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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笑了笑,僵硬的手指撫了撫她的後腦勺,眸底幽深得像是波湧著無止儘的暗流。

“那我要想想……該怎麼做,才能毀了這宿命。”他的聲音低得幾乎不聞,“越是美的東西,到最後越是會被毀滅不是嗎?我這樣苦求才能遇你一遭,你又想要那樣慘痛得離開我嗎?”

明美說不出話。可你知道的啊,我來到你身邊,也是因著那宿命。它造就你注定孤獨無望的命運,也早就我注定會來到你身邊的軌跡。

我想改變你的宿命的,可我最後還是成了這宿命裡的一部分。

因果誕生的一刻便注定無止儘的糾纏,直至,因與果的其中一個徹底破滅,輪轉現世的那瞬間,便也注定,隻有毀了那天命的軌道才能解開無儘的劫難。一切就是這樣的矛盾,所以你要如何去%e8%84%b1解?

這此世的所有命軌都纏縛在星辰地幽宮化身的天庭與地府,所以,你……要毀了這天地嗎?

白衣抱著她,又循著原路回返了東蓬萊那遮天蔽日的長春樹底。

“鳳來已毀在那滅世的九重劫雷之下,許是那天道也要忌憚我的本命神器,才要設法摧毀它才能予我降罪……”白衣喃喃道,“可是阿湮啊,鳳骨藏在我的魂魄裡呢,若是重啟了鳳骨,神扇可能為我所用?畢方大神的扇子,天底下的水與火敢不從我號令?”

“這是長春樹的本體,”他說,“若我召喚,它在洞靈源的真身可能回來此地?有他幫助,我便能融合風骨……你看,事情也不是太難?”

天道之下,一切皆可記言。可他不同,他的魂魄裡有那把能隔絕天道的扇子,哪怕他恨到要毀滅天道,天道依然無法感應到他的氣息。

白衣湊近她的耳邊,近乎悄悄地說:“我近來總是做一些夢。夢醒後卻忘了曾夢見什麼。可遇見你的那一眼,那夢境所有的記憶就忽然卷土重來。”

——“阿湮,我夢見你了,億萬年前這天地初開時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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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清晰得知道自己陷入了夢境,可夢境中的自己意識不到這是一場夢,更無法醒來。

龐大的來自於亙古的蒼茫意誌穿透他的魂魄,銘刻在久遠曆史洪流中的某一種精神,在拉扯著他穿梭時空往回走。他在被千萬種時光衝刷過之後,自神祇的掌心中睜開眼,注視到那個他本不該存在的時間。

他已經久未夢見大荒了——“你是什麼?”

神祇的身形巨大而虛渺,她是這天地,她又獨立於這天地,剛剛%e8%84%b1胎出行跡的天道在此世盤旋,她的長發散開,與新生的太陽共輝,霞光便遮蔽了天宇,她的雙腳踩在尚在懵懂的幽冥,黃泉便順著她的足跡洶湧漫開,她的目光直視的地方生機油然而生,五行順位,草木孕靈,秩序就沿她指尖所觸的地方編織著天地間的法則。

這是開天辟地後的第一位神祇,代盤古大神看著這他所創造的天地的混沌蓮子。

然後,神祇捧著掌心中忽然闖入此世的生靈,問,你是什麼。

脆弱的生靈與她有著不同的形態,他是奇跡的時空創造的一個意外,此世有一種力量將後世的生命帶到了她的世界,它排斥他,卻又守護著他。

他說:“我是仙。仙就是……我這樣的生命。”

當穿越億萬載時光陡然相會的兩個存在彼此注視的第一眼,冥冥中就有一件事物誕生了。

它來自於比血脈與魂魄更深層的地方,從她與他的身上%e8%84%b1出,沒有獨立的形態卻又確實存在,相互纏繞著在籠罩不周山的風雲中升騰而上,隨呼嘯的混沌氣流盤旋在天地的眾法則中,越飛越高,超越天道,最終消失在混沌海之外的天際。

“那是什麼?”仙問道,他注視著它離開,感覺有什麼東西從身體中丟失,同時又有一種說不明道不清的羈絆感從自己心口牽連到某個不知名的地方。

“是宿命。”神祇回答。

原來當我遇見你時,已經有一段宿命%e8%84%b1胎而生。

“為什麼我會到來呢?”仙問道。

“不知道。”神祇說,“時間與空間的神還未得以孕育,已經死去,我無法問詢你的來曆。”

“那為什麼時空之神要死去呢?”

“因為時間與空間是這天地最基本的法則,可開天辟地之後它們是獨立於天道的存在,世間孕生了天道,天道不會允許時間與空間%e8%84%b1離控製。”

冥冥中那些法則的力量在操控這天地成形,越是重要的法則越是無法產生獨立的意識。天地初開混沌滅散,毀去不為這天地需要的三千混沌魔神,在新生的天地間,也同樣不需要會擾亂平衡的神祇。

她到來時,天道還未成形,無法阻止她的降臨。一切混沌都是這天地原生的災難,天地自混沌的破滅中誕生,甫一開始,兩者就是矛盾對立的,然而她源自於混沌青蓮。這天地間的規則將她視為最大的敵人,可她護衛了這天地完整的億萬年,她擁有開天辟地之後最大的功德。

神祇指著隨天地演化的天道,說:“它也想毀滅我,可它做不到。”

“因為我沒有死亡。”

“我來自比死亡誕生更早的時代,死亡無法觸碰到我。”

她在不周山上等待著,以為時間與空間會是她的同伴,可是尚且稚嫩的天道已經明了不該叫它們成形,於是自天頂咆哮而下,一口將法則吞下,生生摧毀了還未成形的意誌,未來得及吞下的時間與空間的力量便就這樣破碎,化成千萬縷,遺落到大荒各個角落。

然後天地間就有了死亡。

“可是死亡不是在混沌時就有了的?”仙問道,“混沌的三千魔神死去了,盤古大神也死去了。”

“不,那不是死亡。”

神祇說:“混沌的魔神,都是法則的化身,法則是不會消逝的,逝去的隻是化身。”

“那盤古大神呢?”

“盤古也是三千魔神之一。”

新生的天道收走了盤古所主持的力之法則,天地卻要依仗著盤古的血肉骨骸得到新生。生靈自這屍骸上孕育,因為時間與空間的力量加諸於此世,所以它們會被死亡束縛。

仙來自於後世,他曾見證後世的所有神祇,所以他明白了這些話:“所以說,會死亡的,隻有盤古大神的身軀上孕生的種族,魔神其實並不算一種生靈……所有直接自法則%e8%84%b1胎的,其實都不算是生靈。”

他已經明白了此世演化的本質。

他所見的,那些自法則中誕生的神仙,與混沌的魔神其實並未有什麼不同。隻不過。魔神的法則來源,是混沌,而這天地的神仙,則是為天道所控製。這天地搶奪了混沌中的法則,可改頭換麵了,實質一樣不會變,新生的神祇同樣也隻是法則的一種化身,他們不會死亡,因為就算是天道將其泯滅,孕生他們的法則同樣還在。

這天地或許並不需要什麼神,隻需要這些法則,與掌控這些法則的力量。

來自後世的仙說:“這天地太殘酷了。”

仙問:“您在等待什麼?”

神祇說:“你看不到麼,開天的水靈要孕育了。”

那是水神天吳。

後世水之法則的神職已經極分散,可在這時候,天地間的眾水之神隻有一位,便是天吳大神。

仙看著水神誕生,忽然就流下了淚。

天道是貫穿諸世的規則,世界因為有了天道,才有了秩序。然而這個時代,是為天道最想抹消的時代啊。這裡有青華上神,她是天道外的生靈,是最古老的神祇,是延續混沌存在的原罪。這裡有開天的元素之靈。現在的天道還太稚嫩,它阻止了時間空間之神降世,但它阻止不了水靈誕生,五靈以開天為名,這天地要依仗著他們構建,於是以後還會有火靈,土靈,金靈,木靈。

正因為他們是天道之外的存在,所以天道徹底成形之後,用了各種方式抹殺他們的存在,將那些法則納入自己的掌控,從而孕生新的神祇。

都說青華上神之後才有眾生,而眾生之前是三皇,可實際,是天道抹去了這之前的神祇啊。

天吳問:“這是什麼?”

他指尖旋繞的是仙落下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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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眼淚。”仙說,“當你感覺到悲傷的時候就會落下眼淚。”

“悲傷是什麼?”

“會讓你流淚的東西。”

“哦,那我沒有眼淚跟悲傷。”

不,你是所有水的神祇,是所有水的掌管者,你也控製著淚水。

仙想起羅浮劍境中的火之畢方與鳳骨。開天的火靈也會是這般的吧,神祇是沒有情感的,可是天道拿他們不該擁有的東西抹殺了他們的存在。

蓮子化靈而成的神祇問:“那你為什麼悲傷?”

仙說:“我為很久很久以後,我將要離開你們而悲傷。”

“可你怎麼會離開我們呢?”天吳說,“我是水,天底下所有的水都是我,青華更不必說,她隨這天地永生。”

天吳從自己的身體裡抽出了一樣東西:“如果你害怕的話,我把你與我們綁起來。”

“這是什麼?”仙問。

“天之鎖。”天吳說,“我看到你也有你的伴生神器,怎麼不拿出來看看。”

這是天之鎖……後世為他所有的天之鎖。原來自這時候,已經鎖進了他的心中。

仙取出了五十弦鳳來。

“不是伴生神器,是我的本體。”

“本體?”天吳說,“那不是跟青華一樣?”

是的,青華上神是神祇,也是生靈,他是仙,也是生靈。他們都是不受法則控製的。可惜,她在天道外,而他在天道裡。

“它叫什麼?”天吳問。

“琴。”

“有什麼用呢?”

白衣的仙把手放在琴上,撫了一曲。

他又落下淚來。

後世的他在誕生之初,於洪涯境天皇之宴所奏的曲,原來在億萬年以前,他已經為她奏過。

“你為什麼又流淚了?你又感覺到悲傷嗎?”

“不,當你感覺到喜悅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