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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一片月 君芍 4417 字 2個月前

來在大理寺辦公。

翻閱竹郎一案卷宗時,留意到在其住所翻出了十九件女孩兒衣裳,證物卻隻有十八件,數目對不上。

“反複核對了不下三遍,確實是十八件,不會有錯。”

仇少尹思索須臾,修書一封,遣那小吏攜書麵見萬年縣令,討個解釋。

小吏去後不久,有人通傳,請仇少尹到停屍房一趟。

仇少尹巴不得活動活動身子骨,連日來釘在椅子上,%e5%b1%81%e8%82%a1都坐麻了。立刻同那人去了。

大理寺的崔少卿也在停屍房裡,和驗屍的劉仵作對著什麼東西出神,仇少尹湊過去,見劉仵作手裡端著個白瓷碟子,碟子裡放著一顆琥珀,鴿蛋大小,內裡裹著一隻八腳蜘蛛。

“這是蟲珀嗎?”

崔少卿劉仵作看得入神,仇少尹冷不丁出聲,給他們唬了一跳。

“是蟲珀。”劉仵作說。

“哪裡發現的?”

劉仵作目光落向案台上的屍體。準確的說應該是屍塊。

這堆屍塊正是此前被殺害肢解的牛武。

“琥珀自他胃中發現。”

“哦?”仇少尹匪夷所思,“他胃裡如何有琥珀?”

劉仵作答不上來。

仇少尹見崔少卿若有所思,問他說:“崔少卿有什麼想法?”

崔少卿喃喃念,“琥珀……蜘蛛,總覺得在哪裡見過類似的。”

“這種東西又不稀罕。”仇少尹哂笑。

崔少卿未應,隻說出去一趟,繼而快步走出了停屍房。

仇少尹喚了兩聲沒喚回來,嘀咕道:“神神秘秘。”低頭思索半日,想不通為什麼牛武肚子裡會出現蟲珀,這顆蟲珀是否和他的死存在關聯。隻得先叫仵作把蟲珀封好,送到證物房妥善保存。

晌午時分,派去萬年縣衙的小吏有了回音。李含章回複的內容仇少尹早有預料,無非是時隔多年證物丟失,再不就是卷宗上寫錯了。至於到底是兩者中的哪一種,恕間隔久遠,無法查證。

左右隻是少件衣裳,仇少尹自己也沒當回事,輕輕放下了。

一日案牘勞形,又是不出所料的一無所獲。仇少尹心裡抱怨了八百遍,怎麼給他攤上這麼磨牙的差事,後麵不得結果,他的俸祿又危了。

太陽掉到了鴟%e5%90%bb後頭。冬日天短,儘管暮色已暝,離散值還早著,強撐著打起精神,翻閱麵前堆積如山的卷宗。心裡頭抱怨崔少卿,不知跑哪躲賴去了,把活兒全拋給他,等他見了大理寺卿,他非得反應反應這情況。

仇少尹心裡念叨著崔少卿,崔少卿就來了。懷裡抱著一大卷卷宗,嘭一聲砸在仇少尹案上。

“崔少卿,這是……”仇少尹給他砸懵了。

崔少卿臉龐因興奮而漲紅,指著卷宗說:“仇少尹,你看看這樁案子。”

崔少卿所說的案子是發生在元和十三、十四這兩年的連環凶殺案。

元和十三春,酒肆老板娘餘三娘被人縊殺於自己家中,凶器是一條杏子紅色汗巾。

同年初秋,六旬老嫗孫婆慘死於街頭。凶器是一支銀簪。

次年,也即是元和十四年,盛夏,生藥鋪夥計朱六郎被人殺害,凶器是一把菜刀。

不出三個月,娼妓蘇妙妙於家中被人投毒,毒發身亡。

這四起案子皆發生在光德坊,當屬長安縣。四起案子並不牽連,死者身份各不相同,死狀也千差萬彆,沒人聯想到連環凶殺,隻當成四起普通的凶殺案來破。

後來還是時任長安縣縣丞的魏斯年瞧出端倪,發覺每一起凶殺案的凶器莫不是前一起死者身上或家中的物件。譬如殺死蘇妙妙的砒霜正是打朱六郎身上獲得,殺朱六郎的菜刀是孫婆平時使的菜刀,殺死孫婆的銀簪又是餘三娘常戴的手飾。

“那麼汗巾呢?汗巾是打哪來的?”仇少尹迫不及待追問。

“據當年的魏縣令推斷,假設餘三娘是凶手殺害的第一個人,那麼汗巾極有可能來自凶手自身。也正是以此為突破,魏縣令得以鎖定凶手——光德坊坊民陸槐。”

“說了這麼多,這和我們調查的天仙子案有關係嗎?”仇少尹提問。

“當然有關係了。”崔少卿說,“前幾個死者各有丟失之物,說回死者蘇妙妙,你猜,凶手從她身上拿走了什麼?”

仇少尹稍一思索,“莫非……莫非是蟲珀?”

“沒錯,正是蟲珀。你看這卷宗上記錄的形狀和蟲類,與我們方才所見分毫不差。”崔少卿接著說,“當年鎖定了凶手是陸槐之後,魏縣令立刻率人前去捉拿,奇怪的是,陸槐仿佛事先得知風聲,竟然跑了,此後多年杳無音信,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有人猜測他為天仙子所害……”

“這就對了!”仇少尹說,“天仙子殺了他,拿走了他身上的蟲珀。後來謀殺牛武,蟲珀不慎被牛武吞進了肚子裡。”

崔少卿搖搖頭,“天仙子每次殺完人之後大張旗鼓地遺屍,假如陸槐命喪其手,為何不見屍體?”

仇少尹躊躇不定。

“依你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線索太少,無法洞悉全貌。但蟲珀出現在牛武胃裡絕非偶然。陸槐與天仙子,他們之間必然存在著不為我們所洞悉的關係。”崔少卿篤定道。

那日得知李纖凝身體不適,仇璋私下裡問素馨內宅裡有沒有補品,素馨說小姐平時不吃補品,冒然問家裡討,多費口%e8%88%8c,小姐不準,她預備外麵買些。

仇璋攔下她,說既沒有他從家裡帶就是了,外麵的不好,叫素馨不必買。就這樣仇璋找借口從家裡拿了幾樣滋補元氣、養血安神的補品。趕上公務繁忙,一直沒送去,恰逢閔婆經過縣丞房,仇璋叫住她,將補品交給她,叫她燉了給李纖凝吃。

閔婆看著那補品,深深歎一口氣。

仇璋奇道:“婆婆何故歎息?”

“按理,這是公子和小姐自己的事,我做下人的不該多嘴。可是公子小姐做的也太過了,一次還罷了,怎麼還能有第二次呢?小姐是%e8%84%b1韁的野馬,瘋慣了的,公子不說管著她,怎麼還縱著她?依老身的話,趁早成%e4%ba%b2的好,耽擱久了要生變數。”

仇璋心內納罕,閔婆的話似意有所指,眼見東邊來人了,不便多問,叫她去了。

仇璋何等聰明人,聯想到李纖凝幾日來的異樣,心內猜度了七八分。散衙後磨蹭到等人走儘,自往內宅踱去。李纖凝不在,素馨獨個兒坐房裡烤番薯。

“小姐呢?”

“小姐出去了。”

仇璋解下披風,素馨接下掛好,忙忙的沏了建茶端來。

仇璋端著茶盞,坐於椅上,兀自呷飲。

素馨坐回繡墩兒上,拿火鉗子扒拉火盆裡的番薯。屋內鴉沒雀靜,耳內隻有番薯滋滋流油的聲音。

仇璋便於此時開口,“小姐的病如何了?”

“小姐的病大好了,今天興致頗好,不然也不會出去走。”

“藥還吃著?”

“吃著呢。”

“藥方拿來我瞧瞧。”

仇璋突然要藥方,素馨猝不及防,“藥……藥方?”

“吃藥總該照方子吃罷?”

“是、是,有藥方,我給公子取來。”素馨豈敢給他看真方子,急的團團轉,偏李纖凝又不回來,無可奈何之下臨時謅了一服藥方。她不懂藥性,撿了幾味常見的補氣血的藥寫了。吹乾了拿給仇璋過目。

仇璋看了一遍,抬眼瞥她。

素馨忐忑不安,“公子,有什麼不對嗎?”

“藥方現寫的罷?”

“不、不是啊。”

“不是?”仇璋冷笑,“瞧瞧你手上沾的什麼?”

素馨攤開手,她太緊張了,寫字時手上沾了墨跡。

“藥方是奴婢現寫的,舊方子找不到了,奴婢按照記憶又寫了一服,大差不差,就是這些藥。”

“黃芪、白芍、%e9%b8%a1血藤、白術、當歸……你是把自己知道的補氣補血的藥材通通羅列了一遍。”

“不……不是。”

“休得敷衍搪塞,從實招來!”仇璋聲音陡然拔高。

素馨身子一抖,跪了下來,“公子……”¤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仇璋身子靠向椅背,“說吧,你家小姐到底怎麼了?”

第56章 蛾眉月篇(十九)此情可待

胎兒打下,李纖凝去了一塊心病,心情大好,踩凍雪逛了一圈東市。酉時哼著輕歌推門而入。

“素馨,瞧瞧我給你帶了什麼。”李纖凝把一包點心攤開在素馨麵前,“你愛吃的透花糍。”

燭花嗶剝,映著素馨一雙紅腫的眼睛。

“唔,怎麼哭了?”

“小姐,我對不起你。”素馨聲哽氣噎。

李纖凝這才注意到陰影裡的仇璋,他陷在椅裡,周圍是濃稠的黑暗,他眸間哀色鬱鬱,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

“下去吧,沒你的事了。”

素馨捂著臉下去。

李纖凝步態輕盈,悠然然坐到仇璋懷裡,拈起一枚透花糍,“吃透花糍嗎?甜甜糯糯怪好吃,以前素馨說我還不信。”

才把那透花糍送到仇璋嘴邊,人就摔了出來。勢頭止不住,踉蹌幾步撞到對麵桌子上。連帶著透花糍也飛出去。摔了個亂紛紛。

“哎呀呀,怎麼發這麼大脾氣,腰都給人家撞疼了,非青不可。”李纖凝手扶腰,一麵嬌嗔。

“李纖凝,你還有心有肺嗎?”

室內光線不明,李纖凝看不清仇璋的表情,卻能看清他眼底的光澤,亮晶晶的,區彆於周遭一切事物。

“這話怎麼講?”她低頭玩弄身上的佩飾。

“孩子的事,素馨全和我說了,你還想抵賴嗎?”

“不就是一個孩子麼,有什麼大不了的,以後我再給你懷。”

李纖凝輕鬆的語氣令仇璋怒火中燒。

“一個孩子?沒什麼大不了?”

“事情已經發生了,還能怎麼辦,要不你打我一頓出出氣?”

仇璋眼角銜恨。得知孩子沒了,他已足夠痛心疾首,如今又被李纖凝的話氣得七竅生煙,心臟突突跳。他捂著心口,強自保持鎮定,“你怎麼可以這樣不當一回事兒,語氣這樣輕鬆,仿佛孩子是自己掉的,死於意外,和你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事實上呢,是你殺了他!”

“乾嘛說的這麼嚴重。”李纖凝蹙眉,她厭惡他的措辭。

“我問你,懷孕這麼大事為什麼不告訴我?”

“這孩子來的不是時候,注定無法麵世,你不知道比知道來的好,省得傷心一場。我為你考慮還是我的錯了?”

“什麼叫來的不是時候?為什麼無法麵世?”

“你裝什麼糊塗,咱們又沒成%e4%ba%b2,珠胎暗結,你叫我怎麼做人?縱算瞞得過外人,兩家的長輩必然瞞不過,日後嫁過去,你的父母、兄弟姊妹會怎麼看我?”

“李纖凝你說話要講良心,是我不叫我們成%e4%ba%b2?是我推三阻四,一再延宕?”

“我隻說咱們沒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