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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錚聽鄰居伯伯對他女兒說:“爸爸養大你,你以後要好好孝順爸爸啊。”

七歲的方錚回家就問方媽媽:“媽媽,你為什麼要養我?”

方媽媽眼珠子轉了轉:“小錚啊,媽媽問你,你知道人類為什麼要養豬嗎?”

小方錚:“為了吃豬肉?”

方媽媽:“對!那人類為什麼要養%e9%b8%a1呢?”

小方錚:“為了吃%e9%b8%a1肉?”

方媽媽:“對!那人類為什麼要養魚呢?”

小方錚厭煩了這種發問:“人類養魚養蝦養蟹都是為了吃!”

“現在,你明白了媽媽為什麼要養你吧?”方媽媽學著巫婆怪笑起來。

小方錚兩眼憂桑地走開了。徒留方媽媽站在原地,第一千零一次感慨,自己怎麼會教出這麼乖、這麼聽話、這麼循規蹈矩的孩子。

想到有這樣的老媽,方錚徹底活了過來。那種極度壓抑後的極度反彈,甚至讓他覺得,喜歡同性應該是一件理直氣壯的事情。

便是這般理直氣壯,他也沒能想起阿潮的模樣。他不知道,暗無天日的心底,已經被自己上了一把沉重的鎖。

那把鎖,隻有持特定鑰匙的人才能打開。

“好痛!”方錚慘叫出聲——

視線終於有了焦點。厲葦航正毫不客氣用手擰著方錚的臉皮。其力氣之大,讓旁觀的晏舟頓生同病相憐之感。

捂住臉,方錚出離憤怒了:“你為什麼下手這麼重!”

“方二!你僵屍一樣站這兒十分鐘了。我一沒符紙、二沒木劍,不下死手,能把你打回原型?”

“阿航臉皮太薄,你杵這兒,他便不肯讓我%e4%ba%b2。你浪費了我們十分鐘啊!”晏舟捏捏方錚臉皮,帝王一樣霸氣側漏地走出門,“我十點有會,走了,晚上接你吃飯!小錚要聽師兄話。”

回答他的是一隻用力砸過來的筆筒。

“你們,%e4%ba%b2完了?”險些被筆筒砸著的方錚終於回神。

啪——如來神掌大力扇向方錚後腦,直接把他扇到牆上掛著。

“為什麼還不走?”厲葦航冷笑。

“我在思考。”方錚道。

“我看你在思春!”厲葦航一錘定音。

被惱羞成怒的師兄虐成渣渣,方錚嚶嚶嚶嚶退回自己地盤。

方錚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心情。

茫然而空洞。如釋重負又失落萬分。

曾經的刻骨銘心被時光掩埋,到最後荒煙蔓草肆意生長,連自己也忘了東西埋在哪裡。

突然有一天,他故地重遊,蔓草被刈除,時光掩埋的秘密重見天日,所有惶恐隻剩一聲輕歎:“哦,我曾經有過這樣的過往!”

伏在桌上,方錚意興闌珊,無心做事。直到手機QQ聲響起,打破他的神遊。

[秋原]:我錄音軟件出了點問題,能遠程幫助一下嗎?

[銅皮風箏]:哦。

紀青川敲擊鍵盤的手指一愣。這個銅皮風箏,平時最是話癆,幫助起人來知無不言、言無不儘,如此簡潔的回複,必有反常。

想了想,他又敲下一行字。

[秋原]:你在忙吧?那我不打擾了。等你有空告訴我,謝謝你!

[銅皮風箏]:有空。心裡難受。遠程吧。

[秋原]:遇到不開心的事了?你說,我幫你想。

方錚的手伸向鍵盤,打下:“我……”

作者有話要說:  這天真是冷。修文修到手指僵硬。

☆、第8章  追回往事

“我”什麼呢?

方錚的手停在鍵盤上,欲語又遲疑。

——我失憶七年,意外打開心鎖找回塵封過往,必須感謝香水廣告?

——我兜兜轉轉,重逢當年喜歡的人卻不知姓名,如此狗血為哪套?

——我曾經懵懂,初次性衝動給了同性,自以為變態十分愚蠢可笑?

——我臉盲自愈,一朝醒悟發誓寫出曠世影評,名叫小虎牙的擁抱?

方錚糾結了。

沒等他糾結出結果,小殷走進來通知他:“上次預約的客人到了。老大讓我提醒你彆發呆。敢裝活死人,他就把你變成真死人。”

無奈關掉QQ,方錚仰天長歎:

啊——這無情、殘酷、無理取鬨的世界,滿滿的都是惡意啊!

送走客人,做完谘詢記錄和下次谘詢要點提示,午飯時間已至。

小殷買飯去了,方錚無所事事再度打開QQ。瞬間就被滿屏留言驚呆。

一條又一條,滿滿的都是秋原在找他:風箏你怎麼了?遇見什麼事?說話啊!

方錚想想,敲下一行字:“想起一些往事,有點感慨。真的沒事,彆擔心。”

秋原的消息很快:“沒事就好。真遇到事情一定要說出來,總能解決的。”

紀青川抬頭,籲出一口氣。他一直守著屏幕等方錚的回複。幸好沒事。

冬天拍戲的時候,幾乎每個演員都會在單薄的戲服下貼滿暖寶寶。其熨心熱肺、驅寒送暖之神效,實乃居家旅行必備良品。

自從進了CV群,他常常受到銅皮風箏的幫助,讓他時不時想起暖寶寶。這個風箏,特彆樂於助人,自帶發光發熱功能,估計小學時沒少做公交車上讓座、扶老奶奶過馬路之類的好人好事。

想了想,他又發了一條消息:“彆想太多。往事不能追回,讓它去吧。”

可是,往事真的不能追回嗎?

此刻方錚閉上眼都能畫出阿潮的笑容。他追回了塵封的記憶,阿潮的五官身形鮮活如在眼前。連帶每一次見到的紀青川的模樣,都清晰生動起來。多年的臉盲症不藥自愈。暗無天日的心底,一把生鏽的鎖,開了。

那天下班後,方錚去書店買了一堆紀青川的片子。他甚至等不及下載的時間。

把碟片塞進電腦,同時打開下載軟件,點擊下載那些買不到的。抱著筆記本躺在床上,方錚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想衝出去感謝慷慨提供片源的無私者們。

紀青川當紅時,不過二十出頭,年少成名,神采飛揚,一舉一動都帶著無憂的明朗。就算舉止還不如那些老戲骨們圓通,卻整個人會發光似的,讓人縱使被灼傷也移不開眼。

方錚看的第一張碟是紀青川與許欣然搭檔的愛情片。

紀青川演英俊多金貴公子,舉手投足間優雅天成,帶著恰到好處的溫文有禮,又對女主角情深似海、癡心不悔。最典型的“白馬王子與灰姑娘”的愛情泡沫劇,卻被他演得真摯萬分。他那雙眼睛,深情凝視時,簡直攝魂吸魄。

就算阿潮的招牌小虎牙已經拔掉不見,依舊看得方錚的心砰砰直跳。紀青川說出“我愛你”的時候,方錚的心跳之快,比女主角更激動。

方錚不曾見過這樣的紀青川。

其實算起來,紀青川的片子,方錚總共隻看過一部《弄潮》。此片之前,方錚正在慘無人道的高中裡磨煉,在一場場考試間苟延殘喘,哪有空看電影;此片之後,方錚惶恐不可終日,恨不能把紀青川的背影刪檔重來,哪還敢再看。

他對紀青川的印象,要麼是阿潮,要麼是現在的他。兩者中間,一片空白。

此刻他想做的,就是用這些電影,填補空白。

方錚近乎貪婪地一部接一部看,想要看到紀青川每一個側麵,卻獨獨避開了《弄潮》。那種“近鄉情更怯”的心情,複雜勝過雙絲網中的千千結。

不知看了幾部,方錚蜷縮著睡著了。朦朧中,他走到一處破敗的鐘樓旁。遠處一對少年男女正相擁分離。!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春陽脈脈,順著殘破鐘樓的塔頂,斜斜打在那兩人背後的梧桐樹上,初發的桐葉一片朦朧新綠。少女小渝的臉貼在少年阿潮肩頭;阿潮仰首,迎接葉間漏下的斑駁光影,整張臉好似發光一樣。

方錚著了魔,輕手輕腳走過去,伸手撫上阿潮的臉。手抖得厲害,輕輕一點,那發光的影子就碎了。

一轉眼,場景變換。

夕陽西下的海邊,阿潮奔向浪花,方錚跟在後麵。

阿潮%e8%84%b1去衣服,赤|%e8%a3%b8%e8%a3%b8站在礁石上。方錚再次著魔般伸手,附著在阿潮的脊背上。阿潮忽然回頭笑:“看我遊泳好不好?”

阿潮的笑容,耀眼如煙花,恣意在頭頂盛放,深藍的海麵上便開出江南三月的連綿繁花。

方錚鬼迷心竅地問:“我跟你一起遊,好不好?”

噗嗤——阿潮一聲輕笑,撲通一聲跳進海裡,濺起巨大浪花。冰涼苦澀的海水打在方錚身上,方錚驟然驚醒。身下一片濕涼。床單又要換了。

清早醒來時,方錚簡直狼狽不堪。像踩在棉花上,昏昏沉沉,心神恍惚。眼前飄過一幕又一幕昨夜看過的零星鏡頭,篩去了其他人,隻剩下紀青川。

好在這天是周末,不然這副狀態接待客人,厲師兄能把他頭敲破。

手機彈出企鵝消息,來自秋原:風箏,睡了一覺,心情好點沒?

方錚的心驟然溫暖起來。這個秋原,雖然一副老人家做派,卻真是關心自己的。

想了想,方錚回複:你經曆過讓你拚命逃離,又難以自拔的初戀嗎?

[秋原]:曾經……有過。

[銅皮風箏]:如今你再想起那人,有什麼感覺?

[秋原]:我……感謝他。

紀青川想起齊暄。恣意縱橫的浪子齊暄,帶領自己走進電影殿堂的影帝齊暄。在自己一生中最年少、最囂張、最無忌、最明亮的的時候闖入心扉;卻又揮手自茲去,徒留自己活在夢魘裡。

紀青川愛過,怨過,自責過,愧疚過;最終,隻剩深深的感謝。

感謝他耐心的指導,曾讓自己獲益匪淺;感謝他隨口的戲謔,曾讓自己徹夜輾轉;感謝他溫柔的凝視,曾讓自己心如擂鼓;感謝他握緊自己的手,為自己畫出最美的藍圖。

感謝他,曾經豐潤自己的青春年華。

方錚陷入沉思,拿出電話。

“師兄,我想跟你說件事。”方錚的聲音猶豫不決,欲言又止。

“什麼事?你去參加海天盛筵被曝光了,還是醉酒%e8%a3%b8奔被人拍了?”厲葦航清夢被擾,很是沒好氣。

方錚瞬間無語:“師兄你一定要這麼毒嗎?你家是不是不用殺蟲劑,就能全年無蟑螂蚊子蜘蛛蒼蠅?

厲葦航被狠狠噎了一下,語氣更不善:“你清早把我喊起來,就為了跟我討論如何清理房間?你怎麼不去超市買個十瓶八瓶雷達,愛怎麼噴就怎麼噴?”

方錚反擊:“雷達哪有你毒?而且雷達是化學製劑,對身體不好;哪像你純天然無汙染。”

厲葦航:“為什麼你自從進了心理診所,嘴皮子一天比一天厲害?我記得你原先很呆萌,我說什麼都不知道反駁的啊。”

方錚:“因為我天天跟在你身後,近墨者黑。”

厲葦航:“……”

“師兄,我有喜歡的人了。”發泄過後,方錚終於能平靜說出問題。

厲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