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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琴求那一線機緣,她知道阿湮最後定然能擺%e8%84%b1天命束縛,阿湮一直無所不能,但她就是怨艾,讓阿湮一次又一次失敗的緣由,其實並不是天道,而是他自己的放棄。

所有的故事,哪怕不求圓滿,卻也不得善終。

阿湮自是無所謂,可她這個旁觀者疼得撕心裂肺。她的阿湮,實是九天之頂的青華上神,超%e8%84%b1天道,睥睨凡塵,她明明是為他而來,辱沒她最多的也恰恰是他。

雪皇真的悔了。這一悔,就悔到千萬年前還是洪涯境時的歲月。

太子長琴原是她的執著,可她如此自私得將自己的執著強加給她。

如果那一年,我不曾故意把太子長琴引入你視野,那一切會不會就不一樣?

我隻知浮生裡你沉寂了億萬年,恐懼我終將離去之時你會徹底厭倦這世界,卻不知道,天道之外才是最適合你的位置,哪怕你真的選擇沉睡到天荒地老。

至少那時,我的上神,依然高高在上,固若金湯。

※※※※※※

‘……你在害怕什麼?’

‘你究竟在害怕什麼呢?’

這是他第一次為夢魘所困,不得%e8%84%b1逃。

蒙灰深寂如黃泉穀地的夢境裡,迷霧環繞周身伸手不見五指,然後在渾渾噩噩中,聽到一個聲音在不停得重複著,詢問他。如魘魔纏身般無處可逃,避無可避。

來自記憶深處的遙遠的聲音狠狠充塞著大腦僅有的空位,化為一幕背景,嘈雜又無法辨明。

而他身體僵硬如被纏縛的石塊般,所有的思緒都無法運轉,又該怎麼回答這問題?隻能被那焦躁、沉悶、絕望的情緒氛圍所環繞,意識不斷下墜,直墮入那無邊的地獄。

被一聲鳥叫穿透魂魄,陡然驚醒之時,他詫異望著整個村落陷入熊熊的烈焰、頃刻間毀於一旦。

他緩緩起身,魔火仍然自身上流竄而出,不知道自己收留的是一隻魔的凡人們在沉睡中化為灰燼,魂飛魄散,連大地都因承受不了這力量的衝擊而有龜裂的趨勢。而一切的罪魁禍首隻是斂目站在那裡,揮手止住了因意識沉浸掙紮在夢魘中而無法控製的魔火,無動於衷得回想著什麼,在轟塌木石中的模樣,就猶如地獄黃泉中綻開的罪惡之蓮。

某一個瞬間,那被眼瞼包裹的漆黑瞳眸發出一道懾人的綠光,整隻手探向前就像沒入另一個虛空——然後生生從那無形的空氣中拖出一團黑霧。

他的眼角隨即微微上翹,明明是再寡淡不過的一抹笑意,映襯著這景象,竟是無比得詭變殘酷。

“小小夢貘,竟敢窺視我內心!”

僅是五指虛扣,黑霧在他的手心拚命掙紮著,卻無論如何也沒法逃%e8%84%b1出去。

下一秒,他毫無預料便捏碎了那團黑霧。無數青煙般的濃光自指縫間化開,刹那便消散,然後是黑色的血水湧濺而出,淌了滿手,很快又被身體中湧出的魔火吞噬。

他如一道光那般掠出半塌的屋子,在不斷坍圮的石牆木柱而冒起的煙塵中,與一隻鳥金色的雙瞳相對視。

形態略微肖似鳳凰的鳥安靜站在一棵即將老死的槐樹上,顯然正是方才破開他夢魘的那一聲鳴叫的來源,此刻正冷冷注視著他,那眼睛明明充斥著至陽之力,卻詭譎得讓人無法直視無名古卷全文閱讀。

隻一眼,那重明鳥便展翅飛走。

※※※※※※

少陽在追兵趕到之前,離開了這個被他無意摧毀的村落。

這些年,他走過了太多地方。盈盈不曾見過的山,盈盈不曾摸過的水,盈盈一直期待看到的花草,盈盈所無法觸碰的黎明……可他在這人世間走過了太長的歲月,盈盈的影子卻始終在心頭盤踞著最重要的位置。

所有的背景都黯淡了,唯有她還鮮明得令人看一眼都恐會窒息。

這一世的由來甚至都出乎他的意料,將來會發生哪些狀況他更是無從預知。少陽說不出清楚這身體什麼時候會崩潰,也不知道等待他的會是什麼,隻是時常感覺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疲累,可累極還死死拽著那些惦念不肯放開。

就像西玄的追兵始終不願放掉他一樣。

凡身成魔,可他沒有力量去淬煉魔體,魂魄異變的腐化很快就能影響到身體,他依然隨時都得預備著變換一個宿體,於是縱然觸摸到魔的本質,也隻能遊蕩世間,無法前往魔域。

既然必須在世間停駐,他身上泄露的魔氣便是最顯眼的靶子。仙魂本就漠視凡塵,魔身更是侵擾到他的思想,讓他看一切凡人一切事物都冷漠殘酷滴水不泛心波。犯下凡人所謂的罪惡也不是一樁兩樁,不止西玄,想要殺死他的還有眾多修仙之人。

在這樣的追逐中,就算是活著,也活得很狼狽,很艱難。

那他為什麼還這麼難過得執著這一世呢?

——那隻重明鳥一直跟著他。

每被夢魘纏身,睜眼就能看到它立在不遠處高高得俯視著他。

一開始,他被魘魔所縛無法%e8%84%b1逃,總要那一聲清鳴才能借力掙%e8%84%b1。後來慢慢得,他熟悉了夢貘的攻擊手法,能控製自己的精神不至被困縛,對付起這類聞腥而動的妖類也遊刃有餘後,就很少能再聽到重明鳥的示警。

大多數時候,它隻是在他夢回時分,曇花一現得,注視他那麼一眼。

少陽自然不會以為,正是這鳥為他帶來的災厄。相反,他知曉,它是在護衛他。重明鳥於這凡間太過於稀奇,且天生陽氣灌脈,斷不可能與陰物相苟合。魔體與殘魂融合偏離的腐臭味道已經漸漸彌漫開,不僅是凡人想將他處之而後快,連妖類都迫不及待得想要吞噬他的魂體分一杯羹。

自這隻鳥出現的那夜,又過了近一年。它卻始終跟隨著他。

可這是為什麼呢?

當渡魂之軀終於有隱隱崩塌的跡象,他在劇痛之後勉強找回直覺,狼狽癱於地,睜眼時又見到那一隻重明鳥。

它依然靜靜望著他。

然後少陽在那詭譎的金色雙瞳中,看到一個溫柔又憂傷的影子。

那是盈盈。

作者有話要說:10.13

絕對是%e4%ba%b2媽的字典小姐,更新前瞄了眼章節點擊,發現九月份的四章,居然是57張點擊最少!為嘛!難道那一章不是最該多看幾遍細細咀嚼的麼?!

渣字典在考慮,要不要寫個番外,老板進化史第三季啊~

第61章

∞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懷疑這是自己的幻覺。

唯此驚鴻一瞥,眼底再未留下任何活物蹤影。寂夜般深入骨髓的寒徹,侵襲了每寸尚留存的神經,少陽依然狼狽不堪得傾伏在地,無力得試圖抓緊不斷遊離開去的意識。

可惜,在魂魄與身體的這場征戰中,苦苦的掙紮似乎也擊潰了維係身體運轉的清氣,他連呼吸都透著濃重的死寂的渾濁。甚至,身體的每一下抽搐也徑直穿透至魂靈,將任何細微顫動都如實反饋,令他這樣清晰得直麵又一次即將到來的死亡。

首先,魂魄要是劇痛,比百蟻噬心更令人毛骨悚然的蠶食,接著,身體開始腐敗,到裡裡外外爛透之後,強行灌注於此身的殘魂才會被一點一點排斥出身體。整個過程,總得要漫長而殘酷,才應和了那該死的天命,而唯一能叫他選擇的,也隻有單一的承受。

既然如此艱辛,為何不放棄這一世?早日痛了也早日遣了這病壞之軀,便就是有渡魂苦難,至少也能得些新的生機。任由身魂變質,最後怕不是魂力消退,便是離魂時更深的險境。可他,怎麼就是……不願呢?

“你為什麼跟著我?”

有一個無月夜,他剛逃出君山與靈墟的圍剿,數次垂死仍然僥幸逃%e8%84%b1。在密林深處隨時都會坍圮的破廟裡,少陽抬頭這樣問再次出現的重明鳥。

自他叛出西玄,通緝令便已達修行界的各個角落。可是君山福地的那位公主卻傻傻跟了出來,孤身流浪凡世就非要找到他,問他一句為什麼。送上門的軟肋,他怎會不利用。即便後來君山公主因他而死,也絲毫沒有在他心頭泛出任何波紋——他所付出的代價,也不過惹上兩大勢力的仇恨罷了。

許是這世所有的人性都隨盈盈的離世消散得一乾二淨,才讓他毫無反抗得任由魔性侵占自己的身軀與意誌。一切事物都褪去顏色溫度,才顯得那些執著如此深刻。

“你的眼睛裡……為什麼有盈盈呢?”

淒冷寂清的夜,連微光都帶著小心翼翼。他看到斜倒的木梁上梳理羽毛的鳥兒。

那雙金色的眼在夜色中仿佛透著螢火,明燦中,有個脆弱的影子,隨著眼神的流轉微微蕩漾,絲毫不曾因為詭譎的雙瞳,而消減任何美麗。

重明鳥審視著他。殘酷又冰冷的眸光,許是因了那抹影子,竟讓人瞧出些溫柔來。

然後它叫了聲無限動漫遊最新章節。如鳳凰般悠長清澈的啼鳴。可夜色中不覺動人,隻覺淒厲刺耳。

它振翅倏地飛到少陽麵前落下,急切得踱著步。

隔得如此近,重瞳裡的影子便越發清晰起來。少陽定定望著,心微微動了,那影子也跟著微微一動。盈盈在霧色青茫中抬起頭,看見他,偏了偏腦袋,然後微微笑起來。比秋水還要溫柔美麗的眼睛,卻不是很久以前的沉邃——而是失去所有生命力之後冰晶般的剔透與蒼白……那是他記憶裡最慘痛的畫麵。

少陽陡然驚覺!幻術?不,不是,那不是幻覺的存在,而是他的記憶在它眼中的投影。

或許不同的人,在這裡看到的都是不同的景象。它的眼睛裡本沒有盈盈,因為他心中想到了,所以他看到了。可重明鳥為什麼要叫他看到盈盈?

眼前的鳥兒又是一聲鳴叫,音波直直衝進他的大腦,讓他好一陣暈眩。

然後盈盈的麵情就變得極其哀傷,她微微笑著,眼睛裡卻落下了眼淚。眼淚落地的瞬間,那安撫的笑容便定格在了臉上,她就是這樣笑著,變成了一尊石像。

少陽猛地捂住嘴巴,眼前的畫麵像砂石風化一樣——就算緊緊捂住嘴,濃稠的血液還是不斷從喉中湧出,他全身冰冷如鐵,痛苦得像是要把身體中所有的血液都吐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