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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聽見柯苒大喊便齊齊抬起頭來,見他一幅灰頭土臉驚慌失措的模樣便知道事情不妙。

唐洛瑜擰了擰眉,“怎的了?”

柯苒沒有急著回答,先將桌上的茶水“咕咚咕咚”連著茶葉灌了一氣才麵色慘白道:“那劉敬文竟在監牢中死了!”

三人大驚,柴進第一個沉不住氣,“那夯貨被關押在京城中,怎麼會說死就死?難不成又是被人放了冷箭?”

先前那劉玉通便是如此被暗殺,無需多想,三人便知道劉敬文的死定也不簡單。

“非也,”柯苒坐到他身邊,粗重的呼吸漸漸平複下來,%e5%94%87邊還帶著一圈晶瑩的水漬,“聽說那劉敬文被關進監牢的時候還好好兒的,一夜之後,竟是七竅流血死了,死狀淒慘可怖,聽說慘不忍睹。”

唐洛瑜和薛林策對視一眼,眼中同時浮現出一絲狐疑的光,每次剛要觸及到柳相的黨羽馬上便會線索中斷,仿佛暗處蟄伏著一隻擁有千萬隻眼睛和百千手臂的怪物,它盯緊所有人的一舉一動,一旦發覺異常便隨時伸長手臂砍隱患。

頭頂上像是壓了一層厚重的烏雲,夫妻二人頓感心頭沉悶,天地好似從四方無限延伸,幾人的力量也顯得越發渺小。

這時,柴進忽然出聲打斷兩人的遐想,捏著柯苒的袖子,“仵作可有驗過屍首?”

柯苒頷首,“說是劉敬文舊疾複發,先是昏厥倒地,這才無法發現他呼救,又是在深夜時分,等到次日獄卒來巡視,這才發現他已經死去多時了,聽聞他麵容扭曲,七竅流出的血皆是黑色。”

聽起來是合情合理的死法,但是身為郎中的他麵上並無輕鬆神色,反而越發地凝重。

眾人陷入一陣短暫的沉默,柯苒“哼”一聲有些不屑地開口,“我行醫多年,倒是沒有聽說過什麼頑疾會讓人七竅流出黑血而死的,先前瞧劉敬文的模樣,隻看出他滿腦肥腸,身體確實有異,卻並未瞧出什麼頑疾征兆。”

說到此處他頓了頓,隨即又帶上了些諷刺意味,“這頑疾還發作得正是時候。”

“我看多半又是柳相鏟除隱患的手段,他四方皆有眼線爪牙,要除掉一個在監牢之中的人也並非難事。”

薛林策緩緩開口,手上捏著茶盞,視線落在那一汪淺綠的茶汁中,長眉緊擰,指節泛白。

其餘人相互交換一個眼色,無人持反對意見,擔心隔牆有耳,幾人再次開口時聲音都下意識壓低了許多。

“這劉敬文既然被押入監牢便說明是有證據,為何那柳相竟半點都沒被牽扯?”

唐洛瑜手肘放在桌上,下巴擱在手掌上,柳眉輕擰,臉上有些懷疑神色。

“那還用說,”柯苒有些忿忿不平,“那柳相是何許人也,他若是要隱瞞,黑的也能說成是白的,多半是證據不多,劉敬文暫時糊弄了過去。”

薛林策接過話茬,“想必是柳相擔心牽連自己,這才連夜讓人去暗殺,手段竟如此狠辣下作,猝不及防。”

他臉上的陰雲越發濃厚,可怕的不是柳相殺人,而是他明知劉敬文被關在天牢中,景杉等人已然知道他同柳子邵%e8%84%b1不了乾係,他還敢當夜命人前去毒殺,可見他並無半點畏懼,也絲毫不擔心眾人抓住他的把柄,簡直囂張陰狠至極。

幾人正在氣頭上呢,忽然間師爺灰色的身影從大門口閃了進來,他見眾人表情嚴肅,當時便吃了一驚,隨後又磨磨蹭蹭地告訴薛林策新任縣令已經來了,這會正在外麵等著拜見他。

又來一個新縣令,四人對望一眼,薛林策感覺自己快要對這個詞語形成應激障礙。

沉默片刻,他還是讓師爺叫此人進來。

師爺領了吩咐出去,四人在院落中坐了許久卻也未瞧見那新縣令進來,等到不耐煩時,才忽然聽見大門“吱呀”一聲沉悶的響動,接著,一張陌生的臉便從外探了進來。

此人表情木訥眼神空洞,五官扁平得和紙張無異,頭戴烏紗帽,想必這便是那新縣令了,瞧見院中竟有這許多人後他先是一怔,好一會才慢慢從門後挪出身子來。

他穿著有些不合身的絳紅色官服,走起路來有些左搖右晃,短短一段路他扶了兩三次烏紗帽,走到薛林策麵前後便是一個抱缸般的大禮,差點讓帽子也掉落下來。

“知府大人,下官便是新上任的嶽東縣令,特地前來拜見大人。”

他聲音還算渾厚清晰,一板一眼一字一頓,雖木訥得有些呆滯,卻比先前的劉敬文讓人心中順快多了。

“嶽東縣令近年來先後有過兩任縣令,因魚肉百姓貪贓枉法和以下犯上造謠誹謗被關入大牢,後又因各種原由喪命監牢,小小一縣令官職便如此凶險,你覺得自己還能否勝任?”

薛林策故意想要詐他一詐,先前兩任皆是柳相的爪牙,這次這個他也不放心。

那縣令立時將身子弓得更低,“下官被調遣嶽東前已然聽過先前二位縣令事宜,下官定不負囑托,竭儘全力做好這個父母官。”

薛林策瞧了一眼身邊還保持著警惕的三人,拿出了上級的架子,“既然如此,你且去將近年來混亂的卷宗都一一整理記錄了罷,那劉姓二人皆是敷衍了事,本官已經整理了一月有餘,仍未清理完全。”

本以為此事過於繁複讓人心中不滿,豈料那看似呆板的縣令竟還算聽話,馬上滿口答應下來,隨後轉身出門便往案牘庫的方向走,那是一個腳下生風,毫不含糊。

聽著他逐漸消失的腳步聲,四人也終於心安了些。

第365章 謠言加碼

“看這人行事還算順從聽話,應當不是柳相的手下。”

唐洛瑜心中依舊有些擔憂,眼睛緊緊地盯著門口,仿佛希望從那人的背影中瞧出些端倪來。

“這可難說,”柯苒煞風景地開口,“保不準是柳相發現之前兩人露餡太快這次特意派一個看起來笨笨傻傻的,降低我們的警惕性。”

柴進無言,抬手又在他腦門上拍了拍,兩人登時又鬨作一團。

耳邊的兩人喧嘩,薛林策倒是和唐洛瑜有了單獨說話的空當,在自家娘子身邊,知府大人也有了點孩子氣。

“小瑜,你覺得此人如何?”

唐洛瑜下巴一揚,一雙杏眼透著亮晶晶的光,“雖然柯苒還在懷疑,但我覺得這人作風不太像柳相的部下,你瞧先前的劉玉通和劉敬文,哪個不是肥頭大耳又油膩猥瑣的。”

也對,有了先前的承托,倒是顯得此人還算出色。

日頭逐漸毒辣,四人很快分彆回了房間躲避暑熱,時間還未到晌午,夫妻兩個正在屋中享受得之不易的清閒時光,忽然又見一小廝急匆匆地跑進院中。

二人已經習慣眾人如此惶恐的表情,倒也不覺得不安了。

“大人!”那小廝被曬得蠟黃的臉色這會竟也變得慘白,“大事不好了!”

“又是如何?”

薛林策眼中半分不動,如一片波瀾不興的湖麵,手上捏著毛筆寫字的動作依舊流暢如水,從容平靜。

“是……是……”小廝快要將身子彎成一張弓,下巴抵著%e8%83%b8口,腦門上一層冷汗,垂在身體兩側的手像是害了病一樣抖個不停,“是最近的謠言說……”

薛林策抬起頭來瞧著他,那小廝隻覺頭頂一道逼人的目光灼得腦袋冒煙,支支吾吾半天才像是下定了決心似地大聲道:“最近的謠言說您是入贅的!”

說罷,他雙肩一垮,雙%e8%85%bf發軟,差點要跌坐在地麵上。┆┆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什麼!”

唐洛瑜“蹭”一下站起,手指下意識捏成拳狀,柳眉緊擰,臉上飛快地浮起一層慍怒。

夫婿入贅在平頭百姓中並非大事,但若是在高官顯貴中便幾乎與抹不開的醜聞無異,達官貴族中最要緊的便是階級和地位,入贅則公然表示自己是家族中的底層,上至小姐夫人下到丫鬟走卒都可以來踩一腳,更彆提一入贅之人做知府了,簡直等同無稽之談,也難怪這消息一放出來就像是水進了油鍋,鬨騰不已。

“簡直荒唐!”

唐洛瑜一手拍在桌上,案幾上杯盞碰撞,發出些清脆的響動,小廝嚇得縮了縮脖子,囁嚅道:“小的也覺這流言實在荒謬,所以這才趕緊來稟告大人。”

薛林策眉間抽了抽,手上寫字的動作一頓,適才將筆輕柔地擱下,那雙清炯的眼中依舊沒有半點波瀾,宛若一片無風的湖泊。

他衝那小廝使了個眼色,對方便趕緊弓著脊背退下,順便帶上了房門。

“阿策,”唐洛瑜麵色更加凝重,清冷的眉心間湧起一層冰雪,“這張氏實在是可惡,竟將這樣過分的事也傳了出去,若是被我捉住……哼!”

她雙手抱在%e8%83%b8`前,很是不悅,脊背繃緊,似乎已然做好前去討要說法的準備。

“娘子莫急,”薛林策信步過來,大手輕輕上下撫著她的手臂,像是在安慰一隻暴躁的貓兒,“按理說這也算不得謠言。”

唐洛瑜眉梢一動,有些氣鼓鼓地抬頭,“怎麼不算啊?都已經鬨到這個份上了!”

她的圓眼瞪大了一圈,瞳色如洗淨的琉璃,透著隱隱的光亮,即使帶著慍色也是俏皮可愛的,她心中急躁,雙頰便染上一抹紅暈,薛林策腦中那唯一一點不安也讓自家娘子無形地化去了。

“無中生有才是謠言,我本就是入贅的,所以也算不上是胡說。”

他伸手攬住唐洛瑜的後背,將她拉得離自己近了些,從上至下地瞧著她,眼中明朗而溫柔,像是冰雪初融的湖麵,自家夫君的溫熱的氣息透過衣料在後背擴散開來,唐洛瑜心頭升起一股安心的暖意,臉上的慍怒氣息也快速煙消雲散。

“即使不是胡說那彆有用心之人也會拿去大作文章,”她眉心仍舊皺著,“我們不能就這樣聽之任之。”

“娘子說得有理,”薛林策%e5%94%87角一挑,眼中的柔軟多了絲甜蜜,“所以我準備索性承認。”

這消息太過突然,唐洛瑜一時半會沒有反應過來,半晌後才努力瞪大了眼睛,臉上表情空白一下,隨即又有些生氣地用粉拳捶了兩下他的%e8%83%b8口,“這事雖然不假,但你若是認了便是正中那卑鄙小人的下懷呀!到時百姓怎麼肯服你?”

薛林策抱住麵前緊張不安的娘子,溫和地撫摸她的發,“娘子放心,我身為嶽東知府行得端坐得正,既然那張氏想汙蔑你我,我索性大大方方認了,殺她個措手不及。”

說罷,他又牽起唐洛瑜的手,認真而專注地瞧著她,聲音柔軟溫和,“況且,我入贅以來從來沒有後悔過,此生娶你做娘子,是薛某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四目交接,空中好似湧起一層溫暖得有些發熱的芬芳,唐洛瑜毫無防備地撞進那一片深沉的柔情中,渾身像是忽然過電般一麻。

不過她很快反應過來,故作傲嬌地推開薛林策,嘟囔著抱怨,“肉麻。”

薛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