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頁(1 / 1)

李長安知道了這是誰。先前的太?子良娣,幾年?前王忠嗣案聲勢浩大,李林甫為了攀扯上太?子李亨,順勢誣告光祿大夫杜如鄰謀逆,杜如鄰正是太?子良娣的父%e4%ba%b2,李亨為了避禍,立刻和杜二娘和離撇清了自己。

李亨避開了一劫,杜二娘的父母、胞姐胞弟,一日儘數橫死大理寺獄中。

如今算起來她?還未出孝期。

過了一陣,李長安又看到了杜甫。

身著粗布衣的杜甫夾雜在一群同?樣鬱鬱不得?誌的落魄文人之中,麵上難得?浮現了幾分喜色,他手裡提著酒囊,身上的衣服都洗出了線頭,麵上卻依然不卑不亢。

“奸賊終於死了,野無遺賢,害的咱們有誌……”

“便佞陰柔,哥奴好死!”

這群落魄文人各個拍手稱快,談笑之間隻有痛快。他們幾乎都是留滯長安城考科舉的落榜文人,有些如杜甫一般,不甘心回鄉,選擇留在長安城內找機會?,有些則是科舉落榜後連回鄉的路錢都湊不出來,隻能被迫留在長安城。

這些落魄文人,本就是平日罵奸佞的主力,如今奸臣之首李林甫死了,他們隻恨不得?能多生出一雙手來拍手稱快。

這群落魄文人對著李林甫府的大門指指點點一陣,腰間係著的酒囊破舊絲毫不影響他們高聲議論國事?。

忽然有人提議遇此?喜事?當浮一大白,於是這群人便一拍即合,三五成?群往南去了,應當是去尋酒肆了。

還有很多輛馬車來來往往,李林甫為了方便他辦公,府邸位置靠近眾多官署,不少先前曾被他打壓過的官員也?都坐著馬車過來幸災樂禍一番。

李長安還看到了太?子李亨,他騎著馬在街角站了許久,嘴角幾乎要揚到了天上,他也?看到了韋柔和杜二娘,卻不好意思上前搭話。韋柔和杜二娘自然也?看到了李亨,卻沒有一個人搭理他。

過了一會?,李長安轉身離開了此?處。

日頭徹底出來了,青石板上那些殘餘的雨水也?已經被日光曬作了霧氣,隱沒不見。

酒肆中熱鬨非凡,觥籌交錯。

東市已經許久沒有這麼熱鬨過了,幾乎處處都在談論著李林甫的死,時不時就會?從一處傳來笑聲,而?後引起連片的笑聲。

往日不敢說的話如今都敢說了,李長安一路上聽了滿耳朵的國事?,關於李林甫多麼罪無可恕,長安城的百姓過得?多麼糟糕。

更?多的則是討論誰會?被任為新相。

這些讀書人實際上對朝堂上的事?情知曉不多,他們口中翻來覆去提的那幾個名字也?都隻是在文壇略有名聲,在朝堂上卻沒什麼權勢的大臣。

李長安走到了自家酒樓中,也?不要單間,隻要了一壺茶水,坐在靠窗的地方慢慢品茶,看著樓下行人絡繹不絕,聽著耳邊連綿不絕的罵聲。

李林甫活著的時候,可聽不到這麼多人肆無忌憚痛罵李林甫,談論韋堅案、杜如鄰案、楊慎……

茶水還沒有飲完半壺,李長安便看到了熟人,她?輕輕掏出一個銅板,兩指微微一彈,銅板不偏不倚砸到了樓下一人肩膀上。

杜甫肩膀一沉,下意識仰頭望去。

“子美,上來!”杜甫看到了李長安在二樓衝他招手,無奈一笑,彎腰撿起了銅板,走入酒樓,尋到李長安,坐在了她?對麵位子。

杜甫把銅板往桌上一擱,笑道:“二十九娘好準頭。”

“哈哈哈,我可是有一手百步穿楊的好箭術。”李長安招手讓跑堂給杜甫拿一壇好酒,眨了眨眼,“倘若子美有興趣,不妨隨我到我府中一觀我的箭術?”

杜甫打趣道:“觀箭是托辭,我看二十九娘分明是又饞我的詩了,想尋個由頭再賺我一首詩吧。”

李長安理直氣壯道:“子美之詩,天下誰不愛之?”

聞言杜甫又臉紅了,他揮揮手:“我的詩比起太?白兄不值一提,沒多少人愛讀,也?就二十九娘覺得?好罷了。”

“我老師也?覺得?好。”李長安嘀咕。

杜甫想了想對他極儘誇讚之詞的沈初,耳根都紅透了,尤其是沈初和李長安還不同?,李長安隻是想讓他贈詩,沈初不一樣。沈初一本正經賞析他的詩,比他自己都關心他的詩是怎麼寫出來的,在什麼地方寫出來的,有沒有什麼暗示……還總寫信對他一通誇讚。

更?是給他安了一堆頭銜,什麼開百代詩風,必將開宗立派……杜甫讀了那些信都臉紅。

“唉,你和成?璋真是一脈相承。”杜甫思及李長安和沈初對他的推崇,便覺得?十分不好意思。

二人說話間,李長安又要了一桌子好菜,正試圖把一整個羊%e8%85%bf往杜甫碗裡塞。

“多吃點,你看你都瘦%e8%84%b1相了。”李長安把杜甫麵前那盤青菜端到自己麵前,把自己麵前的肘子端到了杜甫麵前,催促杜甫多吃點肉。

李長安在長安城郊外開了幾個養豬場,專門供應長安城內她?名下的酒樓飯館。大唐的家豬品種?雖然還沒有改進過,可出肉率也?比羊高,閹了以後還沒有膻味。

杜甫摸摸自己的臉,覺得?自己實在算不上瘦弱,可似乎李長安有特殊的要求標準一樣,每次和他見麵都要給他投喂一堆飯,還總是勸他要看開點心情好一點,沒錢了就寫詩賣錢,她?就很樂意高價收詩。

仿佛他在李長安眼裡就是一個瘦削病弱、窮困潦倒,還總是滿腹憂愁的老人一樣。

吃完了飯,杜甫便要辭行,他今日的心情很好,下午還約了其他人聚會?。

“如今李林甫死了,朝堂風氣必然會?改變,我也?可再參加科舉了。”杜甫臨走之前笑著對李長安說。

他在長安城熬了這麼多年?,終於要出頭了。

不僅是杜甫,長安城內的大部分人都覺得?李林甫死了,朝政便能清明。

楊國忠一路拖拖拉拉,恨不得?日行三裡,還總找理由賴在驛館不動?彈,不是頭疼就是腦熱,李隆基派出去的宦官快馬加鞭一日不到就趕上了已經出城數日的楊國忠。

“右相病逝,陛下傳令命楊節度速速回朝。”

宦官妙手神醫,一句話就治好了楊國忠疼了三天的頭,楊國忠立刻從床榻上跳起來,眉飛色舞。

“哈哈哈,那個老東西終於死了。”楊國忠在屋內轉了幾圈,花了半個時辰才?壓製住興奮,來回踱步。

李林甫死了,終於到他報仇的時候了!

這段時間他也?不是什麼都沒做,怎麼收拾李林甫的黨羽,楊國忠早就有了主意。

“李林甫啊李林甫,還得?謝謝你教了我那麼多東西。”楊國忠喃喃自語。

“來人,來人,把筆墨拿出來,我要寫信!”楊國忠大喊著,急不可耐。

他要誣告李林甫造反,李林甫這麼多年?打壓政敵,最有用的法子就是誣告政敵造反,一告一個準,自己現在跟著李林甫,可是也?學了幾手這個好法子。

如今終於有用武之地了。

楊國忠狂喜著,回想當初李林甫是怎麼誣告旁人造反。

得?結交邊將,還得?同?黨“棄暗投明”揭發這才?可信……是了,安祿山就不錯,安祿山和李林甫一向%e4%ba%b2近,倘若安祿山作證李林甫謀逆,陛下必然會?相信。

得?寫信給安祿山!

第212章

範陽,節度使府。

安祿山粗短的手指捏著薄薄一張信紙,顯得有些滑稽。

他坐在首位上,左右兩側則坐著他的%e4%ba%b2信,又以嚴莊和高尚兩個謀士為首。

盯著信紙看了片刻,安祿山冷笑著將這張薄薄的信紙往左側一甩。⌒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好一個楊國忠小兒,李林甫屍骨未寒,他就要對李林甫動手了,還妄想命令本將,癡心妄想。”

安祿山口中嗤笑著楊國忠,絲毫不想兩個月前他也還口口聲聲%e4%ba%b2切喚李林甫“十郎”,從不直呼李林甫的大名。

嚴莊撿起了信紙,低頭細細看了看,瞬間知曉了安祿山憤怒的原因。

也不知是楊國忠新相上任三把火想要給邊將一個下?馬威,還是楊國忠實在愚蠢到了認為他當了宰相就可?以隨意差使安祿山,這信裡?的話實在太不客氣?了些。

不像是請求,倒更像是上官對下?臣的命令。

楊國忠“命令”安祿山聽他差遣,與他共同告發李林甫謀逆。

嚴莊把信紙遞給另一側的高尚,失笑道:“這位新相著實有些愚蠢。”

“是本將先前給他送的禮養大了他的胃口。”安祿山不屑道。

為了收買人心,讓那些人在帝王麵前給他說好話,安祿山年年都往長安城送成車的金銀珠寶。李隆基又格外?寵信楊家人,安祿山平日?沒少給楊家人送禮,尤其是這個楊國忠,簡直是一條喂不飽的餓狼,拿了他送上去的財物還不滿足,還時常寫信向他索要。

安祿山狠狠拍了一巴掌桌麵,憤憤道:“本將先前顧念大局,不跟他計較,他倒是當真以為本將怕了他,剛當上宰相就敢命令本將,真是不知死活。”

就連李林甫活著的時候都沒敢對他呼三喝四,這個楊國忠倒是真拿他自?己當個人物了。

嚴莊沉思片刻,卻沒有如往常一般附和安祿山。

“依在下?看,將軍倒是可?以暫時忍一忍楊國忠。”

“他也配本將忍耐?”安祿山不屑極了。

他忌憚李林甫,是因李林甫在他還未出頭之時就已經?是右相了,而且手段了得,安祿山算在李林甫眼皮底下?發育起來,自?然對李林甫的手段有些忌憚。

可?楊國忠,安祿山卻從未把他放在眼中,依靠女?人裙帶關係爬上去的廢物罷了,目光短淺,貪財好色,隻?會粉飾太平,難成大事。

不過李林甫死了,楊國忠為相,這倒是方便了自?己造反。

嚴莊笑了笑:“楊國忠雖然無用?,可?他能在李隆基麵前說上話。”

“將軍先前不是還憂愁如何?把另一塊絆腳石搬開嗎?”嚴莊意有所指。

安祿山反映了過來,挑了挑那雙粗黑眉毛:“先生?的意思是本將可?以借著楊國忠的手把壽安公?主?調開?”

不得不說,安祿山心動了。

李長安盤踞朔方,就在範陽之側,安祿山一想到自?己老窩旁邊有這麼一個威脅便覺得如鯁在噎,心頭一口氣?擠壓著。

而且李長安十有八九還和他懷著同樣的心思造反。

李長安與他,一個是李唐皇室的公?主?,姓李,一個是個父不詳的胡人,姓安;一個意氣?風發,十八歲風華正?好,一個已然四十有八,病痛纏身?。

安祿山對李長安的忌憚便是來自?於同行忌憚,畢竟在造反這樁事業上,李長安肉眼可?見比他前途遠大,如今他還能占據一個經?驗和底蘊,可?倘若再任由李長安發育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