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雲流水地跳完兩個八拍之後也回座，秦詞對她笑了笑，然後問大家：“我現在需要你們來替我點評一下兩個人的舞蹈。”

毋庸置疑的，大家都聽懂也看懂了秦詞的暗示。

“初妤跳得是挺好的，可是曉妍對舞曲的把握更到位，也跳得更流暢一些。”

“初妤好像跳了兩個不是排練的舞步，應該是她自己臨時加進去的吧。”

......

第一次的上課最後就在秦詞的一句——雖然是李霖老師欽定的女主角，可是在舞蹈上是不可以掉以輕心的，這裡的所有舞者都是你的前輩，要虛心求教——中結束了。初妤拚命告訴自己，不要太敏[gǎn]，可還是不可自抑地覺得今天的一切都像是遭到了排擠，而她整個人現在的感覺完全不能用開心來形容。

女生們三三兩兩地結伴朝更衣間走去。

沒有人還在探討剛剛上課的插曲，也沒有人來安慰她。

夏初妤看著自己被陌生的她們一個接一個地超過，她們有說有笑，而自己就像個天外飛客忽然闖入一般，不清楚她們的生存規則，不懂得這裡的利害糾紛......初妤忽然有些遲疑，來到夢寐以求的李霖舞蹈團體，似乎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光鮮亮麗。

秦詞恰好出現在她前方不遠，眼看就要離開。

“秦老師。”夏初妤小跑追上了她。

秦詞回身，看到是她：“有事？”

“秦老師，我知道我沒有什麼經驗，可是我肯學，隻要您肯點撥得再明白一些。”初妤抿了抿%e5%94%87，抱著書的指尖也捏得更緊，她是真的將自尊全都踩到了地下了，隻因為對麵站著的這個女人，是她一直以來當作女神一樣存在的秦詞。

秦詞停了停，身後的兩個助理也目光犀利地打量著夏初妤，初妤看不真切她的表情，隻能緊張地等待著宣判。

“你就是想法太多了。”

說完這話，秦詞就走了。

夏初妤還怔忡在原地，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才想起，秦詞回話的時候，不屑地連墨鏡都沒有摘呢。

走出訓練基地的時候，夏初妤疲憊地像打了一場仗一般。

車水馬龍的街頭，一連過去了三四個紅綠燈她依舊神思恍惚。直到路燈都被眼前高大身影徹底遮蓋掉的時候，她才慢吞吞抬起頭，在看清楚來人後，她訝異極了：“你？”

☆、他也要背她

“很意外？就這麼不想見到我？”顧元灝看上去心情極好，今日的他穿著潔淨的白T恤衫，米色長褲，臉容半暗，聲音卻是笑的。

“是挺意外的，不經意的夜晚我忽然見到了本應在毛裡求斯的老板。”

顧元灝站遠了幾步，%e5%94%87角翹成一彎皓月：“不開心？”

“才沒有。”

“明明臉上全部都寫著這三個字。”

“哪裡有寫字！”她掏出鏡子遞給他，“你倒真把字從我臉上找出來瞧瞧。”

顧元灝一雙黑寶石般的眼睛霎時清亮得攝人心神，牢牢盯著她巴掌大的臉看，看得她心裡忽然小鹿亂撞，他笑一笑，拎走她的小鏡子，“不需要照鏡子我也看得清清楚楚。”說罷指尖點過她的額頭、鼻尖、腮幫、下巴：“這裡、這裡、還有這裡四處都寫著。”

夏初妤吃癟，賭氣拐過他就走，“不要對我指手畫腳，現在可是下班時間！”

“看來火氣還不小。”顧元灝手微微蹙眉，像是在回憶什麼，夏初妤隻見他忽然半蹲了身子，指了指自己的背，“上來吧。”上次見到那個男孩子和她爭吵，好像也是這樣一蹲下來背她，她就服了軟。

夏初妤倒像是受了莫大的驚嚇：“顧元灝，你這是要做什麼？”

他維持著這樣的姿勢想等她不再拒絕，可時間一分一秒逝去，她卻越退越遠，終究在她的疏冷中，原本還笑著的顧元灝慢慢站直了身子，嘴角也跟著抿成了%e5%94%87絲一線。

“不喜歡？還是，不願意？”

夏初妤叫道：“顧元灝你不能做這些事！”

她立刻就走，卻被他一把扯住手腕，“那他就能了？”

“誰？”

顧元灝不悅了。

饒是再避之不及，還是對他的習慣了若指掌。他生氣時黑瞳會微微張開，似遠空繁星驟然凝聚，射出兩道寒栗冷光。夏初妤不敢再動，隻能陪他僵著。

街道上安靜得不聞人聲，隻有路燈將兩個人的影子比鄰疊映在一起，淺淺橙光落在她如玉的臉頰上，長睫每顫唞一次便會在眼底落下濃密陰影。

專屬於他的好聞氣息逼近時，她同樣能感受到他隱忍的怒氣，“夏初妤，你還記得三年前的自己嗎？那時候你就像一張白紙，一眼就能看透。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你在想些什麼，你拚命要隱藏掉什麼，我統統都看不懂了。我確實想了解這三年裡甚至是三年以前，到底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麼讓你變成這樣，這一切其實原本都可以輕輕鬆鬆查到，隻要我願意。可我想著你有你的自尊和驕傲，所以我在等，一直在等你主動開口對我說明一切。”

她抬頭撞進他的眼睛裡，%e8%83%b8腔莫名湧起一股熱潮。

“而我確信，我一定會等到那一天的。”

……

顧元灝放開她，朝反方向離開，初妤還站在原地不敢回頭，眼裡凝起霧氣的那一瞬間，她沒有察覺到，自己的%e5%94%87角也因為感動而微微翹了起來。

☆、那年夏天喧鬨的寢室樓道

太討厭了，這個人......怎麼消失和出現都這樣奇怪呢。

她吸了吸鼻子，攔了輛車回宿舍。

暑假的校園分外空寂，林蔭道上不再有情侶窸窸窣窣的私語聲，大家都回家去了，陪在爸媽的身邊看電視或是聊些家長裡短的閒話，可是這一切的熱鬨，都是初妤永遠無法再度擁有的祈望。

第一年剛到墨城的時候，放暑假了，整個宿舍樓道都是嘻嘻鬨鬨的歡聲笑語，爸爸們幫忙將席子和被褥扛到私家車上帶回家清洗，媽媽們則在收拾被洗劫一空的寢室衛生......彼時的夏初妤就懶懶倚在陽台上冷眼旁觀著這一切，眼睛裡也無風雨也無晴，就好像整個人都被這個時空隔離在外一般。

水靈停下裝箱的動作，看了她一眼，然後大大咧咧地跑到初妤跟前手臂一搭，“喂我說夏美人，若是一整個暑假見不到你，孤可是會分外想念的。要不這樣，你也隨孤一起回行宮，也好讓你這日頭上的風光景色換上一換，不知夏美人意下如何？”

初妤本該是拒絕的，可說出口的話卻是，“謝謝你，水靈。”

在水靈家一連住了一周，叔叔阿姨都對她很好，水靈的媽媽是惠安醫院的醫生，家裡藏有好些醫科書籍，這讓夏初妤如獲至寶。

隻是麵對著水靈爸爸媽媽日複一日的盛情款待，初妤最終還是選擇告彆，並不是客氣使然，隻是那樣溫暖的環境會逼她更加想念她見不到的媽媽。所幸學校沒有對她關閉宿舍勒令她假期出去租房子住，這一住也到大三了。

……

夏初妤從包裡掏出鑰匙，旋開門鎖。

“Surprise!!!”

被忽如其來的尖叫聲嚇得魂不附體，初妤等到眼睛適應了黑暗才認清楚眼前這個嬌俏淘氣的人——這世上最開心的事情莫過於上一刻你還在思念的人，這一秒就忽然出現在了你的麵前。

“水靈！你怎麼忽然來了！”而且還玩這麼損的惡作劇！

“喏，給你。”她打開燈，將一份包裝得分外精美的便當遞給她，“我媽在家裡做的，她聽說你進了李霖集訓隊，給你做了營養晚餐加油打氣呢！可你竟然讓我從傍晚等到現在，我有好幾次都差點沒忍住直接開吃了呢！”

“你可以打我手機啊。”$思$兔$網$

“你還好意思說，手機早就關機了。”水靈邊說邊敲了敲夏初妤的腦袋，“簡直迷糊死了。”

夏初妤感動，拉住水靈的臂彎開始撒嬌，一來一去，也順便聊起了今天在舞蹈社發生的事情，她說出了自己對於秦詞不算友好態度的疑惑，水靈也陷入沉思，想了半天無果，最後一拍大%e8%85%bf，“這麼廢腦細胞，看來我今晚是回不去了，既然如此，孤就勉為其難和你共枕一床了。來，夏美人準備侍寢吧。”

☆、換角

“不要，我嫌你胖，會壓垮我的床。”

“好你個夏初妤，幾日不見，你敢損老娘了！”

夏初妤見狀不妙拔%e8%85%bf就跑，被水靈滿屋子追，最後兩人一起跌倒在床上，笑了好半天才逐漸平息。

“真好。”

“什麼？”水靈偏頭看她，夏初妤眼角彎成月牙，笑容璀璨。

“我說現在這樣，真好。”初妤重複了一遍，語氣喃喃。

水靈側過身抱了抱她，“妞，我們會一直一直這樣好下去的。”

.

依舊是不溫不火的集訓，代訓老師仍是秦詞。

可是狀況愈發不妙——如果說第一堂課隻是溫柔的下馬威，那現在數天如一日的對換角色訓練真真讓夏初妤心情down到穀底。

每次練舞之前的體力訓練，秦詞向來將初妤擱在角落不聞不問，對其餘女生悉心指導，初妤練得滿頭大汗，也換不得秦詞的一句褒獎。更有甚者，自第二場戲開始，秦詞在她剛剛跳完一個八拍時就喊急停，當時所有人都看清楚了秦詞無奈氣急的神色，她揉著額頭不停say.no，夏初妤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

“感覺完全不對，你的表現太蒼白無力，完全呈現不出來女主的豐富感情。”

“自己想法太多，心氣又高，脊梁永遠筆直，太堅硬了。”

“曉妍，你和夏初妤對換角色。”

最後一句話拋出時，幾乎是所有人的目光霎時全部集中到了夏初妤的身上，而她自己亦是如遭雷劈。

旁人輕飄飄的一個決定，她就要儘數推翻自己牢記於心的劇本和全部努力，去到一個她不曾熟悉的角色定位，重新適應舞步、走位、合作，以及感情。

“秦老師......”她很不甘。

秦詞擺擺手，不想多看她一眼，“先這樣吧，等你找到感覺再換回來。開始練習！”

音樂再度響起，夏初妤幾乎是被推著回到曉妍原本的踩點處，和她搭檔的幾個女生看她的眼神裡都是同情，卻又不敢表現出來。

接下來的排演幾乎都是行屍走肉，初妤一整顆心好像完全沉浸在冰窖裡，寒意透涼。

散場的時候，屋外陰沉沉的，沒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