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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階上 尤四姐 4296 字 2個月前

時機給她指上一門婚,不枉她跟了我一場……萬歲爺看,有什麼不妥嗎?要是不妥的話,我即刻讓人把她招回來,聽憑萬歲爺發落。”

第35章

金娘娘過分簡單的腦子裡,也有她的小算盤。

要是萬歲爺非把人招回來,那得師出有名,一個位份是少不了了。這樣也好,自己在宮裡有個幫手,也不那麼孤單。回頭見了如約,就說這是自己想出來的好主意,逼著萬歲爺下決斷來著。如約感激她,必定幫著吹枕頭風,她爹興許就有救了。但萬一萬歲爺沒把人召回來,如約去了餘崖岸那裡,照舊也能幫襯她。就如她母%e4%ba%b2說的,即便少讓她爹受些皮肉之苦,也是好的。

她眼巴巴地看著皇帝,等他一句準話。她從他眼裡看出了複雜的情緒,像月色下漲滿潮水的海,呼嘯欲起,銀牆壁立。可就在將要朝她衝擊而來的瞬間,忽然又回落,潑得滿世界清輝……她跟著緊張的心終於鬆懈下來,看來沒戲。

皇帝打量她的神情,充滿了嘲諷,“你拉攏人,拉攏得如此不加掩飾,和聰慧真是沒有半分關係。”

金娘娘窒了下,狡賴起來還是很有功力,“萬歲爺明鑒,我要是存心想拉攏餘大人,單單把如約放出去就行了,何必多此一舉替他們指婚。臣妾襟懷坦蕩,不存半點私心,我就是想看如約好好的,不讓彆人欺負她。作為她侍奉了半年的主子,這點安排不為過吧?”

皇帝冷哼了一聲,“你既然知道她和餘大人兩情相悅,為什麼又把她藥倒,關在寢宮裡?”

金娘娘又噎住了,還好她腦子轉得快,“就……就是那回之後,她和我說了實話,我這才知道的,要是早早了解了內情,也不能強行抬舉她。上回那事兒過後,我心裡有愧,加上她繼續在宮裡當值,麵兒上過不去,我就想著放她出去得了,反正萬歲爺也瞧不上她。”

相對於笨,果然蠢才是最致命的。

皇帝眯眼看著她,慢慢點頭,“原來你是為她著想,果然是個好主子。”

金娘娘料想萬歲爺這會兒可能是有些後悔了,畢竟一樣無可無不可的東西,有人搶了才珍貴。她戰戰兢兢覷覷天顏,“那萬歲爺要把人招回來嗎?其實讓她回來不過一句話的事兒,我這就讓人去追,沒準兒這刻還沒出宮呢。”

皇帝沉默下來,良久才啟%e5%94%87說不必了,“你安排得很好。餘崖岸有功,當初朕論功行賞,他沒提什麼要求,如今賞他一位夫人,也算替朕儘心了。”

金娘娘有點兒恍惚了,“那萬歲爺追到這兒來,是為了送魏姑娘一程嗎?”

皇帝調轉視線,眼裡帶著刀劍一樣冷酷的光,“朕隻是好奇,你宮裡的人,死了一個,放走兩個,這麼下去,你還有人可使喚嗎?”

這話戳中了金娘娘的痛肋,她順著杆兒往上爬了爬,“人手還真不夠了。萬歲爺給尚宮局發個話,讓她們再給我指派幾個人吧。我堂堂的一宮主位,總不能落得自己洗衣做飯的境地,說出去也不好聽。”

皇帝已經不想再和她過多糾纏了,叫了聲章回,“傳令下去。”

章回說是,“回頭按著娘娘的份例,把人手補全。”

皇帝轉身便朝外走,聽見金娘娘在身後招呼:“萬歲爺,留下用個晚膳吧。”

他加快步子離開了永壽宮,再多呆一刻,怕控製不住自己,破了不打女人的戒。

章回不敢多言,隻管悶頭跟上皇帝的腳蹤。剛出鹹和右門,前麵的人忽然頓住了步子,他止步不及,險些撞上去。還好刹住了,抬起頭遲疑地問:“萬歲爺,怎麼了?”

顯然皇帝對回養心殿還是乾清宮,產生了猶豫。略一思量,徑直穿過鳳彩門,上了乾清宮月台。

看來今晚是要連夜批閱奏疏了。

打從高宗往後,幾代繼任的帝王發揚了中庸治國之道,萬歲爺已經是難得勤政的皇帝了。勤政自然是好事,但也不能太過了,不眠不休容易傷身。

當然,章回隱約懂得其中原委,想來還是金娘娘辦了糊塗事,惹惱了萬歲爺。

對於那個不願意登高枝兒的小宮女,皇上的心情應當是難以言表的,既覺可笑又覺氣惱,就讓她爛死在宮人的位置上,隻要人在那裡就好。結果金娘娘犯渾,自說自話把人放出去,打了皇上一個措手不及。待要留人,餘崖岸那裡不好交代,可要是眼睜睜看著人走了,心裡又不免感到遺憾和悵惘。

章回沒做過真男人,但男人的心情還是能夠理解的。他斟酌了良久,謹慎地向上諫言,“餘大人在京裡,算是個香餑餑,未必非魏姑娘不可。奴婢回頭上魏家去一趟,探一探魏姑娘的虛實,勸她把這門%e4%ba%b2事拒了……反正隻是貴嬪娘娘的恩典,又不是聖旨,不遵就不遵了。”

皇帝低頭翻看邊關送來的布兵圖,連眼皮都沒抬一下,“為什麼不遵?這門婚事不好嗎?”

章回被他這一問,頓時答不上來了。這位萬歲爺的心思,實在讓人猜不透,抽冷子的一句話,就能把你堵死。

見章回不答,他慢慢吸了口氣,把圖冊合起來,順手丟在了一旁。

“當初錦衣衛為朕所用,餘崖岸樹敵不少,以至於妻兒遭人暗算,一晃已經過去五六年了。這些年他又忙著替朕掃清前路,沒顧上娶%e4%ba%b2,如今天下大定,是時候再娶一房夫人了。”皇帝的話,是說給章回聽的,也是說給自己聽的,“治理江山麼,要緊一宗是君臣一心,朕還有好些地方用得上他。美人常有,而良將不常有,朕是對那小宮女有幾分意思,但為了這個君臣生嫌隙,就大大不上算了。”

章回說是,“那就……由他?”

皇帝垂下眼,深濃的眼睫覆蓋住眼底的光,曼聲道:“由他。不單如此,朕還要封賞誥命,追賜隨禮。到了日子,你打發人代朕觀禮,以示榮寵。”

章回俯身應了,心下隻管賓服,果真是做大事的人,這點兒女情長,說放下就放下了。

但主意好拿,最難的還是迫使自己認可。譬如孩子,在集市上看見一個中意的小玩意兒,得不著還要難受兩三天呢,何況是個活生生的大姑娘。

他仔細留意萬歲爺的舉動,可就是那麼奇怪,除了夾道裡一瞬的彷徨,接下來就不見有任何異樣了。照例靜心理政,如常地飲茶傳小食,除了就寢比平時晚了一個時辰,沒有其他不同。這樣的自矜自控,要不是內心強大到令人乍%e8%88%8c,就是姑娘屬實平常,並未令萬歲爺產生太多執念。

這件事到底就這麼過去了,當然,萬歲爺不能平白不快,既然鐵了心地要懲辦金閣老,任是天王老子也扭轉不了。

第二天召見餘崖岸,商討廠衛合並事宜之外,著重叮囑了重整內閣事宜,“朕聽說魏家有長輩病重,金貴嬪把身邊的女官放回家,還給你們指了婚。這是好事,你也該重新成個家了,不過人情可賣,卻不能賣得過於顯眼,還是要以國家大事為重。”

餘崖岸訕訕笑了笑,“皇上慧眼如炬,什麼都瞞不過您的眼睛。”

皇帝擺了下手,“金氏這人,聰明全在臉上,辦不成什麼大事。不過她這一通亂撞,倒是給朕提了醒,你這些年一直單著,總不是辦法。遇上個可心的成了%e4%ba%b2,對自己也是個交代。”

餘崖岸說是,“隻是這件事,臣事先沒請皇上示下,實在有些僭越了。”

皇帝笑了笑,十分大度的樣子,“既然有心,早就該說了,也不用兜這麼大的圈子,借金貴嬪之手達成。”

餘崖岸嘴上諾諾,背上卻起了一層冷汗。金娘娘的這番動作險些沒害死他,好在皇上看破也不曾發怒,要是因此怪罪下來,少不得吃一頓掛落兒。

皇帝拉攏舊部時,還是十分溫存的,好言詢問有沒有什麼難處,打算什麼時候辦事。

餘崖岸道:“家裡一應都有,沒什麼難處,謝皇上關心。至於什麼時候辦,自是越快越好。先頭夫人過世,臣房裡也沒個人照應,既然金娘娘成全,不能辜負了娘娘的美意。”

皇帝頷首,背靠著圈椅問:“她出身不高,要是明媒正娶,家裡老夫人答應嗎?”·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餘崖岸咧了下嘴,“這是貴嬪娘娘的恩典,娘娘身後站著皇上,家裡感恩戴德還來不及,怎麼敢因此挑剔。”

皇帝牽著%e5%94%87角,慢慢舒了口氣,“也好。安安生生過日子,英雄莫問出處麼。”

餘崖岸知道塵埃落定了,向皇帝鄭重謝了恩,複將公務交代清楚,方從養心殿辭出來。

出了東邊夾道,正遇上章回,章回老遠便向他拱手,笑道:“餘大人滿麵春風,一看就是好事將近。”

餘崖岸回了一禮,“平日全靠大總管相幫,等到了正日子,一定請大總管賞臉喝一杯。”

章回說必然,“昨兒萬歲爺還交代來著,讓派人過去代為道賀呢,這杯喜酒,咱家是喝定了。”

兩下裡熱熱鬨鬨寒暄,客氣地詢問有什麼幫得上忙的地方。不過這些都是場麵話,餘家也算累世高官,家底子很厚,哪兒用得上彆人幫襯。

餘崖岸平時不耐煩應付這些太監,但因人逢喜事,章回又是皇帝跟前大太監,這才勉強支應。

笑臉賠了半晌,笑得腮幫子發酸,便借口職上還有要事待辦,匆匆彆過了。

李鏑弩那幫人,由來都是有深交的弟兄,今天得知了消息,一心全在喝喜酒上,吵吵嚷嚷要把新郎官灌個酩酊大醉,以報之前自己成%e4%ba%b2沒能洞房的一箭之仇。

餘崖岸和他們周旋了一陣子,等人散了,把李鏑弩和屠暮行叫進值房裡,關上門道:“許家的案子,找個人頂上名頭,用不著歸案,在外麵一刀解決就是了。”

他們兩個是知道內情的,見上峰這樣吩咐,立時就領了命,“大人放心,京兆一帶最近湧進一批流民,從裡頭挑個年紀相當的就成了。”

餘崖岸點點頭,“還有當年承辦金魚胡同案子的,和前陣子追查魏家底細的,老人調到外埠安置,新人派出去辦事,彆讓他們回來了。”

屠暮行拱手說明白,可惜這回又慢了半步,沒能按住李鏑弩的嘴。李鏑弩好奇地追問:“大人,為什麼非得是她?您不怕擔風險嗎?”

餘崖岸哂笑道:“吃咱們這行飯的,還在乎什麼風險?我問你,魏姑娘怎麼樣?”

屠暮行愣著兩眼,看李鏑弩傻傻回答:“好看呀,長得白淨,身條兒也好,還會做針線,識文斷字。”

屠暮行頓時覺得腦袋上飄來了一片烏雲,拿肘用力捅了捅他,“那是嫂子,有你評頭論足的份兒嗎!”

李鏑弩嚇了一跳,“誒,我不是成心的。我說的是魏姑娘,不是指點嫂子。”

餘崖岸倒沒放在心上,倚著扶手舒展開了身形,“這樣的姑娘,毀了太可惜了。”一麵朝廊子上指了指,“看見那隻藍靛頦了嗎?剪了膀花,養在籠子裡,叫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