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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手投足都是慵懶風情,睜著晶瑩的眼睛打量著四周,神色迷蒙,“這是哪兒啊,我怎麼在這兒?”

林中桓掃了她一眼,“你喝多了。現在清醒了沒有,可以回家了吧?”

她笑嘻嘻地看著他,嬌嗔地答:“可以啊,您送一下我嘛。”

他側過臉,聲音冰冷如鐵,“知道撒嬌發癡了,那就是酒醒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楊禦風猛地站起來,迅速走到他身邊,拽著他的袖子,踮起腳尖,湊近他的臉,眼裡有奇異的光,“林總,我知道您業務繁忙,日進鬥金,可是今晚我和皖寧兩個*都不能讓您駐足片刻嗎?您是審美疲勞了,還是突然轉性,隻愛江山不愛美人了呢?”

他終於不耐,甩開袖子,怒目而視,“楊禦風,你又抽什麼風?我看你最近是覺得日子過得太舒坦了是吧?”

楊禦風照舊笑容可掬,握著%e8%83%b8口笑道:“林總,好端端地您生什麼氣啊?小心氣壞了身子,亂了您的全盤計劃。”

他怒斥道:“你胡說八道什麼!”

楊禦風依舊笑容可掬,輕拍了下紅%e5%94%87,笑道:“我這張嘴真是該打該打!我是不小心說錯了話,您罰不罰我我都樂意接受,隻求您千萬彆生氣,不然我可真是覺也睡不好飯也吃不香了!”

一直在旁邊靜默不語的人,終於再也不想看他們你來我往,猶如兩個鬥紅了眼的市井小民,恨不得將所有一切都攤到世人麵前。她隻覺得身子飄忽,可步伐卻是沉重的,她隻是下意識地朝門外走去。

林中桓兀自不覺,望著楊禦風眼睛赤紅,像是能噴出火來,昔日的冷靜淡漠全然不見。楊禦風卻隻是看著他吃吃地笑,他怒道:“你笑什麼?”

楊禦風將纖纖玉指指向門外,笑得千嬌百媚,動人心魄,“您看您癡心一片,可人家都不領情呢。”

林中桓順著她的手指望過去,心驟然沉下來,再也不理會她,一言不發地朝外拔足追去。

留在屋子裡的人猶自笑得無比開心,直笑得嘴角僵硬,才緩緩踱回去,重新坐下,給自己續上酒。夜色正好,不缺煩惱。她想起小時候念書,老師總是喜歡念李太白的“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那時候隻覺得飄逸浪漫,現在想來卻是天地唯我一人的孤獨。

她以前總聽人說一個人是多麼多麼孤單,可她這麼多年來卻是孤獨,時間將這孤獨釀成一杯酒,喝一口便會酩酊大醉。她以為她等了那麼多年終於等到她想一輩子擁有的人,可即使靠得再近,她依然孤獨的可怕。偶爾的閒暇就會讓她覺得冷,覺得空虛,什麼榮華什麼風光她能用來乾什麼,人人都說她重名利,卻不知道她想要的僅僅隻是一顆純粹的真心。她千辛萬苦地找尋,再千辛萬苦地守護,可還是從指縫間溜走。或許隻有她沒有了心,才會得到安寧。

這一次是她此生的豪賭,無論得失成敗,她都會含笑而逝,從此再也不會輕易去愛。

心是熱的,酒是冷的,熱冷相激,方才衍生最極致的愉悅。

林中桓氣喘籲籲地一路追出來,但苦苦尋找的那個人早已蹤影全無。他去問大廳裡昏昏欲睡的*生和前台,均表示沒有看見。

午夜的街頭行人寥寥,偶有一群著裝奇異的年輕男人騎著摩托呼嘯而過,在習習的晚風中他不禁一陣哆嗦。一向堅硬的心終於有了缺失感和不安,可卻沒有有效的途徑解決。

他茫然地開著車在路燈下徘徊,明明暗暗的光影從眼前飛速掠過,常去的咖啡廳,辣妹紮堆的酒吧,花木扶疏的路邊公園……那些浮光掠影便如他此生的軌跡,他不知道能抓住什麼,或許一切是一場虛無。不覺間他慢慢放低了車速,有一襲長發從眼前飄過,單薄的背影像是要隨風而去,在石子路上來來回回地走,似乎永不疲倦。

或許此刻他該唱一首《都是夜歸人》?想到這裡,他居然笑了笑。等等!他猛地刹住車,用最快的速度追尋著那一抹身影,卻在即將靠近的那一刻生生止住了腳步。

他就像一個小偷一樣,躲在被夜色掩映的更加隱秘的花叢中窺探著她。她像是個幽魂,靜靜徘徊在午夜的公園,冷風浮動她的發,越發顯得她煢煢孑立。他不敢上前,更不敢離去,隻是靜靜地待在原地,生怕驚擾了那個看似靈魂出竅的人。

一直徘徊著的人被夜風吹得越發難受,隻覺得身上又冷又熱,不知道怎麼排解才好。她死命揪著自己的衣襟,感覺心像是一顆定時*,隨時會爆裂,就像那些不堪回首的前塵往事……

很多年前的一個夏日,失戀大過天的她萬念俱灰,自沉於以前常去的郊外的一條河裡。那天天空陰雲密布,涼風習習,正是暴風雨的前兆。而河水是徹骨的涼,即使她下定決心去徹底“了結”,亦是無法保持木然,那源源不斷地冷意讓她不自禁地哆嗦、抽搐,窒息和麻木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但求生的本能卻一點一點被喚醒。可她卻無法自救,她自小愛在水邊玩,可總是那麼笨,永遠也學不會遊泳……所以這世上最讓人恐懼的事莫過於等待死神的降臨,她的意識被那種巨大的恐懼和絕望以及冰涼的河水吞噬,最後她終於失去了所有的感覺……

跟電視劇裡常見的劇情一樣,她意識回籠的時候是在醫院。床邊坐的是許久不見的表姐,眼神有些木木的,見她醒來頓時眼睛放光,喜不自禁,握著她的手,眼淚就撲哧撲哧掉下來,“寧寧,你可算是醒了,我還以為……”說到後麵已經泣不成聲。

表姐和她自小一起長大,無話不談,而且家又離得近,初中和高中都是在一個學校,隻不過比她高兩屆,感情自然非比尋常。她忽然覺得羞愧,這世上還有這麼多愛她的人,可她卻那麼自賤,可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她就可恥地再次想起那個不該想的人,想到這裡她又恨不得立刻死了的好……她努力撐起身子想坐起來,表姐忙拿了靠枕墊在背後,卻看到她眼睛似乎不斷逡巡著什麼,遲疑地問道:“我爸媽沒來嗎?”

表姐的臉頓時僵住,強笑著說:“姨媽和姨父最近有點事要忙,這不就差我來照顧你嘛。”

皖寧往後靠了下,“這樣啊。”可是,他們能有什麼事忙得連自殺的女兒都顧不上呢?不過也好,一個失戀的女兒,哦不對,應該是戀愛未遂就去自殺的女兒,確實讓他們臉上無光,相見不如不見。她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忙問表姐:“是誰……救我上岸的?”那樣的天氣,又是那樣偏僻的地方,恰好被救的可能微乎其微。

表姐似乎又笑了一下,但笑容似乎跟往日有些不同,:“一個過路的,剛好經過那兒,順帶救了你。”

她“哦”了一聲,說:“我得當麵謝謝人家,畢竟是救命之恩。他姓甚名誰,是什麼人?”

表姐起身把被子掖了掖,望著她,她有一種錯覺,表姐的表情倒像是要哭似的,但表姐的話語仍是流暢自然的,“他把你救上岸然後打了120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叫什麼。”

☆、第三十三章 (1)

後來又陸陸續續有%e4%ba%b2戚來看她,每個人都竭力自然地表示著純粹的關心,卻如何能瞞過敏[gǎn]的她。她知道自己已經徹底淪為一個笑話,她終於知道原來她在彆人眼裡竟然是可憐的。可除了這個她心裡還有更深的觸動,她不知道自己的直覺到底準不準,於是趁人不注意,她終於悄悄溜了出去。

午夜時分,醫院的走廊悄無人息,她的心跳忽然加快,躡手躡腳地一路前行。經過護士站的時候,卻遠遠傳來低沉卻依然非常清晰的女聲。

“一家三口都進了醫院,最後落得個兩死一傷,真是慘。”\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可憐天下父母心哪,年輕人就是脆弱,就為了失戀的小事想不開,結果連累父母雙雙送命,真是抱憾終身哪……”

“聽說這女孩是xx高中的,平時挺乖巧的孩子,誰知一失戀性子這麼烈,留下一封遺書就撒%e8%85%bf跑了,也不去想父母如何能承受得了。聽說她爸就是他們學校的老師呢,學術修養為人都是一流的,真是可惜了的。”

“哎,你是沒瞧見,因為狂風暴雨的惡劣天氣,相關人員救助不及時,而孩子的父%e4%ba%b2溺水實在太久,等打撈上來的時候屍體都已經腫脹了。還有孩子的母%e4%ba%b2當場心臟病發作,卻一直沒放開女兒的手,至死都沒閉上眼睛……”

“你彆說了好不好,聽你這麼一說,我都起%e9%b8%a1皮疙瘩了……”

……

心像是被誰拽進了一個不見天日的地方,隻是不斷地沉下去,沉下去……她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隨後她似乎聽到了表姐驚慌失措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寧寧,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快跟我回去。”

皖寧沒有辦法回應她,因為她直挺挺地倒在冰涼的地麵上,隨後一陣兵荒馬亂的聲音徹底劃破了岑寂的午夜。

她在醫院昏睡了三天三夜,甚至沒來得及跟父母的遺體道彆。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秋末冬初,再也不是屬於她的金秋十月。她所有的幸福都定格在落葉蕭蕭的秋天,那時候天氣冷暖相宜,而她隻覺得秋天是最美的季節,因為四季流轉,隻有秋天是收獲的季節。她以為自己收獲了世界上最美的東西,她以為她此生再無他求,可是秋終於走了,這世上再也沒有人用那樣寵溺的語氣一遍遍的喚她“寧丫頭”,再也沒有人在午夜時分還到房間給她掖被子,再也沒有人愛她勝過愛自己的生命……她失去的不僅僅是一段愛情,她失去的是畢生所有。

可是她心裡明白一切不過是她咎由自取,為了一個不喜歡她的男孩而作踐自己,再%e4%ba%b2手把雙%e4%ba%b2%e4%ba%b2手送上絕路……當她終於知道是父%e4%ba%b2救她上岸的那一刻,自我了結的衝動前所未有的強烈,這世上大概沒有多少人知道父%e4%ba%b2也是不會遊泳的……而母%e4%ba%b2,心臟一直都不好,根本不能受任何刺激,她六歲那年在幼兒園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去,母%e4%ba%b2聞訊當場就昏厥過去,甚至比她住院還要久……

她死不足惜,懲罰她一個人就夠了,為什麼還要賠上雙%e4%ba%b2的命。他們生前已經被她這個不孝女傷透了心,為什麼連命也要毀在她手裡?她恨透了自己,厭極了自己,可是表姐和姨媽的寸步不離和憂愁痛惜讓她連死也不能。

父母去世後,她一度消沉了很久很久,甚至為此還辦了休學,不願意見任何人,也不願意寄宿於任何%e4%ba%b2戚家。表姐不得不搬到她家陪她住,在表姐的悉心照料和溫柔安撫下,她終於慢慢好轉。

其實在她和家裡出事之後,學校領導和同學都陸陸續續地探望她,可是被她一概拒絕了。她沒有顏麵見這些人,她覺得自己還不如死了的好,留在這世上隻是徒增笑料罷了。她已經看到過所謂的憐憫,她不要彆人可憐她,她不要彆人覺得她孤苦伶仃自作自受。她知道自己的可悲,可不要任何人投遞過來任何眼光。

可還有一個人她永遠也拒絕不了,那就是冷輕寒。

她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和冷輕寒熟悉起來的,他本來和她不是一個班,他是所謂的尖子班,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