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1 / 1)

寧靜,聽到她小小驚呼一聲,抱怨說:“這頭飾太重了。”語氣有些撒嬌。

“姑娘忍一忍,一天很快就過去了。”紅香的聲音透著雀躍,平翠和一眾侍女仆婦也在笑,屋子裡滿是喜悅快活的笑鬨聲。

大家都很開心。謝江晝想。

屏風內坐在妝台前的南秀原本還在犯困,將頭飾戴上後隻覺得頭皮都被扯得有些疼,人也清醒了,抬起手按了按額角,然後又被簇擁著換上繁重的吉服,最後蓋上了蓋頭。

隨即眼前隻剩一片暗紅。侍女小心翼翼地扶著她繞過屏風,看到外麵等候的人頗為意外地對她小聲說了一句:“來的是謝表少爺。”

南秀還以為會是梁景續。

謝江晝的目光順理成章地落在她身上,握成拳的手緩緩鬆開,身體發麻,許久後心口才逐漸熱起來,有些怕她問自己為什麼會代替梁景續過來。

好在她並沒有問。他轉身蹲下,等她由侍女扶著在他背上趴穩後才輕扶著她的%e8%85%bf站起身,將她背得穩當當的,邁過門檻走出房門。

爆竹伴隨著嗩呐聲劈啪響著,火煙的味道彌漫開,南府裡裡外外都很熱鬨喜慶,此起彼伏的慶賀聲像是隔著一層霧氣,傳進謝江晝的耳朵時總是模糊的。

全程他都沒有說話。

南秀的手臂隔著帶有絲絲涼意的衣料環在他脖子上,她身上有很淡的香氣,蓋頭下的冰涼的細碎珠子時不時打在他脖頸和側臉上。

一路走到府門外,他又%e4%ba%b2手將她扶上喜車,轉頭看到劉明規穿著吉服坐在馬上,正遙遙望著他。

兩人對視。

劉明規道了一聲“多謝”。

謝江晝沒有回答。

迎%e4%ba%b2隊伍開始緩慢移動,喜車的車輪沉沉壓過地麵,四處又都是道賀的嘈雜聲。他開始耳鳴,慢慢地皺起眉。

%e4%ba%b2自送阿蒙上了喜車之後,他好像從裡到外開始腐爛了,覺得自己異常的惡心。

南秀坐進喜車之後又有些犯困。前一夜她都沒怎麼睡覺,姑母給她講了一晚上成婚要知道的事,她聽得直打瞌睡,根本沒聽進去多少話。

姑母還給她看了避火圖,上麵畫著亂七八糟的小人打架,比背詩寫字還無聊。

她並不是不懂這些,隻是缺了點嫁人前羞澀旖旎的心思,故而也不怎麼知害臊。對此姐姐南敏倒是想得多一些,正色問她是否真的願意嫁給宥王,又或是僅僅覺得和他在一起開心。

南秀疑惑反問道:在一起很開心,這樣還不夠麼?

這一句話倒是把南敏給問住了。南敏怕宥王會嫌棄妹妹傻氣,那樣聰慧的人,這麼些年來縱使願意寵愛阿蒙,但真的能接受一個如此單純的王妃麼?又怕阿蒙隻是習慣了宥王對她的好,等膩了,又要後悔。

見姐姐忽然不說話了,南秀自言自語道:“我和劉明規在一起很開心,所以我願意嫁給他。”

此刻她聽著外麵鼎沸的人聲、馬蹄聲和車輪聲,隔著一道門板,知道劉明規就在外麵,她就很安心,不會害怕。

她攥著手心裡的護身符,心裡想著。

這是劉明規送給她的。

劉明規就是她的護身符。

第15章 悔婚的傻女配十五

宥王府宴席結束後賓客紛紛散了。

謝江晝喝得酩酊大醉,高靈心低聲命房中侍女離開,將他扶到床上,%e4%ba%b2自浸濕帕子給他擦臉。

溼潤的帕子擦過他眉眼,鼻梁,嘴%e5%94%87,高靈心想:很多事情她可以不那麼在乎,既然從前他可以愛上自己,以後同樣也會的。表弟已經死了,她除了依附夫家,又能如何呢?何況她是真的喜歡謝江晝,不然又怎會放著國公夫人不做,執意等他。

她心中稍定,伸手替他寬衣,起先他並無反應,腰帶解下來後卻忽然抬手用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又鬆開,呢喃了一聲:“謝謝,不必了。”

見他喝醉了也還是如此抵觸自己,高靈心失神地將帕子攥在手中,僵直地坐了一會兒,忽然問:“今日梁景續根本不是醉酒吧。”

南秀大喜的日子,她表哥再不著調,也不會忽然醉成那副樣子。這句話問出口之後,她心底強壓著的怨恨終於蔓延開,既然自己不痛快,也要令麵前人不痛快。

“真可笑啊。”

她笑出聲,眼睛也跟著紅了,“你不覺得你很惡心嗎?”

“惡心?”謝江晝喃喃念了一句,睜開了眼,望著床頂的帳子說,“是啊,太惡心了。”也太不甘心了。

他慢慢坐起身,看著高靈心的眼睛說:“抱歉。”

高靈心與他目光相觸的一瞬間悚然站起來,忍不住有些發抖。

……

夜色濃重。

新房裡安安靜靜的,下人們都不敢說話,屋裡隻能聽到筷子偶爾磕碰碗碟的聲音。南秀身上厚重的吉服已經在沐浴後換成了輕薄的寢衣,絞乾的頭發鬆鬆挽在腦後,一張俏嫩的臉白生生的,垂著的睫毛微翹,帶了零星水氣。

劉明規給她夾了一筷子羊肉,見她幾次想說話最後隻是動動嘴巴,忍笑問:“還不肯說話?”

南秀是故意不說話的,見他先開口,才如釋重負道:“你姨母讓宮裡嬤嬤在我們家府上住了整整八天,壓著我學了八天規矩,其中就有一條食不言,寢不語。”

她憋了一肚子話,小小抱怨著。

“今日成婚,我想著總要給你個麵子,這才忍了。”

“明日也不說話?”

“當然不成。”南秀一副後悔成婚的樣子,“要是天天不許我吃飯時說話,那我日日回家裡吃去。”

“不必聽她們的。”劉明規不逗她了,正色說,“阿蒙,這裡就是你的家,你想怎樣都可以,都隨你開心。”

今日穿的吉服將他整個人襯得銳利又俊朗,南秀都覺得有些陌生了,也不是沒見過彆人穿吉服,可卻沒有他這樣好看。而且他比往日的溫和更多了一些說不上來的感覺,似乎是格外開心。

他喝了酒,麵色如常,但周身彌漫著酒氣。

南秀喝完湯肚子裡暖暖的,對劉明規說:“我最近想起來一些過去的事。”

劉明規給她夾菜的手微微一頓,“……想起什麼了?”

南秀有些苦惱:“想起江晝表哥果然是很討厭我。我其實猜到了,怪不得他自從回來見到我總是奇奇怪怪的。”

劉明規靜了片刻,才道:“阿蒙,他並不討厭你。隻是從前你們兩人間有諸多誤會。”

被討厭不是什麼愉快的體驗,劉明規不希望阿蒙因為如今記憶混亂就徒增一些不必要的煩惱。

“他是看不清自己的心。”劉明規一邊給她夾菜,一邊低聲說。

南秀不大明白,但也沒有追問,隻是歪著腦袋從下往上看他微帶落寞的表情。

“你怎麼突然不開心了?”她好奇地問。

她總是能很快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以前如此,現在也如此,大半原因在於他從不在她麵前掩飾自己的心情。

“是有些慶幸。”劉明規在心裡嘲笑自己的卑劣。因為謝江晝總是看不清自己的心,所以他錯過了阿蒙,自己才能趁虛而入。

窗子一直開著,順著窗從他們二人坐著的地方能看到她喜歡的茶花樹,這種樹府裡栽了很多,大團大團的茶花此刻在夜裡盛放,美不勝收。

“你是不是喝了很多酒?”南秀忍不住問。

“是喝了一些,但沒有醉。”劉明規低頭笑。

他真的笑了太多次了。南秀有些莫名,道:“我看你像是醉了,和平時很不一樣。”

“嗯。”◣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劉明規沒有反駁。他眼睛裡仿佛蒙著一層水光,看著南秀,“從今以後要和我住在一起,會不會不習慣?”

南秀認真想了想後誠實回道:“目前還不算住過……所以不知道。”要是不習慣,那她就陪他住幾天再回家住幾天。

雖然對這座宥王府很熟悉了,可她並沒有留宿的記憶,從前確實也從未留宿過。好在直到和他一起躺在喜床上,她也沒覺得哪裡不習慣,被褥柔軟,帳子漂亮,就是相較於獨自睡時位置明顯小了許多。

劉明規實在太高大了,她被襯成小小一隻輕輕陷進他懷裡。

合上帳子之後,四周都是他的氣息。

“睡吧。”劉明規怕她害怕,隻是抱著她,什麼都不準備做。

南秀卻覺得少了一個步驟就不算禮成。她覺得肯定是府裡的其他人都害怕劉明規,因為他除了麵對自己時會笑一笑,其餘時候總冷冷淡淡的,所以沒有人敢教他成婚夜裡該做的事。

“你是不是不會。”南秀自他懷裡抬起頭,趴在他耳邊低聲問。

“我箱子裡有本冊子,但我沒認真看。”

劉明規抬手捂住她的嘴,耳朵發熱,密閉的帳子內隻有衣料摩攃時細微的響聲。

南秀沒有聽到他回應以為他果然不會,被他手心輕輕壓著嘴%e5%94%87還是能發出含糊的聲音:“那冊子畫得可醜了,你看了也會受不了的。”

劉明規鬆開手。

“有時間你重新畫一……”

他頓了一下,低頭輕輕%e5%90%bb住了她。

阿蒙似懂非懂,他本不想表現得這麼急切,起初還算克製。但其實南秀是知曉這事的,她又不是真的傻子,那冊子上不光畫了,還寫了批注。

但真的到了最後,她邊流眼淚邊想:好像也不能天天住在一起。

……

……

因為這樁婚事是由宮裡賜下的,第二日自然要入宮謝恩。

南秀被哄起來梳了妝換了衣裳,在去往宮裡的馬車上還昏昏欲睡,枕著劉明規肩頭補眠。一入宮兩人先去了聖上那裡謝恩,得了幾句關切後聖上又要單獨留下劉明規說話,南秀便先獨自去往太後宮中。

叔侄間起先隻是話家常,聖上近來身體有恙,臉色不是很好,忍不住咳了幾聲後悵然道:“當初撫州兵禍,朕陣前失援,十萬精兵折損八/九,幸有你父皇帶兵來救,不然朕早成一抔黃土了,哪裡還能有今日呢。”

這些話劉明規聽過不止一次,照舊道:“父%e4%ba%b2與叔父手足情深。”

“我們雖非同母所出,卻是最像的兄弟,不過朕有許多不及他的地方。”聖上笑著望向他,神態慈愛,“比方說,朕這幾個兒子,都不如你。”

劉明規沒有接話,隻適時地垂下眼。

他這副樣子是表明了不想多談,從前聖上一直由著他這樣敷衍過去,但今日卻接著往下說:“朕想派你去平營河之亂。”

劉明規抬眼與叔父對視,坦言拒絕道:“侄兒剛成婚,舍不得離開阿蒙。”

聖上失笑:“你最是聰明,怎會不明白朕的意思。你少言政事,平日非得問到你頭上才肯答兩句,上回若不是北夷實在囂張,你也不會主動登門與陸京商談整夜,想出辦法助他一臂之力。”

武威將軍陸京與劉明規是好友。陸京勇武有餘,但計謀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