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人,你且仔細瞧瞧,能否看出端倪。”
沈懷中態度惡劣,仰著脖子道:“我已經瞧過了,不認識就是不認識,難不成你逼我兩句我便認識了?”
柯苒見不得他這用下巴瞧人的態度,手上下意識捏成拳頭,正要威脅幾句,卻被唐洛瑜拉住。
“沈懷中,”她上前一步,將宣紙鋪在他眼前,“這人是江湖中人,應當是易容過的,你不會連這也看不出來吧?”
她眉梢輕巧一壓,眼底透著些狡黠的光,沈懷中一抬眸就見她嫌棄又不屑地瞧著自己,隻覺收到了強烈侮辱,登時來了氣,毫無防備地踏進激將法的圈套。
“你給我好生瞧瞧。”
他一把奪過宣紙,差點將眼睛都貼在上麵細細地瞧,宣紙後,四人陰謀得逞地對視一眼,紛紛露出點得意的笑容。
大概是為了證明自己有火眼金睛,這一次沈懷中看得格外認真,他將那紙張對著燭火瞧了半晌,又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等得柯苒有些不耐煩了才緩緩開口。
“此人果真易容過。”
這會子他麵色嚴肅,臉上表情極為認真,一雙狹目滿是專注的光,竟顯得整個人都清雋俊朗起來,那股泰然自若的氣度又重新回到他的一襲白衣之上。
“你如何辨認的?”薛林策怕他故意胡說,便追問起來,“你從未見過此人未易容過的模樣,為何這般篤定?”
沈懷中眉心抽了抽,覺得自己受到了挑戰,將那宣紙“啪”一聲摔在桌上,用扇子點在畫像眉心,“你們皆是個頂個的粗心大意,這眼距和眉骨分明就不成比例,想必是此人原本長相與易容之後的模樣大相徑庭所以才動用了許多工具填補,還有這鼻子,手法嫻熟,但若是仔細瞧也能看出骨頭是歪的。”
說著說著,他聲音逐漸低下來,捏著下巴若有所思,不再言語。
“怎的不說了?”
柯苒催促,等到大家皆有些急了,沈懷中才故作深沉道:“這易容手法看起來極為眼熟,應當是個熟人的手法,隻是此人動作還略顯生疏,應當是學藝不精,不然,僅僅憑借一張畫像是瞧不出紕漏的。”
大夥聽出異樣,薛林策抓住重點,“你的意思是,你認識這教授易容術的人?”
沈懷中抬頭,張了張嘴,像是要說什麼,卻還是又閉嘴歸於平靜,瞧得柯苒一個頭兩個大,正要逼問,卻忽然聽見身邊的柴進恍然大悟道:“我知道是誰了。”
眾人的視線立刻齊刷刷落到他身上,“誰?”
“千手修羅,”柴進麵色一冷,雙眸淩厲,“葉屏。”
頓了頓,他又道:“此人手法雖比不上葉屏,但也算是巧奪天工,年紀也對不上,應該不是他的弟子,而是他的師弟。”
葉屏二字讓柯苒太陽%e7%a9%b4跳了跳,這個名字在江湖上也是極為有名,隻不過並非流芳百世的有名,而是臭名昭著,此人的易容術出神入化,號稱千手修羅,卻是個不折不扣的%e6%b7%ab賊,行走江湖時更是四處采花,惡行幾近讓人作嘔。
“沒想到他的師弟也出來混跡江湖了,”柴進的眉心勾勒出一道深溝,“正好,抓了這%e6%b7%ab賊的師弟,也好挫挫葉屏的銳氣,省得這師兄弟二人再為非作歹。”
他心中氣急,竟當場收拾了武器要動手,薛林策一驚,“你打算現在就動手?”
柯苒倒是對此人的魯莽之舉不意外,幫著解釋道:“如今已然知曉他的身份,正好可以攻其不備,若是晚了說不定就被他察覺了。”
薛林策本想勸阻,自家娘子卻搶過話茬,“有道理,正好可以借著月色動手。”
沈懷中見四人鬨騰,便又悠閒地展開折扇搖了兩下,笑嘻嘻道:“師弟,若是你此次未成功可就是打草驚蛇了,屆時再找此人就麻煩了。”
柴進本就心煩,索性捏著他的肩膀將他提起,“你也同我們一塊去!”
沈懷中猝不及防被提起來,腳下不穩,趔趄兩步才定住身子,“與我何乾?我隻是路過。”
“怕你出去走漏風聲,你向來守不住這張嘴。”
柴進不由分說,拽著他就要一並往前,其餘三人緊隨其後,沈懷中被圍在中間,前後都逃不開,隻得絮絮叨叨地口頭反駁。
“慢著,”唐洛瑜忽然想起什麼,張口叫住幾人,“若是我們抵達景府怕是已經次日半夜,我們是直接在府上捉拿鄧秀春還是通知景杉一起?”
“管不了那麼多了,”柴進將自己兩個拳頭對撞一下,“對付一個區區易容術的江湖人無需浪費時間再去通知景大人,他見了我們自然會清楚。”
柯苒接過話茬,“一切小心行事,據我所知,這種易容術高手雖%e8%85%bf腳工夫不多,暗器可是玩得順溜,咱小心彆著了他的道。”
說話間空氣好像安靜了許多,薛林策心坎一緊,回首時發現方才還一直嘰嘰歪歪的沈懷中居然趁著幾人商議計劃的工夫腳底抹油跑了!
“我去追!”
柴進劍眉一擰,往前跑了兩步便要翻身上牆,腳尖未離地卻又被柯苒和唐洛瑜拉住胳膊。
第414章 捉拿鄧秀春
“罷了,”唐洛瑜音調輕鬆,“一力降十會,少個沈懷中不打緊,由他去吧。”
柴進眉心抽了抽,最後還是收回了拳頭,嫌棄地哼了一句,“便宜他了。”
很快,四人便備好了馬匹向著京城進發,幾人走得匆忙,身上也未披戴鬥篷,任由那夜風刮過臉頰,像是刀子銀針胡亂地刺。
騎馬跑了一路,天空亮了又暗,四人一路上隻吃了一頓飯,生怕那鄧秀春發現異樣逃走,緊趕慢趕總算是在次日天色擦黑時抵達京城。
天空染上墨色,正是掌燈的時候,京城一片通明的燈火照亮了前方,四人下了馬,來不及好生安頓馬匹便往景府趕去。
門口的家丁見了風塵仆仆的四人也是一驚,薛林策示意不必通報,家丁們有些意外,卻也規規矩矩地領了吩咐不動。
“鄧公子可還在府上?”
唐洛瑜隨手拽了一個路過的丫頭問。
那丫鬟手上端著一大盆熱水,水中擱置著一條帕子,見了唐洛瑜有些意外,不過片刻後又冷靜下來。
“還在府上,”她老老實實地應答了,“這熱水正是送到他院子裡去的。”
柯苒一聽就來了勁,趕緊拉了拉柴進的袖子,後者身子高挑許多,二人無法平視講話,柴進便往他身邊偏了偏,壓低嗓子問:“怎的了?”
柯苒踮起腳尖湊在他耳邊,“這是個好機會啊!說不定這鄧秀春讓人送熱水過去就是為了把臉上的東西卸下來。”
柴進覺得有理,正想通知薛林策,卻見唐洛瑜已經將那熱水接了過來。
“你不必去了,”她端著熱水,“我們幫你代勞,此事不必聲張。”
丫鬟很是不解,困惑地將四人掃視一眼,隨後又行禮告退,“是,多謝薛夫人。”
四人一直瞧著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才齊齊走向鄧秀春的院子,他的院子很是僻靜,周圍也算是整潔乾淨,隻是屋中光線分外黯淡,像是蒙上了一層白霧,讓人瞧著便生了些倦怠之意。
柴進冒冒失失地想要一腳把門踹開,好在薛林策發現及時,立刻將他拉了回來,“不急,先瞧瞧動靜再說。”
四人分散成兩隊,分彆在緊鄰的兩扇窗戶下藏身,屋中燈火晦暗,窗戶緊閉,幾人瞧不清楚,隻能濡濕手指後將窗戶紙戳出一個洞來。
透過小小的視野,大夥瞧見鄧秀春身姿挺拔地坐在一方書案前,手邊擱置著一盞微弱的燭火,地麵上投下一個搖曳的身影,被昏暗的光線拉得極長,氣氛格外詭異,像極了話本中那隨時會摘下人皮麵具的妖怪。⊕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唐洛瑜下意識捏緊了手指,掌心冒汗,薛林策敏銳地察覺她的不安,伸手握住她的手指,正想低聲安慰她一句,卻忽然見她眼睛瞪大,嘴裡極為小聲地發出了驚恐之語,“啊……她……”
薛林策一驚,透過那小洞看去,隻見鄧秀春竟當真將自己臉皮揭了下來,隻不過那皮膚下自然不是什麼鮮血淋漓的可怕畫麵,而是另一張完全不同的臉。
原來,鄧秀春臉上覆蓋的果真是人皮麵具,那麵具沾得牢靠,真實的肌肉被扯得變形,等麵具完全被撕下來,眾人才分辨出鄧秀春竟長著一張女人的臉。
“嗯?”柴進也很是疑惑,“莫非他還戴著一張麵具。”
柯苒無言地翻了個白眼,“笨蛋,這就是鄧秀春原本的臉,他是個女人!”
“誰!”
兩人交談間不自知地提高了音量,竟傳入了鄧秀春的耳朵,下一刻,她便抄起桌下藏著的匕首衝向窗戶。
見潛伏計劃已然敗露,四人乾脆不裝了,柴進握拳,大喝一聲將窗戶打得稀碎,巨響伴隨著木屑翻飛,鄧秀春見勢不妙趕緊後退幾步。
木屑落下,四人紛紛翻進窗戶,將她的退路堵死。
“原來是你們,”鄧秀春眯了眯眼,“我就知道你們遲早會發現端倪,早知道就該殺了你們!”
“嗬!”柴進怒斥一聲,“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
鄧秀春毫不懼怕,“誰死誰活還不一定呢!”
說罷,她忽然從寬大的袖子中掏出一白色瓷瓶,幾人已經見過這瓷瓶許多次,立刻反應過來其中裝著的是什麼。
“是蠱蟲!”薛林策高聲提醒,“快躲開!”
“受死吧!”
鄧秀春大喝一聲將瓷瓶封口撥開,掄圓了手臂向幾人丟過來,薛林策下意識將唐洛瑜護到身後,抬手扯掉了掛在屋中的帷幔,伸手一甩,那帷幔便像是一張細網,將那瓷瓶穩穩當當地兜住。
唐洛瑜乘機撿起地上的封口,趁著蠱蟲還未來得及爬出口時將瓶口再次嚴嚴實實封住,夫妻二人行動配合默契行雲流水,毫不拖遝,瞧得鄧秀春一怔。
“省省吧,”柯苒冷笑一聲,“用蠱蟲偷襲這一招我都看膩了。”
鄧秀春氣得磨了磨後槽牙,雙眼猩紅,額角爆出一片青筋,“彆以為你們捉得住我!”
話音未落,她又握拳向幾人抬起手臂,柴進發現不對,大喝道:“是暗器,快躲起來!”
他抬%e8%85%bf將桌子踢翻形成一方圍牆,四人趕緊躲在其後,鄧秀春摁下胳膊上的機關,瞬間無數根飛針如暴雨般傾盆而下,“咻咻”地刺破空氣,除了桌後的四人外屋中無任何家什幸免於難。
見四人暫時無法追上,鄧秀春狂笑一陣,甩出一個煙霧彈,隨後拔%e8%85%bf從四人頭上飛身跳過,直衝那破開的窗戶而去。
屋中煙霧升起,像是往水中倒入了顏料,硬是看不清人影,嗆得人眼淚直流,柴進捂了口鼻,敏銳地發現鄧秀春的蹤跡,抬手拔下方才射在桌%e8%85%bf上的飛針,一甩,那飛針便直直地衝著鄧秀春的後背而去。
她沒料到對方的反應竟如此迅速,一隻%e8%85%bf本已經跨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