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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加菜子無奈地聳了聳肩:“沒辦法——這個世上沒有不可思議的事,隻存在可能存在之物,隻發生可能發生之事。”

“為什麼……是透子……”冬子用雙手捂著臉。“我明明……把她當作是朋友……”

“問題就在這裡——冬子,你說你把她當作是自己的朋友,可是你了解她嗎?”

“這個……”冬子抬起頭,一臉茫然。

“當你們在一起的時候,你有注意到她的表情嗎?你知道——或者你揣摩過她在想些什麼嗎?你知道,她是怎麼看待你的嗎?”

接二連三的追問麵前,冬子隻能沉重地搖了搖頭。

“抱歉——”加菜子向我們深深地鞠了一躬。“接下來,我要講出一些自己的主觀意見,各位把這個作為參考就好,無需放在心上,聽完就忘了也沒關係——因為它們可能與事實完全不符,還可能會得罪很多人,畢竟這是我一個外人的推測,在這裡先向各位道歉了。”

“加菜子……我可能,真的一點都不了解透子……”冬子開口承認了。

“這並不奇怪——冬子,這與你自身的問題是息息相關的,不過我們還是先講回透子吧——大家一開始都認為,透子和冬子是好朋友,所以她不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對吧?”

“難道不是嗎?你那天不是也說過,透子整天都和冬子在一起嗎?兩個人難道不是好朋友嗎?就算不是朋友,透子也總不可能恨著冬子吧!”我反問道。“她這麼有什麼理由嗎?”

“老師,你總是想要找出犯罪動機呢——”加菜子歎了口氣。“不光是你,很多人都是這樣,大家都認為犯罪肯定是有著某種動機的。沒辦法,因為人們無論如何都希望犯人隻會在某種特殊的環境下,某種異常的精神狀況下采取違反倫常的行為——他們希望把犯罪從他們的日常生活中剔除出去,趕到非日常的世界裡,離他們越遠越好——這樣,他們看上去就更正常,與犯罪更加無緣了;

“可是——深究起來,很多犯罪行為卻找不到明顯的,可以讓人理解的動機或者原因,對吧?”加菜子望向我:“老師,你還記得日下吧?當時我為了方便就采取了他為妹妹西園唯這個複仇這個說法,可是如果是複仇的話,針對織姬一個人就夠了,其他的Schisma成員基本上和西園唯都是受害者,為什麼要向她們複仇呢?

“這個,可能是想一舉搗毀這個迫害她妹妹的組織吧。”

“從屍體的處理上也說不過去;你說過前麵幾具屍體的處理具有相同的特征——其中一點是沒有多餘的傷痕;可是我看過織姬的屍體,這個完全違背了——身上全是傷痕,可以說體無完膚——真可憐,織姬生前肯定是遭到了一番虐待……”說到這裡,加菜子的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沒錯,這體現出了日下的複仇動機——可是其他的屍體,給人的感覺卻是依照神曲和《Neanis之卵》的某種儀式化行為——日下當時是怎麼想的,我不得而知,不過我覺得應該是陷入了一番狂熱之中——最後,他的刀鋒就指向了偶然遇到的,之前與他毫無交集的和菜了。”

“那照你這麼說,葛城心的殺人行為,還有透子的行為,也都無法追究他們的動機了?這算什麼事情?!”我有些抬高了聲調。

“的確可以這麼說——冬子,我那天跟你說過吧,殺人其實就像是一瞬間的過路魔上身——當你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邊已經躺了一具屍體了,甚至更多。日下不是還沒恢複正常嗎?即使他恢複了,恐怕也不會說多少有價值的東西。因為他已經成為了一個旁觀者,隻不過在事後竭力地回想當時所發生的一切罷了。至於葛城心,我以後還會提到,在這裡先說明一下——他根本就不存在常理上所謂的動機。”

“你這不就是直接忽略了犯罪的原因和過程,直接跳到結果了嗎?”我還是不服氣。“這不就直接把過失和故意混為一談了嗎?犯罪之所以被稱之為犯罪,並非隻是其行為本身不被社會所認同吧?犯罪背後的道德、倫理因素也需要考慮吧?不然的話,酌情量刑的空間不就沒有了嗎?不,連社會秩序也無法維持了!” “過失是事故,但也有所謂的間接故意,不過這兩者很難區分就是了——總之都跟直接故意不同,我們以後也會遇到。”加菜子罷了罷手,示意我彆激動。

“另一方麵,可以說我們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過犯罪的念頭,甚至都策劃過殺人行為,隻不過在大部分情況下沒辦法實施罷了——一旦碰上了合適的時機,比如說冬子睡著了的時候;合適的地點,比如說旁人不在的保健室;而冬子的書包又剛好擺在了自己麵前,於是過路魔上身了——透子把她的手伸了進去。

“這種情況下,難道要用法律去約束思想嗎?那就跟《1984》的極權統治沒什麼兩樣了——每一扇通往天國的大門,最終都不過是通往奴役的道路罷了。從思想上看,幾乎人人都有罪,我們幾乎都是罪人。道德,信仰和思想這些東西,本身就應該獨立於法律之外,法律可以約束的隻有行為。”

聽了加菜子的話,我不禁驚出一身冷汗——

沒錯——有多少次,我巴不得自己能夠一槍抵在六識命的腦袋上,送他上西天;

不,那樣太便宜他了——更殘忍的死法,我都不止一次地幻想過;

假如真的像她說的那樣——

六識命就在我的麵前,我的手上又有一把上了膛的槍;房間的門被鎖上了,時間是深夜;不可能被人看到,不可能被人發現……

那樣的話——

我說不定真的會朝他開槍,為由記子報仇。

那樣的話——

我也是被過路魔上身了吧。

“可是,加菜子——”冬子按捺不住,向她發問道:“真的就沒有所謂的動機嗎?透子這麼做的理由,真的就沒有嗎?”

“硬要說的話,還真有。”加菜子點了點頭。“為了得出一個合乎情理的解釋,我們總要建立各種心理學的機製,借用各種聽上去極其拗口的名詞——還是那句話,一切權當參考好了,就連我剛才那套無法追究動機的說法也是——事實上,真要把事情講清楚的話,還非得借助動機不可。”

“那何必饒這麼一個大彎子呢?不如一早就直說嘛——”我抱怨了起來。“真是囉嗦。”

“有些事情總是忍不住想要普及一下啊——”加菜子苦笑道。“好了,不說廢話了——關於透子的心理,我是應該是這樣的——”

“是怎樣的?”冬子屏住了呼吸。

“我想,水原透子身上似乎有相當強烈的阿闍世情結。”加菜子緩緩說道。

“阿什麼什麼世情結?什麼來的?”我從來沒聽說過。

“阿闍世情結——”一直沉默不語的文彌終於開口了:“是指日本精神分析學會的創辦人古澤博士在他的著作《兩種罪惡意識》裡提到的情感複合體,我記得那是——因為愛母%e4%ba%b2,所以懷有殺害母%e4%ba%b2欲望的傾向。加菜子,你為什麼會知道這個?”

加菜子卻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先彆說話。

“古澤博士將阿闍世情結與口欲期虐待結合在一起思考。這是一種快樂與破壞欲並存的矛盾心態。以一體感與撒嬌為基礎,在其之上產生了因疏離而產生的憎恨與攻擊,在經曆過攻擊行為後的原諒與罪惡感,又再次回歸一體感——簡言之,就是上述心理過程的循環。這些要素複雜地結合而成的情感觀念的複合體就是阿闍世情結。這個觀念經常被拿來與弗洛伊德的俄狄浦斯情結作對比。我認為阿闍世情結是用來理解日本人的情感不可或缺的理論,隻不過古澤博士自己倒是不怎麼公開談論這個理論就是了。”

“喂喂,說得更容易理解一點——”

“這是一種因過於愛母%e4%ba%b2而產生疏離、憎恨、輕蔑的情感。特彆是在青春期目睹兩%e4%ba%b2的性行為後很容易產生。子女發現自己竟然是在那種不檢點、齷齪的行為下誕生的,進而產生無從發泄的矛盾感。水原透子似乎就是如此。”

“有可能。”冬子點了點頭。“我經常聽她抱怨說,自己的母%e4%ba%b2老是出去和彆的男人鬼混。”

我深有同感——從我的幾次觀察來看,透子和母%e4%ba%b2的關係確實非常不和睦。←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我們或許可以這麼看——對透子而言,冬子,你就像是母%e4%ba%b2的替代品一樣。”

“哈啊——我——?”冬子很是驚訝。“真是不可思議呢……明明我自己……”

“回到剛剛的那個問題——透子到底是怎麼看待冬子你的呢?僅僅隻是一般的好朋友嗎?我想,應該不止是這樣——”加菜子從身後取出了一本筆記本。“這是我從透子的房間裡找到的。”

我和冬子翻開來一看——

上麵清清楚楚地記載著——

每一天,冬子做了些什麼;

每一天,冬子說了些什麼話;

這簡直就是一本冬子的觀察日記。

“這,這個……”冬子完全說不出話了。

“好朋友會做到這個份上嗎?這簡直就是□□偷窺狂啊——應該有更深層的原因才對——”加菜子又翻了好幾頁。“我統計了一下,這本筆記本從頭到尾出現得最多的是這麼一句話——‘冬子是我的,我要成為冬子’。”

確實如此——有一頁紙上還密密麻麻地寫滿了這句話。

“還有這個——”加菜子又取出了另外一樣東西——準確地說是一包東西,裡麵是被撕得粉碎的透子的照片。“我想,我可以試著得出結論了。”

“那你快說吧。”我催促道。

加菜子深深地呼了一口氣。

“根據我這一個多月的觀察,我發現冬子雖然不怎麼合群,但是由於長相出眾和學習成績優秀的緣故,在班裡依舊受到同學們的歡迎;同樣沒有父%e4%ba%b2,同樣離群索居,卻能夠如此耀眼——這樣的存在,無疑會讓另一個相似但並不突出的個體——水原透子十分崇拜;這句話就是最好的例證——”加菜子翻到了日記本的第一頁。“這應該是透子第一天遇到冬子的事情吧,上麵寫著‘女神對我微笑了’。”

“我或許可以這麼解釋——對透子而言,冬子就等同於她所不願認同的現實——母%e4%ba%b2的相對者;也可以這麼解釋——冬子是透子的撒嬌對象,亦即憎惡對象;

“在我看來,透子非常羨慕冬子,強烈的憧憬促使透子想使自己與她化為一體——‘我想要成為冬子’;亦或者,透子其實是個自戀的人;在因缺乏父%e4%ba%b2而受到的迫害與歧視中,為了維持自己的人格,有必要擁有一個與世隔絕的個人世界。透子築起了一道高高的圍牆,隻愛著深居其中的自己——那一個她幻想出來的自己。

“接著,冬子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