因果輪回報應不爽,‘聖靈’是比菩薩佛祖還要慈悲的存在,‘聖靈’寬宥一切誠心悔過之人。”

“這些都是法師說的?”

“是的呀,我昨天新鮮聽來的,阿凝你說是不是很有道理?”

“有個狗%e5%b1%81道理,你還不如去信佛。”

花露:“……”

送走了花露,李纖凝順道把韓杞叫了過來。素馨已打包好食籃。

“麻煩你了,小韓衙役。”

“不麻煩,解小菲住我那。”

“咦?”素馨驚訝,“住你家,這……這方便嗎?”

“方便,我從家裡搬了出來,在榷鹽院後麵賃了一間小宅。”韓杞實在無法適應家裡多個生人,珠珠搬進來沒幾天,他就另尋住處了。房子是解小菲幫忙找的,離縣衙近便。

素馨見韓杞和她說著話,目光始終追隨著李纖凝,盈盈一笑,“那就有勞小韓衙役了。”

識趣退下。

韓杞走到李纖凝麵前,“解小菲的杖傷沒有大礙,大夫說養個把月即可好,不會落下毛病。”

“誰問你了。”

“我知道你想知道。”

黃昏花影瘦,李纖凝高高卷起竹簾,好叫花花草草的影子映進來。

那些花草影子落在幾上、牆上,也折在李纖凝臉上,使她處在半明半暗的光影裡。麵龐柔和,抹煞了幾分鋒利。

“小菲的房契落到了茱萸手裡,茱萸不許他進門,他現在有家難回。”

“你趁早彆在這裡氣我,拿上東西趕緊走。”

韓杞卻扣住李纖凝的腰肢,在她左腮下%e4%ba%b2了%e4%ba%b2。蜿蜒上移,%e5%90%bb她耳朵,把她的寶玉葫蘆耳墜也含進去。

“我的房子很好找,門上雕有一對大鯰魚。你抽空過去瞧他。”

說完,拎籃子去了。

晚風和暢,拂過被吮xī過的耳垂,微涼。

第91章 圓月篇(其十)阿悉蘭

一早上起來,天悶的厲害。憑窗眺望,烏雲壓到了遠處閣樓的屋脊上,脊上的脊獸睜睜欲活,隨時隨地要騰雲而去的架勢。

天陰沉,人也不精神,一路走過來,大家哈欠連天。李纖凝受旁人感染,也跟著打了一個哈欠。

右手邊是一架鴛鴦藤,初開時尚是白花,開到荼蘼轉黃,金銀交映,香氣馥鬱清芬,幽幽蕩蕩。李纖凝站住腳嗅了片時花香,這才往前麵來。

來的早的吏員還沒進入辦公狀態,站在房門前閒聊。

“你們聽沒聽說梁國公家的小姐定%e4%ba%b2了?”

“前陣子聽說欲和咱們仇縣丞締結良緣,敢是定下來了?待會兒仇縣丞來了咱們可得好生祝賀祝賀。”

“祝賀什麼,房小姐的良人不是咱們仇縣丞。”

“不是仇縣丞是何人?”

“聽說是雲麾將軍麾下的校尉,家世相當顯赫,乃真陽長公主之子,雲麾將軍%e4%ba%b2自上門說的%e4%ba%b2。房家豈有不應之理。”

“雲麾將軍,那就是羅家嘍,羅家加上皇%e4%ba%b2,這門%e4%ba%b2事屬實可配。就是可憐了咱們仇縣丞……”

眾人替仇璋惋惜了一回,李纖凝打他們身邊走過,他們笑著招呼,“小姐今天心情不錯。”

李纖凝滿麵春風,“人逢喜事精神爽。”

“有什麼喜事,說來聽聽,叫大夥也高興高興。”

李纖凝話到嘴邊,看仇璋打南來,招呼道:“仇縣丞早。”眾人相繼招呼,仇璋一一應了,往縣丞房走。

李纖凝湊到仇璋身邊,“我聽人講房家小姐另適他人,真替你惋惜,你也彆太難過,大丈夫何患無妻。”

仇璋聳聳肩,“我憑什麼惋惜,想嫁我仇文璨的女人能從朱雀門排到明德門。房小姐另適,還有趙小姐韓小姐。”

韓小姐?這話聽著怎麼這麼刺耳?李纖凝斜睨他。

仇璋也睨她,突然伸手在她鼻頭上刮了一下。

李纖凝閃開,“你乾嘛?光天化日之下調?戲本小姐?”

仇璋冷冷一哂,“跟上來,有事和你說。”

“什麼事?”

仇璋隔空拋來一物,李纖凝抓在手裡,攤開來看原來是那枚翡翠金指環。

“有眉目了?”

仇璋步履不停,“進來說。”

縣丞房裡,周縣丞早早到了,三人相互招呼過,李纖凝掃他一眼,沒作聲。

“說說吧,有什麼發現?”李纖凝在翹頭案前坐下,不斷接拋那枚翡翠戒指。

仇璋不慌不忙,%e8%84%b1去常服,換上公服,束好腰間玉帶,係上一枚樣式古樸的司南形玉佩,香囊一並掛上。摘下中指上的紫色寶石戒指,換上和綠色公服顏色更搭的白瑪瑙戒指。約莫覺得太素,無名指上又套了一隻綠鬆石戒指。綠鬆石上密結蛛網紋,鑲在銀戒托上,煞是好看。

捯飭完,把常拿來把玩的菩提子放在白玉圓雕臥鶴鎮紙旁,這才開腔:“那串吐火羅文,我找人翻譯了,是個人名,直譯過來叫做羅含。”

李纖凝指腹來回在戒圈內摩挲,“戒圈內有‘十字’標識,這個叫羅含的,想必和景教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何止千絲萬縷,羅含便是上一任景教主教。現任主教吉和曾是他的弟子。”

“此人現在何處?”

“已成塚中枯骨。”

李纖凝微訝。

仇璋道:“寶曆三年,也即是七年前,羅含於寺中講道時被一反景教的佛教教徒刺死。”

“信佛之人這樣衝動?”

“據說景教教徒信仰一位真神,他們稱其為‘聖靈’,聖靈最初也是個凡人,經常對百姓宣稱他是神之子,有權赦免人的罪過。被其所在大秦國視為異端,四處追捕,後來這位‘聖靈’被其門徒出賣,釘死在了十字架上,三天後複活,升入天界。景教教徒相信這位‘聖靈’會再降臨,使教眾得永生。那位佛教徒殺完人對著教徒大喊,‘你們的聖靈呢,叫他複活你們的主教啊!’隨即自刎在了羅含主教的屍體旁。”

李纖凝不可思議。

“這件事掀起了佛教與景教的對立,在當時吵嚷過一陣子。景教也由此由微轉盛,發展壯大到如今的聲勢。教眾遍及長安。”

李纖凝閒閒擺弄仇璋的荷葉形狀筆洗,“他們的主教沒有複活,教眾不應該灰心失望,教業日漸式微,怎麼反而壯大了?”

“這點的確匪夷所思,但據魏縣令回憶,當時主流的聲音都在譴責佛教,羅含主教複不複活反倒無足輕重了。其背後難保沒有推手。”

李纖凝道:“留下戒指的兩個胡人不知和羅含什麼關係,有何用意。”

“我查到羅含有一個養女,喚作阿悉蘭。眸色碧綠,姿容殊異。羅含遇刺身亡時她才十三歲,羅含死後她下落不明,假如還活著,今年正好二十歲。”

“解小菲確有說那胡女有一雙漂亮的碧眼,美貌驚人。”李纖凝思忖須臾,“兩天之內,給我更多阿悉蘭的信息。”

“我是給你使喚的?”

周縣丞在場,李纖凝不好撒嬌,做了一個懇求的表情。又柔媚又無助。

她一示弱討好,仇璋立刻繳械,“我知道了,等我消息。”◤思◤兔◤在◤線◤閱◤讀◤

從縣丞房出來,李纖凝覺得仇璋有點奇怪,%e4%ba%b2事黃了他竟然沒衝她發火,連一絲惱意也沒表現出來,實在不像他。莫非、莫非……她搞砸他的%e4%ba%b2事正中他下懷?

也難怪,曾經滄海難為水,經曆了她,他怎麼還會瞧上彆的女人,尤其是那溫養在深閨裡的小姐。想她魅力無邊,他念念不忘亦屬情理之中。居然還刮她鼻子,搞這種小動作,當她那麼好撩撥嗎?

不是沒給他機會,他沒把握住啊。現在想吃回頭草,恕她沒那麼好吃。

李纖凝浮想聯翩,步伐極輕快地回了內宅,誰知素馨見了她,竟也在她鼻頭刮一下,“小姐你這是擱哪蹭的?”

“蹭的什麼?”

“花粉啊。”素馨把指頭伸給她瞧,“掛了這麼多花粉,鼻子不癢嗎?”

李纖凝怒罵,“該死的鴛鴦藤。”摔門回屋了。素馨小聲咕噥,“鴛鴦藤又怎麼得罪她了,一會兒晴一會兒陰真叫人摸不著頭腦。”

仇璋當然生氣,當他得知%e4%ba%b2事不諧並且是羅家從中作梗時,立刻知道了怎麼回事兒。當天晚上氣的晚飯也沒用,但他很快想到了報複李纖凝的手段,以致覺睡的相當愉快。

李含章對雷萬鈞朱滕兩件案子也頗為關心,叫來他詢問進展。仇璋把自己目前掌握的情況說了。中途韓杞和楊乙郎進來回說移交囚犯的事,並程上刑部回執。李含章點點頭,叫他們下去休息。

仇璋看著韓杞的背影說:“我聽丁主薄講,韓杞上月考核又是甲等。”

李含章笑嗬嗬,“這孩子,從小做事就認真,放在哪裡都錯不了。”

“依他的能力,當個衙役屈才了。叔父有替他考慮過彆的出路嗎?”

“我糊塗了,竟沒想過這點,莫非文璨有主意?”

“我看關校尉很欣賞他,時常讚賞他是個參軍的好苗子,叔父何不送他入軍營。將來戰場上搏個功名。”

“戰場上刀槍無眼,九死一生,隻怕他娘不會同意。”

“叔父怕擔責?”

李含章苦笑,“畢竟不是我%e4%ba%b2生的孩子。”

“叔父不妨和韓杞談談。我觀他眸光銳利,不是池中之物,趁來得及,摸耽誤了前程。”

李含章歎息,“奈何現在不征兵,入軍營也不是件易事。”

“叔父忘了老泰山是何許人也?”

“那怎麼行。”李含章唬了一跳,“即使入軍營也決不能進羅家軍,給你嬸嬸知道,我這日子甭想過了。”

“不需叔父%e4%ba%b2自出麵,吩咐阿凝代辦即可。”

“阿凝?阿凝和娘是一條藤兒!”

“叔父還不知道罷。”仇璋淺笑,細看那笑有點咬牙切齒,“阿凝最近同韓杞走得很近,儼然已把他視作自己的%e4%ba%b2弟弟,早沒了當初的敵視。”

“有這回事?”李含章一喜。

“文璨豈敢在叔父麵前打誑語。自己弟弟的事,阿凝必儘心儘力辦,有她出麵,羅將軍也會多加關照,叔父可無憂矣。”

李含章連連點頭。稱讚仇璋的主意好。等他問明了韓杞的意思,就去和李纖凝說。隻要李纖凝肯出麵,事情還怕不諧麼。

七年前阿悉蘭還是個少女,無足輕重,仇璋能打探來的消息也十分粗糙。

長安城中有不少胡姬酒肆,老板娘無一例外是風情萬種的胡娘,甭說胡人愛光顧,漢人們也是酒肆裡的常客。

阿悉蘭便是羅含常常光顧的一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