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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了璧容一行人,忙過去道:“呀,夫人怎麼來了,您先進去裡頭偏廳坐坐,小的這就去裡麵叫二爺去。”說著便引了幾人進了左麵最裡間的花廳。

“不必去叫二爺了,我們隻在這裡坐下歇歇腳,一會就回去了,你也去忙你的,我這裡用不著你招待。”

夥計猶豫了一會兒,去砌了一壺熱茶過來,這才哈著腰回去了前麵鋪子裡。

“這些等你回去的時候帶回去給福哥兒和豆芽兒,這些給百順。”璧容將買的東西一一攤了開來,又各自分成了好幾堆,“這幾樣文房四寶就暫且留在我這,嫂子一回去就立刻叫了業哥兒過來。”

秀蓮笑著答應著。

偏廳多是用來招待豪門大戶家達然夫人奶奶們的,一應裝潢擺設自不必說,側邊立著的一個高架上還掛著各式顏色的樣布供客人挑選。其中大都是質地輕柔、價格昂貴的輕羅,更好的還有雨過天青、秋香等四色軟煙羅的樣布。

沅娘身子斜坐在黑漆玫瑰椅上,一副聚精會神地看著旁邊的布架。

“可看上了哪個喜歡的,叫他們待會送到家裡去。”璧容笑著道。

“不不。”沅娘有些慌亂地擺了擺手,“我隻是想著如今天氣熱,一雙鞋有時穿得半日就要換了下來,恰巧這會兒看見了這細葛布,便琢磨著想要給二哥做幾雙新鞋,隻是我的手藝比不得二嫂,原是不敢大言不慚說這話的,隻是瞧著二嫂身子不好,這才想給二嫂幫把手。”

璧容聽了很是驚訝,忙道:“這敢情好,你二哥穿的鞋往日確實都是我給他做的,前陣子我犯了懶才請家裡的婆子幫著做了幾雙,昨天你二哥還和我鬨喚說穿著不舒服呢!你的針腳我老早就看過,那可是極好的,隻是叫你這樣忙碌我有些過意不去呢。”

沈沅娘笑道:“二嫂說這話,可是和我見外了不是。”

璧容忙跟著沅娘一起選起了做鞋的料子來,又說多選幾個樣子,叫秀蓮捎回去也給家裡的人做幾雙。

“不知道秦家大爺在縣裡可是也有宅子?”沈沅娘扯了一塊淡青色的料子,拿給璧容看了看。

璧容看了一眼,滿意地點點頭,想起沅娘方才的話,便回道:“有個大三進的宅子,比咱們的要小上一些,在隔兩條巷子的廣進胡同裡。”

沈沅娘點點頭,“我原聽說秦家的祖宅在忻州府裡,想來這邊的宅子不大常住,一應下人恐也不齊全。”

沈沅娘雖然說的狀似無意,可話裡話外卻是扯著秦書懷不放,璧容有些莫不清楚頭腦,便一帶而過道:“我去過一次,下人確實不多,不過倒都是些老實的。”

沈沅娘沒在繼續問,又仔細地選起了布樣來,“二嫂看這塊暗紫色的怎樣?”

在璧容的印象裡,沈君佑從沒穿過紫色的鞋,倒是秦書懷穿過幾次,想起方才沈沅娘不找邊際的話,雖說有可能隻是碰巧,可璧容不由得有了些旁的想法來。

“我瞧著倒是不錯,隻是你二哥不大喜歡這般鮮豔的顏色穿在腳上,可惜了這樣好的料子……”璧容佯作一副惋惜的模樣。

“我也是覺得這布料好的很呢。”沈沅娘笑笑,愛不釋手地在抓在手裡,不經意地道:“我記得秦家大爺上次來的時候好像穿了一雙差不多顏色的鞋子,我當時還想提醒他說鞋麵磨破了口子來著……”

璧容眉頭一挑,頓時恍然大悟。

她倒是一直叫陳孝儒家的幫著打聽忻州府裡哪家還有尚未娶妻的爺們公子,卻不曾想到過身邊便有著一個家世、背景都極為優秀的人。璧容偷著看了沅娘一眼,她倒不知道何時沅娘對秦書懷起了心思的,暗自在心裡偷偷笑了起來。

沈沅娘許是察覺到了璧容投過來的目光,有些尷尬地歪過了頭,又埋頭選起了料子來。

璧容這下更是心如明鏡,便順著她方才的話道:“要不你也順帶給你秦大哥做上一雙,他家裡確實沒有使喚針線的人,以往都是在咱們鋪子裡定東西,這些日子許是繡娘們都在趕生意,這才落下了他的。秦家和咱們家說起來還是沾著些姻%e4%ba%b2關係的,又是我義兄,算起來也是和你二哥差不多的。”

沈沅娘一張臉滿是緋紅,好像生怕璧容看見一般,急忙地點點頭,然後坐回了椅子上,拿扇子扇起了風來。

☆、第107章 機緣巧合

“你們是在選些什麼?”趙思思在屋裡轉了一圈,見璧容和沅娘說著什麼便走過來湊起了熱鬨。

“沅娘打算做幾雙鞋,思思姑娘可會女紅,不妨也選些喜歡的,你們一塊也能解解悶兒。”璧容笑著與她解釋道。

趙思思愣了愣,不敢置信地伸出了雙手,而後狠咽了一口口水,堅定不移地搖頭道:“我寧願去學學舞刀弄槍,也彆叫我拿那勞什子的繡花針。”

像是生怕璧容再繼續這個話題問個不休,忙扯了旁的話來打岔。

“我這幾天仔細瞧了你們平日曆穿的衣服,領子、袖口,裙角都是拿線繡的花紋,雖然好看,可是穿在身上難道都不會覺得磨的慌嘛?”說著,趙思思便摸了摸自己身上穿的那件領口繡折枝花的杏色羅衫。

璧容和秀蓮、沅娘幾三人聽了麵麵相覷,皆是有些不明所以。

“思思姑娘,這樣的繡樣可是不好繡的,不光要花時間,還得有手藝,也就是縣府裡的大戶人家能穿得起,一般老百姓家裡可是一輩子也見不得幾次的。”秀蓮委婉地解釋道。

“那一般人家都穿些什麼呢?”趙思思問道。

“像我們村裡的,都是穿自己織的土布,逢年過節哪家要是能扯上幾尺緞子那可是要裡外風光著呢。”秀蓮頗有一番感慨。

“如此說來,還沒有出現針織,那麼毛線鉤花自然也是沒有的了!”趙思思的眼睛裡閃爍著一股莫民的興奮,叫璧容幾人看的不明所以。

趙思思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忙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說,還是織在布上的花紋穿著更舒服一些。”

“思思姑娘說的是提花布吧。”秀蓮道。

趙思思思索了一下,忙點了點頭,“對對,好像是叫這個名字。”

秀蓮笑笑道:“提花布自然是有的,我家裡就有一台能提花機,我家弟妹織這個最是在行呢。雖說價錢是比白絹貴上些,可也著實費工夫,何況若是不拿去染色,白花花的地也看不出什麼模樣來。”

趙思思有些訝異地看著秀蓮道:“怎麼不織些帶顏色的?皇帝老兒的龍袍上不都是五顏六色的嗎?”

秀蓮嚇了一跳,忙伸手捂住了趙思思的嘴,再瞧沈沅娘也是麵容失色。

“這樣大逆不道的話可不敢隨便喊的!被官府聽見可是要殺頭的。”秀蓮小聲道。

趙思思睜大了眼睛用力地點了點頭。

“你方才這麼說,難道竟是見過不成?”璧容突然出聲道。

“我,我也是聽說書的這麼說的。”趙思思支支吾吾地道,好在璧容沒有深究,著實叫她送了一口氣。

“思思姑娘可是懂得一些紡織的手藝?我聽著倒是個行家呢,不知家裡可是也做過這樣的生意?”璧容想起了早前沈君佑的打算,便佯作無意地問道。.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行家不敢當,倒是從小看過一些織品的樣式,至於家裡,說起來倒是做著一些織物,隻是門庭狹窄,和這裡可是比不得的。若是可以,不知道能不能去你們後麵的染織房裡看看。”趙思思流露出了一股深深的渴望。

“隻是後院作坊裡有些嘈亂,才過來了前廳歇著,你若想去看看,咱們這便去了就是。”璧容笑著挽了她的手站了起來。

趙思思頓時兩眼發亮,恨不得立刻就飛奔過去。

“二嫂,這事還是問問二哥更妥當些吧。”沈沅娘適時地走到璧容身邊,低聲提醒道。

作坊於布莊就好像軍機處於軍隊,決計是機要重地。無論是染坊還是織布坊都是外人止步的地方,許多有名的染色師傅便是靠著自己懷裡的秘方謀得一席之地的。譬如沈家布莊裡的胡師傅便可以染出一種名為雲蒸霞蔚的錦緞,而織布坊裡的鄒師傅可以織出一種名為鳶飛魚躍的徹幅紋樣的妝花緞子,這二人都是沈君佑花重金從金陵請過來的。

璧容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自己已有打算。

從前廳出去要經過一道抄手遊廊,先到的是織布坊,遠遠便聽見了圍牆裡麵傳來的織布機的吱吱聲,一排帶著皂色頭巾的婦人們坐在織布機前麵正在忙碌著。

滿眼望去幾十座織布機一應都是懸著花本的花樓,通身長約一丈六尺,中拖衢盤,其下垂掛著以打磨地十分精細的八百根竹棍製成的衢腳,機上有一花樓似物高高突起。前麵約莫二十來座織布機隻有一人坐於前,後麵卻均是一人負責司織,另一人坐於花樓架上,負責提花。

看管織布坊的管事一眼認出了璧容,忙過去請了個安,“夫人怎麼有空過來了,二爺就在隔壁染坊裡,小人這就去知會一聲。”

“隻是過來看看,可知道二爺那裡在做些什麼?”璧容道。

織布坊的管事抬頭看了璧容身後的幾人一眼,恭聲回道:“染坊有了些新東西要與二爺看。”

璧容自是知道這管事說話有所顧忌,也不深問,點點頭道:“既如此,我們就隻在你這裡轉轉便好,不必去那邊知會了。”

管事的點了點頭,領了璧容幾人進去,有見帶四角房簷的小耳房裡擺了一張黑漆嵌螺鈿的鼓型圓桌,四把黑漆圓凳,璧容與秀蓮、沅娘一起進去了裡麵歇息,隻差管事的領著趙思思東轉西瞅。

一壺茶將至喝儘的時候,趙思思才過來,臉上仍舊是一副意猶未儘的樣子,拉著璧容的手便道:“我方才說了許多,可惜你們那監工頭子半句也不搭理我。”

璧容琢磨了半響才明白這話裡的“監工頭子”指的是誰,便笑著問道:“你都說了些什麼,且說給我們聽聽看。”

“你們那織布的機器太笨重了,花樓上麵坐的那個就像是個耍雜耍的,動作慢的要死,還有那些線,完全可以多些顏色……”趙思思在一旁說的很是興起,反觀秀蓮和沈沅娘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

“你說的這般細致,定是見過更好的織機了。”璧容對她的話很是作了一番思索,沒有對這其中所涉及的工序逐一詢問,而是直麵主題。

趙思思猶豫了一會兒才道:“見倒是見過,隻是我怕是做不出那樣的機器來的。”她的臉上有幾分懊惱,與之前的興奮神色相比,好似判若兩人。

幾人又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回了府,雖然隻是一條巷子的腳程,管事的還是喚了後頭的小廝抬了幾頂小轎來,璧容沒有推拒,徑自坐進了轎子裡。

用過了午飯,秀蓮又留在屋裡陪璧容說了會兒話,烈日炎炎,既是容易犯夏困,見夏堇在一旁止不住地點著頭,璧容便打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