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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費口%e8%88%8c攔他,滿眼擔憂地 同他商量道:“帶上大夫同行,好麼?”

孟微勤默默應下,一個時辰後便帶人啟程,又為求迅速一路騎馬,隨行的大夫被顛得都快散了架子,還要勸他定時喝藥。

好在有了希望,他不再抗拒治病。

……

天朗氣清。

南秀聽到院門口的馬鳴聲,眼一亮,跑過去開門。

薑道雲也以為是黎玹回來了,誰知院門一開,為首的竟是一個樣貌陌生的高壯男人。

失而複得令孟微勤格外小心翼翼,他呼吸放輕,凝視著麵龐紅潤、笑容還未來得及收的南秀。

“你是誰?”南秀好奇地問他。

孟微勤心重重一跳,眼底的神色有了變化。

這一群人看得出是連日趕路風塵仆仆,薑道雲總覺得他們來者不善,上前拉了南秀一把讓她躲在自己身後,欲搶先關門,門外的人卻攔下了他的動作,將厚實的木板門牢牢抵住。

薑道雲帶著南秀後退兩步,黑著臉問:“你們來此處有何事?”

“得罪了。”孟微勤方才還溫和的表情陡然變得冷漠,懶得回應,身後其餘人上前將薑道雲製住。

見南秀臉上滿是畏懼慌亂,孟微勤心中難受,緩和了神色說:“秀秀,我是你夫君,隨我回家吧。”她會變成如今的樣子都是因為他,眼見她癡癡傻傻更令他如萬箭穿心。

“彆信他!”薑道雲大喝一聲。

南秀是個傻子,任何一人想要帶她走,她怕是都不懂如何掙紮反抗。

孟微勤的視線落在薑道雲身上,從上到下審視一番,“為什麼南秀會在此處?”

薑道雲不答話,而他也並不是非問不可,命大夫先為南秀號脈。大夫號過脈後驚訝地說她如今身體大好,至於心智問題也不敢斷言,或許這輩子都會是個傻子。但這話他也不敢明著說出來觸孟微勤的黴頭。

其實孟微勤並不在意,哪怕南秀此生都如此,也是孟家唯一的主母,他唯一的妻子。

院子裡藥香彌漫,到處都是晾曬的藥材,他環視後再次看向薑道雲,心中已有數,問:“是醫者?”

薑道雲須發全白,精神矍鑠,確實像個隱世聖手。看來南秀身體能調養成現在的狀態,皆是因為有他,孟微勤略一思索後道:“一起帶走。”

薑道雲卻笑笑:“我發過誓,這輩子絕不活著離開此山,你倒不如先殺了我。”

孟微勤默然半晌:“老先生救了我妻子一命,我自當報恩,怎會殺您?既然您不願走,繼續留在此處便是了。今日叨擾了。”

薑道雲唾了他一口,罵他假惺惺。

孟微勤不以為意。他用披風緊裹住南秀,把她抱在懷裡,轉身邁出院門沿著長長的石階一路往山下走。為了能讓她舒服一些,又在山下買了馬車。

從頭到尾她既沒有掙紮,也沒有再和他講過話,一直是木呆呆的,隻知道睡覺和出神。

回程路上馬車一路疾馳,難免顛簸。昏昏欲睡的南秀幾度被吵醒,皺起眉小聲說:“讓馬車慢些好麼?”

她終於肯與自己說話,孟微勤受寵若驚,立即讓車夫放慢前行的速度。

南秀又沉沉睡了片刻,睜眼時撞上他沉沉的視線,遲鈍許久後呢喃說:“我夢到我爹了……好想去看他。”

她這話說得突兀。

孟微勤收緊手臂,南秀在他的注視下始終回望著,眼睛透亮天真,全無雜色。

他抬手輕柔地撫了下她的額發,命車夫改道屺州。

一路上她照舊乖乖的,不時透過窗看沿路的風景,孟微勤抱著她,她也不掙紮。有時候在途中停駐,下車歇腳,她也靜靜挨著他坐,遠眺天際緩慢下沉的落日。

長時間的舟車勞頓令孟微勤身體愈來愈差,他睡著的時間很短,更多的時候都勉強保持清醒陪伴在南秀身邊。

終於到了屺州,所有隨從都大大鬆了一口氣。

上山前南秀卻說了一句:“我討厭那麼多人跟著。”

孟微勤就真的沒讓隨行的人一同上山。

他一言不發地帶著南秀找到了南父的墓。南父墓前雜草叢生,南秀跪在地麵一點一點拔去雜草,他搭手時與她手背相觸,又被她不著痕跡地躲開。

從正午到日落,南秀在原地默默守了很久。山風吹過她單薄的身體,孟微勤喉間乾澀,說:“我們走吧?”

南秀沒有應聲。

孟微勤指尖顫唞,停了片刻後再次說:“秀秀,我們回家吧。”語氣幾乎是卑微的。

南秀轉身看他。

迎上她的視線,孟微勤露出苦笑。自她提出改道時,他便一直在自欺欺人。

此刻她手上正握著一把短匕,他看到了,反而慢慢上前兩步,最後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停下,說:“這一刀是我欠你的。”

南秀攥著匕首的手在顫唞,這是黎玹留給她防身用的,兩人都不曾想到會這麼快用上。她哽咽說:“你為我父女帶來禍事,我不知此事,隨你回了洛陽。”

“而你心知肚明,又怎麼好意思要我嫁你?”

“又怎麼敢再來找我?”

她聲音漸大,抬起刀尖用力抵在他%e8%83%b8口處,他卻手按著她手腕,將刀尖壓得更深。離她越來越近,終於能抱住她,他忍著痛楚低聲說:“三十五日前,應是我們的婚期。”

南秀表情冷漠。

她在昏迷前,腦子裡已經多許多奇怪的記憶,渾渾噩噩睡了一覺,這些零碎記憶像是被線串起來的珠子,清晰的像一個話本,又在她腦袋裡重新演繹了一遍。

原來她應當是有一個“前世”的。

前世父%e4%ba%b2上山采藥帶回來一個渾身濕淋淋的重傷的男人,正是孟微勤。孟微勤同樣化名孟徐留在她家裡養傷,她也同樣喜歡上了他。

隻是前世的她對孟微勤更多了一些占有欲,希望他能永遠留在屺州,娶她為妻。可惜孟微勤對她不假辭色,還向她坦白自己已有心上人,然而她猶不死心,磨著父%e4%ba%b2幫忙撮合。父%e4%ba%b2不讚同,苦口婆心勸了她許多回。

後來她又以絕食相迫,父%e4%ba%b2才無奈地去問了孟微勤的想法。孟微勤照舊拒絕了,承諾以重金相酬來償還他欠下的恩情。父%e4%ba%b2老實本分,做這種挾恩圖報的事隻覺得臉熱,回來後嚴厲訓斥了她一番,讓她儘快死了這份心。但還沒等孟微勤離去,就有一夥人殺上門來燒屋奪命。

父%e4%ba%b2慘死,孟微勤不得不帶她回到洛陽,路上愧疚地告訴她這夥人是為他而來,因此連累了她們父女。

到了洛陽之後她知道了徐引襄的存在,嫉妒令她做下無數錯事,惹得孟微勤更加厭煩她。豐寧公主也為她出謀劃,替她撐腰,讓她更加有底氣處處為難徐引襄。每一次孟微勤氣極時,她就會搬出父%e4%ba%b2來令他愧疚。

好像在她的腦子裡隻有愛孟微勤一件事。

與“前世”不同的是,今生她與父%e4%ba%b2在一同采藥時救下了孟微勤,孟微勤也從沒有說過那夥賊人是衝著他來的。她若是知道他間接害得父%e4%ba%b2慘死,又怎會和他一起去孟家生活?

“對不起。”孟微勤%e8%83%b8口劇痛,鬆開握住她手腕的手,抬起指尖想觸碰她側臉,可見她眉眼間滿是厭惡,又遲遲落不下手。

“對不起。”他又喃喃說了一遍。

他的身體太重,南秀後退一步,任他摔倒在地上。

遠處天幕隻剩血紅色的晚霞。她垂下染血的手坐在草地上,等著孟微勤的那群隨從察覺到異樣上山來。

她很累,隻想陪父%e4%ba%b2多待一會兒。

沒過多久便聽到紛亂的腳步聲靠近,但她也依然合著眼,倚靠著父%e4%ba%b2冰冷的墓碑紋絲不動。◆思◆兔◆網◆

而看到這一幕的黎玹心臟緊縮,幾乎踉蹌著跑到近處,伸手去摸她蒼白的臉。

他因為臨行前南秀的一句等他回來,日夜兼程趕回洛陽,待事了後又匆忙折返。遲鈍如西平都察覺到了主子的急切,以及主子對南姑娘的情意。

沒想到她卻被人擄走了。得知消息後的黎玹頭一回體會到了氣血攻心的滋味,率人緊追不舍搜尋一路。現在他將南秀抱在懷裡,感受到她還有心跳和呼吸,手克製不住輕輕地抖。

南秀聞到了令自己信任依賴的氣息,眼皮沉重,下一刻便陷入深深的昏迷中。

……

不知過了多久,她從昏睡中被嚇醒。

孟夫人頂著一雙流著血淚的眼睛出現在她夢裡,哭著問她孟微勤在哪裡,而她側過身,慘死的孟微勤暴露在孟夫人麵前。

不停搖晃的馬車車廂中,黎玹隔衣虛虛抱著她,整夜都沒敢合眼的他在她驚醒後輕撫她的後背,低念:“不要怕——”

聽到熟悉的聲音,南秀忽然用力反抱住他,流淚道:“我殺了他、我殺了他……”

黎玹這才驚覺,南秀已經恢複了所有的記憶。

南秀還在喃喃繼續說著:“我夢到了孟夫人。她照顧了我很久,把我當作%e4%ba%b2手女兒一樣……但我殺了她的兒子。”

她急需傾訴,將與孟微勤的往事一五一十地和黎玹說了,卻講得顛三倒四,身體和嗓音都在不斷顫唞著。黎玹知道她恨孟微勤,但又太過善良,真的以為自己%e4%ba%b2手殺了人之後心中負擔很重。

他用袖子輕擦她額角的汗,低聲問:“你後悔殺他麼?”

南秀沉默很久,啞聲說:“我不後悔。”但眼睛卻空洞洞的。

黎玹道:“他沒死。”

南秀身體變得僵硬,呆呆望向他。

他接著說:“重傷逃回洛陽去了。”

感受到南秀的身體忽然放鬆,黎玹知道自己沒有賭錯。南秀那一刀並沒有刺進孟微勤的要害,她也狠不下心補刀。孟微勤現如今的身體千瘡百孔,早已經苟延殘喘了,往後仔細養著,也不過是多活幾年。

不過孟微勤不是逃回洛陽了,而是仍在黎玹手中扣押著。豐寧公主因他而死,黎玹握有他的把柄,隨時可以稟明聖上。

車廂中靜默下來,隻剩車輪厚重的吱呀聲傳入車內。籠罩在南秀心頭的不適和自厭漸漸散去,平複了心情後,麵對黎玹,她微露窘態。

前些天腦子不清楚,但她還記得發生過什,因此當下看到黎玹,立刻尷尬起來,手足無措地扯了扯衣袖。

黎玹心思幾轉,兩人間就這麼一直沉默著。良久,他打破沉默對南秀說:“過年時在街上遇見你,總覺得你看起來有些異樣,所以命人查了一些關於你事,希望你不會介意。”

南秀想,自己隻是幫過他一回,而他已經幫了自己許多回了。現在還救了她的命,這份恩情實在無以為報。

他又說:“豐寧公主手上的人命不止一條,我因替聖上留心著,在她身邊安插了人,因此救下了你。”

聽他一點點耐心地解釋自己不知道的那些事,氣氛恢複如常,她也不再像剛剛那麼尷尬了。

黎玹說完後垂眼,發現她手上有一道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