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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找到知道李長安真正生辰八字的?舊人。

不過已經足夠了。一個?六歲小孩的?生辰八字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呢?

要不然是災星,要不然就是紫薇星,極凶或者極貴。

無論是極凶還是極貴,都不重要。隻要聖人知道武惠妃曾經私自為壽安公主改過生辰八字,他心中那本就冒頭的?猜忌就會瘋長。

李林甫閉著眼睛,思考著要怎麼處理?這?份“證據”。

沒?過一會,下人通傳王鉷來見。

王鉷是李林甫黨羽中如今官職最高的?一人,幾年前在李林甫的?暗示之下,隻想要明?哲保身的?李適之卸任了禦史大?夫,禦史大?夫由?王鉷接任,除了禦史大?夫之外,王鉷如今還兼任京兆尹,加知總監、栽接使。

李林甫有意讓王鉷在自己死後接任相位。

王鉷來到之後,儘管李林甫已經臥床不起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他卻依然對李林甫十分恭敬。

他按照前些日子?的?習慣先把朝中大?小事務稟報給李林甫,而後又說起了楊國忠。

有楊貴妃和虢國夫人做靠山的?楊國忠對上?李林甫討不找好,可對上?王鉷卻能打個?旗鼓相當。

王鉷也知道自己日後相位最大?的?對手就是楊國忠,所以十分希望比他更厭惡楊國忠的?李林甫能夠在死前把楊國忠拉下去?。

他知道李林甫才?是最討厭楊國忠之人,楊釗本來隻是李林甫養的?一條狗,卻敢搖身一變改了個?楊國忠的?名背叛李林甫反咬他一口,還敢在李林甫還活著的?時候就對相位垂涎欲滴,每一條都足以讓李林甫厭惡了。

“南詔。”聽著耳邊王鉷對楊國忠的?抱怨,李林甫冷冷吐出兩個?字。

“南詔?”王鉷停下了抱怨的?嘴,低頭看向躺在榻上?的?李林甫,試圖從他嘴裡再多得到一點明?示。

“鮮於仲通,廢物。”李林甫艱難往外擠著字。

王鉷思考片刻。數月前南詔叛亂,聖人大?怒命令劍南軍隊平叛,劍南副節度使鮮於仲通擔任主帥,鮮於仲通和楊國忠一向友好,他擔任劍南副節度使正是楊國忠向聖人舉薦。

廢物二字又要如何解讀?王鉷略一思索,多年來他和李林甫狼狽為奸的?默契終於給了他指引。

“右相的?意思是,鮮於仲通打不贏南詔,必定?會牽連楊國忠?”王鉷試探問。

半靠在軟枕上?的?李林甫下巴微微動了動,王鉷知道他這?是說對了。

李林甫深深吸了兩口氣,又顫唞著吐出幾個?字:“劍南節度使,平叛。”

王鉷這?回立刻就聽懂了,大?喜彎腰:“下官知道右相的?意思了。鮮於仲通兵敗,楊國忠身為劍南節度使理?應保衛大?唐疆土,咱們可以借助這?事逼迫楊國忠去?往劍南,名正言順將他調離長安城。”

隻要楊國忠離開了長安城,那他想再回來就不容易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王鉷喜氣洋洋離開了右相府。

等在外麵的?李岫看到王鉷和自家阿爺商量完了正事,這?才?走進來欣喜道:“阿爺,我?尋到了為你延命的?法子?。”

方?才?他出去?以後就得到了手下人回信,說是有一位大?師有了能給自家阿爺改命的?法子?,李岫收到消息之後立刻便要來找李林甫,是看到了王鉷在才?又在外麵等了一會。

“阿爺,巫師說您的?身體已經極其虛弱,倘若要延命,就要效仿太?宗皇帝與英國公之事。”李岫喜氣洋洋道。

當初英國公李勣病重,太?宗皇帝李世民剪下了自己的?胡須,以“龍須”入藥,以龍氣滋養李勣,李勣方?才?轉危為安。

雖然龍氣之說太?過玄學,但是事到如今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巫師說,隻要聖人見您,您便可以沾染聖人的?龍氣延年益壽。”

第207章

李林甫向帝王上了奏疏。

龍氣是?一種虛無縹緲但是?在方士眼裡有跡可循的東西。帝王是真龍天子,真龍自然會源源不斷生產龍氣,庇佑天下。簡單來說,龍氣是?可再生資源,隻要帝王活著,就能源源不斷產生龍氣。

何況還有先例可循,太?宗皇帝為病重的英國公李勣割下胡須入藥便是?以龍氣庇佑英國公。如今的聖人也曾經做過這?樣?的事情,開元初期,宰相姚崇病重?,當年還年輕的聖人便將姚崇挪入四方館中居住,還言“使卿居住,為社稷也。恨不可使卿居禁中耳,此何足辭!”。

李林甫認為他與聖人的感情遠勝當初聖人與姚崇的感情,畢竟姚崇隻當了聖人四年的宰相,而他李林甫當了聖人十一年的宰相。而且姚崇隻協助聖人處理政務,他李林甫卻朝中宮中事務一把抓,聖人離得開姚崇,卻離不開他李林甫。

何況當年姚崇因為他的%e4%ba%b2信收受賄賂而被陛下罷相,自己這?些年收了不知?多少賄賂,陛下卻絲毫沒有責備自己。

李林甫還想再見他效忠了一輩子?的君主?一麵,他還有許多事情要告訴聖人。

天寶六載,六月。

長安城已經數月沒有下雨了,今歲格外熱一些。

不過興慶宮內依然是?一片涼爽,宮人已經打開了去歲冬日儲存冰塊的冰庫,一盆盆的冰如潮水般搬入帝王的宮殿,維持著興慶宮四季如春的涼爽氣候。

如花似柳的舞姬搖曳身形,帶起陣陣香風,李隆基撫掌大笑:“國忠知?朕,這?些舞姬的技巧比上一批要好。”

他近來正琢磨著自己的新曲,新曲需得美?人來配舞才美?。楊國忠深得帝王看重?,身兼數十個職位,其中便有“采花使”一職,專門為帝王尋覓美?人。

李隆基年紀大了,不愛往後宮攏美?人了,可他的教坊裡麵還需要美?人來配他的樂曲。

“陛下,右相府遞了奏疏。”高力士拿著一本奏疏匆匆走過來。

李隆基隨手打開奏疏,看著奏疏上寥寥幾?行字,恍惚了一瞬。

他是?一個十分有想象力的君王,李隆基看著奏疏上的幾?行字,麵前似乎浮現出了那位為他竭儘一生,如今病重?在床的遲暮宰相。

如今,他的這?位右相字字泣血乞求再見他一麵。這?張奏疏上的字與以前他曾見過無數次的字跡不一樣?,應當是?旁人代筆,隻有末尾那一個署名,是?李林甫的字跡。

李隆基知?曉李林甫已經時日無多了,他終究還是?心軟。開元年間的老?人越來越少了,李林甫再沒了,他身邊就?再也沒有一個老?人了。楊國忠、安祿山,這?些都是?天寶年間才被他重?用的新臣。

李隆基歎了一口?氣,憶及當年,他也不緊產生了唏噓之感。

“挑一個日子?,將林甫抬到宮中,朕……見見他。”李隆基鼻子?一酸,連帶著對?眼前的歌舞都沒了欣賞的意思,揮揮手便有內監將舞姬都帶了下去。

一直陪在帝王身側的楊國忠卻不願意李隆基再見李林甫一麵。

那個老?而不死的李林甫,一肚子?的壞水,偏偏帝王又對?李林甫深信不疑,這?段時間好不容易因為李林甫病重?無暇抓著朝政他輕鬆了些,倘若李林甫再借著這?個機會對?陛下說他的壞話,豈不是?他又要吃虧?

楊國忠眼珠一轉,心裡有了主?意。

數月前陛下去右相府探病,正是?他陪同,當時陛下從右相府出來後麵上的表情可不僅隻有對?愛臣的憐憫。

還有恐懼。

聖人在恐懼什麼?

楊國忠思索片刻,心中有了一點猜測,待到高力士領命出去之後,連忙從座椅上站起,麵色著急向李隆基拱手:“陛下不可見右相啊。”

李隆基麵色不悅,斥責:“朕知?曉你和林甫有些齟齬,可林甫如今命在旦夕,你難道還隻想著爭權奪利嗎?”⑦思⑦兔⑦在⑦線⑦閱⑦讀⑦

臣子?之間的矛盾李隆基都知?道,他不管,隻是?因為他樂於看到臣子?之間有矛盾,他要利用臣子?之間的矛盾來平衡朝堂。

可楊國忠和一個將死之人計較,在李隆基看來實在有些下作,畢竟那個將死之人也是?他重?用了許多年的老?臣。

“陛下誤會臣了。”楊國忠目露惶恐,急急解釋,“臣聽聞民間傳說,將死之人身有死氣,乃是?不詳。”

“陛下萬金之軀,豈能沾染死氣?”楊國忠一副為李隆基考慮的忠心耿耿模樣?,口?中的話卻十分惡毒。

伺候了帝王這?麼多年,楊國忠對?自己麵前這?位帝王的忌諱也有了十足的了解。

隻要和自己扯上關係,不愁陛下不瞎想。世?上大部分事情,恰恰最經不起瞎想,沒錯也能腦補出三分錯處。

李隆基沉默了,他沒有立刻否認楊國忠的話。

數月前為了表示恩寵,李隆基%e4%ba%b2自上門看望過李林甫他隻去了一次。

李林甫躺在床上,身形乾枯,白發蒼蒼,病入膏肓,瘦的皮包骨頭,躺在床上像一具乾枯的骷髏,全然沒有活人模樣?。

一點也看不出往日儒雅威儀模樣?了。

分明年前他還中氣十足能在朝堂上運籌帷幄。

李隆基甚至沒敢和李林甫多說兩句話,他原本想著安撫幾?句自己的老?臣,可看著躺在病榻上不像個活人的李林甫,李隆基卻怕了。

他不是?怕死人,而是?一閉上眼,李隆基便恍惚間覺得那躺在病榻上的人長了一張他的臉。

四十歲以前,李隆基看到自己的老?臣一個個離去隻覺得為他們悲傷,因為那時候帝王還年輕,死亡仿佛遙不可及。四十歲以後,李隆基便覺得死亡離他越來越近,老?臣再老?死,李隆基便害怕自己也會有那麼一日。

過了許久,李隆基才緩緩開口?:“朕方才已經答應了,天子?豈能言而無信?”

楊國忠心裡一喜,他知?道聖人已經被他勸住了,如今隻需要他遞上一個梯子?能讓聖人順利下台,那此事就?成了。

“陛下威儀籠罩四海,天下之土皆是?陛下之土,右相又何必麵對?麵見陛下呢。”

楊國忠壓低聲音:“陛下可登上勤政樓見右相,也算全了君臣情誼。”

聖人在勤政樓上,右相應當在哪?楊國忠沒有直說,但是?李隆基知?道他的意思。

讓李林甫待在樓下,他站在樓上,隔著幾?十米遠見一麵。從勤政樓三樓往下看,連樓下人的人臉都看不清,自然也就?不會被沾染上死氣了。

“便這?樣?吧。”李隆基道。

聽到聖人要在勤政樓接見他的旨意後,李林甫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

儘管還是?臥在病榻上站不起來,可卻不再如先前一般一天中有大半的時間在昏睡。

算起來也已經有三個月沒有見過聖人了,李林甫心中思忖。

自己是?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