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敢在旁人麵前,如此不加掩飾地議論朝廷?
陸晚音捏著碗的手輕輕動了一下,連忙露出驚詫的表情:“怎麼會呢,我看咱們過糧食的時候,可是多稱了斤兩的。”
提起糧食,老農臉上悲憤之色更重:“什麼給足了斤兩,一斤十六兩的秤砣,在他們手裡,就隻能有十二兩。
連秤砣都是假的,還有什麼能是真的?”
什麼!
陸晚音目光一冷。
耳邊傳來輕微的哢嚓聲。
怒意滔天,謝璟辭不經意間,捏碎了裝水的碗。
若非有內力控著,碗裡的水,早就撒一桌子了。
陸晚音感覺自己有了孩子以後,脾氣已經好了不少。
如今,卻依然被帶起了潛藏許久的殺心。
她努力壓下心中的怒火:“居然是這樣,連秤砣都敢作假,這要是被知道了,可是要殺頭的。”
老農淚流滿麵:“縣衙那群狗官,早就把自己當成這裡的土皇帝,哪裡還把朝廷放在眼裡?
朝廷不讓收學費,他們是不收。
卻把朝廷發下來的書本全都扣下來,高價售賣。
沒有書就入不了學。
在彆的地方幾文錢一本的書,他們都敢賣到二兩銀子。”
陸晚音垂眸,看著碗裡微微晃動的水,不說話。
她的手使勁兒握著謝璟辭的手,努力不讓自己衝動。
即便如此,再次看向老農的時候,她怎麼都笑不出來了:“如此說來,路邊那邊書店……”
“都是那群狗官的。”
老農忍不住流下淚來:“皇後出此詔令,我以為,我的孩子,終於有了出人頭地的機會,哪想我傾家蕩產,竟都買不起那入學的書。”
謝璟辭捏著已經裂成幾塊的碗,猛灌了兩大口茶:“此地距離京城不遠,縣衙如此放肆,為何無人上報京城?”
老農目光哀戚:“還不是有那群人盯著。
人能走,一年到頭仰仗的土地走不了啊。
一到快收糧食的時候,各個出口就有人盯著。
有人不甘心,連夜把糧食收了,偷偷帶到彆的地方去賣。
沒被發現還好,若是被縣衙裡的人發現,這條命就算是搭進去了。”
絕望。
最後一條出路被堵死的老農,現在什麼都敢說。
陸晚音難以想象,前皇帝留下的江山,竟然腐敗至此。
她和謝璟辭用了快一年時間,都沒清理乾淨。
她視線一頓,在牆邊的半個破磚上,看到了一個拇指大的黃紙包。
灑落在外的點點白,十分醒目。
陸晚音心中一揪,看了謝璟辭一眼,手往謝璟辭懷裡一摸,掏出兩個噴香的餅來。
謝璟辭:?
陸晚音剛把兩個餅拿出來,老農眼睛都看直了,忍不住一個勁兒咽口水。
她把餅往前一推:“我與夫君一路奔波,乾糧食有些涼了,勞煩老伯燒些熱水來。”
老漢愣住,不好意思地往灶房走。
等他出來時,房中兩人已經不見了。
桌上多了一堆乾糧。
他連忙推門去找,卻正趕上挖野菜回來的兒子。
小夥子瘦巴巴的,才到老農腰一般高。
“爹?”
老漢伸著脖子往他身後看:“可有見到一男一女出去?”
“沒有啊?”
小夥子歪著腦袋往裡看,眼睛一亮:“爹,哪兒來的這麼多吃的?”
老農反應過來,趁著小孩子被桌上乾糧吸引視線,連忙跑到牆邊,又是一愣。
他放在牆角的一小包砒霜不見了。
半塊磚頭上,放著一把碎銀,還有巴掌大的一張紙。
紙上寫著兩行字,可惜,老農不識字。
小男孩湊了過來:“‘好好活著,給大晟一個機會,要不了多久’。”
他念完,好奇地仰頭問,“爹,這是誰寫的啊?”
第446章 我想殺人
從老農家出來的時候,陸晚音和謝璟辭,已經快壓製不住心裡的殺意了。
“我想殺人。”
“我也想。”
兩人對視一眼。
“今天晚上不乾掉兩個,我要睡不著。”
“我也是。”
再對視一眼。
“反正孩子們在空間裡,也不會有危險,說去就去。”
“走。”
陸晚音和謝璟辭快速達成一致,兩人悄無聲息潛入夜色中。
衙門裡一直忙到半夜,才安靜下來。
等賣糧食的百姓都走了,剩下的衙役,才開始聚在一起,嘻嘻哈哈地領銀子。
“今兒的油水可不少啊,也沒白忙活到半夜。”
“還得是咱們幸運,遇上那幾個肥羊,這回可算是撿著了。”
白天給陸晚音帶路的衙役得意洋洋:“這還隻是個開始,等以後那兩位把孩子送到咱們書院,還不是隨便咱們敲詐他多少?
不榨乾他們身上的銀子,本少爺這麼多年的本事,就算是白練了。”
瞬間,一群人圍了上來:“您怎麼就確定那是肥羊?可彆是什麼咱們惹不起的大人物。”
“哪能啊,你當我這眼睛,是吃素的不成?”
那衙役嗤笑一聲:“京城裡的大人物,小爺我都仔細看過畫像,不可能認不出來。
最近離京的,也就咱們的帝後,他們也不走咱這個線路。
而且——”
他神秘一笑:“帝後這次出來,可是帶著小太子和小公主的,這麼久了,你看見有小孩子嗎?”
眾人一聽,連忙搖頭:“沒有,確實沒有。”
“那不就行了?”
那衙役得意一笑:“而且啊,那兩人身上的武器,可都出自蠻荒的。
而且,還是在蠻荒有點身份,才能弄到的上等武器。
這些人,應該是跟著慕記賺了不少銀子。”
眾人一齊大笑起來:“有少爺在,那些銀子,以後早晚都是我們的。”
底下的笑聲越來越猖狂,陸晚音冷哼一聲:“觀察的倒是挺仔細。可惜,該死的,還是要是死。”
她緩緩抽出袖中匕首:“殺!”
兩人各自取了麵具覆麵,化作兩道殘影,衝向底下的一群衙役。
利刃劃開皮肉。
底下的人,還沒搞清楚情況,就已經倒下了兩個。
陸晚音冷哼一聲:“很久沒有用刀殺人了,真是有點不習慣。”
謝璟辭揚手一掌,打飛了一個想要逃跑的:“殺了這些人,就習慣了。”
剩下的人,這才反應過來,驚叫一聲:“救命,有殺——”
嗖。
喊話的人瞪大了眼睛,緩緩朝後倒去。
竟是被一顆石子,射穿了腦袋。
他輕輕擦掉刀上的血:“誰動,誰先死。”
剩下幾人噤若寒蟬:“不、我們不動。”
陸晚音點頭:“嗯,不動也得死。”
兩人身形如點,一群衙役,以更快的速度倒下。
白天帶路的衙役跌在地上,迎著森寒的刀鋒,倉皇大喊:“我爹是此地縣令,你們不能殺我。”
陸晚音心中一動,停了下來:“一個縣令而已,憑什麼留你一命?”
衙役連忙解釋:“我爹可是在京中有靠山的,你敢對我下手,就不怕皇城的大人物怪罪下來?”
他覺得自己還能再搶救一下。
“還有大人物啊。”
陸晚音意味深長地掃了他一眼:“既然如此,明日午時,把你那縣令爹叫過來,咱們好好說道說道,那京中的大人物。”
她倒要看看,是哪個這麼大的本事,能在謝璟辭一年清剿下,潛藏到現在。
衙役眼睛一亮:“好,明日午時,我一定帶我爹過來。”
除了他以外的衙役,都死了。
不管是什麼事兒,先答應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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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晚音取出一顆藥丸,捏開他的嘴,直接塞了進去:“你最好說話算數,不然,就等著被肚子裡的小蟲子,一點一點吃掉。”
衙役一個激靈,趴在地上,使勁兒往外嘔。
等他起身,陸晚音兩人,早就沒了人影,隻剩一地的屍體。
他驚魂未定地坐在地上,好一會兒才連滾帶爬離開:“爹,救命啊——”
陸晚音兩人許久沒大開殺戒了,出去一趟再回來,心情舒暢多了。
兩人剛回到住處,就見侯元基盯著他們住處的院牆,躍躍欲試:“應該沒事兒,我好歹也是個正經的三品大將,翻個牆而已,肯定驚動不了彆人。”
他找好角度,腳下一蹬,縱身上跳:“一、二……”
“你做什麼呢?”
突兀的聲音響起。
侯元基剛提起的一口氣,瞬間跟被紮了的氣球一樣,泄氣了。
咣!
“啊!”
侯元基摔在地上,抱著被磕到的腦袋,欲哭無淚:“老大你回來得也太是時候了。”
陸晚音看了眼牆頭:“你做賊呢?門又沒關。”
她輕輕一推,院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
侯元基:……這地方也不像是美好到夜不閉戶的地兒啊。
謝璟辭無奈拉了陸晚音一下:“夫人,咱們好像也不是走門的。”
陸晚音一愣:“對啊。”
今天火氣太大,她都忘了,自己也是翻牆出來的。
“管他呢,推都推開了。”
陸晚音乾脆把整扇門都推開了。
她看了眼侯元基,也沒挪步子:“你大半夜的過來作甚?”
侯元基眼巴巴看著大門,見她沒有請他進來的意思,訕訕坦白:“這不是一下午沒見老大你,這才過來看看,有沒有需要屬下去辦的。”
那些衙役給他們和陸晚音兩人,分開安排了房子。
陸晚音一直用不上他,他有點慌。
“還真有事。”
陸晚音沉思片刻:“你告訴玄一和玄七,晚上好好休息,養好精神,明天,準備殺人。”
侯元基一下子就來精神了:“是。”
突然就玩兒這麼大嗎?
院門吱呀聲響起。
陸晚音交代完話,兀自進了院子。
*
沒到午時。
次日一早,陸晚音兩人所住的地方,房門就被踹開了。
兩個衙役陰沉著臉站在門口:“縣令大人有命,所有外來人,立即到衙門集合。”
陸晚音和謝璟辭,正不緊不慢地吃著早膳,都沒挪動一下:“縣令大人可有說過,所為何事?”
他們認出昨夜殺手是他們的可能不大。
如果知道,這兩個衙役,也沒膽子來踹門。
第447章 諸位,是在等我嗎?
陸晚音現在的心情明顯很不好。
她沒打算跟這兩人客氣,正想著怎麼動手。
兩個衙役突然從背後挨了一腳,跟滾地葫蘆似的,一路滾到桌子旁邊。
玄一和玄七從門外走進:“主子。”
在他們身後,還跟著一臉尷尬收回腳的侯元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