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針腳零亂的一片綠葉,毫無預兆的,讓她想起了當年的滿翠。

心裡本就埋下種子的擔憂這一瞬間徹底破土而出,總想著是巧合,可一個個巧合拚湊在了一起,事實便不用再猜了。

璧容低頭看了貞姐兒一眼,裝作無意地說:“貞姐兒,你年紀還小,又肯下苦功夫,在二嬸看來這自然是好的,隻是有些東西畢竟還不到年紀,有時候隻是彆人的一句話,就能把黑的說成白的,沒有的說成有的……你自小在豪門世家長大,很多事情不必二嬸多說,你也是明白的。”

貞姐兒不是個愚的,雖然不知道璧容從哪裡看出了矛頭,可這話明顯是字字說到了她的心上,雙手不由得連連發顫,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嘴裡連忙稱是。

多餘的話也不需要她說了,璧容便笑著為她指出了針腳上的一些問題,並告訴今後再繡的時候要什麼使用顏色諸如此類,貞姐兒謝著送走了璧容。

前%e8%85%bf剛邁出秋芳齋,就見四奶奶迎麵過來。

“剛從貞姐兒出來,正打算去你那呢,得了,這下你自己拿了回去罷,省的我再跑。”說著叫夏堇把吃食給了四奶奶身邊的一個丫鬟。

四奶奶也沒有客氣,笑著接了過來。

“咱們貞姐兒這一過了年,眼瞅著就成了大姑娘了,以前哪能想到那麼個大大咧咧的皮猴子也能老老實實地待在房裡怡情養性。”四奶奶似乎頗有感觸地歎了口氣。

“女兒家外表再怎麼調皮,心思總是細膩的,這話我不用多說,四弟妹最清楚不過了。”

四奶奶見璧容接著貞姐兒調侃她,又羞又氣,嗔怒地剜了她一眼,悶聲道:“最初還以為是個老實的呢,誰知道一說話就現了原形!”

兩人嗬嗬地嬉笑了一通,便攜手去了太夫人那,華媽媽出來說太夫人午飯後喝了安神茶,還沒有醒。

璧容便把吃食交給了她,和四奶奶一同退了出去,各自回了院子。

正月那日,天氣格外的好,戲台依舊擺在了平湖曲苑的靜風堂,太夫人為了熱鬨特彆恩準了各房有頭有臉的幾個丫鬟婆子也都坐下了一同聽戲。

大家聊著聊著就說起了初三那日唱的那出《還魂記》,有幾個的婆子聽奶奶們這麼一提,便主動說道:“太太奶奶們有所不知,那唱柳夢梅的生角就是同輝社的台柱子章菊軒章老板,和那個唱旦角的韓老板都是京裡響當當的人物。”

“我看那生角模樣長得比那唱旦角的還要俊俏些,嘖嘖,這京城裡的人就是不一樣。”說話的人是沈家的二姑小姐慧娘,因著元宵擺戲台,慧娘便和丈夫、兒子又多留了幾日。

那婆子見有人搭話,忙把肚子裡知道的全吐了出來。

“不過,奴婢聽說,同輝社是在京裡開罪了人,這才跑咱們這邊賺銀子來的。”

“哦?京裡的人?那可都是非富即貴的主兒。”四奶奶此時也來了精神。

“聽說……”

那婆子正興致勃勃地準備張嘴,卻被一聲嬌喝嚇了一跳。

“哪裡學來的這些背後嚼%e8%88%8c根子的毛病,這要我們聽你說還是聽台上唱!”

大家的目光一下子全轉向了對旁邊桌子的貞姐兒,秀眉緊蹙,嘴%e5%94%87微抿,身姿坐的筆直,稚嫩的容顏染上了一層不怒自威的寒霜。

☆、第62章 一箭三雕

“哎呦,這是怎麼鬨的,不過是當玩笑話解解悶罷了,既是大小姐覺得她多嘴轟出去就是了,犯不著發這麼大的脾氣啊,快喝杯茶消消氣吧。”四奶奶最先反應過來,忙笑著打破了氣氛。

四奶奶這一開口,方才說話的那個叫永福家的婆子立刻跪在了地上,賠罪道:“大小姐贖罪,都是奴婢這張爛嘴,沒有把門的,胡說八道衝撞了大小姐,大小姐千萬彆氣壞了身子,奴婢,奴婢自己掌嘴。”說著,永福家的還真就啪啪地扇起了自己的嘴巴,在寂靜的屋子裡顯得刺耳極了。

貞姐兒緊抿著嘴%e5%94%87,臉上氣得通紅,冷哼了一聲,坐回了凳子上。

這時,門外有個穿深褐色棉襖的婆子進來稟道:“老太太,方才在外麵逮著個叫胡六的小廝,奴婢見他鬼鬼祟祟的,怕衝撞了各位主子,就私自做主把他給綁了。”

太夫人渾不在意地點點頭,“恩,你做的很好,既是行為可疑,就派人好好審問。”

那婆子依舊站在原地,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開口。

“還有什麼事?”

“回老太太的話,那小廝,那小廝說是替主子來給小姐送東西的。”

大奶奶一聽愣了愣,半響才反應過來,厲聲喝道:“周媽媽,這話你也相信?誰家的如此大膽,敢私自給小姐送東西!”

周婆子抬頭看了一眼,撲通一聲跪在太夫人跟前,急促地解釋道:“老太太明鑒,奴婢半個字也不敢欺瞞,那小廝確實說的是替同輝社的章菊軒章老板來還沈小姐的禮。”

說著從袖子裡拿出一條石青色的帕子,疊成四分之一大小的絲帕上赫然繡著兩朵並蒂而開的米分色蓮花,旁邊還有毛筆寫著的兩行蠅頭小楷:既非同路人,何必同路行。

屋子裡頓時死一般的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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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案上的銅胎掐絲琺琅三鶴壽星香爐裡燃著淡淡的紫沉香,輕煙冉冉升起,在寂靜無聲的屋子裡悄然散去。

太夫人倚在深紫色的大迎枕上閉眼沉思著,半響才沉聲道:“叫永福家的進來說話。”

“是。”華媽媽利索地從腳踏上站起來,出去叫了在門口站了半天的婆子。

永福家的從靜風堂出了事以後,就被太夫人叫了過來,此時已經凍了兩個多時辰,渾身僵硬的要命,聽見吩咐立刻縮著脖子跌跌撞撞地走進來。

“今個兒你說的那些話,是何人指使的!”

永福家的事先做了一堆準備,想著老太太定是想從她這裡知道京裡的秘聞,卻沒想一進門就被問了罪,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冤枉啊,老太太,奴婢冤枉啊!奴婢真的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奴婢,奴婢當時是鬼附了身,才會想說這些個事給奶奶們找樂子,老太太,就是給奴婢一百個膽子,奴婢也不敢耍陰謀害大小姐啊!”

太夫人仍舊閉著眼睛躺在軟榻上,旁邊的華媽媽坐在腳踏上用美人錘輕輕地敲著太夫人的%e8%85%bf。

永福家的聽著那啪啪的敲錘聲,心裡越發毛了起來,偷著抬眼看了華媽媽一眼,心道,這事情你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現在倒裝起傻來了,真是隻奸詐的老狐狸。如此想著,又對自己因為貪圖那點銀子的行為悔得腸子都青了。

“既然是京裡的秘聞,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回太夫人,奴婢的小兒子在東大街的酒樓裡做跑堂,有一回那唱旦角的韓老板喝醉了,自己說的。說是那章老板仗著模樣好看,一貫喜歡勾引良家女子,誰想到他膽子大的很,惹上了順天府尹家的小姐,還是多虧了高人相助,才免去了戲班子的滅頂之災。”

永福家的不敢露掉半句,按著早先心裡默念了無數遍的話一句一句地說了出來,可心裡卻仍舊沒底,生怕惹禍上身。

太夫人突地睜開眼睛,狠狠地錘了一下迎枕,眸中儘是一片猙獰。

“好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醃臢東西!如今到了咱們朔州府,看看這回還有沒有人幫的了他!”

“老太太,這事情畢竟關係到姐兒和府裡的名聲,依奴婢看,不如先壓下來……”華媽媽在太夫人耳邊低語了一番。◥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太夫人眯著眼睛看了眼華媽媽,半響才繃著臉點點頭,轟了永福家的出去,又派人去叫了大奶奶幾人過來。

事情發生的這樣的巧合,即便不用人說,大奶奶也能猜出個大概了,想起自己的這個女兒平日裡雖然驕縱,可卻從來沒乾過什麼太出格的事,如今,卻,卻……

“你做出來的蠢事!堂堂沈家的大小姐,居然,居然為得個戲子……你這是要氣死我啊!”

貞姐兒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抓住大奶奶的裙角,梨花帶雨地哀求著:“娘,我與章老板是真心的,娘……”

“你,你……”大奶奶咣當一聲砸爛了桌上的茶杯,氣得火冒三丈,“人家都說的如此明白了,你是被鬼迷了心竅啊,到現在了還如此下賤!那個醃臢東西……”

“不許你這麼說他,戲子怎麼了!戲子也是人,不見得就比彆人下賤!”

大奶奶愣了一愣,哆嗦著指著麵前的女兒,不由得痛心疾首。

“好,你既然不死心,我就讓你%e4%ba%b2耳聽聽!”

約麼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大奶奶為著影響。不敢去找那戲子,卻令下人帶了方才那個給章菊軒傳話的小廝過來。

“冤枉啊奶奶,是,是府裡的沈小姐托奴才給章老板送東西,一共送過三次……”那小廝哆哆嗦嗦地把貞姐兒如何與章菊軒認識的仔細地說了一遍,一口咬定是貞姐兒主動“認識”的章菊軒,章菊軒從來不曾有過非分之想。

貞姐兒站在屏風後麵,背脊徒然僵硬,仿佛一塊寒冰跌進了肺腑裡。想要衝出去,卻被一旁的顧媽媽緊緊抓住,連著嘴一通捂的緊緊的。

等大奶奶趕了人黑著臉過來時,貞姐兒一把掙%e8%84%b1了顧媽媽的禁錮,“不,不是這樣的!你們合起夥來騙我,菊軒是真心喜歡我的,是真心的……”

貞姐兒仿佛自言自語一般,雙目空洞,渾然不知自己的聲音越來越沒有了底氣。

大奶奶看這麵前雙眼空洞,三魂不見了七魄的貞姐兒,心裡疼的似針紮一般,自己手心裡捧出來的女兒啊!雖然恨其不爭氣,眼睜事情已經出了,就是打罵一頓也起不了什麼作用。

“你繡帕子的這件事除了你屋裡的人,還有誰知道。”

貞姐兒愣了一愣,半響才道:“沒有,沒有彆人了,我一直都待在房裡,沒出去過……”貞潔突然想到了什麼,不敢相信地說了一句:“難道是,二嬸……”

大奶奶坐在榻上,想起方才貞姐兒跟她說,她繡帕子的事隻有莊氏知道,就氣得咬牙切齒,渾身打顫。

平日裡和和氣氣,對什麼都不爭不搶的,可誰成想心裡竟是個這麼陰狠的,十幾歲的孩子都不放過,這是要生生絕了她的命啊!虧得自己頂著婆婆的罵還總給他們說好話,各項份例從來也沒有少過,他們就是這麼回報自己的!好,好!

旁邊的丫鬟婆子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這時,門口的丫鬟突然進來稟報,說太夫人身邊的婆子請她過去。

大奶奶心裡一片忐忑,紫鵑見狀,走過去在大奶奶耳邊低聲說了什麼,大奶奶眼睛頓時一亮。

此時,太夫人院裡,璧容、三奶奶、四奶奶都被叫了去。

大奶奶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道:“老太太啊,老太太可要給孫媳做主啊,這哪個不要命的狗奴才膽子如此大,連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