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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好笑。

敢情當真是岑舉給她下了迷[yào]後將她送到了此處,還特地將她隨身攜帶的東西也一並留了下來,甚至還貼心地在她身邊留了幾兩碎銀當做盤纏,看來是鐵了心要讓她離開。

她一時有些哭笑不得,又反手將碎銀和發釵堆在一塊封好,包了衣服後當做枕頭墊在腦後。

這一晚她睡得極不踏實,遠遠近近總傳來些狼叫,月光被外邊遮天蔽日的樹木遮蓋不少,幾乎沒有光亮從枝葉間漏下來,萬籟俱寂的夜晚中,什麼風吹草動都極為明顯。

她能清晰地聽見頭頂的滴水聲和冷風吹過鋒利的岩石時發出的類似人類哭泣的尖利聲響,如同百鬼哭喊,吵得她心臟砰砰直跳,不斷地敲擊%e8%83%b8腔。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眼皮越發沉重,最後終於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她被洞%e7%a9%b4外的鳥鳴吵醒,迷[yào]的藥效已經全部褪去,她身上又恢複了許多氣力,四肢也靈活不少。

一個翻身坐起,昨夜還恐怖至極的山野此時顯得美麗幽深,一道薄紗般的%e4%b9%b3白色霧氣輕輕懸浮在空中,還未帶上燥熱的金色日光穿過碧綠的枝葉變成一道道細小的光柱照射進薄霧,看得清楚其中翻轉跳躍的小小水珠。

四麵八方皆是齊腰高的草叢,空氣溼潤又清冷,山洞口生長著一株不明名字的火紅色漿果,枝乾上站著一隻歪著腦袋好奇瞧著唐洛瑜的藍色小鳥,它嘴上叼著一隻漿果,小小的眼睛圓溜溜的。

唐洛瑜在原地休整一會兒,隨後就將包袱背在身上走出洞%e7%a9%b4。

她才不會由著那岑舉牽著鼻子走,他將自己送走,自己又走回去便是,她堂堂唐家千金大小姐還能讓他給拿捏了不成?

她緊了緊身上的包袱,沿著河流往同一個方向走,她清楚地記得之前的路上也有一道河流,隻要沿著水路,就一定能追上他們。

從早上走到中午,日頭逐漸升上頭頂,慢慢帶上了燥熱的暑氣,不久她便走得一身汗津津的,周圍草木漸漸稀疏,日光最熱那會兒連個陰涼的地兒都沒有。

汗水順著臉頰往下淌,將衣領都浸潤成一片深色,她內衫也被濡濕,額前的發緊緊貼在麵頰上,再加上一上午水米未進,她的肚子很快唱起了空城計,咕嚕咕嚕叫個不停,鉚足力氣走了幾個時辰的四肢也慢慢變得僵硬無力,甚至連眼前都開始冒起星星來。

無奈,她隻得摘了些葉子來編織成一草帽戴在頭上,將包袱卸下來,在溪水邊休憩片刻。

日頭太過猛烈,湍急的溪水都被照得發燙,“啪啪”地拍打在岩石上時迸裂出許多晶瑩的水花,翻滾撲騰,像是煮沸的開水。

心頭像是燃起了一股火焰,唐洛瑜走得腳底發疼,開始在心裡唾罵起這不仁不義的岑舉來。

燥熱之際,她忽然瞥見滿是石子的路上好似有一抹綠色。

心中一動,她趕緊收拾了東西往那抹陰涼直奔而去。

近了!近了!

她在心中歡呼起來,腳迫不及待地踏上草叢,卻忽然聽得足下“哢嚓”一聲動靜,一陣劇痛突襲而上。

她下意識低頭,隻見一隻藏在草葉中的捕獸夾竟牢牢咬住了她的腳踝,深淵巨口般的機關死死咬進她的肌肉,頓時鮮血汩汩而出,頃刻間就將她的衣擺和鞋襪染成一片深紅。

疲勞和劇痛的雙重打擊下,唐洛瑜隻覺眼前忽然發黑,還未來得及想辦法掙%e8%84%b1,身子就已經先她的腦子一步扛不住。

她雙眼一閉,四肢發軟,竟就這樣仰麵栽倒在地。

不知在地上昏迷了多久,迷迷糊糊間她好似感覺有人將自己腳踝上的捕獸夾掰開,又感覺好似有人將自己輕巧地抱起,一路往前走去……

再次睜開眼睛時入目是一片溫暖的橘色,她揉了揉眼睛,看清那是木質的房梁,身下是一片柔軟,足踝的疼痛也消減不少。

她是在彆人的家中嗎?

唐洛瑜心中的弦又猛然繃緊,下意識坐起上半身,還好,她的四肢尚且有氣力。

動了動腳踝,那股馬上席卷而來的疼痛告訴她今日之事不是幻覺,揭開蓋在身上的薄被,她發現傷口明顯被處理過。

第479章 山中獵戶

捕獸夾早就被卸去,受傷的地方綁了白布,隻是手法不是很嫻熟,她的腳踝被綁成了一個發酵的饅頭,打結的地方還是個死結。

屋中亮著蠟燭,周圍皆是乾燥而溫暖的木頭香氣。

她究竟在哪?

納悶之際,忽然木質的房門被“吱呀”一聲推開,她心中一緊,下意識將被子蓋回來,手上捏緊了被角。

屋外清冷的光線順著開門的縫隙傾瀉下來,又很快被進屋的人擋住,屋中光線明朗,蠟燭被灌進來的冷風吹得一抖。

“你醒了?”

屋外的人終於走了進來,燈火照亮了他的臉,唐洛瑜終於得以看清他的樣貌。

此人是個年紀二十上下的青年,身高八尺有餘,立在門框上時幾乎像堵牆,將外邊的光亮都擋在身後,衣裳是普通的青衣粗布,手上端著一褐色的粗瓷碗。

他反手關了門,一寸一寸走進光中,隻見他麵容還算剛毅陽光,斜眉入鬢,眉頭微顰。

皮膚是山間獵戶常見的小麥色,麵部帶著些常年日曬風吹的痕跡,氣質堅韌,透著最接近自然的野性和偏執,卻長了一雙過於精致、眼尾上挑的鳳眼,看向人時如一把利刃,卻在要刺中他人時又溫和下來。

唐洛瑜下意識往後靠了靠,心中的警惕尚未消退,“是你救了我?”

青年微微頷首,“正是。”

他似乎不善言辭,頓了頓才又補充道:“那捕獸夾是我打獵時用來做陷阱的,那地方少有人經過,沒想到讓姑娘踩中了,實在對不住。”

對上唐洛瑜的眼神,他眼中好似恍惚一下,又馬上道:“不過你放心,那陷阱沒有傷到你的骨頭,我已經替你敷了藥包紮過了,不出三日,你便可以下地走路了。”

“多謝,敢問公子姓名?”

唐洛瑜回應得落落大方,心中也輕鬆了些。

青年小麥色的皮膚似乎湧起了點點紅暈,隨後才有些為難地開口,“我是山中獵戶,自小無父無母,自然無姓無名,你喚我大山便好。”

大山,倒確實是個透著泥土和山水氣息的名字。

“我瞧你麵色憔悴,想必是一日水米未進,”大山試探著走上前來,將手中的瓷碗遞到唐洛瑜跟前,“這是我方才熬的肉粥,已經放涼了,你若是不嫌棄,就用來墊墊肚子吧。”

他態度真誠懇切,唐洛瑜猶豫片刻,隨後就抬手將瓷碗接過來,青年見她樂意接受,臉上也蕩漾開一片笑意,又轉身出去盛了一碗小菜過來放在她床頭。

大山表現得過於熱情,唐洛瑜被他瞧得有些不好意思,便找話題嘗試緩解尷尬。

“大山,此處是什麼地方?”

“禿山。”

對方簡短地回答。

唐洛瑜怔愣一下,“塗山?倒是個有名的地方。”

“不是塗,是禿,”大山認真地糾正,“因山坡上一片荒涼寸草不生又沒頂,像是被人砍了一截一般所以取名禿山,附近的獵戶若是打獵皆需要步行許久去附近的山頭,禿山上設置的陷阱十天半個月也不會有獵戶上鉤。”

唐洛瑜聞言被嗆了一下,自己竟這般倒黴,十幾天不會有獵物的陷阱自己一過來就踩中了。

“你慢點喝。”

大山生怕她被嗆著,本想上前拍她的背幫她順氣,卻還是躊躇兩步後又站在原地。

喘勻了氣,唐洛瑜將碗筷擱在桌上,又道:“那這禿山和清風穀相距多遠?”

她被帶走的最後一晚是和大家在清風穀中搭的帳篷,當時她覺得這山穀名字還算好聽,便立刻記下來了。

大山上前收撿碗筷,想也不想地回答:“起碼有二十裡。”

“二十裡?”▓思▓兔▓網▓

唐洛瑜嚇了一跳,沒想到這岑舉一介書生這麼能跑,大半夜的帶著她一個中了迷[yào]的人跋山涉水,一晚上就把她丟到了二十裡開外的地方,還能及時跑回去,這是怎樣的執念啊!

見她模樣驚異,大山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姑娘是住在清風穀嗎?那裡雖然僻靜,卻極為幽深,又時常有山賊出沒,向來沒有什麼人居住,你莫不是……”

眼看他要胡亂揣測自己身份,唐洛瑜隻好半真半假地坦白,“非也,我隻是南下有要事要辦,經過清風穀,誰知迷了路,竟走岔了二十裡。”

好在大山為人憨厚,腦子也不是很靈活,很快便相信了她的話。

雙方之間又陷入短暫的平靜,唐洛瑜肚子裡有了食物,思考起來也更順當了,腦子轉得飛快,“大山,若是要從禿山回到清風穀該走那條路?可有捷徑?”

聞言大山一雙狹目忽然眯了眯,小麥色的皮膚上粉色更加明顯,開口時垂著腦袋,似乎有些羞澀。

“姑娘要回去?”

唐洛瑜不疑有他,“我有要事要辦,必須儘快南下。”

她猜測薛林策應當在附近尋找自己,若是自己不儘快和他彙合,延誤了軍機就太不妥當了。

“姑娘為何要走?”大山抬起頭來,眼中浮起一層委屈的顏色,“莫不是姑娘在這裡住得不習慣麼?”

唐洛瑜見狀有些不解了,“此話怎講?”

大山又將腦袋低下去,他身材高大,雙肩寬闊,低著腦袋像是垂耳的大狗。

“其實……”他有些支支吾吾地開口,“之前那捕獸夾咬在姑娘腳踝上,我給姑娘治傷時不得已碰了姑娘的腳,雖然不是有意,但是……”

他抬眸,極為認真地看著唐洛瑜,“我雖無父無母,但這些事也是清楚的,女兒家的腳隻有夫君能碰,我既然碰過姑娘的,就該對姑娘負責。”

唐洛瑜嚇了一跳,又見大山忽然在她床邊蹲下,抬眸極為專注地看著她。

“姑娘放心,我大山雖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但有一身力氣,姑娘若是跟了我,我便不會讓姑娘累著餓著,也不會讓你做粗活,你隻消每日在家中替我做飯縫補衣裳,我每日外出打獵,護姑娘周全,你要天上的星星我也給你摘下來。”

他言辭極為懇切,眼中眸光閃動,卻是嚇得唐洛瑜差點栽下床。

第480章 不告而娶為不孝

“此事不可。”

唐洛瑜馬上拒絕,柳眉跟著皺起,方才還明朗的眼神此時也凝固起來,手上下意識捏緊了被角。

“為何不可?”

大山馬上著急起來,“蹭”地一聲站起,劍眉緊皺,臉上閃過一絲不悅。

唐洛瑜咬咬牙,索性將事情和盤托出,“因為我早已嫁做人婦,我唐洛瑜一生隻嫁一夫,哪裡有再嫁作你妻子的道理?”

“你說的是真的?”

大山眉頭越擰越緊,一雙狹目蒙上一層狐疑的神色,嘴%e5%94%87繃成一條直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