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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的重重草葉,足有半人高,雜亂地圍攏在她身體周圍,鼻端聞到的滿是潮氣和淡淡的血腥氣。

露在外麵的肌膚上不知有多少劃傷,疼得幾乎有些麻木了。她低低呻\%e5%90%9f一聲,頭昏腦漲,轉醒之初甚至沒有反應過來自己為何會躺在此處。

很快意識終於回籠,才想起自己是和蕭安一起從崖上掉下來了!

她反射性地想迅速坐起身來。

劇烈的疼痛瞬間席卷全身,她狠狠顫了兩下,臉也白得厲害,連眼淚都疼出來了,但也顧不上喊疼,勉強撐起身子扭頭急切地尋找蕭安的身影。

好在蕭安就躺在幾步之外,她看到後鬆了一口氣。隻是他依然昏迷著,臉色十分難看,麵上好幾道可怖的血痕,隔著一段距離看不出身上具體哪裡受了傷,隻能看見自他衣裳內側滲出駭人的大片血色來,因為穿著白色衣袍,血跡更加刺目。

她立馬手腳並用努力朝他靠過去。

湊近後見他%e8%83%b8口毫無起伏,整個人無聲無息地仰麵躺著,又戰戰兢兢地抖著指尖去摸他腕上的脈搏,也許是慌張之下沒能摸準,指腹下居然感覺不到任何跳動,便以為他摔死了。

意識到這一點,她腦子裡瞬間一片空白,緊接著豆大的眼淚便從眼眶滾落。

天色昏暗,草葉沙沙作響,疼痛和恐懼令南秀渾身發冷。她眼淚越流越多,探出手小心翼翼地避開傷處推搡他兩下,哽咽道:“蕭安……”

沒有回應。

“蕭安你死了麼……”她聲音發著顫,又去拍他的臉。

天地間靜悄悄的,隻聽得見她越來越大的哭聲,南秀知道他都是為了救自己才會掉下來,哭得更加傷心難過。之前做的那些噩夢全都拋在腦後了,畢竟眼前的蕭安才是真真正正存在的。

不知道哭了多久,哭得她心口處開始斷斷續續泛著刺痛,原本了無生氣躺在地上的蕭安忽然眉頭輕跳,虛弱至極地艱難張口道:“還沒死……”

一口氣喘上來,他剛說完這幾個字就劇烈咳嗽起來,傷處的血也滲得更厲害。

南秀眼睫哭得濕漉漉的,呆了片刻,又驚又喜地抹淚,“你沒死!太好了,你嚇死我了。”

蕭安疼得視野模糊,他勉強笑了笑,輕聲道:“彆哭了……你吵得我耳朵疼。”

南秀又抹了一把淚,臉上蹭得一道灰一道白,大悲大喜後虛軟地癱坐著,情緒也平穩了許多。聽他傷得這麼重嘴巴還如此不饒人,嘴硬道:“你若是死了,我就要和屍體呆在一起,我害怕。”

她和他吵架吵習慣了,可見他此時額上都是冷汗,明顯是強忍著疼痛,話說到這兒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蕭安支著身子想坐起來,沒能成功,便對南秀道:“扶我一把。”

南秀%e8%85%bf軟得厲害,努力兩次才爬起來,以右手和肩膀用力撐住他。他可真重,身形又太過高大,壓得她險些直不起身來,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扶他倚靠石壁借力。

瞥見他手臂和%e8%85%bf上的傷口皆深可見骨,血腥畫麵衝擊得她眼前一黑,連忙咬緊牙關,顫唞著手撕扯下裙擺給他綁住傷處止血,又見他嘴%e5%94%87乾澀發白,耳邊隱隱約約能聽到細微的水聲,便說:“我去給你找點水喝。”

“彆走遠。”蕭安看著她道。

南秀啞聲說:“我不會跑的,不會丟下你一個人,你彆怕。”

蕭安不由笑了,“我是怕你被狼叼走了。”

恰在此時,居然真有狼嚎聲遠遠傳來,不知道是不是此前太緊張難過才會暫時忽略了周遭的危險。南秀的臉色變得更白,嘴%e5%94%87動了動,抖著聲音道:“你這個烏鴉嘴。”

蕭安看著她進退兩難的表情,心底有些想笑,偏頭咳了兩聲,道:“不必了。”

南秀卻壯著膽子說:“既然聽得到水聲,水流應就在不遠處,我、我走幾步看看,再遠就不去了。”

蕭安想再攔,她已經鼓起勇氣轉身走了。

好在僅僅幾步外果真有一條小溪。她其實怕得厲害,慌慌張張用草葉折成碗舀了些水,又忙不迭跑回他身邊。

情緒始終緊繃著,仿佛身體裡每一根骨頭都在泛著疼,她緊抿著嘴暗暗忍耐,跪坐在他身邊喂他,因為隻有一隻手可用,難免笨手笨腳的,一小半水都灑在了他的脖子上。

但蕭安什麼都沒說。

她難為情地說了聲“抱歉”,扯著臟兮兮的衣袖給他擦了兩下。

哪怕有個山洞能讓兩人容身,也不至於如此膽戰心驚,生怕將野獸引過來。南秀一顆心高高懸著,跪在蕭安身畔,警惕的視線不時在各處掃過,哪怕草葉細微顫動一下,她身體都要僵硬好一會兒。

蕭安痛苦地咳了咳。

南秀偏過頭,見他嘴%e5%94%87又乾得厲害,可見是失血嚴重。於是反複幾次起身去給他取水過來,又仔細喂他喝下,喂水的動作也漸漸熟練許多。

蕭安在心裡後悔嚇到了她,吃力說道:“這麼害怕,還要去取水?”

“就在旁邊而已。”南秀板著臉逞能道,“我才沒有那麼膽小。”

蕭安扯了扯她衣袖,“坐下吧,我不渴了。”

南秀坐在他身旁,想到墜崖前發生的事,又不安地問他:“崖上的他們應當都無事吧?”她很擔心母%e4%ba%b2和鎮北侯夫人,說著眼淚又要湧出來。

“彆擔心。”他注視著她紅紅的眼睛,低低安撫道。

南秀一直在強壓著恐懼,有他這一句安慰,立刻“嗯”了一聲,緊挨著他坐好。不過目光依舊掃視著四周,不敢放鬆。

等到天徹底黑下來以後,蕭安又開始發燒,人昏昏沉沉地合起眼。南秀隻是想閉上眼休息片刻,卻也控製不住地陷入了昏睡中,微微蜷起身體,又迷迷糊糊循著熱源貼得更近。

蕭安聽著窸窸窣窣的響動,感受到手臂外側貼過來的溫熱軀體,費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

他憶起方才的情形,艱難抬手,試探著極輕地碰了一下南秀的手臂,果然見她在昏睡中也痛得皺起眉,同時感覺到掌心之下不自然的彎曲。

她裙擺已經被自己撕得七零八落了,臉也臟兮兮的,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手斷了也一聲不吭,明明那麼嬌氣的一個人。

蕭安壓抑著輕咳。

等到月上中天,侯府和南家的一眾下人終於執著火把,在地動導致地形愈發複雜的崖底找到了兩人的身影。在這之前蕭安一直強撐著不敢昏迷,直到聽見雜亂的腳步和焦急的呼喊聲,在應聲後心弦一鬆,才真的徹底失去了所有意識。

第101章 男二上位文中的女配四

二人被從崖底救回來以後, 宮裡特地命太醫來為他們診傷療養。南秀運氣好,隻是折了一條手臂, 其餘全是外傷,蕭安卻斷了好幾根骨頭,頭上的傷也很嚴重,以致於一連昏迷了多日才醒來。

今日天朗氣清,萬裡無雲,雲敬明顯感到殿下心情尚佳。

有小廝打聽到前院的動靜,大膽揣測了世子的心思, 急衝衝跑回院子裡稟報:“殿下, 穆姑娘來府上了!”

話音落地,那小廝鬥膽抬眼, 見世子側顏沉靜,並未給出什麼反應,正在躊躇忐忑間, 侍從雲敬小心地掀起眼皮看了看蕭安, 擺擺手, 叫他趕緊退下了。

屋子裡格外安靜。

因為連日昏睡,蕭安清減了許多,臉上結痂的幾道傷痕異常醒目。他肩頭披著外衣,手中握書看得仔細。

雲敬察言觀色,謹慎問道:“您不去前廳瞧瞧麼?”

蕭安還是沒有理會。

雲敬噤了聲, 但心裡覺得很奇怪。自從殿下醒來, 總覺得有哪裡不一樣了, 卻又說不出具體有哪裡不同。┆┆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夫人向來是不大喜歡穆姑娘的, 若殿下不出現,穆家人定會被隨意打發走。不過如今又確實應當避嫌, 畢竟穆姑娘與辰王早晚會成婚的。

殿下不作理會,恐怕就是因為這個緣故吧?

*

穆家的馬車在鎮北侯府門前不過停了一盞茶的工夫,便又打道回府了。

此次拜訪莫說見上蕭安一麵,就連帶來的傷藥補品都又原封不動地裝回了車,被這樣隨意打發走了,任誰都會覺得難堪。

坐進車內的迎兒悻悻道:“那老虔婆定是欺負咱們穆家門第不及侯府,往日一見南姑娘分明諂媚得很,偏生對姑娘您冷著臉,話也說得不中聽,實在可氣!”

穆令月不讚同地喝止她:“胡言亂語什麼,顧嬤嬤是蕭安的%e4%b9%b3母,連他都敬重著,你又從哪裡學來的這些尖酸刻薄的話?”

迎兒被驟然變臉的穆令月嚇得眼圈泛紅,姑娘從不這樣疾言厲色對她,立馬癟癟嘴,不敢再繼續抱怨了。

穆令月知道侯府的人向來不喜歡自己,顧嬤嬤代表的正是鎮北侯夫人對自己的態度。

蕭安十六歲那年為她出頭,下手失了輕重險些打殘宋老將軍的外孫,而宋老將軍是鎮北侯的恩師,兩家因此事再無往來,令鎮北侯夫婦愧疚不已,待她也就再沒有好臉色了。

如今要想改變他們的看法,倒是件棘手事。

她緩和了語氣,語重心長地對迎兒說:“過去許多事,是我做得不夠好,侯府的人難免對我有成見。”

聽到姑娘如此妄自菲薄,迎兒咬咬%e5%94%87,微帶不忿道:“難道不喜歡世子也是錯麼?您從始至終便隻喜歡辰王殿下,世子他怎麼想怎麼做,也不是您做得了主的。”

“是我後悔了,現如今才醒悟,辰王遠不及蕭安。”穆令月認真道。

她毫不避諱地貶損辰王,令迎兒驚訝不已,半晌後才結結巴巴道:“您、您後悔了?”

又呆呆說著:“可您與辰王已經定了%e4%ba%b2呀!”

穆令月用低低的,隻有自己聽得清的聲音道:“都怪我識人不清,上輩子才受儘苦楚。”她攤開手掌,這雙手骨節細潤,十指如蔥,手心的肌膚細膩白嫩,不再是前世飽經磋磨骨瘦如柴的醜陋樣子。

她攥起拳,保養得宜的指甲幾乎要刺進掌心。

迎兒還在旁邊自顧自發著愁:“還有南姑娘,她可是非世子不嫁的。”姑娘一直幫著南姑娘,想撮合她與蕭侯世子,這下又該如何與南姑娘解釋……

而且幾月前為促成這段姻緣,南姑娘也是出了力的。南姑娘聽了她們姑娘的話,幫姑娘偽裝成馬兒發狂,引辰王來救。如今婚事終於塵埃落定,姑娘為何又突然反悔了?

穆令月輕歎:“過去我強要撮合他們二人,實在是誤人誤己。”

前世她病痛纏身被困外宅,李心顏鳩占鵲巢,住進王府風風光光做了側妃。辰王府對外宣稱她瘋癲傷人,患了狂症,娘家也任她自生自滅,隻敷衍地派下人送過兩回藥。

蕭安和南秀來宅子裡探望她,想幫她離開,可她心灰意冷隻一心求死。

死前的一段時日,南秀陪她同住在宅子裡,晨起替她梳發,耐心哄她用飯。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