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頁(1 / 1)

野鴨子撒開了%e8%85%bf便滿院子狂奔起來。

“先生也留下一同吃些吧。”一個溫婉細膩的聲音適時響起。

璧容這才注意到旁邊廊下坐著的人,穿著紫衫黃裙,不是沅娘是誰。

“人人都有,四姑娘也趕快過來坐吧。”秋桐道。

魏秀才推辭了兩次,才坐了下來。

丫鬟們給眾人分了栗子羹,又倒了解暑的綠豆湯。

滿院子都是女人,三個孩子三下兩下吃完了東西早已跑的不知去向,魏秀才一個人坐在眾多女人的對麵吃得極是彆扭。

“你何時跑來跟著一同念書了?”璧容好奇地問道。

印象裡沈沅娘一直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性子,就是最熱情的趙思思也對此無能為力,這會兒出了屋門不說,還念起書來了,莫怪乎璧容驚訝。

“我在屋裡待著有些悶,偶然一次過來給豪哥兒送襪子,聽見先生講的課,不覺竟聽得入了神,從前二哥在家時常說女子也應多讀書,這才動了心思。”好似要掩蓋什麼,亦或是怕璧容怪罪,急衝衝地補充道:“先生講課二嫂方才也聽了的,是,是極好的……”

璧容對此倒是並無異議的,她自己本身也是跟著父%e4%ba%b2讀了不少書,自是不信那些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歪理,隻要沅娘自己願意,這是件極好的事情。

正要請魏秀才多費些心,不經意間卻瞧見他袖子處的一段並不起眼的縫補痕跡。

那針法璧容再熟悉不過了。旁人縫補多用對針,沅娘卻喜歡用立針,還常喜歡在收尾處打上兩個梅花扣。

隻一眨眼的功夫,璧容就把抬眼看向了彆處,嘴裡的話直接咽了回去,一時間腦子裡思緒紛飛。

在她看來這事情總不會隻是一個湊巧便可翻過去的,隻是璧容還來不及鬨明白,便被突如其來的另一樁事情湧上心頭。

————————

寶芝齋打造的二十隻金風玉露的金碗如期完成,未免差錯秦書懷%e4%ba%b2自帶人送去了京裡。

這一日已是進京的第四日了。

一清早,璧容便命人叫了趙思思過來,兩人坐在外間大炕上對著一桌子的布料選了起來。

都是各鋪子才送過來的冬衣料子,一應全是質地柔軟保暖的棉布。她生產的日子大約在十二月中旬,正是隆冬之時,璧容打算給孩子多做兩個小包被。

秦書懷一走,趙思思在忻州府裡人生地不熟,便尋了個借口來了定襄,又住回了沈府的宇韶居。

趙思思拿起一塊牙白色織著淺淺的方勝紋的棉布,“這個摸著舒服,做裡層的包被如何,剩下的邊角還可以做些尿片子。”

白色顯得乾淨,璧容拿過來摸了摸手感,滿意的點點頭,又拿起旁邊一塊大紅色的淨麵綿綢,道:“這個顏色染得正,做外麵的包被如何?到時再塞些棉花進去……”

周圍的幾個丫鬟聽了紛紛側過頭來看,有的說要在外麵繡上鯉魚,有的說要繡老虎。

秋桐從隔壁耳房裡捧了一大摞新作的小衣裳過來,笑道:“要我說,還是淨麵的好,看著乾淨,也不用擔心叫繡線劃傷了。”

大家一聽也覺得十分有理。

“這些衣裳怎麼都沒有扣子?”趙思思一臉好奇地摸著手上一件丁香色的連身衣裳道。

秋桐笑著解釋道:“要等小主子出生之後再縫扣子,寓意著圓圓滿滿。”

正說著,忽見一個小丫鬟撩了簾子進來,兩邊的臉頰或是因為疾跑而紅的有些嚇人。

“夫人,秦府……秦府出事了。”

☆、第119章 進京相助

那小丫鬟名叫妙月,是補了去宇韶居伺候趙思思的青竹的差事進來的。從外院一路疾跑過來,知道事情緊急,喘著大氣斷斷續續地說完了話才得空撫了撫%e8%83%b8口。

屋裡的人皆是一臉驚愕,趙思思最先晃過神來,一把抓住妙月的手問道:“出了什麼事?秦府怎麼了?你倒是把話說全了啊!”

妙月被她猛然的舉動嚇了一跳,張著嘴呆了半天才止住了結巴,回道:“奴婢從花房過來,瞧見門房的領了個小廝進來找陳總管,隻說秦府出了事,旁的事情奴婢也不清楚。”

不一會兒的功夫便見陳總管過來了,和妙月說的一樣,隻知道隔壁街的寶芝齋被封了鋪子,二爺這會兒並不在鋪子,他正要叫人出去尋。

直到了亥時,才見沈君佑回來。

一天的提心吊膽,屋裡的人早已亟不可待。

一進門,便有丫鬟端了茶過去。聽聞他還沒有用晚飯,璧容忙叫人去廚房煮了碗熱騰騰的湯麵端來。

外間玫瑰椅上坐著的趙思思早已按捺不住,這樣的情形,也沒人會顧忌上這個時辰她一個未婚女子待在這裡的不妥之處了。

待沈君佑喝了茶坐下,璧容才問道:“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情?怎麼連寶芝齋都被封了?”

寶芝齋的事還是下午從錢婆子嘴裡聽說的。

且說下午約麼未時,錢婆子帶著芳姐兒和全哥兒跑了過來,芳姐兒身上穿的還是居家的半新衣裳,脂米分未施,顯然是來的匆忙,再瞧全哥兒手裡拎著的兩個灰布包袱,大有一副避難的模樣,璧容不由得一驚。

“奶奶啊,救命啊,奶奶!”錢婆子一進門便鼻涕眼淚流了滿臉,扯著嗓子哭嚎了一通,又扯了身後的閨女兒子跪下來,那芳姐兒本就發鬢零亂,被她這麼一扯,樣子更加狼狽。

身後的幾個丫鬟見了紛紛厭惡地蹙了眉頭。

璧容問了究竟,錢婆子忙說了寶芝齋的事。

“……也不知是出了啥事,來了一幫衙役,二話不說地就帶了我家姑爺走,還拿封條封了鋪子,鋪子裡的不少金銀首飾都被那些衙役裝進了兜裡,虧了鋪子裡的小夥計過來給我們報信……奶奶,從前是我多有得罪,可咱們好得也%e4%ba%b2戚一場,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錢婆子口中的姑爺便是寶芝齋的趙掌櫃,看來這事情和秦府的事%e8%84%b1不了關係。

錢婆子一怕趙掌櫃的事會株連到她們身上,後來聽說衙有衙役搶了寶芝齋的東西,又擔心官府會過來沒收了自家的財產,嚇得魂不守舍,這才厚著臉躲過來避難。

趙思思那裡已然是一團亂,璧容哪還顧得上他們三人,便支了個丫鬟去打水給他們洗把臉,弄些吃食在客房招待,又去請了全媽媽過來。

要說起這錢婆子怕的人,屈指可數,其中便有全媽媽,當著全媽媽的麵,錢婆子總覺得自己心裡想的什麼事都能叫她看穿了去,故而在全媽媽麵前向來是有問有答,一句謊話也不敢說。

全媽媽隻略提了提秦府和沈府的關係,又說了這事情應該不會是趙掌櫃惹出來的,故而不會牽連到他們幾人,反倒是沈府這裡,樹大招風,難保官府不會趁機過來搜刮一通。

錢婆子一聽,剛吃了飯水都來不及喝一口,帶著芳姐兒和全哥兒便風風火火地回去了。

沈君佑喝了茶,歇了口氣,才道:“如今隻知道是賀壽的金碗出了問題,旁的事情還一概不知。我已經著人去了忻州府裡打聽,估麼明個兒就會有消息了。”明明是安慰的話,可沈君佑卻緊抿著嘴角,眉宇間平添著些許凜然,不經意地便露出幾分懾人的淩厲來。

璧容心裡不由得“咯噔”一聲。

待夜深人靜之時,屏退了眾人,夫妻倆吹了燈放了簾子歇息在了床上,璧容才出聲問道:“爺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什麼。”

內室裡一片落針可聞的寂靜。

此時已是初冬,早上便一片烏雲密布,到了夜裡更時不時有寒風呼嘯而過,震得門窗哐哐作響。清冷的月光透過如意紋的窗欞鋪在地上,仿佛也被吹得搖曳生姿起來,有種支離破碎的美。

沈君佑睜著眼睛,良久無言。

去忻州府打聽的人黃昏時就已經回來了,帶來的並不是什麼好消息,他方才說的話隻是為了安慰眾人,畢竟多幾個恐慌的人不但沒有幫助,反而添了亂。⊥思⊥兔⊥網⊥

可他們夫妻之間,從來沒有秘密。

想到此,沈君佑驀地歎了口氣,“我派去的人回來說,秦府上下已是一片大亂,秦老爺入了獄,秦夫人急的臥病在床,正各處托人打點……”

“怎麼,怎麼會……秦家不是與一向與忻州的府衙交情甚好?”璧容驀地側過身子,驚愕地掩了嘴,“那敬安……”

話音一落,又是半響的沉默。

沈君佑的半邊臉陷在窗簾映下的陰影裡,黑黑的看不清表情。

“多半也是如此。”

敬安是同他一起長大的兄弟,他們曾一同讀書考學,一同下海經商,在他人生最晦暗的那些年,是敬安的扶持,才有了他如今的一切,那是比血脈%e4%ba%b2族更為深厚的友情。如今他在京城音訊全無,自己豈能不聞不顧。

想到此,他不由地伸過手摸了摸妻子高高隆起的腹部,那裡正孕育著他們的孩子,還有兩個月就要出生了,家中本就沒有長輩,這又是頭胎,沈君佑想到自己要在這個節骨眼上離開她的身邊,心中便一片愧疚。

一邊是生死同盟的兄弟,一邊是骨血相連的妻兒。

若是換作了彆人,會如何選擇呢?

一時間,萬千思緒湧上心頭。

突然間他感受到了從手心處傳來的一股莫名力道,不由得愣了愣。

璧容用手摸了摸肚子道:“如此好動,將來定是個調皮的。”字裡行間看似無奈,可聲音裡卻是掩飾不住的喜悅。

“聽奶娘說孩子好動是好事。”沈君佑輕柔地在方才胎動的地方流連了幾下,卻是一片安靜,心裡不由得有些沮喪。

璧容聽了自是歡喜,不由得往他身邊挪了挪,沈君佑順勢伸出手臂將她攬進了懷裡,輕輕摸著她如絲般潤滑的長發,發絲間隱約帶了些茉莉的味道,不由得低下頭去深吸了兩口。

他的呼吸炙熱地噴在她的脖頸處,璧容情不自禁地一顫。

“用了什麼洗頭發,這樣香。”一邊說著,攬著她手臂向裡緊了緊。

自懷了身孕,很少見過他這般孟浪,不由嚇了一跳,忙回道:“就是平日裡用的香露,不過全媽媽今個兒說了,我再過兩個月就要生了,還是少聞這些東西為好。”

說完,璧容隻覺得後背上的手驀地一僵,這才鬆了一口氣。

若是他真的興起,一時間她還真沒法子阻止。

沈君佑心裡卻是一片愧疚苦澀,猶豫再三還是開了口。

“容兒,過兩天,我想去趟京裡。”

——————

第二天一早便接到了消息,說禮部例行檢查竟然查出寶芝齋給貴妃娘娘獻壽的二十隻金碗是用鎏金製成的。

此時街上已經沸沸揚揚地說起了昨日寶芝齋被封一事,百姓們紛紛猜測著原因,有消息靈通的便說起了忻州府秦家的事來,秦家在山西也算是經營了幾代的商賈世家,如今卻大有破敗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