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頁(1 / 1)

著一雙烏皮靴,右手一直按在腰間佩劍上,表情有些雀躍的?盯著道路北方。

很快她們就等?到了她們要等?的?人。

一個?身上臟兮兮,身上散發?著臭味的?老頭被兩?個?獄卒押送著深一腳淺一腳地往這邊來了。

正是蕭炅。

蕭炅走?在流放的?路上,隻覺得悲從心來,往日種種卻?如雲煙一般。

他這段時間待在洛陽牢獄中,雖說?沒有被嚴刑拷打,可日子也不好過?,往日的?山珍海味成了又餿又硬的?饅頭,往日的?妻妾美人成了牢獄牆角溜走?的?耗子……

他的?千頃良田,十幾座宅院,數百個?仆婦,一夜之間就化為了烏有。

“見過?李娘子。”

忽然,押送著他的?那兩?個?獄卒停了下來,蕭炅抬頭,麵前?卻?出現了一個?女子。

蕭炅認得她,壽安公主,整日與那個?顏真卿混在一起。

李長安笑?盈盈看著蕭炅:“東都尹,許久不見啊。”

來者不善。

蕭炅察覺出了李長安語氣中的?威脅,他下意識想往後退一步,卻?又被獄卒粗暴的?拽著鎖鏈扯了回?來。

李長安笑?眯眯道:“我特意在這等?著見你一麵呢,是為了讓你死個?明白。”

“來見一見吧,她叫樊寧,是薛家人,薛訥和樊梨花的?孫女。”李長安往旁邊走?了一步,露出了她身後的?樊寧。

“七月初六,正是她帶著人將隕石埋入了你家園林中。”

李長安輕飄飄撂下了一句話,這一句話卻?讓蕭炅如遭雷擊。

“是你害我?”蕭炅目眥欲裂,身上的?鎖鏈叮當作響想要往前?衝,卻?被獄卒拉著鎖鏈按在了原地。

李長安痛快承認:“是我動的?手。”

“我與公主無冤無仇……”蕭炅聲音顫唞。

李長安不解道:“怎麼能說?是無冤無仇呢?這天下是我李唐的?天下,天下萬民皆是我李唐的?子民,你欺負百姓,就是欺負我啊。”

蕭炅%e8%85%bf一軟,癱倒在了地上,看著李長安的?眼神滿是不可置信。

這算是什麼原因?

李長安卻?從袖中抽出一張紙來,打開,低頭念著:“蕭炅,生性奢靡,兼並土地,貪汙賑災糧。死在你手上的?人有七人,被你逼迫至家破人亡之戶有三十七戶,被你用各種手段強買了田地而被迫成為流民的?百姓有七十二人。開元二十九年洛陽水災,朝廷撥糧三萬石,你以次充好,貪汙災糧……”

李長安落下的?每一個?字都像是抽在蕭炅身上的?鞭子。

就連他自己也不曾記得他原來害過?這麼多人。

“……當然這些隻是我查出來的?事情,你做官的?年紀比我的?年紀還大,有許多事情已經查不到了。”李長安看著蕭炅,麵無表情。

“難道你不該死嗎?”李長安看著蕭炅,反問他。

而後又自問自答:“我覺得你該死,殺一百遍也不為過?。”

蕭炅感受到了殺意。

李長安是想要他的?命!

不行,他得活著,他的?家財雖然被抄了大半,可他還有藏在彆處的?金子……他的?妻兒會打點獄卒,到了崖州,他依然可以買一大塊地過?小富即安的?日子……

他舍不得死啊!

“饒命……唔!”蕭炅剛要開口求饒,卻?被身後伸出的?手給捂住了嘴巴,他掙紮著往後看,卻?隻看到了獄卒猙獰的?臉。

李長安笑?%e5%90%9f%e5%90%9f道:“我不殺你。隻是這兩?個?獄卒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了,不知道你還認不認得他們,畢竟是你逼得他們家破人亡嘛……蕭東都尹,安心上路吧。”

說?完,李長安又冷冷看了蕭炅一眼,隨後毫不留戀轉身離開了此處。

一個?死人,不值得她再多說?什麼了。

隻留下蕭炅和兩?個?看著他露出猙獰笑?容的?獄卒。

“哦,對了,差點忘記告訴你了。”李長安忽然停下腳步,回?首嫣然一笑?。

“如果不出意外,新東都尹會是嚴挺之,你的?老熟人了,洛陽交給他,我很放心。”

蕭炅麵如死灰。

天理?昭昭,善惡到頭終有報,他倚仗權貴,多行不法,就該死。

蕭炅被獄卒拖走?了,李長安則登上了周山。

從周山山頂上可以將洛陽城儘收眼下。

李長安俯瞰著腳下的?洛陽城笑?了笑?。

這是她的?洛陽城。

李林甫估計這幾年也不敢輕易往洛陽安插人手了,他避嫌還來不及。

洛陽,她得好好想想怎麼建設……嗯,先建學校吧。

下山之前?,李長安又往西北方向遠遠眺望了一眼。

那是長安城的?方向。

第119章

絳州在行政劃分上屬於河東道,位於臨汾盆地西南部,北靠呂梁山,汾河穿境而過,區域內有大片的河穀平原,十分適合種植糧食和棉花。

太?守府,已經七十歲高齡的嚴挺之坐在桌案前,撫摸著胡須。

他的麵前擺著一張調令和一封信。

調令的內容是調他入長安待命,嚴挺之卻沒有立刻動身出發,而是再等下一封調令。

嚴挺之雖然年老,可?目光清明,他抬手?拿起桌上的那封信,展開信,又將這份他已經看過許多遍的信看了一遍,他的指肚摩挲著紙頁,自言自語。

“子壽啊子壽,這位壽安公主當真如你信中?所說的一般好?嗎……”

張九齡在數月前就?已經給嚴挺之寄了信,說請嚴挺之去洛陽,為壽安公主坐鎮東都。

嚴挺之和張九齡是幾十年的摯友了,早在張九齡當宰相時候,嚴挺之就?是張九齡最?忠誠的黨羽,二人雙雙被貶以後也沒有斷了聯係。荊州和絳州離得?不算近,可?跟大唐廣袤的疆土比起來就?不算遠了,二人也依然保持著數月一封的書信。

從開元二十七年開始,張九齡的信中?逐漸開始頻繁提起一個名?字壽安公主李安娘,稱呼從一開始生疏的公主,漸漸變成了二十九娘,又變成了長安,最?後又變成了公主。

隻是最?後這個公主和一開始生疏稱呼公主不同,嚴挺之能從字裡行間看出來自己這位老友對壽安公主的尊敬。

直到今年五月,他的老友給他寄來那封信中?終於戳破了這層薄膜。

那封信已經被嚴挺之燒了,可?信的內容卻一直在嚴挺之腦中?,時不時便會跳出來讓嚴挺之心?神?不寧。

嚴挺之猶豫了許久,他曾經也想自己都這把年紀了,難道還要再摻合進大唐殘酷的儲位爭鬥中?嗎。老老實實當一個太?守,給自己的子孫留下庇護不好?嗎。

可?嚴挺之就?是嚴挺之,他和張九齡有著相同的政治理想,他們的政治理想在李隆基身上破滅了,他們便會毫不猶豫再去尋找下一個明主……他和張九齡以房玄齡和杜如晦兩位宰相為追逐目標,若是尋不到一個能比肩太?宗皇帝的明主,他死也不能瞑目。

嚴挺之脊梁挺直,垂首失神?,雙目無?神?的看著桌案上平攤的那一紙調令。‖思‖兔‖在‖線‖閱‖讀‖

他在等下一封將他升為東都尹的調令。

這是李隆基自打日?蝕之後第一次見?李林甫,李林甫雖說人品不行,可?能力的確很?強,李隆基聽完了李林甫對朝中?政務的處置稟告,立刻感覺到了李林甫有多好?用。

“朕不可?一日?無?林甫啊。”李隆基真情實感感慨道。

李林甫則表麵謙恭,內心?暗喜叉手?:“陛下謬讚臣了。”

他的心?穩了穩,說到底,誰是宰相也隻是陛下一句話的事情,陛下的寵愛才是最?重要的東西。

李隆基低頭翻閱了一番這段時間吏部對官員的調令,隨後仿佛隻是無?意間提了一嘴一樣?:“李適之升了左相,就?不適合再同時兼任刑部尚書與禦史大夫,朕打算留著他禦史大夫的職位,再擇一人為刑部尚書。”

李林甫也隻是同時兼任右相與吏部尚書,原本他還兼領河西節度使,今歲也被免去了節度使官職,而改加了一個有名?無?權的名?譽官職光祿大夫。

也就?是他身上也隻有右相、吏部尚書兩個實權職位,李適之先前有刑部尚書、禦史大夫兩個實權職位,如今又升了左相,理應減一個實權職位。

“你覺得?嚴挺之如何??”李隆基詢問李林甫的意思。

李林甫心?中?恨極了這該死的張九齡一黨都被打散了這麼多年了,黨羽竟然還總是時不時蹦出來惡心?他。

可?表麵上卻要恭恭敬敬。

“嚴挺之乃是老臣,臣自然相信他的本事。”李林甫微微躬身。

好?在他事先已經想好?了應對的法子,陛下已經通過翰林院將%e4%ba%b2自擬定的調令發出去了,自己再想阻攔已經晚了。

不過阻攔不行,略微給嚴挺之改變道路,阻止他進入長安還是能試一試的。

李林甫恭敬道:“隻是蕭炅被罷黜,東都尹位置也空懸無?人,臣認為嚴挺之乃是能坐鎮一方的全臣,擔任東都尹似乎更合適些。”

東都尹是從三品的官職,刑部尚書是正三品的官職,看似刑部尚書要略微高一點,可?刑部尚書要在長安城內任職,上麵還有尚書令、尚書左右仆射跟皇帝,同級也還有其他五部尚書,東都尹在洛陽任職,是洛陽最?高行政官員,上麵沒有約束,倒也差不多。

甚至各部尚書隻需要主管一部事務,東都尹需要管理東都洛陽所有事務,算起來東都尹的要求比六部尚書還要更高一些。

隻是李隆基不怎麼重視洛陽,所以才顯得?東都尹不太?重要一樣?。

李隆基依然在猶豫:“刑部尚書一職空缺,若是不用嚴挺之,你可?有其他人選?”

雖說李隆基語氣?溫和,可?李林甫依然感受到了李隆基落在他身上的打量目光。

李隆基懷疑他故意打壓政敵,因而在舉薦官員上存了私心?。

李林甫頂著李隆基懷疑的目光,心?在滴血般吐出了一個人名?:“韋堅,臣以為韋堅可?當刑部尚書。韋堅今歲開鑿廣運潭,有功,可?以再往上升一升。”

“韋堅。”李隆基念了兩遍這個人名?,打消了對李林甫的懷疑之心?。

韋堅是太?子的妻兄,絕無?可?能是李林甫的黨羽。

“是不是太?快了些,朕原本打算隻升他為禦史中?丞。”李隆基私心?還是不願意太?子的勢力發展太?快。

李林甫道:“陛下春秋鼎盛,可?六部尚書多是年老之輩……”

李隆基頗為受用李林甫的應承。

六部尚書中?大部分也都是六十多歲的老臣了,還是開元時候就?跟著他的老臣,當初他們跟著他的時候還都隻是年過不惑的壯年人,如今也都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