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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用一句俗話,便是漆黑如墨光可鑒人。他從來都沒有告訴過她,他之所以在課堂那麼安靜,其實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背後靜靜凝望她的背影。他想古人是智慧的,長發綰君心,這傾瀉著芳香的長發的確能綰住一個人的心,能綰住一生一世。

他一直是個傳統而拘謹的人,一旦喜歡一個人,那一定會持續很久很久。所以他害怕她有一天將他遺忘,徹底遺忘,他幾乎不能去想這樣的場景,每想一次就像一次淩遲。命運總是愛捉弄人,她果然將他遺忘了,但好在又重拾了記憶,可他心底還是隱隱不安,隻為了未來的不可知。

可她現在就在這裡,眼神迷蒙而澄澈,就像當年一樣,教人不覺久久凝望。他輕輕拿開她挽著他手臂的手,在她微微的詫異裡,%e8%84%b1下了手套輕輕握住她的。她的手柔軟卻冰冷,他將那小小的一團捧起來,在她的石化裡輕輕揉搓著,又細細地嗬氣,看著那蒼白一點一點地泛起紅。

或許在彆人看來,這有點肉麻矯情,可他覺得很滿足,因為她的手就在他的手心,她的人就在他的身邊,但他隻能停留在這一步,更近一點的地方他是進不去的。

她神色怔忪,仿佛失去所有語言和動作,隻是那樣看著他,一瞬不瞬。他的神色認真而溫柔,眼裡似有溫軟春光,柔光旖旎。她想起很久從前,她心情不好的時候隻愛找他發牢騷,他不太會勸人,卻總是認真而沉默地傾聽,然後再出其不意地送她一件小玩意兒。

那時候她以為這世上沒有什麼值得煩惱,因為他在她身邊,讓她很安心。

她隻是沒想到命運這隻翻雲覆雨手,會導演出那麼多悲歡離合,讓她再也回不到從前。原來那句“那張不憂愁的臉,隻等歲月改變”是如此刺心,之前鋪陳的那麼多優美華麗隻是為了引出這最後的殘忍。

可這指間的溫暖是多麼真實,他還在原地等她,等她重溫舊日時光。他用這樣的方式告訴她,即使山河歲月改變,有些人永遠不變初心。她終於拋下顧忌,用儘全力擁抱他,擁抱這最後屬於她的珍貴。

冷輕寒完全呆住,任由她的氣息迅速將他緊緊包圍。她還是那樣瘦,骨頭硌著他,叫人心疼,發間隱約還是從前的香味,清淡好聞。他無比貪戀這一刻的時光,也許這刹那便是永恒,值得他用很長時間細細收藏,然後再一點一點地遺忘,就像忘卻她最初的模樣。

過了很久,他們重新漫步街頭。她心裡到底有疙瘩,所以並沒有讓他送她到家門口。那裡是林中桓的家,不是她的,所以她不願意這樣。

他沒有多說什麼,隻是靜靜地看著她,最後他說:“皖寧,不要轉身就忘了我。還有……如果哪一天你找到了你的幸福,請你一定要告訴我,這樣我才會安心。當然,如果你不想告訴我也沒關係,隻要你過得很好就好。”

她覺得眼睛酸澀,可是沒有掉眼淚,她真的沒有哭。

他還是熟悉的他,可再也不是那個陪她苦樂年華的他。他們都回不去了,她對自己都無能為力。

她正視他並試圖微笑,可是這一次遠遠沒有上次來得那麼從容。她說:“你轉過身去,我看著你走。”

他果然立刻背過身去,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並沒有電視上煽情的一步三回頭。

她說的話仿佛總有一種魔力,讓他不由自主地執行。

她目送著他漸漸走遠,一點一點地變小變模糊,然後完全融入到蒼茫無邊的夜色裡。那麼徹底,那麼決絕,就像是從未出現在她生命裡。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他和她並肩倚在桃樹下,那時微風拂麵,花香醉人,他們一起唱著《追夢人》。

讓青春吹動了你的長發,讓它牽引你的夢,

不知不覺這城市的曆史已記取了你的笑容,

紅紅心中藍藍的天是個生命的開始,

春雨不眠隔夜的你曾空獨眠的日子;

讓青春嬌豔的花朵,綻開了深藏的紅顏,

飛去飛來的滿天的飛絮是幻想你的笑臉,

秋來春去紅塵中誰在宿命裡安排,

冰雪不語寒夜的你那難隱藏的光彩。

看我看一眼吧,莫讓紅顏守空枕,

青春無悔不死,永遠的愛人。

讓流浪的足跡在荒漠裡,寫下永久的回憶,

飄去飄來的筆記是深藏的激情你的心語,

前塵後世輪回中誰在聲音裡徘徊,

癡情笑我凡俗的人世終難解的關懷。

看我看一眼吧,莫讓紅顏守空枕,

青春無悔不死,永遠的愛人。

他們終究成不了愛人,但歲月已記取了那段快樂純粹的時光,教人永遠不會遺忘。她已經孤單了太久太久,走到哪裡都是天涯,可隻要有舊夢所依,再遠的地方也是家。他曾給過她的溫暖和笑容,是永久的記憶,永遠的珍藏。她多麼感激上蒼,他曾對她那麼好,可是她無以為報。

☆、第二十六章 (2)

回到家才覺得疲憊,動也不想動,直接癱在沙發上,甚至顧不得冬日的寒氣逼人。不知不覺間,意識開始朦朧,但心裡某個地方似乎還殘留著一絲清醒,總感覺有人在暗中打量著她。

她努力了很久,都沒有辦法如願繼續入睡。眼皮仿佛有千斤重,萬分艱難才睜開,然後就看見一雙眸子幽深而專注地盯著自己。她下意識地要喊出聲,而對方已經先開口,“是我。”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掉入一場夢境,他身上的竹葉氣息依然清冽乾淨,但卻讓她更加迷茫。她記得他明明已經離開她,明明已經隔得那麼遠,她甚至以為這輩子都無法再靠近他。但他現在居然就在她麵前,熟悉的眉眼,熟悉的氣息,卻陌生的可怕。她聽見自己的聲音,仿佛在喃喃自語,“你終於肯回來了。”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高大的身影被朦朧的燈光鍍了一層光圈,似乎有一種虛空的祥和,也像是披了一層保護色隔開了彼此。他就那樣一直看著她,很久很久以後他才說:“你剛剛去哪裡了?”

她愣愣地看著他,仿佛聽不懂他的意思,“什麼去哪裡了?”

他頓了一下,然後無力地擺擺手,“你不想說就算了,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她愈發懵然。她忽然覺得這一晚的他似乎有點不對勁,可具體的她也說不出來。但她眼下最想知道一件事,“你這幾天都去哪裡了?為什麼都不告訴我?”

他低頭沉默了很久,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睛,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他的語調冷漠而平靜,“你是我什麼人,我的行蹤需要跟你交代嗎?”

她奇怪自己居然不生氣,或許是心裡早就預想過無數種可能,從愛上他的那一天就已經開始。於是她還能微笑地對他說:“你餓不餓?我去給做你最喜歡的%e9%b8%a1蛋麵,好不好?”

他愣了一下,忽然發作,將茶幾上的杯子往地上一擲,眼睛裡全是幽暗的火苗,上前緊緊攥住她的胳膊,宛若痛恨著什麼似的咬牙切齒。“原來你一直在騙我!你是不是一直把我當傻瓜?!我是做錯了很多事,可我已經得到報應了,你還想怎麼樣,還要怎麼樣?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放過我?是不是把我的命賠給你,你才會甘心?好,我的命就在這裡裡,你現在就可以取!”

他捏的她幾乎淚意盈然,忍不住輕哼出聲,“痛。你放開我!”

他眼神有種迷亂的癲狂,他的笑容耀眼卻諷刺,“痛?你也知道什麼叫痛嗎?我還以為你真是沒心沒肺,所以才不顧一切地對我投懷送抱!那麼多女人人人都說愛我,可最終沒有一個人會始終如一,我以為你是例外,原來你也開始不能忍受了是嗎?”

她怔怔地看著他。他渾身上下都充滿著暴戾和陰翳,話語那樣尖銳傷人,但她並不沒有被刺痛,她隻覺得他仿佛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顯得那樣孤獨迷茫。幾日不見,他似乎清瘦憔悴了許多,臉頰都凹陷下去,再也不是幾日前的那副慵懶溫潤。他的手指在衣袖下扭曲地蜷縮著,他的身子和臉部肌肉也在微微地顫唞著,仿佛不堪重負般地疲累艱辛。﹌思﹌兔﹌在﹌線﹌閱﹌讀﹌

她忽然落下淚來。

過了很久,他似乎平靜了許多,背對著她說:“你讓我一個人待會兒,行嗎?”

她猶豫了一下,依言轉過身。

走了幾步,他忽然從後頭追上來,緊緊地抱住她的腰,那樣大的力氣幾乎攥得她透不過起來,但她不敢動,仿佛怕驚醒了什麼。

她那麼清晰地聽見水滴滴在自己的肩上,有幾滴墜落在脖頸裡,那麼冰涼,讓她情不自禁地瑟縮了一下。淚是冰涼的,而他的臉頰是滾燙的,仿佛烙鐵般貼在她背後。她終於覺得不對,想轉過身去,但他紋絲不動,“彆動,就這樣。”

時間慢慢地流逝,他的腦袋沉沉地擱在她的肩上,她幾乎無力負荷,可心裡卻有什麼東西更深重,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放開她,眼裡有深切的疲憊,他隻說:“對不起。”

她不知道自己該作何舉動,他在她的目送下搖搖晃晃地離開,隨後便聽到房間內重物倒在地上的聲響。

仿佛驚雷一樣的聲音,但她卻動也不能動地站在原地。

過了很久,她終於如夢初醒,飛奔上前。

他靜靜地躺在那裡,臉色平靜,卻有種不正常的嫣紅,她懊惱自己的粗心大意,原來他發燒了,所以脾氣才那麼壞。可是到底又是被什麼給刺激成這樣呢?

他的身子太過沉重,她使了全身力氣生生把他拽上床,又氣喘籲籲地去洗手間用臉盆接了熱水,用熱毛巾細細擦過他消瘦的臉和汗出如豆的額頭。他剛開始很安靜,隻是眉頭微微皺著,仿佛夢裡也不得安穩。

她用手肘撐著腦袋在一旁打瞌睡,他不間斷的夢囈把她驚醒,她忙探身上前看他,卻看見他臉上縱橫的淚水。他的話語破碎支離,她隻聽見“不要走……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想那個人一定是他深愛的人,所以才可以看見這樣脆弱痛苦的他。她的心底忽然被莫名的酸楚充斥著,她在想如果有一天她生命垂危或是早早離世,他會不會也這樣傷心?是不是隻有永遠的分離,才能換得他的一絲銘記和回顧?

他曾經離她那麼近,可她知道自己其實一直徘徊在他心門之外,百爪撓心,困坐愁城。他的笑容慵懶溫和,他的拒絕溫柔明確,但為什麼間或又會來些若有若無的曖昧?她寧願他厲聲叫她滾,或是一起墜落,總之她要純粹和完整。

她就這樣模模糊糊地想著,然後模模糊糊地睡著了。

醒來後才覺得冷,冷到想把自己蜷縮成一個點。床上已經沒人了,隻有淩亂的被褥顯示出那個人在上麵躺過的痕跡。

她顧不得身上的酸澀僵冷,四處找尋他的影蹤。

終於看見了他,原來他在陽台邊。

清晨的冷風吹拂著他的頭發,他還穿著昨天一番折騰下弄得皺巴巴的衣裳。要是從前,他是絕對不能忍受外表有一絲不妥的。

他靜靜地站在那裡,她就一直靜靜地站在他的身後,她被瑟瑟的冷風吹得渾身發抖,但她試圖撐到他到屋子裡來。也許是她的動靜有些大,也許是他還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