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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少女也不曾停下腳步;因為有能讓她安心的旅伴存在,那即是她正小心翼翼地抱著的黑之卵。

這顆黑色的卵比鴕鳥蛋還要大出許多,即使說它像是恐龍蛋也毫無誇飾之嫌。

擔心蛋體滑落,少女用雙手緊緊地環抱住它。

她時而會將耳朵附在黑之卵上,乖巧地頻頻點頭,仿佛聽取神諭一般不容二解;然後,她改變方向,繼續前行。

這黑之卵中究竟藏有什麼奧秘呢,莫不是跟先前所想的一樣,有一隻恐龍的雛崽正在殼中酣睡,靜候破殼之日的來臨。

其事實並非如此——那殼中所藏的,竟然是少女的母%e4%ba%b2。

至少,少女本人是如此堅信著——是居住在殼中的母%e4%ba%b2,在為她指引前行的方向。

母%e4%ba%b2一直在用慈愛的聲音同少女說話。

無論痛苦與悲傷,亦或是快樂與欣喜,母%e4%ba%b2都在漆黑的殼內守望著少女。

少女就這樣照著母%e4%ba%b2的指引一路走來,可出現在眼前的卻是一個和想象中相去甚遠,完全出乎意料的地方。

儘管仍是一成不變的冥暗,少女卻明白眼前出現的是一扇大門。

門扉緊鎖,高懸的牌冕上,似乎書寫著幾行文字。

少女問母%e4%ba%b2,媽媽,那上麵寫著的是什麼。

母%e4%ba%b2用溫柔慈愛的聲音說道,無須害怕哦,因為你是如此堅強而又聰穎的孩子呢。

聽到母%e4%ba%b2的回答,少女喜不自禁。

早點找到母%e4%ba%b2的身體就好了呀——

少女摩挲著黑之卵低聲呢喃道,然後推開了那扇緊縮的門扉。

“哥哥……”

奔波了大半夜,卻始終未能找到織姬;回到家時,我已疲憊不堪。迎接我的,是小紫那非常擔心的聲音。

“我回來了,小紫——抱歉,讓你久等了。”

“那個……剛才魚住先生打電話來了,他說叫你儘快到武藏關來……”

武藏關?武藏關公園不就在那裡?

僅憑這一點,就能預料到發生什麼了。

混蛋——該來的,還是來了。

“哥哥,今天先休息一下吧……”小紫勸道。

“那可不行啊——”我儘可能地保持平常的樣子,麵向小紫。“今天應該會很忙,所以我想請一下假,你能替我轉告佐伯主任嗎?”

“嗯……”小紫低聲同意了。

沿著青梅街道向西走,經過武藏關來到練馬和保穀的交界處,就到了武藏關公園。正如我預想的一樣,富士見池旁的草地上聚集了大批警員。

“你小子來了啊……”出來迎接我的魚住一臉咬破了苦膽的表情。

“果然,隻能是這樣嗎。”

——一眼望去,便能看到織姬孤零零地坐在公園的樹下;

——直到走近她那美麗而又淒慘的屍體,我才肯麵對現實。

任憑疲勞麻痹了痛苦,我開始冷靜地分析起來——

“有任何目擊者嗎?”

“深夜一點左右,有一名回家途中的公司職員在這裡目擊到了。當時附近很暗,他以為那隻是個睡著的流浪漢,於是就走了。”

——徹夜尋找的結果,竟是這幅慘象

“警察巡視到這一帶的時候是清晨三點左右,似乎發現的時候她就已經死了。”魚住淡淡地陳述著現階段了解的情況。

這一次,是左腳嗎。我眯起眼睛,打量起死狀怪異的屍體——

如之前的案例那樣,織姬的左腳被齊根切下;但與之前不同的是,切斷麵上好像進行過簡單的止血處理。

白色的製服已被染成緋紅,身上是無數道利刃劃過的傷痕,但都與致命傷相去甚遠;手臂上還留有淤血的痕跡,看樣子,她被綁縛虐待過。

“抱歉了,織姬。”我壓低了聲音,向已無法開口的少女道了一聲歉,然後解開了她破破爛爛的製服。

原本雪白的肌膚如今已是遍體鱗傷,下腹部有用線縫合的創口——這裡凹陷了下去,不用說,子宮已經被挖掉了。黑之卵的碎片,想必也被放進去了。

隻是確認了一下,我便將織姬的衣服複原——突然,我瞥見到裙子的口袋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戴上手套,我謹慎地將它取了出來。

這是一張五厘米見方的黑色紙片,相當皺了,還沾有血跡;邊上好像還印著什麼文字,不過到一半就中斷了。

——等一下,這好像是文庫小說本封麵內折的那部分。

我再讀了一遍上麵的文字,果然像是某本書的介紹。

這個先放到一邊——我望向織姬的臉。

從嘴角直到耳根,臉頰整個被切開了,就連整齊潔白的臼齒也□□在外;

看上去,織姬好像在朝我微笑——

那是因為獲得解%e8%84%b1而歡喜的笑容吧。可又為什麼,她的眼角會流過一道紅淚呢?

臉上同樣縱橫交錯著無數道傷痕——傷口很淺,這是為了不構成致命傷,從而慢慢折磨死者的切法。

織姬的嘴裡,同樣含著某樣東西——

將手指伸進口腔裡,我取出了一張沾著血和唾液的紙條。

——行於吾身前之人名為阿裡,下顎至前額蓄發處被一刀而劈,正在低聲抽泣;此處可見其他生靈,皆是生前散播分裂之種,死後終成惡果的罪人。

又是神曲。

筆跡與之前的那張很相似,同樣是出自西園唯之手。

“那邊那個!給我站住!這裡是案發現場!無關人員不要進來!”魚住的一聲大喝,不由得讓我抬起頭來。隻見他和其他幾個警員正擋在一個人的麵前,阻止她繼續往前走。

“怎麼回事?”我朝他們走了過去,想看看究竟發生了些什麼。剛走到那裡,就聽見一聲興奮的叫喊:“時阪老師——!”

這個聲音,不就是——

我定睛一看,此刻被魚住和警員們團團圍住的,正是櫻羽頭號不良學生——柚木加菜子。見我走了過來,她還向我揮起了手。

“怎麼,你認識這家夥?”魚住轉過頭來,沒好氣地問道。

“嗯,這是櫻羽的學生,也是——”我的話還沒說完,加菜子就打斷道:

“我可不僅僅是普通的學生,還是時阪老師的偵探助手呢!”她理直氣壯地宣告道。“所以我不是什麼可疑人物啦,你們快放開我——”

“有這麼一回事嗎?”魚住盯著我,一臉凶相。

“嘛,姑且算是吧。”我本來打算否認的,但又怕魚住把她帶到局裡教訓一頓,最後還是心軟了。

“哼,給我老老實實地到一邊去。”魚住朝加菜子狠狠地瞪了一眼,便讓圍著她的那幾個警員走開了。

“先不管這家夥了——魚住,給你這兩樣東西。”我把兩張紙片交給他。“連同屍體一起,交到夏目那裡去吧。”

“我明白了——喂,你跑到那裡去乾什麼?!”魚住又吼了起來。

我轉身一看——原來趁旁人不注意的時候,加菜子跑到了織姬的屍體前。

好不容易勸住準備衝上去的魚住,我來到了不良少女的身邊——正想問她在做什麼,卻聽見了一句低低的呢喃:

“這就是,你想要的自由嗎,織姬?”

她怔怔地望著逝去的生命,顫唞的聲音流露出無儘的同情。⊕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我原本還以為……你和她是死對頭呢……”我靜靜地說道。

她搖了搖頭。“至少最後,不是了……歸根到底,我們都是一樣的人啊……”

“老師,不,偵探先生——”加菜子緩緩轉過身來,望向我——

“是時候了,我們該阻止他了。”她臉上的表情絕非悲傷,反而是異常的堅決。

被這一股氣勢所懾,我點了點頭:“現在——先去調查一下織姬的住宅吧。”

“說起來容易啊,玲人——”魚住站到了我的身旁,苦笑道:“你也知道月島家的勢力吧?我們根本就開不出搜查令啊!”

——奈良橋旁,東有月島,西有綾崎,南有上月,以上合稱為禦三家。

這三家原本便是高貴的華族,曆經明治,大正,昭和三代,不僅創下了殷厚的家業,還各自掌控了這個國家的不同領域;

月島家大辦文化事業,不僅有多位族人曾在內閣教育部任職,還一手創辦了包括櫻羽在內的眾多名校,在教育界內首屈一指;

綾崎家專營土地房產,在戰前便已占有廣大的私人領地,戰後在全國各地建起了數不儘的新式建築,借助戰後的重建工程進一步擴充了實力;

上月家起初壟斷化工,上至石油燃料,下至服裝紡織,皆有染指;後致力於醫療衛生事業,投資建設大量醫院與製藥廠,在禦三家中實力最盛。

不過,禦三家曆年來可謂災厄連連——五年前的上野連續殺人事件,綾崎家的千金綾崎樓子和上月家的上月由良紛紛殞命;而如今,月島家的織姬又不幸遇害。

人們早就開始議論紛紛——三大家族已是日漸式微,很快便要被倉敷的新興財閥中原家和柴田家後來居上,從此黯然退出曆史舞台;其中,接連失去上月由良和上月和菜兩位繼承人,深陷命案醜聞的上月家,更是時日無多了。

——不過現在,這三個顯赫的姓氏在東京仍舊是一手遮天,小小的警視廳奈何不了他們半分。

但是,也不能就這麼放棄。

“魚住,告訴我地址。”我下定了決心。“我打算以學校教師的身份去一趟,應該會好辦一些。”

“可是就算你能進去又如何呢?無論找到了什麼,也不能當作是證據。”魚住並不支持我的這一行動。

“這我當然知道,反正在那裡也不大可能找得到跟犯人直接相關的東西。”

我想調查的是另一件事——Schisma,月島織姬生前沒來得及說的事情。

——也許已經沒有轉彎抹角的閒工夫了,但隻要是能夠接近犯人真麵目的機會。我就絕不會錯過。

“魚住,我不想再看到犧牲者了。”我懇求道。

“搞了半天,你們原來在浪費時間啊?”加菜子突然插了進來。“月島家不就在三鷹的上連雀嗎?有必要遮遮掩掩這麼久嗎?”

我立刻反問她:“你這個家夥又是怎麼知道的?莫不成你——”

“沒什麼,我家和月島家還算有點交情。”加菜子罷了罷手。“對了老師,不如我也一起去吧,這樣辦事也會更方便些。”

“不行不行!你還要回去上課呢!”我連忙拒絕道。

“老師——”加菜子一把挽過了我的胳膊。“我逃課又不是第一天的事情了。”

月島宅邸靜靜地坐落於森林之中,是一棟比朽木家還要氣派的西洋公館。

摁了門鈴以後,我和加菜子在門外耐心地等待著。

許久,一位像是管家的人才走了出來,很有禮貌地告訴我們,月島家現在有事,恕不迎接客人。

——言下之意,就是叫我們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