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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說服自己使用它,也沒有辦法用它。有太大的幾率,她在使用的那瞬間,就會因身體無法承受而爆體而亡。

當她這輩子睜開眼的那一刻,她就明白屬於這些力量的規則。

她用了十數次才使得那不該為凡人所擁有的記憶融合入凡人的身軀,那麼力量呢?她總要付出一定的代價,直到她能將那凡人不該得到的力量運轉自如。

奶奶後來又將她丟出去一次,但又都被姊姊們悄悄撿回來。再想丟,被大姊姊緊緊護在懷裡,即使要被打死也不肯撒手。約莫是女人天性中總有某些軟弱,這畢竟也是她家的骨肉,能狠心讓她餓死凍死,卻也無法直接將她掐死摔死。

娘%e4%ba%b2不顧自己產後虛弱的身體,掙紮著爬起來,操勞家活,隻求自己的婆婆給她一條活路。於是這樣以後,奶奶也當做沒看見,偶爾也會怒得打娘%e4%ba%b2,打姊姊們,但也沒再把她丟出去了。

娘%e4%ba%b2悄悄在米湯裡加點糖喂她。一見她就忍不住流淚。每天都祈禱著外出做幫工的丈夫遲點回來。沒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丈夫,若是丈夫看到這第四個又是女兒,什麼事都有可能做得出來的。她怕她好不容易保下的女兒有那麼沒了。

可該來的終要來的。男人暴怒得奪過她就要往自上摔,二姊姊跳起來狠狠一口咬在他手腕上,大姊姊抱住她就衝出家門。

“彆哭,彆哭,”大姊姊一邊輕輕搖晃她一邊哭著哄道,“小四彆哭,阿姊沒辦法……嗚嗚,彆哭,小四不走,娘%e4%ba%b2會被他打死的,彆哭……”

然後她就不哭了。看著大姊姊按著娘%e4%ba%b2的吩咐,走得遠遠的,然後將她放在路邊。她漆黑的眼睛就那麼望著大姊姊,看得她又折回來,%e8%84%b1下`身上打滿補丁的衣服,小心翼翼蓋到她身上,然後抹著淚走掉了。

她的聽力已經生得不錯,眼睛也能看得較遠,一有聲音傳來,她就開始哭,可是走過兩撥人,有好奇翻開繈褓看看的,有憐憫將她抱起來的,唏噓感歎一番,卻又將她放回原地。

不是大饑大荒的年份,人們也有些多餘的惻隱之心,但顯然還不到往家裡撿棄嬰的程度。

這輩子生得也不錯,但因吃得差,麵色稍黃,頭發稀疏,看著很是可憐。

她還躺在路邊,又餓起來,天色近晚,也已經哭不出聲音了。

她想約莫掙紮到這時候已經算是到時候了,意識漸漸離散的時候,聽到有驢蹄由遠及近的聲音,孩童清脆的聲音帶著驚詫:“啊先生!這裡有個小孩兒!”

身體騰空而起,她無力得睜開眼,然後看到一張刻骨銘心的臉。

……原來,終究要在絕望的時候,才能等到。

第30章

看到他的時候,辰湮便知道,這輩子,不用擔心夭折得太早隻能候著來世了。

阿曇已經長成翩雅從容的青年末日超級遊戲係統。許是氣質過於冷淡了些,鬢角的那道猙獰疤痕沒有帶上多少煞氣,反而讓那俊秀過分的臉容多了些英氣。

她的眼神已經開始渙散,心中的大石落地之後,便也就那樣不管不顧得暈過去。

如她所料的,阿曇沒有將她丟下,而是帶回去,小心翼翼照看起來。阿曇給她取名叫流年。她知道,那是似水流年的流年。或許,他第一次抱起她的時候,從她漆黑的眼睛裡,恍然看到當年那個溫柔美麗的女子,所以,便為她取了這樣的名字。

阿曇本名季容,關掉酒坊之後,他也離開小鎮,第一年就過了鄉試取得功名,第二年無目的前行,路過某地受人相邀,便在族學中出任教書先生,順帶也打發時間賺些盤纏。那孩子是他某日借宿農家時所遇,因為家中困頓,家人求著留在他身邊做一位書童,他便收下了。

辰湮能猜到的,其實這世,他原打算陪著她與阿爹平平淡淡安安穩穩一輩子。可是要來的終要來,她死於非命,阿爹鬱鬱而終,他進山是想殺那妖獸為她報仇,不知結果如何,那道毀容的傷疤總是個明證……後來他茫然守著空蕩蕩飄滿白色紙幡的屋子,該是心灰意冷才選擇離開。離開時也僅帶了她那盆一直未開的曇花。

季先生不會帶孩子。阿湮是書童明傑帶大的。明傑離家時,家中還有弟弟妹妹,他自然知道要怎麼照顧才是對的。因為找不到可以哺%e4%b9%b3的奶娘,明傑便央著先生買了隻母羊,然後靠著擠出來的羊奶將她喂大。

阿曇已經不是當年的阿曇,他是季容,而她也不能叫他阿曇了,明傑教會她的第一個詞就是先生。她在明傑眼中的定位,似乎就是待培養的先生的小丫鬟。

季先生喜靜,學問非常好,但人際交往似乎被刻意避開了。平時不是在授課,便待在院子裡看書,偶爾也會有學生上門求額外教導,但極少,沒有課的日子牽著毛驢帶明傑出去轉一轉散個心,她就是這樣被撿回來的。

院子裡隨意植著些野花野草,種類繁雜但梳理得整齊,蔥蔥鬱鬱看著很是爽眼。屋後隔得稍遠的地方,明傑攔了個籬笆,辟了處菜畦,裡麵種了些菜蔬養了幾隻母%e9%b8%a1,長得很好,尋常也不用太照料。

季先生原本的模樣,像是不想在此地長留的,但後來多了個女嬰,也歇了短期內離開的心思,許是預備著再等兩年,待她長大些再走。

他抱抱她的時候很少,大約明傑要專心學習的時段,就順帶著看管下她。來到這裡之後,阿湮也不再束縛嬰兒的本能,想哭的時候就哭,想笑的時候就笑,就像個真正的不懂事的嬰兒。每當她哭的時候明傑總喜歡拿手指戳她的臉頰,叫她乖乖的不要擾了先生清靜,她還是不理,明傑便抱著她到院子裡哄著溜達一圈,回來後她就安靜了。

但是季先生抱著她的時候,她就一直很乖,不哭也不鬨,隻拿明亮的黑眼睛一眨不眨瞅著他,就像那時候他在路邊撿到她的模樣那般。她的眼睛裡原就什麼都沒有,也正如同孩子的純真。

羊奶喂得她的皮膚漸漸白皙起來,頭頂稀疏的黃毛變得烏黑濃密,再加上原本便極出彩的姿容,明傑出門買菜已不敢背著她了,那些三大姑八大嬸的見著她討人喜愛,總喜歡拿手掐她的臉蛋,人家一碰,她就又會哭鬨。嬌氣得很。

於是挨著明傑要出門的時段,她就能坐在季先生懷裡,乖乖看他看書,不過總是一不小心就睡著,偶爾運氣好還能聽他給她念一段書,聲音不再是靜靜軟軟,卻還是微微低沉的清俊。

到她再長一點,能夠從嘴巴裡一個一個往外蹦詞,季先生專門給她刻了不少木玩具。明傑攢的%e9%b8%a1蛋總算有用武之地,然後會給她煮極嫩極嫩的蛋羹。

再後來,她開始跟著季先生學《詩經》,迷上巷子口賣的豆沙包。明傑要備考童試整日裡廢寢忘食,季先生便大清早抱著她施施然走過一條曲折幽深的巷子,去買包子。步履慢慢悠悠的,窄袍寬袖,風儀萬千。那陣子總能路遇各種小娘子,她兩爪子緊緊扣著裝包子的紙袋,就怕一鬆手會掉下去,兩眼睛滴溜溜轉,就怕漏看了哪個劍傲雲霄全文閱讀。

回到家捧著大半個臉盤兒大的包子,忙不迭得跟先生講,哪家的小娘子比較好。她那小%e4%b9%b3牙咬著包子吃力,又喜歡大口大口咬,然後腮幫子鼓鼓的老嫌咽著麻煩,他便撕成一小條一小條得喂她。

有人跟她開玩笑,說她想讓先生將來娶個怎樣的小娘子才算好?

她轉臉就能很嚴肅得跟人家說,先生是要做大官的,以後一定能娶位世家閨秀。

一群圍觀者訕訕然,大沒意思,她就笑得很得意。

宿命未降臨前的一切,仿若總是這樣歲月靜好現世安穩,如此讓人留戀。°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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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湮滿五歲的時候,他們終於搬家了。

明傑考中秀才,鄉試看著吃力,打算放養個幾年再去拚命。先生要換個地方,遊覽遊覽名山大川,然後寄情山水再宅個幾年。

當年圍觀季先生的一群小娘子都已嫁人了,季先生再清風明月,也架不住明傑與她被一群三姑六婆煩的耳根子起繭。她已經無所謂起來,反正以他這姿情,總少不了一位好夫人的。至於明傑……按理說學生是不能管師長這遭子事的,奈何明傑已經從書童到家務一肩挑後來又進化出了老媽子屬性,先生不急他都給急了。

季先生很頭疼。

他一頭疼就整天避著明傑溜達到外頭。後來他們住的地方風景極佳,有山有水有佳木。季先生一個人走遍了所有的地界,才選中了好位置定居。

他終於有了一架琴。天氣好的時候帶著她走上幾裡路,就著飛瀑彈會兒琴,她就順帶著揀一籃子蘑菇,偶爾心情好就乖乖聽他幾首曲子,兩人都很快樂。

上一世的似水看上去總是那樣清清冷冷靜靜謐謐的,不想說話的時候整天整夜也不說話,就算是聲音柔柔眉眼溫緩也像是帶著不屬於這俗世的氣息……而她不能再這樣了。拋棄那麼多世對於人間本能得疏離,拋棄那些久等不來的怨艾,真正融入這凡塵,哪怕隻是偽裝著人類的心態。

當然,她有時候也不想說話,更多的時候她也隻想沉沉默默得注視她所見的一切,但她想起雪皇的叮囑,所以,她隻是笑。笑得眉眼彎彎,沒心沒肺。

沒事做,她用一年的時間就啃光明傑讀了幾年的書,而且還倒背如流,某天明傑艱難從書堆裡爬出來,看著她滿臉嫉妒仰麵長歎:“隻恨生不為男兒身啊!”

季先生走到哪都帶著那盆不會開的曇花。這花後來還是她養著。隻是它越長越像雜草,約莫種在草叢中都讓人揀不出來。

某天她給它鬆了鬆土,擦一擦被雨水濺臟的葉片,回過頭就看見先生站在一邊,靜靜望著她。眉眼慣來淡淡的,瞳眸很深,仿佛容納著一整片帶著星光的寂夜,專心注視著一樣事物的時候,就似乎連風都緩和下來。

她有那麼一瞬間,覺得他是在注視著似水,一瞬過後,她馬上就眉眼盈盈笑起來,丟開手絹撲上去:“先生先生,可以讓明傑做飯了,流年餓了!”

然後先生也會跟著笑。

又幾年,他們又開始搬家。先生終於要趕場子去會試,預備著做個官什麼的。也能為明傑提供些蔭庇,能讓她好好受些女孩子的教養。

明傑已經夠年齡去有