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纖凝墮淚,“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
“少廢話,逼急了大爺把你剁成肉泥,喂山裡的野狼!”
李纖凝聞言,愈發抖如篩糠,淚珠子簌簌落,絲帕也浸濕了。
“小賤婦,給我快點!”大黑熊揮起斧頭。
李纖凝忙不迭褪下戒指扔入纏帶,繼而是項圈、寶玉葫蘆、金釵……大黑熊看著寶貝紛紛入袋,喜的兩眼放光,“好寶貝,真是好寶貝……瞧那黃澄澄金燦燦的色澤,真想夜夜摟在懷裡。”
李纖凝淚流不止,帕子試了又試,幾乎浸透了。
“東西都在這裡了,你放我走吧。”
“你當大爺眼瞎,看不出你那身綾羅做的衣裳?給我%e8%84%b1!”
“不行,不能%e8%84%b1……”
“%e8%84%b1,不%e8%84%b1砍死你!”
李纖凝給他一嚇,跌在地上。
“衣裳給你,你能放我一條生路嗎?”
“嬌小姐廢話還真他娘的多,要不是怕毀了這身上好衣裳,大爺我非%e4%ba%b2自給你剝下來,輪得到你在這裡婆婆媽媽。”
李纖凝隻是一味哭求。
“他娘的,真是晦氣。”大黑熊等不及,三兩步衝上前,“等我剝了你這身衣裳,看我這雙板斧怎麼招待你!”
誰知剛剛還苦苦哀求他的女子頃刻間眼淚收得涓滴不剩,眸中弱態一掃而光,取而代之嗜血狠厲之色,“真該死,害本小姐流這麼多眼淚,你說,你該怎麼償?”
第14章 上弦月篇(十四)鬨彆扭
“真該死,害本小姐流這麼多眼淚,你說,你該怎麼償?”
話音落地,李纖凝猛的撲向大黑熊。
大黑熊又高又壯,像頭人立而起的熊羆。令人絲毫不懷疑,一旦發起性來,縱是一個成年漢子亦能在他掌下化作碎片。大黑熊自視強壯,未把李纖凝瞧在眼裡,誰知竟沒擋住她一撲之力。
李纖凝將人撲到,不容分說用絲帕死死捂住其口鼻。
絲帕上熏了迷香,需要水汽激發,先頭李纖凝那般哭哭啼啼惺惺作態,正是為了達到用淚水激發藥力的目的。此刻絲帕全濕,藥力揮發正濃,往口鼻上一捂,隻消十數個彈指,縱是一頭牛也藥得倒。
大黑熊畢竟不傻,意識到絲帕不簡單,屏住呼吸的同時扣住李纖凝手腕,猛力一握,沒把她那雙腕子撅斷了。李纖凝又痛又怒,一口咬在大黑熊手上,大黑熊吃不過痛,剩餘的一隻手亂抓亂撓,撈著李纖凝一把青絲,大力扯拽,李纖凝刹那從他身上飛了出去。
李纖凝一跤跌出好遠,絲帕也失落了,頭皮一陣陣作痛,才緩過半口氣,大黑熊已然持著利斧殺至。
斧頭高舉過頭頂,蓄足了勁兒,呼嘯劈落。若非李纖凝反應靈活,及時滾開,這一斧頭非腰斬了她不可。
方才的一番折騰也不是全然無效,大黑熊到底吸入一些迷香,腳底虛浮打晃,眼睛視物不清。李纖凝目光迅速搜索,找到失落的絲帕,幾個跟頭翻到近旁拾回。
大黑熊豈能甘心,抓著斧頭跌跌撞撞撲向她,眼裡的怒火熊熊噴薄,明明片刻之前還在哀求他的嬌小姐,怎麼突然之間變了一個人,反過來叫他吃癟?他恨極惱極,不把人剁成肉醬難消心頭之恨。
李纖凝看清斧頭來勢,身子側偏,腳踏樹乾,憑借一躍之勢淩空,未等大黑熊調轉身形,她已如八爪螃蟹般牢牢盤踞他背上。
口鼻再次為絲帕所堵,大黑熊怒火更熾,揮動板斧一陣亂劈亂砍,李纖凝伏他後背,艱難躲避。
大黑熊狀如瘋牛,顛得李纖凝實在厲害。不斷把她往樹上撞,李纖凝衣服破了,皮膚教粗糙的樹皮擦得火辣辣的疼。仍舊咬緊牙關,不使絲帕%e8%84%b1離大黑熊口鼻。
堅持換來成效,“砰”的兩聲,板斧從大黑熊手中滑落,他本人控製不住地身體前傾,雙膝跪地,繼而倒地不起。
李纖凝抽出被他壓在下麵的手,翻轉過其身體,猶恐迷香效力不足,又在他口鼻處捂了片時,直到對方眼皮也沒了跳動,方才卸去渾身勁道,靠上一棵大樹,安靜喘熄。
一番搏鬥消耗掉李纖凝不少體力,身上多處掛彩,衣裳袖子也沒了,%e8%a3%b8露的上臂即使處於放鬆狀態,依舊可見漂亮的肌肉線條。
林中傳來吹葉子聲。李纖凝知道是解小菲來尋她了,挼下一枚楓葉,吹響回應。
三人很快找來。仇璋不出意外黑著臉。
她這次行動,唯獨瞞著他。本來也沒抱多大指望,翻案的事鬨得沸沸揚揚,大黑熊在衙門的同夥必然知情,短時間內不會再輕易行動。
但是李纖凝從他對洪掌櫃泄露了自己的姓氏和衙門裡有個哥哥這一點推斷,對方是個粗魯之人,粗魯而愛財,有勇而無謀,這種人多半喜歡鋌而走險。據此說服了魏斯年,盛裝打扮來冒這趟險。寶石、黃金、玉佩沒有一樣不在散發著誘惑。而他沒禁住誘惑,出了手。
李纖凝大感快意,叫解小菲把人捆了,放到馬背上帶下山。
素馨見她衣衫不整,取來衣裳給她披。李纖凝走到仇璋麵前,手絞在背後,試探著問,“我抓到白骨案的凶手了,你不替我高興嗎?”
“恭喜你。”仇璋冷顏丟下仨字,拂袖而去。
回去的路上,素馨預料到風暴將至,沒敢坐車廂裡,同解小菲坐在外麵。她洞見鮮明,馬車駛出不足半裡,車廂內果然爆發爭吵。
“李纖凝,你用自己做誘餌,知不知道失敗了是什麼下場?”
“失敗了唯有一死,這我知道啊。”李纖凝聳聳肩,“但我不會失敗。”
“你太自以為是了,認為自己永遠不會失敗不會出錯,可凡事總有萬一,你這樣拿性命去賭,不覺得太輕率了嗎?”
“沒有萬一,我也沒有去賭,結果證明一切。”
“那這是什麼?”仇璋拉開李纖凝的衣服,露出身上青紫的瘀傷,“為了這麼一個卑賤之人,弄得自己滿身傷,值得嗎?”
仇璋雲靴踏住大黑熊臉頰,狠狠碾下去,眼裡磅礴的怒氣直欲化作火焰噴出,把腳下之人燒個灰飛煙滅。
“為他當然不值得,但是……”
“李纖凝,你閉嘴吧!”
李纖凝知道仇璋在氣頭上,乖乖閉嘴。車廂內氣氛壓抑,靜默須臾,李纖凝蹭到仇璋身旁,眼巴巴望他,“我都受傷了,你還忍心生我氣嗎?”
她的討好收效甚微,仇璋扭開頭,睬也不睬她。
李纖凝抱住仇璋手臂,下巴抵他肩膀上,眸光盈盈,盯著他看。
眼看仇璋不為所動,委屈巴巴搖他手臂,“文璨……”
“素馨知道你的打算,解小菲知道你的打算,隻有我一個人蒙在鼓裡。你連商量也不曾同我商量,在你眼裡,我分明是個外人!”
仇璋推開李纖凝。
“哎呀哎呀,怎麼推人家,都撞疼了。”李纖凝揉著肩膀賣慘,奈何仇璋冰霜封心,不為所動。
李纖凝意識到仇璋當真生了氣,眼下自己無論做什麼皆是吃力不討好,惱羞成怒一腳踹斷了大黑熊鼻梁。
此後一路,車廂裡再無聲響。
至萬年縣衙,仇璋下了馬車,招呼不打一聲直接往北去了。他今日旬休,無需回衙門,看樣子是回家。李纖凝由素馨扶下馬車,望著他的背影,眼底的失落顯而易見。
素馨於心不忍,“小姐,要我攔下公子嗎?”
李纖凝轉向解小菲,“把人抬進刑房,找幾個擅長刑獄的衙役,好生審問,務必叫他交待出同謀。”
解小菲應下,忙招呼衙役抬人。
李纖凝目光再轉回來時,長街上空空蕩蕩,哪裡還有人。
垂下眸光,“扶我回房。”〓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李纖凝身上多處擦傷兼扭打傷,初時不覺疼,歇過一會兒,關節處紅腫發脹,這還隻是初期,據她的經驗,一夜之後會更糟。
素馨打來清水。李纖凝傷口裡粘滿了碎葉、泥土,她絞了一條濕帕,一點點蘸出臟物。李纖凝受不得她輕柔的手法,跟撓癢癢似的,吩咐她,“手重點無妨,我不怕疼。”
“小姐不怕我怕,彆人家小姐都是細皮嫩肉的,生怕有一丁點兒損傷,壞了皮相,小姐倒好,不愛惜皮相也就罷了,連身體也不顧惜,真叫人想不通。”
“有什麼想不通的,你家小姐我就是喜歡受虐。”
話音方落,左肩傷口突然被粗暴摩攃。她那塊傷口是刮擦傷,肉芽翻起,紮著數不清的細毛刺。經此摩攃,痛覺直通大腦,疼得李纖凝意識一陣空白,額際汗透青絲。
須臾,疼痛略緩,李纖凝睜開眼睛,轉頭瞭去,看到素馨捂著嘴巴呆立原地,在她身旁站著仇璋。不消說剛才誰在給她苦頭吃。
“你還是舍不得丟下我。”痛意翻湧,壓製不住李纖凝嘴角的得意。
從衙署正門到內宅,眾目睽睽,於李纖凝名聲不利,所以他才專程繞了遠路,從後門溜進來。給李纖凝洞悉,自然要得意一番,仇璋瞧不得她那得意忘形的樣子,一把將她按在床上,取過藥酒澆淋傷口。
傷口經藥酒一蟄,痛意成倍激發,李纖凝額頭青筋凸起,扯過一綹頭發咬在嘴裡。
素馨默默退出。
初始的蟄痛過後,藥酒的效力揮發出來,各處傷口麻酥酥的,沒那麼疼了。仇璋一處一處為她清理,屬左肩上的傷口最難清理,那些毛細刺需在陽光下方瞧的真切。
仇璋抱著李纖凝坐到西窗下,太陽西落,光芒灑進來,剛好照亮她的肩膀上。仇璋手持銅鑷,聚精會神,一根一根拔除比發絲還細的毛刺。
李纖凝十分享受這樣的愜意時光,指頭在他喉結附近打轉,額頭緊貼著他的下頜,忽而不安分地仰起頭,伸出丁香小%e8%88%8c,%e8%88%94梇他的耳垂,繼而含住。
仇璋坐懷不亂,一把握住她紅腫的手臂。
“嘶——”
李纖凝倒吸一口涼氣。
“自己照照鏡子,這副樣子,還想勾引誰?”
“人家想要你原諒嘛。”李纖凝單手摟著仇璋,嘴巴湊到他耳旁,“我們去床上,用你最喜歡的姿勢。”
“李纖凝,不是任何事都可以靠上床解決。”
“我要你不再生我的氣。”
“不行。”仇璋回絕,“至少最近一陣子不行。”
“一陣子是多久?”
“取決於你的表現。”
“那我乖乖的,你快一點消氣。”
仇璋最恨李纖凝對他服軟,他壓根抵擋不住。所幸毛刺清理完了,他將她扔回床上。沒有了身體接觸,從容許多。徐徐的給她傷口塗了藥,扭傷的關節也用藥酒揉過,做完這一切,黃昏悄然而至,窗紙染上金紅,李纖凝摟著蠶砂枕,酣然熟睡。
仇璋幫她蓋好被子,默默凝視許久。
李纖凝第二天方知魏斯年昨晚來過的事。原是不放心李纖凝才特意跑的這一趟,得知人抓著了,李纖凝受了些輕傷,在房裡處理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