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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買下來,從此一直未離自己身側。如今聽得葉沉香所說,這玉佩是他前世深戀之人所有,更寄居著她守護他的一魂一魄……不知為何,隻要想到一下,就會心如刀絞,可他自問,情感依然如此空白,因而得來的這苦楚?

“愛……是什麼呢?”

素娘緩緩得偏了偏腦袋。若說情愛,要問詢她,還真不如問詢少恭,至少,他比她要懂得多,可他既然這樣言明……“我不知道。”她說,“彆人也無法體會你之心情,隻你自己能看清。”

“但要論因果,”素娘摸摸他的腦袋,“欠下的,總要還,不管你是知曉,還是不知曉,不管你是願意,還是不願意。一世還不清,就要延續到下一世,天道不會缺漏,輪回也已刻下。”

“可是,賀文君……我真會遇到她麼……”蘭生耿耿於懷,繞不明白,“襄鈴……”

“彆去想了,待到命定的時候,總該有叫你決斷之處。”素娘道,“正如你所言,有得一天快活便一天。蘭生,你的命是極好,無需擔慮。”

“好吧。”他也覺得自己是鑽牛角尖了,素娘的話他一向極信,“那麼走一遭看一遭再說。”

素娘笑得又摸摸他腦袋。

蘭生冒星星眼:“還有,木頭臉鼓勵我去向襄鈴告白,素娘你說我去不去?”

素娘:“……”

素娘:“還是去吧。”

少恭回來。

素娘仰起頭,緩緩眨了眨眼:“怎的……遲了?”

“遇上風晴雪,稍作閒聊。”

“嗯?”

熱騰騰的甜酒釀丸子,飄著絮狀的蛋花,他把勺子遞給她,提及之時%e5%94%87帶冷笑:“隻是不信人世有起死回生之藥,與我辨析陰陽死生天道正理罷了。”

生死有命,心中豁達順應天道方才最好,當年的榣山琴仙又何嘗不是此般所想。隻是,入了這世道,才知,這世上,還有一種稱為執念的東西可以叫一切麵目全非可以叫人逆天而行,哪怕是苦痛至極,還叫人不願回頭。

“你是如何應答的?”

“我說,對生死之事毫無執念者,乃是世上數一數二幸運之人,因為……那個人一定還沒有經曆過真正絕望的彆離。”

素娘咬住了勺子,仰頭看他。

他把勺子拿開,低下頭,輕輕的,緩緩的,小心翼翼如同對待珍寶般,%e5%90%bb了%e5%90%bb她的%e5%94%87角。

那雙眼睛,明亮如天上星子:“所以,我也好奇著,以風晴雪之豁達,若是有朝一日麵對……又會如何?”

很久以後,素娘伸出手,輕輕摸了摸他的眼睛。她想說,我也想永遠永遠留在你身邊,看著你,永遠不與你分離,我也想予你承諾,叫你永遠不用擔慮,可她無法給出無法確定的諾言。

——能做決定的,永遠不是她。

*

解決了玉橫之事,百裡屠蘇便要依先前約定,前往海外取回那極稀奇的一位靈藥,以讓少恭煉就起死回生之藥,救回母%e4%ba%b2。

歐陽少恭:“在下既已答應,自當踐諾,此方尚缺一味奇異藥材,名為‘仙芝’,相傳於海外十洲三島中的‘祖洲’方能采摘,路途迢迢,凶險未知……”

百裡屠蘇堅定道:“天涯海角,我都甘願一闖。”

眾人皆表示要同去。以百裡屠蘇的性子自然果斷拒絕,但到底拗不過七嘴八%e8%88%8c反駁的眾人。

方蘭生驚訝:“少恭你也一起?你剛在青玉壇折騰過一番,再出海身體能受得住?而且雷嚴已死,青玉壇群龍無首……”

再怎麼說都是個修仙大派,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雷嚴奪位之時蒙蔽了好一些人,也將那些不服之人殺的殺囚的囚,如今最能主事之人反倒是身為丹芷長老的少恭。他這一走……

“無礙。禍亂之首皆得伏誅,受雷嚴蒙蔽之同道清醒,其餘之人也皆迷途知返,青玉壇尚能運轉自如。在下已留信,理應不會出大亂。”

歐陽少恭與他人不同,心中極有丘壑,做出的決斷少有人能改變。

眾人不好再勸便都點頭認同。

“那妹妹……”

少恭:“與我一起!”

素娘投注以無辜的注目。

“海上風雲變幻,凶險未知……”蘭生以方才他的話來堵。

素娘伸手摸摸他腦袋,少恭微笑,蘭生抱頭鼠竄。

尹千觴:“我也去~算我一個!”

“哇,酒鬼你又是從哪個角落冒出來的?!”

《十洲記》中所載,祖洲位於東海,上有不死之草,即仙芝,形如菰苗,生於瓊田。

祖洲方位不明,要出東海,便要先至海邊青龍鎮,造船前往探尋。

眾人一道,先行青龍鎮。

...

第126章

海域的風清暖而鮮新,帶著與彆處不同的溼潤;雲層是如此輕透乾淨,陽光仿佛沒有任何阻隔鋪陳而下,視野也像是為這樣熱烈而濃鬱的溫暖所感般,流轉著能叫人怦然心動的曖昧。

素娘仰頭望著遙遠的海的地平線,晨曦的輝光從她白皙臉容上遊離,叫她沐著光的整個人都像是要融入這天地般美麗,小小的冰做似的鳳凰站在她肩上,猶如熒火般閃爍著晶瑩透亮的光華。太美,見她一眼,都覺得,這天地間的風與光是如此貪戀著她,恨不得將最美好的一切縈回於她身側,永遠不離開。

杏衣的青年將她從海岩上抱下來,以指作梳為她梳理被風拂亂的發絲。

素娘雙手環抱著他的頸項,把腦袋擱在他肩上,回眸的時候,望見遠遠看著這廂的紅玉,怔了怔,眨眨眼,露出一個軟和的笑容。

紅衣劍靈有著極妖嬈的顏貌,可優雅嫵媚之中又蘊藏著屬於修道者的淩厲堅毅,身姿永遠端莊挺拔,氣質一貫高貴驕傲。她的身側環繞著互相打鬨的蘭生襄鈴風晴雪等人,倒像是無意抬頭看了那麼一眼般,注意到她的笑,也回以一個點頭問候,便移轉了視線。

素娘偏著腦袋好奇得觀察了半晌,才收回視線,仰頭對著身側的人笑一笑。

殊不知紅玉心中激蕩極其遊離不定。身為劍靈千年,無論以怎樣的形態出現,都是堅定執著並且自信的,可這回明明有所覺察,卻總有莫名的情緒乾擾著她的判斷。↘思↘兔↘在↘線↘閱↘讀↘

歐陽少恭這個人著實難以評判。

紅玉奉主人紫胤真人之命,前來看護百裡屠蘇。關於百裡屠蘇身側的人都在她的觀察範圍之內,至少也要判斷有害無害,會否帶來危險。所有人都一目了然,唯獨歐陽少恭此人,矛盾得叫她幾乎懷疑自己的判斷。

紅玉素來相信自己的直覺,可這回叫她鬱悶的卻正正是直覺。

一言一行皆叫人如沐春風,無有不好,反是太好,就像鏡中花、水中月,世上如何有這般無缺之人?越是如玉如英的君子,越是叫人看不透徹。初初見著歐陽少恭第一眼,紅玉便起了警惕之心。

江都花滿樓那位“天眼者”瑾娘所言的一句話她無比讚同:事有反常,必為妖孽。這人世當真有上善若水利萬物而不爭的君子?紅玉確實是不肯信的。而後來的始皇陵之變更是彰顯她這一點想法的正確。歐陽少恭心機深沉,多智如妖。

無法相信乾淨的表象能與深沉的內裡融合得天衣無縫,那就隻能歸判為他藏得太深。對於未知事物的恐懼,不但是人,連劍靈亦是會心懷不安。誰知道那靜謐如幽水般平和的心境之下,會有怎樣激烈爆發的情緒;誰知道那處處為人著想看似無私大義凜然鄭重的態度下,會有何等陰暗詭秘的心思。

百裡屠蘇全心全意相信這一位“先生”,而歐陽少恭有所保留,這就是紅玉一直擔慮的。

可是他與百裡屠蘇又有什麼牽係呢?他與眾人又有什麼牽係?

歐陽少恭不在意百裡屠蘇,不在意%e8%84%b1離惡人掌控的玉橫,不在意青玉壇的權柄落到誰人手中,不在意前路所遇到的一切,除了把自己懷中的那個人看得比眼珠子更緊之外,其餘所遭遇的一切僅僅隻像是附帶罷了!——紅玉不會連這點都看不清。

那會否又真是她多想了?畢竟,這個男人縱表裡不一高深莫測,又與他人有什麼關係?相反,還是他人所求需他伸出援手!

正是叫紅玉連自己都無法說服,才不敢把自己的懷疑警示於人。

當然,讓紅玉為難的還有一點,不但是歐陽少恭,連他所珍視之人,那個名為素娘的女子,也難看破。不過對於素娘來說,僅僅是難看破而已,她能叫人看懂。

她實在太純粹,太乾淨,歐陽少恭是一團斑雜不清黑白的灰暗,她就是能被光芒從頭至尾從身體到魂魄都能穿透得一乾二淨的白,哪怕是以紅玉在這世界所存在的年歲之長,她都難以想象世上竟會有這樣的人,溫柔無害到了這樣的地步。

風晴雪喊:“紅玉姐!你在發什麼呆——來看看這艘船!”

*

青龍鎮是東海沿岸一個小鎮。古來有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的說法,青龍鎮離海近,漁民便多,鎮上擅長造船的能工巧匠也極多,且多是世代為之,技藝相當精湛。

一行來到青龍鎮。眾人怎麼詢問怎麼找到向氏兄弟怎麼租船暫且不提,少恭借口秦皇陵之時身體受損,虛弱不便行事,由著眾人折騰,自己陪阿湮在鎮上閒逛。

意外,素娘對此地竟是不陌生的。

已習慣了有疑問便說出口,她會回答他的任何問題,除非,他不問:“當年,白龍王……”

素娘依偎在他懷裡,微微笑起來:“那一世,老龍撿著我,便是在東海之上。”

西海白龍王敖閏殿下常年瀟灑漂遊各地居無定所,青龍鎮雖近海,原也不是他經常駐留之地。隻有一年,撿著個被遺棄的人的娃娃,再難撒下手,便留在青龍鎮把娃娃養大。若非她越大越難以掩飾的心疾,他也不會那麼早離開陸上。

她當然熟悉,這是她曾看過了好幾年的地方。想起這一遭,便念起老龍來。那一世的明美死得無法阻止,縱有四方龍之神祇守護,都挽留不住注定滅亡的命數,也不知%e4%ba%b2眼看到那樣慘烈的死亡的白龍王,如今會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