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頁(1 / 1)

終於因時間與空間縫隙中失落的生靈而泛過細微的波動。

這是連時間都重新衍生以運轉新紀元的時代,天地的初始,生靈都還未得以降生的亙古。隕落在開天風暴中的混沌魔神那失落的法則飄散在天頂,大地山河走勢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發生著劇變,充溢著天地的也是最原始最純粹的生機,一切生命毫無顧忌得張揚著生命的張力,沒有形體的束縛,沒有法則的苛求。因此神祇的身軀是那樣巨大,她的雙腳踏在幽冥,舉手便能觸摸星辰,隻是與其說那是實體,還不如說是過分龐大的力量凝成的虛影。

而那自混沌蓮子中孕育而生的神祇,低下頭,注視著掌心中的脆弱生靈。

與她全然不同的形態,然而又非此世孕育的生命。他的身上卷集著扭曲的時空風暴,脆弱得隨時都能被撕成碎片,冥冥中卻像是有什麼力量在守護著他北鬥橫空。

神祇漫不經心又默然無涯的視線,無法窺破這生靈,於是到底是帶了些好奇。

“你是什麼?”

當她注視著這生靈時,生靈也在注視著她,穿越億萬載時光陡然相會的兩個存在彼此注視的第一眼,此世的宿命便%e8%84%b1胎而生,自籠罩不周山的風雲中升騰而上,隨呼嘯的混沌氣流盤旋在天地的眾法則中,又隱隱超越眾法則。

他的眼神是懵懂而茫然的,那股神秘的力量叫他記不起太多的東西,也不能說出太多的話語。但他還是本能得回答了她:“仙。”

“仙……是什麼?”神祇這樣問道。

“仙便是,我這樣的生命。”

這一句話後,此世便有了仙這種概念。這生靈是如此奇妙啊,他身上有如此深刻的時空烙印,比流蕩在此間的時間還要高級得多——他來自很遙遠很遙遠的後世,可他的一舉一動竟能改變這片最初的天地。

神祇與他一起靜靜觀看著天地的演變。她們是這新世界中唯二的生命。神祇覺得很有意思,她終於明白盤古口中的陪伴是什麼。天地未開前她便有了意識,她看著盤古與三千魔神廝殺,看著盤古以力證道破開新世界,她看著盤古力儘隕落化身這山河,盤古說我要死了青華你得替我看著這片天地,她說好。然後她就化了形。

哦原來後來她一直以為的天命,並不全是母%e4%ba%b2強加給她的,還有亙古鴻蒙中的那一句承諾啊。

神祇說:“仙為什麼這麼弱小?”

弱小的生靈說:“不,是您太強大。”

可是真的是太弱小。那時空的烙印本就像是要壓垮他了,這天地中任何一種意外都能將他碾碎。神祇覺得,她護在他身上的力量再重一點點,都有可能將他魂飛魄散。

神祇想到一個辦法:“你最擅長什麼?趁著它們還未全部凝合成天道,挑一條吧,那力量能讓你變得不這麼脆弱。”

她指著天頂那些勉強共存的事物。那是……法則?

混沌魔神已然儘數消逝,法則失了主人,這天地又還未孕育它應得的神祇,該為神祇所得的法則便渺渺茫茫得盤旋在這虛空中,被慢慢成形的天道吞噬。法則的力量何等強大,可她身上是沒有法則的,而且就算是他得到了法則,在她看來,僅僅也是變得不脆弱而已。

他說:“我不需要。法則都有自己該有的主人,我是無法得到的。”

“現在它們沒有主人。”

神祇又看了他一眼,直接探尋到與他的形態力量有所相似的那條,伸手一把抓下:“就它吧。”

法則老老實實待在她手中,竟連反抗的念頭都不敢有。他卻無奈得笑了:“我無法觸碰它。就像我無法觸碰這世界的一切。”

神祇說:“可它已經是你的了。”

最後她還是鬆開手,那道法則便竄回到了天邊。可就算是之後成形的天道也無法再吸收它了。在那久遠之後的世界,火神祝融所製的鳳來終於得以化靈的那瞬間,這曆經漫長時光仍孤零零盤旋在天外的法則便開始蠢蠢欲動,天道便不得不降下它。

明明神農做琴,伏羲做瑟,哪個皆可稱樂之始祖,卻都沒法得到樂神之位,因為那神位所對應的法則,早已經在億萬年前就為她許了應得它的主人呀。

此後,哪怕他不再為仙,被貶落凡塵,曆血塗大陣,不得不渡魂而生——天界都未出現第二個樂神——那法則至始至終還是隻會屬於他我和長%e8%85%bf空姐的風流合租全文閱讀。

後來,大概是很久以後的某一天,這忽然出現的生靈,便如他來時那般,忽然離去了。

神祇還是坐在不周山上,靜靜看著這天地。然後就逐漸有了眾生。

……

‘原來,是這樣。’

辰湮閉著回想著那個夢境,在某一個刹那,驀地抬起頭,望著九天之上太易宮的方向,微微皺了皺眉。

她感覺到一份悸動,但連她自己都說不出來那是什麼。她接收到的記憶並不完全,大概隻有些破碎的片段,想來,完整的記憶傳承該是落在那三十二重天頂。而她隻不過是一縷神識。

然而,讓辰湮驚奇的,是這陌生的記憶因何而失落,又因何而回歸。

“阿湮……”纖細的聲音小心翼翼喚著她的名,回過頭,鳳凰掛著淚珠怯生生望著她。

雪皇很不好。從她眼睜睜看著蓮塘召回阿湮、見到她處在崩潰邊緣的魂魄開始,她就難過得幾乎窒息。她就像之前等待過的無數次那樣,等到她醒來。她想說阿湮阿湮不再輪回了可好,想說阿湮我們不再管他了好不好……可她什麼都說不出口。

辰湮終究還是又邁進輪回去了。

這場修複——或者說,這場夢境——實在進行了太長的時間。人間已經幾百度春秋,她也不知道他已經離她有多遠。

這一世,命書上刻錄的竟是%e4%ba%b2緣。

她在九個多月的沉寂後掙紮著見到這個世界。嬰孩的視野非常模糊,那如霧氣般的薄翳還未能完全散去,於是在朦朦朧朧的光影中,見到她所掛念之人蒼白的臉龐。

他抱著她坐在椅子上,靜靜凝視著她與他相似的稚嫩麵容。那雙眼中藏著一個深淵,殘酷,幽晦,似乎有種沒法抗拒宿命的無力,又飽含著不甘於就此認命的掙紮。絲毫不是欣悅的模樣,甚至可以說,那是種略帶神經質的絕望。

彼此交換的一眼似乎就重合了無數的時光,就像他現在隻能緊緊抱著她一樣,他也控製不住得想要撫摸她的發,溫柔得輕%e5%90%bb她的額,但最後他隻是伸出手,輕輕按在她的喉間。

你再也無法隱瞞我,因為無論你是什麼身份,你是什麼模樣,隻要見你一眼,我便能認出來了。可你……為什麼還要再來呢。

一場轉生終結得如此迅捷,她在輪回眼邊上沉寂了很久,還是想不懂他那種複雜的情感究竟是什麼。她以為他是深恨她的,自羅浮之後那麼漫長的夢境中她隱隱已定下這樣的認知,可他看著她的眼神是那般沉謐而眷戀,於是她以為他能接受她用這樣的方式留下,可他卻毫不猶豫殺了她。

不明白,想來也無妨。繼續投入輪回。▂思▂兔▂網▂

然後她在一戶人家裡安靜得出生、成長。直到第十三個年頭,被定下%e4%ba%b2事。丫鬟團兒去偷看了一眼,回來告訴她說,姑爺可俊了。後來第一眼見著,她視線注視的,卻不是未婚夫。而是未婚夫的胞弟。兩個少年明明是相差無幾的顏容,可他便例外些。至少,她從未見過世人有這般宛若清月之輝的,輝華耀眼照夜如晝,可映月底下漆黑的幽暗也是那樣濃重。

就仿佛一個人被活生生劈成兩半,一半青雲曜日,一半深淵無底。

隻對視了一眼,彼此便移開視線。她如墜寒窖。

他的眼神在說著,為什麼你還要來呢。那樣溫柔又那樣無情地說著,走罷。

自他身上傳遞過來的理智又瘋狂的情緒幾乎要侵染她整個思維,她不懂這是為什麼特種兵之一眼入心。

所以後來有一日,聽聞未來夫家滿門儘滅的消息時,她才緩慢得哢出口血來。前段時日,她未來小叔因病去世的消息也傳到她家這裡,她其實並不驚訝,身軀壞了他自然要找個新的再次渡魂,可她實在想不到,他對那家的恨意從何而來。

她木然坐在那裡連眼神都有些滯然,團兒在她邊上哭得稀裡嘩啦。團兒說當時的情景可慘了,所有人身上都被劃出無數道深可見骨的血痕,是活生生掙紮著斷氣的,那血流得連門前的青苔都染得黑紅。

這樣看來,有這般手段,前一世他徑直扼斷她喉嚨的做法,還是手下留情了?

她以驚嚇過度一病不起作為這世終結的方法。

連輪回眼都不想走,直接叫地書將她送入下一世。

然後,她與他是師姐弟。

師父跟師娘吵架,離家出走。回來的時候便撿了那麼個孩子。看到他的時候,她就知道這世就是如此了。師娘武藝甚強,打起來連師父都隻有挨揍的份,但叫她拿個鍋鏟持個針線就比殺了她還難。作為這山裡唯一的女孩,飯菜從來都是她的活,照顧病號當然也是她的。

於是很長一段時間裡,她就靜靜坐在那屋裡,看他因與宿體的不契合而痛得死去活來。她不說話,他也緊咬著牙關一聲不吭。雖然曾經最糟糕的模樣都在她眼底下經受過了,可他到底還是不想多露出任何一分軟弱。

她想了很多東西。

“我也想不明白,”她在他麵前自言自語,“可我從未可憐你。或許,出現在你身邊,也不是我的意願。可我既接受了這樣的命運,便從未想過在魂飛魄散前,偏離軌跡。”

“我擁有她的記憶,她的顏貌……可我畢竟不是她。”她想他知道的,她口中的“她”指的是什麼,“我隻知道,我的存在,是為予你一線緣分。所以你說想證明我的存在沒有任何必要,你說憑著你自己便能掙%e8%84%b1天命判書,其實也有道理。你還要殺我也罷,不殺我也罷,我的命運都不會有改變,無論是多少次,依然還是隻能出現在你身邊,陪著你,看著你,如何去破開天命。”

其實不是這樣的。其實不是的。

明知道自己在說謊,可她還是這樣平靜得說了。她其實不是被驅使著接受這樣的命運,且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