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的意圖。那麼,為什麼要挖這個坑呢?
我向身邊的人借來了鏟子,衝著現場附近的地麵挖了下去。
地麵並不堅硬,要深挖也很容易。如果挖個二十厘米深的坑的話,大概十分鐘就能完成了。犯人是沒有時間呢,還是體力不支?可是如果他沒有時間的話,也就沒有必要特意跑來這裡大費周章了。同樣的道理,如果他體力不支的話,也就沒有必要挖坑了。
電光火石之間,似乎有一個合理的解釋掠過腦海。
我轉身麵向魚住等人。
“犯人挖坑的原因並不是為了隱藏屍體,而是為了將腳直立起來然後點燃——換句話說,這是為了讓%e8%85%bf直立起來才挖的坑。如果我的判斷沒錯的話,這是一樁比擬殺人案。”
魚住點了點頭,似乎同意我的觀點。
“可是如果是比擬殺人的話,凶手又想比擬些什麼呢?據第一目擊者的證言,當時的情景就像點燃的蠟燭和火炬似的。”
蠟燭嗎?這我就不清楚了。由於沒能考察實際的現場,我隻能進行想象一下當時的場景。
——在幽暗的墓地裡,點燃著的腳熠熠生輝,這是某種宗教儀式麼?
現在的情況下,越是考慮越讓我費解。算了,還是先收集一些情報再說吧。
我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魚住,遺體解剖已經結束了嗎?”
“司法解剖和檢驗結果應該會在明天揭曉。對了,你明天也來一趟高田馬場。”似乎是覺得自己剛才出了一個好主意,魚住興衝衝地把手搭上我的肩頭。
據我所知,在高田馬場做司法解剖的就隻有一個人而已。真不湊巧,是我最疼的醫生了。
“不要,我不要去那鬼地方。你就不能拜托其他人麼?”
“我又沒權限決定法醫是誰,你小子就死了這條心吧。”表麵上這麼說,魚住卻一直在偷笑,這表情看來是為能多拖一個人下水而得意。都老大不小了,居然還能作出這樣的表情,我真是服了他。
今天的搜查估計告一段落了,我便向魚住告彆,離開了這鬼氣陰森的多磨陵園。在這種地方,多呆一刻我都不願意。
時間還早,乾脆去杏子那裡買點咖啡豆吧,反正家裡的也快用完了,妹妹小紫一定在發愁呢。
於是我便坐車來到了中央線的吉祥寺站。這是人來人往的繁忙車站,附近還有原本是黑市的商店街。人山人海的地方一掃清晨的陰霾,讓我稍微覺得舒服了些。
從車站北門出去,穿過商店街,我走向那間熟悉的店鋪——咖啡館“月世界”。儘管位於新宿的事務所周邊也有不少咖啡館,可我卻依舊時常光顧此處。不僅因為這裡有世間難覓的美味咖啡,更因為經營這家店的還是我的老相識。
推開門,突然迎接我的是一聲可愛的悲鳴。
“呀?!”
我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腳邊看去。
“好疼啊……”
一位素未謀麵的少女跌坐在地板上。
“請問你是?”
“那、那個,那個……歡、歡迎光臨!”
還沒來得及起身,少女低頭先行了個禮。從散落一地的托盤和玻璃杯上看來,她貌似在這裡摔了一跤。
我關心地問道:“你沒事吧?”
“啊,非、非常抱歉……”
我伸出手把她拉了起來,少女連忙開始收拾地板上的雜物。
“啊,那個,請問怎麼了?”注意到我的目光,少女略帶羞澀地問道。
“你是新雇用的女孩子嗎?”說起來杏子那家夥曾對我說過那樣的事呢。
“是的,我叫雨宮初音,今後請多關照。”名為初音的少女精神滿滿地作了自我介紹。
“啊,啊啊——請多關照。”
她深深地對我鞠躬,我不禁也低下了頭。
“請到這邊的座位來,客人。”
“多謝。”
被帶往櫃台的座位,我總算能鬆口氣了。總覺得是不是自己走錯了,這裡仿佛換了家店似的。
“杏子,我還從來沒有被你這麼接待過啊。”我發出了一聲感歎。
“因為時阪君是特彆的嘛,對其他的客人我當然會好好接待啦。”
櫃台裡,月世界的主人,我的老相識——葉月杏子輕輕地瞪了我一眼。
很難想象,此刻臉上正掛著輕鬆笑容的她,年紀輕輕便已是未亡人。
車禍無情地奪去了她的丈夫,留下她一人守寡。我和她,都是失去了摯愛的人。正因如此,我經常會到這裡來,和她喝上一杯兌上熱水的燒酒。
有多少個茫然失落的夜晚,我們都想著就這樣爛醉一場然後把過去的種種拋諸腦後好了。我甚至覺得,如果我帶著醉意出生,或許我會忘記所有曾經的悲傷。
不過,杏子遠比我堅強得多。我至少還有小紫陪伴著,可她卻一個人經營著這家月世界,至今已有許多年了。直到最近,初音才來店裡幫忙。
這段孤零零的日子,她到底是怎麼撐過來的呢?我難以知曉,但我可以肯定,換做是我,絕對做不到。
“一杯咖啡就行了吧?”杏子在櫃台後提著咖啡壺問我。
“嗯,順便再給我點咖啡豆。”
“哎呀,小紫派你來跑%e8%85%bf的?”杏子笑了笑,拿出裝著咖啡豆的瓶子。
“今天的這些可是巴西波旁的上好咖啡豆喔——”
“這應該很貴吧?我記得曾經聽彆人說過這回事。”
“不過味道很好喔——跟以往的那些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呢!”全然不理會我的話,杏子自顧自盛起了黝黑的咖啡豆。
“抱歉,給我點便宜的就行了。”
杏子停下了手。“那我就少放點,價錢上也給你打個折吧。”
不愧是老友,那樣就幫大忙了。這總比便宜但味道卻一般的咖啡豆好吧,我個人在這方麵還是比較講究的。
“偵探的工作暫停了,所以你現在手頭緊嗎?”杏子關心地問道,畢竟我和她說過這陣子我打算好好休息一下。
“不是,也不是這樣——”
“原來您是偵探呀!?”
我的話剛說到一半,身後突然傳來初音驚訝的聲音。
“初音醬,你這樣對客人很失禮吧?嘛,雖然時阪君是無所謂啦。”
我想,杏子應該在責備初音吧。
“對,對不起……”
“偵探很少見嗎”我對初音剛才的反應很好奇,便向畏畏縮縮的她問道。
“不,並不是那樣的。一個曾經照顧過我的人,就在上野乾偵探這一行。”
上野?啊,那家夥嗎。
這還真是無巧不成書啊,我的記憶中就有那麼一個以上野作為據點的偵探。那便是我和魚住的老友,高城秋五了。
“他教會了我許多許多事。”初音微微揚起嘴角,似乎在回憶一段無比溫馨的往事。
許多許多……真是讓人頓生危險的聯想。沒辦法,畢竟是秋五那家夥。如果是那家夥的話,這就是非常有可能發生的事情了。
“他還教會了我怎麼寫字。”初音的臉上泛起了淺淺的紅暈。
原來如此——是說那樣的事情嗎。
“但那家夥會做這些事情,我總感覺彆有居心呐。”雖然是我的老友,我還是忍不住想提醒一下看上去很單純的初音。
“才沒有那種事!他是個很溫柔的人!他對我很好的!”出乎我的意料,初音非常認真,甚至可以說有些生氣地反駁了我的話。
嘛,於是你就喜歡上他這一點了對吧。這話我忍著沒說,畢竟有些事情還是不好當麵點破的。再怎麼說,秋五那小子都已經結婚兩年了。對象是曾經紅極一時的舞台劇演員,那家夥還真是豔福不淺啊。
而且,很快他就要當父%e4%ba%b2了。相比之下,我和魚住真是可憐。~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不過話說回來,她是那家夥的熟人啊。
“你和那家夥是在哪裡認識的的?”我向轉過身去的初音問道。
聽到我的發問,初音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她做了一個深呼吸,緩緩開口:“曾經,他在我以前所在的店裡借住。”
“店……?”
等等,秋五那家夥寄居的那家上野的店——
“那好像是……妓館‘雪白’。”
“時阪君——”杏子緊緊握住了我的手腕。被這個舉動提醒,我才發現自己剛才太口無遮攔了。
初音再一次低下了頭。
是嗎,她是——
“我……初音,曾經是一名□□。”她抬起頭,用堅定的目光直視我的眼睛。
“……不,不過我聽說,時阪君,這孩子隻不過是在那裡做雜務而已,從來沒有做過接客的事情——”杏子摟住初音的肩膀幫她解圍。
雖然初音的眼神中流露著堅毅,但那雙晶瑩剔透的眸子卻泫然欲泣。
我輕輕地,把手搭在她的額頭上。
“——養育你的都是些很出色的人呢。”
“唉?”初音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從你的眼神中我就能明白,不管你的工作是什麼,你始終還保留著自己的尊嚴吧?這些,都是從周圍的人身上學到的吧。”
在煙街柳巷那樣的地方工作,就算不是接客,也是十分難堪的。
然而,她卻帶給我——在那種環境下依然茁壯成長的感覺,我能從她身上感受到那份堅強與勇氣。
沒錯,哪怕是在曾經遭遇到那種慘案的店——
五年前發生在上野的,造成十餘人死亡的獵奇殺人事件,世稱“上野連續殺人事件”。其慘烈程度,唯有戰前的“占星術殺人魔法”可與之相提並論。它一共奪去了雪白四名□□的性命,或許,其中也有初音的姐妹吧。
最終,“上野連續殺人事件”以三名主犯的死亡,幕後團體千裡教的解體而告終。而結束這一噩夢的,正是高城秋五和他的妹妹高城七七。
這一案件的始作俑者——千裡教教主上月由良,和“六識命案”的幕後真凶六識命,被人們並稱為戰後東京兩大殺人魔。上月由良在五年前就已經死了,可六識命至今依然杳無蹤跡。
“雨雀大姐還好嗎?”我不願意沉浸在往事中,便趕忙轉換了個話題。
“嗯,妓館停業以後,雨雀媽媽將雪白改成了旅館,還收了我做養女。所以,她現在是我的義母。”初音的話裡飽含深情。
原來如此,所以才姓雨宮啊。雖然我不知道那位老板娘的本名,不過從雨雀這個藝名至少能推測出,她的姓裡帶一個雨字。
“看來,你遇上了個好人呢。”
聽了我的話以後,初音總算重新打起精神。她朝我靦腆地一笑,臉上恢複了那種開朗的表情。
“——謝謝你,時阪君。”
杏子小聲地,對我耳語道。
“不,我並沒有做什麼。不僅沒幫上忙,反而還做了多餘的事情——那討厭的偵探職業病發作了而已。”
實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