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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階上 尤四姐 4371 字 2個月前

銀河璀璨,無邊的欲望的原野,無論怎麼奔襲都走不到頭。

他終於用儘了耐性,輕巧一個翻轉,把她平放下來。什麼不能震動,什麼不能用力,全是哄她的說辭。以前他這種事上看得淡,是因為沒有遇見對的人,現在遇見了,每時每刻都想和她這樣。仿佛錯過了,她會逃走,隻有一刻不停地糾纏,才能證明她在身邊,她也愛他。

情潮洶湧,終於沒頭沒腦向他撲來,她僵身戰栗,即便他素來克製,這次也忍不住輕叫出聲。

飄出去的魂兒,隔了好半晌才如碎片一樣重新拚湊。他發現她的%e5%94%87齒包裹住他的手指,靈巧的%e8%88%8c尖正纏綿地掠過。偃旗息鼓的哨探,立刻又振奮了,無賴地翻身過來,要懲處她的猖狂。

這下她老實了,識相地放開了他,轉而來%e4%ba%b2%e5%90%bb他的%e5%94%87。邊%e4%ba%b2邊嗡噥:“%e4%ba%b2一%e4%ba%b2就作罷……我腰疼,不能胡來了。”

他不大滿意,牽過她的手,讓她自行斟酌。

她的嗓音也發燙,“啊……不能總隨它的心意,你自己不也得有主張嗎。”

“我同它一體,它所想,就是我所想。”他氣息咻咻,順流而下。

如約知道勸他沒用,早前金娘娘總說他要修煉,要做和尚,如今看來哪有半分坐懷不亂,簡直像個莽撞的少年郎。

不知為什麼,她心裡總會時不時蹦出一種預感,好像現在經曆的一切,是一場虛無縹緲的夢。不知什麼時候夢會醒,醒了又該怎麼辦。

他在她身上到處點火,飄散的思緒又被他強硬地拽回來。這時也不去琢磨其他了,說到根兒上,不過及時行樂,將來的事,就交給將來去定奪吧。

總是好一番纏鬥,到了收梢,兩個人都渾身酸軟,沒了力氣。

如約問他:“你不是不能撐身,也不能發力嗎,怎麼一下子好了?”

他閉著眼發笑,“我怕你累著,這種體力活兒,還得是男人來乾。”

她又試著想搬動他,“你背過身去,我瞧瞧傷口怎麼樣。”

他說彆瞧了,一麵伸手抱她進懷裡,閉著眼,笨拙地學人哄孩子,“乖春兒,睡覺了……貓來了,狗來了,嚇得春兒睡著了……”

就是這麼個人,有時候是真看不透他,擺弄起朝堂上的手段,讓人不寒而栗,但私底下相處,他又處處給人“頭一次”的感覺。頭一次拿出全部的耐心來應付一個女人、頭一次從那張隻談政事的嘴裡,說出了貓兒狗兒。

不過這兒歌真是簡陋,她不無嘲諷地想。心裡雖嫌棄,%e5%94%87角卻慢慢仰起來,伴著他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呢喃,墜進了一個甜夢裡。

***

日子就這麼不急不慢地過,閒來無事,便去太後宮裡幫幫小忙。

因著太後平等地不待見宮裡每一位嬪妃,她每回去,都見不著前來請安的人。沒有那些多餘的喧鬨,鹹福宮裡很清淨。她跟在太後身邊,幫著寫冥文,在預備好的寒衣上寫諡號,每個人的衣裳都分得明明白白,紋絲不亂。

民間送寒衣,大抵都改小了一半的尺寸,不過是應個景兒,圖個心安。但宮裡不是這樣,一應要燒化的物件,都是照著活人的麵料和式樣,做得又厚又紮實。要不是繡片顯見地少了,換成了成行的梵文,她簡直要懷疑是不是做給活人穿的。

先帝的廟號、諡號,寫起來一長串,尤其諡號,每個字都是對一生功績的總結。她專心致誌地寫,確保每一筆都不出錯,中途楚嬤嬤來請她陪太後喝甜湯,她這才撂下筆,站起身舒展了下筋骨。

她的字是真好看,簪花小楷工工整整。楚嬤嬤把寫好的冥文呈遞到太後麵前,太後過了目,笑道:“早前說你繡活兒好,沒曾想字也寫得好。這一筆一劃,可是有童子功在裡頭,一般人寫不成這樣,像拿活字兒印出來的。”

如約笑了笑,隻說老祖宗過獎,隨意給敷衍過去了。

關於她的字,確實有童子功,打四歲起就開始拿筆,每日飯可以不吃,字不能不練。她父%e4%ba%b2的丹青書法是一絕,逢到要過年,來討字兒的人很多,甚至紫禁城各大宮門上的對子,都是她父%e4%ba%b2寫的。自己托生在這家裡,父母的熏陶讓她受益匪淺,她父%e4%ba%b2雖是文人,但有錚錚的鐵骨,自己的性格和他很像,就是認死理兒。這個脾氣怎麼說呢,有好處,也有不好的地方。逢著盛世是清流,但要逢著亂世,寧折不彎,最後大抵隻能玉石俱焚。

其實想到這裡,她心裡總有些疑問,如果太子果真像慕容存說的那樣無道,她父%e4%ba%b2還會義無反顧地輔佐他嗎?父%e4%ba%b2不是個愚忠的人啊,難道預見百姓會水深火熱,仍舊擁立太子,而痛罵晉王?

手裡的銀匙慢慢在甜湯裡攪動,她想打聽的事兒,不能直龍通問出口,須得變著方兒地布置。

“我來了這幾回,都沒見過貴妃娘娘。還有皇後娘娘,我想上坤寧宮請安去,又顧忌我這身份,怕給皇後娘娘招不自在。”

太後說起皇帝的後宮,慣常都是不耐煩的,“金貴妃就是個沒腦子的炮仗,她要是多往我這兒跑,我壽元能少好幾年。至於皇後,也不知是身上真不好,還是矯情犯懶,不怎麼愛見人,整天窩在床上。我打發楚嬤嬤過去看過,讓她活動活動,光吃不動將來孩子不好生,她也不聽,就由得她去吧。這大鄴的後宮啊,到如今是一輩兒不如一輩兒。一個皇帝,外朝再了不得,內廷麻繩穿豆腐,說出去也跌份子。”

如約倒沒對這話多心,在她看來自己並不是皇帝後宮的人,太後再怎麼說麻繩豆腐,都和她不相乾。

她隻是朝著自己的目標進發,不疾不徐地,講究套話的方法,和聲道:“皇上也怪不容易的,我伺候的這些日子,看他每日為朝政忙碌,有時候飯都顧不上吃呢。您還怨他嗎?事兒都過去五年了,其實他勤政,把國家治理得井井有條,也算告慰了先帝……”

很少有人敢和太後提起這個,幾乎是話風一有征兆,她就斷定這丫頭來給皇帝做說客了,立時拉下了臉子。

“你不用給他說好話,這皇帝原不是他的,他搶到了手又埋怨辛苦,難道還要我心疼他?這件事兒,就算過去了十年二十年,就算到我死,我也想不明白,他究竟是一副多狠的心腸,篡他哥子的位,殺了他哥子,連攸寧那麼小的孩子都不肯放過,大冷的天兒把他沉進池子裡……說起這個,我的心都在滴血。你跟了他,你們是一夥的,我原以為你和旁人不一樣,到底你也不能免俗,一心向著自己的男人。你回去告訴他,用不著派人到我跟前遊說,沒用。我就住在這鹹福宮裡,就讓慈寧宮空著,讓滿朝文武和全天下百姓知道,我不承認他這個皇帝,也不稀罕當他的聖母。”

太後這麼激憤,無端讓她有些擔憂,如果情有可原,為什麼一個母%e4%ba%b2能記恨兒子五年,依舊不選擇原諒?

袖下的手,悄悄緊握成拳,她勉強按捺住心頭的忐忑,一點點接進真相,“老祖宗息怒,不是我要替萬歲爺說話,我隻是覺得在先帝爺眼中,沒準兒萬歲爺也是可堪重托的兒子呢。先帝爺臨終前,不是曾經召見過他嗎,或者交代了什麼要緊的遺言,也不一定啊。”

太後發笑,“遺言?確實有遺言,先帝知道他狼子野心,擁兵自重,臨終前再三地告誡他,千萬不能兄弟相殘,不能讓這江山陷入水深火熱,但他聽了嗎?”太後緩緩搖頭,“他沒聽,他誰的話都不聽,先帝前腳咽氣,他後腳就把他哥子斬殺在了先帝的梓宮旁。他這是活生生打他皇父的臉呢,他要讓先帝看見,他才是眾望所歸,他才是真龍天子。我知道他哥子有很多虧欠他的地方,但當真有這麼恨嗎?非要趕儘殺絕不可嗎?”

如約隻覺身上一陣陣生寒,這顆心被凍住了,砸碎了,再也好不了了。

“先帝召見他的時候,您在邊上嗎?”她顫聲問,“您是%e4%ba%b2耳聽見的嗎?”

太後說自然,“先帝臥床大半個月,我衣不解帶地侍疾,一步都沒離開過。”

銀匙%e8%84%b1了手,落進碗裡,她渾然未覺。半晌站起身,呆呆道:“太後,我身上忽然不大好,向您告個假,就先回去了。”

太後瞧她臉色鐵青,不由嚇了一跳,“怎麼了?怎麼忽然不好了?快傳太醫來瞧瞧。”╩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她搖頭說不必了,“我回去躺一會兒……躺一會兒就好了。”

沒等太後再說什麼,她轉身朝門上走去,行屍走肉般回到延春閣,連跟前的人朝她請安,她都沒有理會。

汪軫納罕地問金禧:“這是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兒了?”

金禧搖了搖頭,攛掇汪軫:“你進去問問,實在不成,把萬歲爺請來吧。”

汪軫隻得壯著膽兒進去,小聲道:“夫人,您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呀,奴婢去請萬歲爺的示下吧!”

她沒有說話,偏身在窗前坐下。夕陽照在身上,半點感覺不到溫暖,反倒越來越冷,冷得叫人牙關發緊,冷得叫人寒毛林立。

汪軫沒辦法,從殿裡退出來,壓聲吩咐邊上的小火者:“去瞧瞧,萬歲爺什麼時候過來。”

小火者領命,撒%e8%85%bf跑出去,汪軫和金禧就在殿外候著,不時朝裡頭看看。殿裡寂靜無聲,她低頭坐在那裡,保持著一個姿勢,再沒有變動過。

隔了一會兒,康爾壽引皇帝進園子,汪軫和金禧忙上前恭迎,汪軫小聲道:“萬歲爺,夫人才從鹹福宮回來,看著不大高興。”

皇帝微遲疑了下,臉色變得有些凝重,來不及多想,快步進了殿裡。

放眼望過去,她坐在杌子上,微微躬著身子,雪色的琵琶袖外罩著冰藍色萬字不到頭比甲,人淡得像一縷煙似的。

他心頭大跳,但仍扮出了笑模樣,“今兒在太後跟前辛苦了吧?我知道你想替我行孝,但也要先保重自己。”

她慢慢回頭望向他,淒惻地問:“我在你眼裡確實是傻子,被你三言兩語就騙住了。你一定覺得自己話術很高明,一定很得意於你的計謀和手段,讓那個和你有著血海深仇的人,被你耍得團團轉,對你掏心挖肺,心甘情願委身你……對麼?”

心頓時往下一墜,他知道,自己精心編織的謊言破滅了,她對他的感情始終無法純粹,她還是去求證了。而他的%e4%ba%b2生母%e4%ba%b2,無情地揭開了他的遮羞布,果然%e4%ba%b2情永遠是不可信任的。

他隻能抓住最後一點希望,放低姿態央求她:“是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我的將來。我不想讓你仇視我,我想讓你也愛我,這有錯嗎?你和我,本就無法割舍,那麼為什麼不坦然接受,讓過去都過去呢。”

她笑起來,眼裡含著血淚,一字一句道:“你讓我無地自容了。我沒了至%e4%ba%b2,丟了心,最後連尊嚴都失去了,你還要我怎麼樣?我許家五十六口人,因為你的貪婪而喪命,你竟然還騙我!明明先帝臨終前警告你,讓你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