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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本難念的經,不足為外人道。他們之間本就是涇渭分明。

可沒想到他忽然抬起頭,深深地看著她,“你想知道我什麼事?”

她看著他沉靜卻波光瀲灩的眸子,忽然有點膽怯起來,繼而有點迷茫,此情此景仿佛在夢裡經曆過一般。她忽然停下了腳步,很認真地打量他。

他說:“怎麼了?”

她聽到自己的心跳又急又快,可語氣還是平靜的,“你有沒有喜歡過一個人,但他隻會在夢裡出現,他不喜歡跟你說話,卻喜歡嘲諷你?”

他像是走神了,並沒有看她,垂下的眼睫掩住了眼裡的波瀾,他的聲音冷靜而清冽,“沒有。”

她忽然歎了一口氣。“你是不是笑我傻,居然會喜歡一個可能並不存在的人。”

“不會。因為有時候這世上聰明人太多也不定是件好事。”

她這下真鬱悶了,他這句話到底是安慰她還是嘲諷她啊?

他看著她白淨的臉,忽然說:“我能抱一下你嗎?”

她被嚇了一跳,“你失戀了?”想想又不對,之前好像說到是單身狀態的,不禁狐疑,“你是不是最近太寂寞了,所以求抱抱,用以撫慰你脆弱的心靈啊?”

他笑了一下,“你就當是吧。”話語未落已經上前將她緊緊擁住。

皖寧是第一次跟異性有這麼%e4%ba%b2密的接觸,他身上有竹葉的清淡氣息,有男人氣息,還有……寂寥的味道。她覺得有點窒息,所以一定得說點什麼來緩解才行。“你上次失戀是你劈%e8%85%bf了還是你女朋友劈%e8%85%bf了?”

他的身子忽然動了一下,然後笑出聲來,隔著%e8%83%b8腔震動著,她覺得自己仿佛跟他同呼吸共一體似的。臉開始莫名升溫,“你笑什麼?”

“沒什麼。”

她壓根不信,“你肯定又在心裡偷偷笑我!”

他輕歎一聲,“既然你有被害妄想症,那我就不多說了。”

她覺得他的懷抱真舒服,溫暖而柔軟,讓人覺得很有依賴感,不知怎麼冒出一句:“林中桓,要是有一天我喜歡上你,我就完了!”

他身子驀地僵了一下,仿佛被那句“喜歡”驚嚇到,“為什麼喜歡上我就完了?”

“長這麼大,我也沒喜歡過誰,如果真的喜歡上你,你又是這麼一個高冷的人,我最後還不落得個自取滅亡,不得善終嗎?”

他輕輕鬆開她,仿佛有點哭笑不得,“你腦子裡整天都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她被他一提醒,就想起以前跟他說起楊禦風,不由問道:“你們男的是不是都很喜歡楊禦風那種類型的?”

他仿佛有點意外,“怎麼好好提起她來了?”

她倒像是有點委屈似的,“人家才貌雙全,身材也好,又能說會道,氣質超群,這樣的女人誰不喜歡啊?”

他靜了一下,才說:“她確實很吸引人。但是這世上還有個詞,叫情人眼裡出西施,所以能在一起的,並不一定是因為對方有多好才選擇他。喜歡一個人就喜歡他的全部,他的好他的壞,你照單全收,無怨無尤。”

這下她終於收斂了神色,重新打量他,“你這個樣子,好像一個愛情專家,是經曆多了才有此理論嗎?”

他怔了一下,然後笑著說:“我天資聰穎,無師自通。”

她“切”了一聲,心裡強烈鄙視這男人轉移話題逃避事實,經鑒定,丫就是一枚貨真價實的膽小鬼!

就這樣一路閒聊,不知不覺已是午夜,兩人終於想起打道回府。

一路顛簸,皖寧昏昏欲睡,車裡很安靜,外麵的一切聲音仿佛都在遠去,都被隔離,好久沒有這麼快入眠了。車裡有他獨有的氣息靜靜彌漫著,清淡好聞,叫人安心。

她終於沒有夢見那個人了,但神誌最迷糊的時候,仿佛有人在自己耳邊說話,聲音異常的低沉緩慢,他喃喃道:“孟皖寧,你是否打算一輩子就這麼沉睡不醒?活在夢裡你幸福嗎?”

☆、第十三章 (2)

最後是被林中桓叫醒的,迷迷瞪瞪地下車,走到樓梯口,才想起回頭跟他說再見,林中桓朝她揮揮手,示意她上樓。

後麵皖寧一直在想,他是怎麼知道她的住址的,她好像沒告訴過他吧?不過這人一向神通廣大,她是凡人腦力有限還是不要費神去想了。

躺在床上,看著銀白色的月光傾瀉在窗台,猶如牛%e4%b9%b3般地溫潤細膩,回想起這天跟林中桓唯一一次和諧的相處,甚至還把最隱秘的趣事跟他分享,就覺得不可思議,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這個夜晚,一切是否隻是她的一場夢境?

那個夜晚仿佛就像翻過去的書頁,誰都沒有再主動提及。

孟皖寧依舊是碌碌無為茫然無緒的孟皖寧,林中桓依舊是高冷清冷各種冷的林中桓,彼此之間的距離一如從前。

公私分明,不僅是君臨,也是所有職場的首要法則。

其實還是有一些插曲的,有一次傅柔然讓她加班找資料,她心想報複呢,公報私仇這招最可惡了。但有事情做未必不是件好事,至少她享受全神貫注的過程,不用去想太多久遠而朦朧的瑣事。

等到下班,已經是晚上10點半。伸了伸懶腰,打了下哈欠,眼皮開始打架。略略收拾了下桌麵,然後關了燈,頓時滿屋陷入岑寂黑暗。

外麵正是繁華熱鬨時,而這寫字樓卻寂靜如無人之地,她木然地走了許久,聽著自己的腳步聲寂寞單調,直到看見上麵的字,才恍然發覺原來她竟然走到了他辦公室門前。心裡刹那被電流一擊,整個人似乎都懵掉了。

從來沒這麼傻過吧,她竟然也會做這樣的事情,多麼小言的情節啊,他那麼瀟灑風流的人早已不知道在哪個溫香軟玉裡好夢正酣,而她居然莫名其妙的跑到他辦公室門前。她到底在奢望什麼?

可心是那麼柔軟而容易妥協,她想她就是來看一眼,無論他在還是不在。不過若是讓他知道了這件事,一定會笑她傻的吧?記憶裡他似乎總是說她傻之類的,從來沒誇獎過她。但她嘴角卻露出一絲微笑,心裡有莫名的滿足,眷戀,安寧。

“誰在外麵?”門後居然有人,聲音喑啞低沉,仿佛還透著一絲顫唞。

皖寧被嚇了一跳,根本沒想到裡麵有人。這下被當場逮到,她真有了“做賊心虛”的感覺了。心想三十六計走為上計,腳步一轉,立刻背身而去。

夜裡朦朧的燈光照在長而空的走廊,橙色的,輕暖的,卻像是空中樓閣般如夢似幻,她隻覺得不安。走廊仿佛悠長的沒有儘頭,可又顯得那麼短促,因為身後很快有聲音響起,在這空曠寂靜的走廊蕩開漣漪無數。

“你等一下。”

她頓住了腳步,可仍是背對著他。她鎮定了一下自己,才說:“對不起,我得走了。”

等了很久,背後都沒有回應。她終於轉過頭去,卻看見他一隻手扶住了門框,另一隻手緊緊胃部,好看的眉頭緊蹙成一團。

她被嚇了一跳,靜了幾秒才飛奔過去,扶住他,心裡莫名地焦灼,“你怎麼了?”

他沒有說話,隻是借著她的力慢慢往裡走。每走一步,仿佛痛楚就多加了一分。待到他汗出如豆地坐到沙發上,她忍不住拿紙巾替他擦了擦臉頰和額頭。他抓下她的手,力氣大得驚人。

她看了他一眼,“藥在哪裡?”

他氣若遊絲地答:“沒有。”

“什麼?!”她幾乎暴跳如雷。“有你這麼不愛惜自己的嗎?看你這幅樣子,就知道病根已久,但你平時居然都不備藥?你到底是想讓彆人擔心死你,還是存心想作踐死自己?”

他倒笑了笑,可蒼白的臉已*得扭曲,“彆擔心,我不是還沒死嗎?就算死了,也不算什麼,就當提前跟閻王爺握手言歡了。”

眼淚毫無征兆地掉下來,她狼狽地抹去,心裡刹那仿佛有無限辛酸。可他是不會知道的吧,她喜歡他,可永遠都不會告訴他,因為她會很快忘卻,他們都隻是彼此生命中的過客。

他伸手握著她的,手指清瘦冰涼,“你哭什麼?我告訴過你,你臉紅的樣子比較好看,其他的時候都難看得不得了。”

她勉強笑了笑,“想不想吃點什麼?”

他含笑看著她,“你做給我吃?”⑧思⑧兔⑧文⑧檔⑧共⑧享⑧與⑧線⑧上⑧閱⑧讀⑧

她咬%e5%94%87,“我不會。”

“是嗎?”他語氣似乎有點嘲諷,又像是有點失望,眼睛比平時更加清冷深邃。

她有點急了,“我是真的不會。以前跟你說的那些都是騙你的。要不你等下,我馬上出去給你買粥喝。”

他搖搖頭,“算了。我沒胃口,你給我倒杯水。”

將水杯湊到他%e5%94%87邊,她身子前傾,頓時兩人呼吸相聞,體溫相依,一種%e4%ba%b2密的感覺油然而生。她有點局促,忙把杯子往他手裡一放,“你自己來。”

他頓了一下,一口氣喝完才說:“我還是個病人呢,你怎麼一點也溫柔體貼。”

她彆開臉,“你自個兒都不愛惜自個兒,還指望彆人愛你?”

他怔了怔,然後微微笑起來,“是啊,連自己都厭棄自己,彆人怎麼會愛我,我又怎麼會愛人?”

皖寧身子震了震,感覺自己剛剛仿佛說錯話了。但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怎麼挽回。忍不住轉過頭去看他,他仿佛是睡著了,眼睛緊閉著,漆黑卷翹的睫毛在細微地抖動,像是振翅欲飛的蝴蝶。他睡著的樣子很好看,隻是不知道誰是他的夢裡人,而他在夢裡又是否幸福?

她就這樣靜靜看著他的睡顏,他辦公室的燈光炙熱明亮,宛若白晝,而她的心卻想沉睡。他的頭不覺間靠上她的肩膀,有點重,但她並沒有動。這樣的時光也是奢侈吧,所謂地久天長,其實不過是此刻“擁有”。

此刻擁有,隻願這一刻能夠更長久。

她睜著眼睛慢慢挨到天亮,看著他慢慢睜開眼睛,怔忪而純真,讓人看了心動。她微微地笑,“早安。”

他仿佛還沒有清醒過來,漆黑的瞳孔看著她,“你怎麼在這裡?”

她沒有說話,隻覺得自己也像是不清醒的樣子,靜靜地和他兩兩相望,心裡卻像是有無限迷惘。

良久,他的眼睛終於恢複了清明,“昨天謝謝你了。”

她像是突然驚醒,很費力的想才明白他的話,她搖搖頭,“不用謝,因為我其實什麼也沒做。”

他亦是微笑,眸子沉靜,麵容柔和的近乎溫柔,“靜靜的陪伴有時勝過所有。”

她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後總算想起來,“你好些了沒有?”

他含笑答:“托福。我現在再好不過了。我們一起去吃早餐吧。”

她剛想拒絕,可他已經先她一步,“就當陪我去吧,好久都沒有胃口吃東西了。”

她看著他眼下的青色,似乎越來越濃重了,也許她一直都是錯的,他並沒有生活得那麼輕鬆愜意。他的脆弱疲倦掩映在雲淡風輕下,而她若不是無意間撞破,或許永遠不知道他其實有很多東西都不願示於人前。他是累的吧?即使他刻意地什麼也不說,但她忽然懂得了,卻明白的這樣遲。

他胃不好,隻能喝粥。她胃口不好,吃了一點煎蛋就覺得油膩惡心,索性放下筷子。

“你怎麼了?”他似乎胃口還不錯,已經喝了大半碗粥。

“沒事。”

他笑了一下,“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