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彆跟她一般見識。”
李纖凝看出庾安分明也不認同兒子遭投毒遇害身亡,隻因妻子鬨得厲害,無計可施報官平息事態。
李纖凝沒接話,全交由丁主薄應付。下台階時,腳下全沒留意,踩倒一叢花卉。
花卉酷似玉竹,翠嫩嫩的葉子,串狀花朵,一朵朵似一隻隻小鈴鐺,潔白如玉,芳氣如蘭。
回衙路上,韓杞有意落在後麵,不遠不近的挨著李纖凝。
“很漂亮。”他忽然咕噥一句。
“什麼很漂亮?”
“你早上的打扮。”
少年的誇獎落在耳畔,李纖凝嘴角微翹。
回到衙署還不到晌午,丁主薄去李含章跟前交代一聲,李纖凝直接回內宅。
早上的雨終究沒落下,陰雲散開。此刻天空又變成了胎色濃厚的越窯青瓷,明徹如冰,溫潤可愛。
一樹夾竹桃被日光照耀,竟相怒放,粉簇香融,豔色灼人。
李纖凝打花樹下走過,顏色同花一般明媚。推開內院木門,才走兩步,腳下忽有沾帶,低頭看是封書信,訝然拾起,信封上赫然寫著:小姐%e4%ba%b2啟。
李纖凝懷著疑惑,邊走邊開啟信封,當看到信上字跡時,步伐驟然頓住,瞳孔收縮,捏信紙的手瑟瑟收緊。
日光灼燦,落於微黃草紙上,將一行顏體黑字照得粒粒分明,直欲從紙上剝離:
餘知汝乃天仙子。
第73章 虧月篇(其二)老虎發威
餘知汝乃天仙子。
目光睇於紙上七字,李纖凝眼皮跳了一下,像是給日光灼到,微覺不適。
“素馨。”李纖凝喊了一嗓子,素馨端著一籠糕點打小廚房出來。
“小姐回來的正好,我做了榛子酥,剛剛出爐,快來嘗嘗。”
李纖凝隨手拿起一枚吃,“我走之後,有人過來嗎?”
“沒有啊,隻有閔婆過來幫我忙活了一陣。”看到李纖凝手上書信,“這是什麼?”
“有人從門縫下麵塞進來的,威脅我。”
素馨“啊”了一聲,“誰這麼大膽子敢威脅小姐?”進而問,“威脅小姐什麼?”
李纖凝卻不答了,回屋把信燒掉,又出去了。
縣丞房的門開了,李纖凝探頭看,隻有周縣丞一人,仇璋不在。
周縣丞看到李纖凝,站起身微微頷首:“小姐。”
他年紀和李含章相差無幾,是李纖凝的長輩,每次見了她總是先像她問好,恭恭敬敬,謙卑如晚輩。
“周縣丞什麼時辰回來的?”
“有半個時辰了。”
李纖凝看了看南窗下的空位,低聲道:“仇縣丞幾時回來?”
“仇縣丞此去長樂鄉半月有餘,按照計劃,不日即可竣工。小姐倘或有什麼急事,鄙人也可代勞。”
“哪有什麼急事,隨口問問罷了,周縣丞忙。”
李纖凝靴聲橐橐,往前衙去了。班房裡喚出解小菲,“隨我去趟東市。”
“乾嘛?”解小菲神色彆扭。
“前陣子不是說想吃魚炙麼,趁著今個兒衙門裡清閒,我帶你去吃。”
“我不去,你帶小韓去吧。”
“小杞也去。”
早上辦案子,李纖凝叫韓杞同去,沒叫解小菲,解小菲很不高興,回頭受了同伴奚落,說他失寵了,想當看門狗也沒人要,以後看他還怎麼狗仗人勢。
解小菲心裡頭鬱悶,嘴上陰陽怪氣,“是了,你現在去哪都帶著他。你使喚他去,以後竟彆使喚我了。”
“我使喚他不使喚你,你跟我鬨脾氣?”
“小人不敢。”解小菲脖子梗得高高的,忿忿之色明擺臉上。
“那好吧,你既不去,我帶他去。”
李纖凝說走就走,解小菲滿腔幽憤跟出幾步,“你都不哄我!”
李纖凝“哧”地一笑,“你們不是好兄弟麼,他怎麼事事瞞你,什麼也不和你說?”
“他瞞我什麼?”解小菲一臉懵懂。
“你道近來我為什麼愛使喚他?”
“為什麼?”
“他陪我睡覺了。”
解小菲目瞪口呆,石立當場。這話是能說的嗎?這是他可以聽的嗎?
李纖凝揉揉他腦袋瓜,“好了,快了鬨彆扭了,咱們去吃飯,小杞還在儀門外等著。”
誰知解小菲吼道:“你真和他睡——”猛然壓低聲音,“真和小杞搞一起去了?”
“嗯?”
“先前黃胖子和大頭菜說你們兩個有首尾我還不信。”
李纖凝麵色一變,“他們知道什麼?”
“他們也不準知道什麼,這幾個月你重用小杞,他們心裡眼裡嫉妒,胡亂編排的,過過嘴癮,再一個也是為了奚落我。”
“你怎麼回他們?”
“我當然說這是不可能的事,先前你們編排小姐和乙郎還不夠,這會兒又來編排她和小韓,小姐的清譽都給你們毀了,給她知道,打你們滿地找牙。”解小菲越說越起勁兒,渾沒注意李纖凝臉色越來越難看,“他們笑嘻嘻的,誰也不當一回事兒,還說我是嫉妒他們能爬上小姐的床,這叫什麼話,說的好像我比他們兩個差似的,我差哪了?小姐你說,我是不是——”
猛然撞上李纖凝陰沉的目光,心下一哆嗦,知道要壞事了,趕緊閉嘴。
已經太遲了。李纖凝不再提吃飯的話,轉身朝班房走去,半路遇上大頭菜,二話沒說薅著脖領一溜兒拖到班房。
正是午休時辰,有個彆用完飯回來抑或直接在班房用飯的衙役正嘻嘻哈哈講著笑話,黃胖子也在其中。李纖凝把大頭菜扯進屋子,大力摜地上,眾人都驚呆了。
大夥齊刷刷起身,麵麵相覷,一臉不解地看向李纖凝。
隻有大頭菜,給她摔了那麼一下子,摔得胯骨生疼,心懷忿忿,大聲嚷道:“小姐,我老蔡又怎麼得罪你了?”
李纖凝往人群中揪出黃胖子,摔在大頭菜身旁。黃胖子脂肪肥厚,摔一下不覺怎樣,就是給李纖凝抓握之處,隱隱泛疼,知她下了狠勁兒,一時懵頭懵腦,“小姐……”
李纖凝拉過一把椅子,坐到二人前麵,手一伸。解小菲跟她日久,她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他就知道她要什麼,當即奉上皮鞭。
李纖凝手握皮鞭,黃蔡二人誰膽敢擅自起身,%e8%85%bf上保準吃一鞭。大頭菜先領了教訓,皮開肉綻。黃胖子見狀,乖覺伏倒。
“我聽說,你們編排了我許多好聽的話。”李纖凝皮笑肉不笑。
黃胖子心思最活動,獲悉是此事,知道必是解小菲泄露出去的,他和大頭菜辯無可辯,還不如乖乖認錯,好叫這場風波早點過去,避免受辱。!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當即膝行到李纖凝腳下,磕頭如搗蒜,“小姐,我知錯了,我喝了兩杯馬尿,不知深淺,說了不該說的話,請小姐罰我罷。”
“你先彆急著認錯,這情形,倒像我封你的嘴。我看今天班房裡人也不少,當著這許多人的麵,你說說我同乙郎韓杞有什麼首尾,是你%e4%ba%b2眼看見了抑或聽到了什麼?”
個彆衙役原一頭霧水,聽了李纖凝的話始才恍然大悟,心道黃蔡二人原來犯了她這個忌。
李纖凝孤身女子家,衙門裡行走,最忌諱傳出不好聽的話,甭說傳到外頭,縱是傳到李含章耳朵裡,她也彆想在這裡繼續呆下去。多年來,她在這上頭嚴防死守,最忌諱彆人嚼%e8%88%8c根。
黃胖子一把鼻涕一把淚,“我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聽見。”
“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聽見為什麼要說那些話呢?你不知道名聲對於一個女人很重要嗎?你壞了我名聲,我還怎麼做人?”李纖凝這時還是柔聲柔調的。
黃胖子卻知道她越是這樣後麵發作起來越是可怕。
“小姐息怒,我卑鄙我齷鹺,凡事淨往下流處想。”黃胖子說一句往自己臉上抽一巴掌,抽得一對肥腮白裡泛紅,“小姐網開一麵,饒我們一次吧,兄弟之間說的玩笑話,討個樂子,實非有意玷汙小姐清白。小姐千萬高抬貴手。”
“玩笑話,討個樂子,我竟不知,我是給你們取樂的。”
黃胖子一呆,臉色當真比哭還難看了。
“小黃啊。”李纖凝掐住他肥腮,“什麼時候了,還不忍心下狠手,心疼你這二兩肉呢?”
“不……不敢……”
李纖凝嘴邊逸出一絲森冷笑意,抬起手連扇了他十六七個耳光,“管不住嘴的混賬東西,我也是你們能拿言語輕薄的,平時給你們幾分好顏色,越發的不知好歹,爬到我頭上敢對我不遜了。索性拔了這條%e8%88%8c頭才叫你知道本小姐的厲害,明目張膽的謠諑毀謗我,小姐和衙役,意%e6%b7%ab的很爽吧,下作的畜生!”
李纖凝這次猝然發難,衙役們都懵了,及至反應過來,她火氣衝天,誰敢不知死活舞到她眼前?一個個噤若寒蟬,大氣不敢喘,更彆提替黃胖子說話了。
黃胖子早給她打懵了,一側臉頰高高腫起,擠得眼不能視物,喉間腥甜濃稠,吐出來,竟是血混著牙齒。
韓杞儀門外久候李纖凝不至,尋過來,看到這一幕,兀自吃了一驚,站在門邊默默旁觀。
李纖凝收拾完黃胖子,鞭子往大頭菜身上抽去,恰落在臉上,血痕宛然,“你呢,有什麼話說?”
大頭菜比黃胖子多幾分硬氣,“我沒什麼話說,憑小姐發落就是。”
“好,給我拖下去,每人二十大板,罰俸三月。”
“罰俸不成!”大頭菜突然吼,“憑你怎麼打,罰俸不行。”
“踩到你痛處了?”李纖凝冷笑,“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沒想到幾句話能賠進去三月薪俸吧,活該,誰叫你逞一時嘴快,造謠生事。今日是我,換作心窄的小娘子,一時想不到有個三長兩短,你們賠得起嗎?三月薪俸,便宜你了。”目光環視班房諸人,“不光他二人,你們也給我聽好了,今後再有什麼風吹草動傳到我耳朵裡,我定給你好看的顏色瞧,今天算我大發善心,再有下次,%e8%88%8c頭和差事必去一樣。”
李纖凝聲勢奪人,金聲玉振。仿佛一縣之令不是她老爹而是她,荒謬的是,她積威日久,竟無一人敢反駁。
眾衙役唬出一身冷汗,慶幸沒犯在她手裡。個個唯唯稱是。
豈料大頭菜視財如命,大吼道:“罰俸就是不行,我找縣令說理去!”
才站起半個身子,勁風烈烈拂麵,%e8%83%b8口猛然吃了一腳。身子紙鷂似的飛出,直砸在西牆上。牆根下放置的一溜兒水火棍稀裡嘩啦倒地,大頭菜滾在一地棍棒中間,掙半天沒掙起。
李纖凝怒聲道:“傳吏房主事來,打發他走!”
解小菲怕事情鬨大,收不了場,出頭替大頭菜求情。其他衙役有他打頭陣,如夢初醒,紛紛求情。
李纖凝怒上心頭,竟全不理會。
衙役們轉頭又去勸大頭菜,叫他好好的給李纖凝賠個不是。大頭菜%e8%83%b8口受了李纖凝一腳,火辣辣的疼,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